《兽途·明朝》沉沦的默侯曲（8）
“什么？被拆了？”
白溪街区距离他们的位置不远，步行十分钟左右就能抵达。
关键是到达之后，他们把整个街区逛了个遍，甚至就差没地毯式搜索了，就是没有这家剧院的身影，哪怕是一块砖头他们都碰不着。
大叔挑着眉：“我记错了？不对，我父亲的朋友曾在自家剧院任职过，他邀请过我们父子观赏他的长笛独奏，哪怕时隔多年我也不会忘记那悠扬的笛音。”
直到朝附近一个路过的年长兽人打听后才知道，原来这家剧院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被拆掉了，哦不，应该说十五年前，这座城市内几乎所有剧院都被拆除，被迫改成居民楼了。
难怪路上一家剧院的影子都没见着。
而这座剧院的旧址，就在奥卡面前那栋六层高的楼层的脚底下。
威尔大叔还在缅怀，奥卡则是把目光投向与楼层相对的西北角。隔着二十几米的位置，那里坐落着另外一栋破旧的双层小房子。
万幸，这小房子还在。
奥卡径直走向那栋房子。
年长兽人拄着拐杖跟在他身后。
“孩子，我是这座房子的屋主，在这栋房子内住了十几年了，请问你想要找谁？”见奥卡的目标明确后，年长兽人慈蔼地询问。
大叔也注意到奥卡的举动，快步跟在他身边。这小子的注意力总是让兽费解。
说是来找剧院，现在又把目标转到这间房子上。碰巧的是，这间房子还和他颇有渊源。他的父亲曾经和好友住在这里，他当年也在这里住过一小段时间。
曾有过难忘的回忆，也留有无法了却的遗憾。
多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往威尔大脑涌去，这些洄游的鲑鱼在他古井不波的情绪中产下名为惆怅与失落的鱼卵。
“我的一个朋友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他给我留了一些东西，就寄放在这间屋子内，希望我能取走它们。”奥卡诚恳地道出自己的理由与请求。不过他自己觉得这个理由的可信度不高。
年长兽人无意识瞥了奥卡身后的威尔大叔一眼，见大叔点头后，让开佝偻的身体。
“前任屋主的确留着一些东西，我都完好无损地保存着，希望有一天他能回来取走这些物品。”年长兽人从自己缝了好几次的上衣口袋中取出一串生锈的钥匙，打开门，“既然你是他嘱托的，那请吧，他的东西都存放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内。”
“谢谢。”
奥卡脱下鞋进屋，环顾了一下房子内部的环境。
屋子的布置很简单，也很干净，基本时常有人打扫，家具也没有频繁移动的痕迹，里面所有家具都是几十年前陈旧的物品，没被替换掉，似乎屋主兽在维持这间屋子最初的模样。
他可以肯定，门口犹如看门保安的老爷爷绝对不是这间屋子的屋主，至少他从来没有在这间房子内生活过。
他撒了谎。
这里的确很干净，可太过于干净了，干净到仿佛抹去了一切活兽生活的气息。
厨房没有食物储备，锅碗瓢盆从来没有动过的痕迹；墙壁上的壁画将崭新与陈旧矛盾却融洽地结合起来。
“大叔，您怎么了？”奥卡回头问。他发现大叔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威尔大叔笑了一下，“有些怀念罢了，你忙你的就行。”
他不知道奥卡为什么会知道这间房子，就好像命运一直将他往几十年前那段难以忘怀的时光中勾引。
在此之前，奥卡从来没有来过幽都，他并不知晓大叔压抑的情绪，以及他对这间房子抱有别样的情感。
奥卡的所有观测都以分析信息为主。不到十分钟，他就从楼上下来。
他很快就拿到浩特让他拿的东西。
那是一个破损的木质八音盒，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里面雕刻的木雕依稀可见是吹着笛子的狼形兽人。
