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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笔记】《技术与社会理论》(第一章 技术的理论化)

2023-04-03 01:24 作者:林夕尘dream  | 我要投稿

《技术与社会理论》p37-72


第一章 技术的理论化

1.这一章旨在以批判的角度检视技术在我们所处世界里的核心意义。思考技术的性质、技术是什么、技术做了什么、社会理论家如何将其概念化,以及社会利益在技术的胜利中扮演的角色。思索技术的场景、脉络和国家改变时,会发生什么事。了解不存在某种技术的单一路径;相反,路径很多,效果也很多,因此应该将技术定位成持续的相遇(ongoing encounter)。关注技术的平常性(mundanity)及复杂性。

2.技术日益成长的尺度与相互依存,被概念化为“社会技术系统(sociotechnical syetem)”的崛起。

3.除了将技术视为持续的相遇,也提出它们或许是持续实验的可能性。

何谓技术

1. 在某种意义上,每件事物都是艺术。(布劳岱/Fernand Braudel,1985a,p.334)

2. 布劳岱指出技术在人类文明的伟大革命时刻扮演的角色,也看到技术在修改我们所知所为的缓慢累积过程中扮演的角色——工具和技能的渐进转变,添补着知识的库藏。他也警告,我们不该将技术的历史简化为粗糙唯物主义的层次。他还警告我们,有鉴于技术无处不造,咬定技术,以及决定技术做了些什么,有其困难。

3. *技术帮我们阐明历史,反之亦然。人造物影响历史,但不见得会驱动它,而且人造物也从未跳脱人类的欲望、需要和激情。

4. 马可斯(Leo Marx)指称:技术是个“危险”概念

技术存在三个不同层次的意义

5. 第一种观点认为技术是“物质事物:物体、人造物、工具、机器等等。但目前很少有理论家乐于坚持这种有限的“硬件”定义,因为当下社会很多技术都是拟真的(virtual)。计算机化亦然剧烈改变社会的“技术基质(technical substate)”。

6. 沙森(Saskia Sassen,2002,p369)指认出“数字化(digitization)”是事物性质转变的主要驱动力。它增进了令非液态事物液态化成为可能的那些能力……它提升了我们惯常认为不会移动或几乎不移动之事物的移动力。在最极端的例子里,这个液态化能力会使其对象去物质化。一旦去物质化,它就获得了超级移动性(hypermobility)——在以全球为范围的数位网络中瞬间流通。

7. 物质性的性质之转换(史瑞夫特Nigel Thrift,2005,p10)举例:手机从通讯工具转变为计算机式的装置,提供了崭新的娱乐形式,以及认知、存在和观看的新方法。但也带来了许多新的问题。(p40)

8. 第二种观点认为技术是“人类活动”和第三种观点认为技术是“知识

9. 产制技术是为了创造特定效果,为了让效果实现,我们进入技能(technique)的疆域。

10. 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1975,p134)关于文化的说法:正确之知和正确之行(right knowing and right doing)。比如,当读者在阅读这个章节时,需要有(观点一)物体(这本书)、(观点二)活动(阅读)和(观点三)知识(语言)。如果三种技术元素缺其一,则无法达成这件事。

11. 技术何以狡猾:许多技术看似处于恒久的转化状态,单一技术有可能具有多重用途和意义;同时技术的意义——即我们对于字面的理解——会随着时间改变,就像我们感知到的,技术相对于科学这类词语的关系。

12. 技术的字源和语义的变化:“技术”这个词源自希腊字根的“techne”,与艺术或工艺相关(-ology指有关techne的知识)。当技术在十七世纪开始为英语所用,它指的是特定类型的学习,即机械技艺(mechanical arts) °即使在工业革命乃至于进入十九世纪之后,“technology”指的也是某种类型的书籍。直到廿世纪初,社会学家如范伯伦(Thorstein Veblen)才开始用技术这个字去指涉整个机械技艺。马可斯(Leo Marx, 1997)指认出这个转折的意识形态和实质驱动力:机械技艺概念的转变,以及组织结构的改变。这些社会变迁造成我们今日所知的“technology”一词的运用。

13. 意识形态的促动力,来自科学与机械技艺间的新连结给予人的观感,嫁接于强大的进步信念

14.  马可斯指出各种技术除了规模扩大且更加相互依赖,其范围和效果也持续增长。从个别机械,到社会技术系统(sociotechnical systems),当中的机械构件知识组成的一小部分。马可斯举的例子是铁路,包括①必要物件(火车、铁轨、桥梁、隧道、铁路车辆、号志和车站);②活动(铁路的建造、运行和维修);③专门知识(进行上述活动的展开)。而这些新系统的范围和复杂程度,也使“机械技艺的组织基底”成为必要各种铁路技术的结合——物件、实作和知识——最终形成一个社会技术系统

【札记】铁路之源,在蒸汽机。蒸汽机作为个别机械,既是工业文明之发端,亦是铁路生态之起点。以类比心态观之,则可将当下之ChatGPT视为蒸汽机,则新一场革命想必已经来了,在未来,不管蒸汽机再怎么进化成内燃机或电动机,逐渐成长起来的基于AI的“铁路系统”获奖以一种新的“社会技术系统”,如铁路重塑地形、构建同一时间般将时空打破重整并传构起新的生态。

15. 马可斯于此增添了第四种有用的技术定义:技术作为社会组织的模式(另见Winner,1977,p12)。

16. 社会理论家似乎已经在运用这类定义。比如1941年马库塞(Herbert Marcuse)撰写<现代技术的一些社会意涵>(Some Social Implications of Modern Technology),其定义技术是“一种生产模式,是展现机械时代特征的工具、装置和发明的整体[且]同时是组织并延续(或改变)社会关系的模式,是流行思想与行为模式的具现,一种控制和支配的工具。”(Marcuse,1995,p124)

17. *综言之,我们将技术定义为:

物体(拟真或实体)

活动

知识

组织模式

社会技术系统


技术做了什么

1. 技术是我们身体、力量和感受的延伸。

2. 史瑞夫特(Thrift,2005,p155)认为。人类身体主要有两种技术延续方式,即通过书写/印刷与机械的发明。我们可能会将这两种延续方式想成软件和硬件。伴随着计算机程序的进步,两者如今正在汇流。正如史瑞夫特所言,软件正“变得如此无孔不入又复杂,以至于它开始展现诸多有机体的特性。”就此而论,技术可以说具有行动力。

3. 信息与通信技术(information communication technology,ICT)在所谓的新经济(New Economy)里担网能动性的四种方式,概列如下:

沉没成本问题——投入ICT的巨额投资意味着它们必须被使用;

由此产生的使用预期——好公司会使用ICT;

它提供看待世界的新方式;

软件会禁止某些事物,并允许其他某些事物——人们认为这具备与路障和通路费、墻和围篱一样地拟真等价效果。

4. 非人能动性。

5. 另一种思考技术要旨的相关方式,是参照中介(mediation)

6. 技术中介了实体世界与文化、物质与意义(Lemonnier,1993,p10)

7. “人类和他们的世界是从人造中介获得形态。中介不仅在主体与客体之间发生,而是共同塑造了主体性与客体性。”(Verbeek,2005,p130)换言之,我们不应该将技术想成插入人类与实体世界之间的中立中间物,而是充分发展的中介着,影响着在世界上身为人类(what it is to be human)的模样。

8. 佛比克(Verbeek)举了眼镜和火车的例子,火车共同塑造了地景的现形。

9. 火车被视为迅猛横跨时间与空间的投掷物,甚至能摧毁时空。新兴的铁路改变了感官的比例,因而也改变了知觉。火车摧毁了深度知觉。速度加快导致前景消失。增加的速度和新的空间性,令崭新的理解模式出现,即移动的视野。以往视为个别存在的事物,如今在尽管瞬逝但无缝的持续开展中相连。此处浮现的是全景的感受性(panoramic sensibility)

10. 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1977)的著作视“技术观念为现代思想的极致,一种现代性最全面显露也隐蔽自身的存有模式。”海德格认为,技术的本质——技术的世纪所作所为——无法在作为手段的狭隘工具性角度或作为人类行动的人类学式表述里找到

11. 海德格的四因说:内容(物质)、形式、目的和效果。这些成因的统一乃通过带出(bringing-forth)而来,即一个现形的过程,或者用海德格(Heidegger,1977,p12)偏好的用语来说,就是解蔽(revealing)

12. *解蔽是技术的本质。技术是一种认识的形式。其重要性是形上学式的,但此处的形上学有两种不同的意义:否认真理即揭露,以及认为每次揭露也都伴随着隐蔽(Heidegger,1969)。

13. 令现代技术独特的是它们牵涉的特殊解蔽形态。一切技术皆尝试去挑战自然,去解锁、转化和贮藏其能量。世界宛如资源,也是常在的储备(standing-reserve)(Heidegger,1977)

14. 海德格用“集置(enframing)”这个词形容现代技术姐比世界成为常在储备的方式。集置的关键之处,并非在于它是一种解蔽的方式,而在于它是一种忘了真理本身即是揭露的揭露方式。集置排除了其他所有解蔽方法。

15. 海德格举的最著名例子,是莱茵河的一座水力发电厂。从人造之物入自然之物(桥梁和磨坊盖进河里)到自然之物入人造之物(河流盖入电厂里)的转变。对此,海德格的评价是“连莱茵河都象是某种我们可以恣意指挥的东西。”(Heidegger,1977,p16)