在贮存浩特遗物的房间内，奥卡还在墙壁上发现了一张铅笔画。
上面画着三个兽人：画面左边是一名高高瘦瘦的狼兽人，他一手捏着笛子，逗着最右边的小狮子，另一只手与中间一头高壮的狮子兽人勾肩搭背，随意的动作凸显两兽的关系十分熟稔。狮子兽人不苟言笑，他蓬松茂密的鬃毛用铅笔涂黑了。那高壮的狮子兽人把手掌搭在小狮子的肩膀上，小狮子的动作明显想要抢夺狼兽人的笛子。
奥卡小心翼翼取下铅笔画，夹在自己的笔记本中收进背包。
等有时间呼唤一下老白，让幽灵旅馆中休养的浩特来认一认他生前的物品，看能不能找回一些记忆。
“东西取好了？那走吧。”
威尔不探寻奥卡想要挖掘什么，他只需要静静陪在这小子身边保护他就行。
告别自称屋主的年长兽人后，奥卡打算找个木匠铺修复八音盒。麸壶老学究的两本书中，其中有一本提到了幽都的产业链结构。
作为艺术与音乐之都，除了吸引艺术家为其榜上招牌之外，乐器的生产与出售也是这座城市与外邦进行必不可少的经济沟通的手段之一。
“剧院都拆了，看来这里是看不了戏剧喽！”奥卡叹了口气，弹掉自己肩膀上蠕动的小虫子，“我居然还妄想着能在这里再追几场黑骑士的舞台剧。”
“想追剧啊？”大叔挑起眉毛，神秘兮兮地说，“我倒是知道一家不开制在明面上的特殊剧院，以它的隐秘性，现在大概率还没被查封。”
“走，大叔带你去见识一下。”大叔提起奥卡的背包以及被灰布带裹住的小破剑，调整后背起来。
奥卡自认自己的艺术造诣不高，但在这样一座不论是建筑还是兽文氛围都富余艺术气息的城邦内漫步，或许就连只懂得埋头苦干的铁匠，都或将能走进梵高的星空之中惊叹一二。
奥卡示意大叔停下，他从背包内取出本子与炭笔，打算边走边写生。他打算把这街道都画下来，到时候带给艾薇欣赏。
同时，他磨着笔，考虑是否要把街边那群正游街的愤愤不平的有志青年也纳入纸上。
除了青年，群体中央也有少部分中年和老年兽人。
是受到欺诈的消费者群体，还是奋起反抗资本家的工人阶级？
奥卡眼角的余光瞥向街边的路灯上。
嗯……上面没有悬挂尸体，看来不是工兽大暴动。
这些游街的群众几乎占据整片街区，他们的方向是前往城中央的钟楼。
本着不惹麻烦的原则，奥卡小心翼翼绕过这些明显怒气冲冲的民众。大叔侧身走到奥卡身后，伸出手臂护住他。
喧闹的兽群中，奥卡隐约听到“八弦乐协会”的字眼。结合他们手中的招牌，大概率能猜出他们的行动目标，或许是激昂地声讨口中吐出的八弦乐协会。
这阵仗，相比起当初蛮牛部落声讨格尔城那次而言，可谓是不逞多让了。
但这些都和奥卡半瓢水关系都没有。
他们穿过兽群，在大叔的带领下来到目的地。
那是伫立在古典街道正中央的酒馆。
蒸汽酒馆——这是它的名称。它的建筑风格一如它披着斑红色铁锈的招牌，隶属于工业发展的蒸汽朋克风格，与周围的建筑风格仿佛完全不在同一个次元上。
看起来倒还挺显眼的。
具体显眼到什么程度呢？
您能想象吗？
就好比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深度cosplay爱好者，混在一大队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当中，跟着他们一同在操场上做着第七套广播体操。
好吧奥卡发现，如果不出来走一遭，他完全想象不出狴荣大陆的地区文化是处于一种怎样的交融状态。
“是不是觉得这家酒馆不像是这座城市该有的存在？”威尔大叔看出了奥卡的疑惑，耐心地解释道，“这家酒馆是三十年前从蒸汽之都帕尔米迁来的，因为其特殊的建筑风格为噱头，刚来不久的时候，很快就在幽都扎稳了脚跟。”
奥卡耸了耸肩。
只要把它当成某种特色主题酒馆，那瞬间就变得合理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