16. 凡隆(Van Loon,2002,p91)援引海德格,告诉我们技术“向我们呈现某些事物:技术揭露了特定物质的特殊轨迹,通过它在生产过程的形构,在行动中的目的性效用,也通过其后果,不论明显或潜隐。”

17. *技术直入我们存有的核心,塑造我们如何存在于世,以及世界如何向我们显现。它们框构了我们与环境及彼此的关系,对我们的知觉、认知及互动产生影响。在个人层次上,技术使我们得以为人,在集体层次上,技术使社会得以可能。

【札记】当一个人手里拿着锤子时,他看什么都像钉子。

18. *综言之,技术:

帮助我们适应或控制环境

解决问题(并创造新问题)

延伸人类的力量与知觉

中介于物理世界和文化世界之间

是存有与认识、解蔽与集置的模式

是能动者


技术如何被理论化

1. 理论化技术、变迁和能动性的方式可分成三大学派

(1)反人文主义(anti-humanist),人物技术在社会解释里的角色有优先性;

该取径常被称作“技术决定论”(technological determinism),技术在此被视为决定性力量。作为首要的行动者,技术塑造社会关系,并造成社会变迁。

该立场经常被视为是“反人文主义”的,因为比起技术,人类仅是次要考量。

所有其他元素皆被视为物质人造物的效果(effects)。技术结构了社会,被视为自主的,似乎外于社会关系,是非社会的(a-social),只有当技术被引介进入社会时,政治才进场

这一观点呈现于以下引言“他们说没有任何极权体制,不论政治、军事,甚至经济力量如何强大,可以在某个阈值以上的电话网络密度下存活。一旦跨越这道阈值,警察控制就不再可能,极权的紧缚衣无法维持。”(Derrida in Derrida and Stiegler,2002,p.72)

*尽管技术具有强烈效果,但内蕴于人造物的政治却不存在。

技术决定论倾向于假设,技术之所以以此形式存在,乃因为如此方为合理,甚至事属必然。

【札记】技术决定论的观点下,“技术”本身如“太阳”一样,其东升西落、冷暖明晦,并不因人的意志(或社会的意志)而产生哪怕分毫的梗概。该理念将技术推入了“自然”的范畴,推到了人/社会的身外。

对于技术决定论吃反对意见的观点强调无法将技术自身社会脉络抽离。因为技术自始至终都是社会性的。它们被人类设计、制造、营销、获取和使用,它们永远无法自外于社会。

相同技术在不同国家的技术成为(同样是手机,美国的cellular/细胞状、英国的mobile/行动、日本的keitai/携带)凸显的既不是技术的可能性,也不是新兴的自由,而是一种“亲密的技术社会连线状态(technosocial tethering)”(Ito,2005,p.1)

尽管某些技术的应用或使用是在制造商的预期内,但人们经常会用他们来达成非预期且非官方的目的(黑客/黑客)。

举例,奶瓶这一技术须有教育、健康和供水系统的背景及出社会设施,即一个社会技术复合体(sociotechnical complex)。

一系列的例子都证明了,单一的技术轨迹或效果,并不存在。

 

(2)人文主义(humanist),认为社会的角色优先;

该取径常被称作“社会建构论”(social constructionism),这是多数社会理论和主流社会学的领域,人类在此位居舞台中心,是主要行动者。

对于人文主义者而言,一切都涉及主体。人类就是舞台中心。因果关系的链结因而反转:技术是效果,而非原因。社会构造着技术的每个面向。

人文主义者反对以下观点,即技术如其所是的存在乃因为如此既理性又合乎逻辑,而政治只在技术被引入社会后才进场。社会元素已经铭刻于技术之中。技术内嵌了社会关系。为了反对技术决定论者设想的铸铁般牢靠的控制,我们需要讨论偶然性(contingency)。

晚近社会建构主义者的著作立足于经验案例研究,展现出更细致的差异。但走到极端(社会决定论)时,彻底忽略了物质人造物。将一切聚焦在社会。技术的功能性和物理性消失。物质性被贬至残余范畴。技术仅是社会建构。这意味了它们没有自己的能动性,它们没有效果。它们的重要性仅是象征性

拉图尔(Latour)认为:几百万年间,(人们)如今已将社会关系延伸至其他行动体(actants),他们与这些行动之物和行动之人,构成了一个“集合体(collective)”。此处拉图尔设想的其他行动体,即是我们的技术。技术在象征领域之外运作。它们赋予社会耐久性(durability)。对于拉图尔和其他想法类似的行动者网络理论思想家而言,社会顶多能视为一连串社会技术的拼装体(assemblages)。

布劳岱(Braudel,1985b,p68)探问:技术是文明的身体抑或灵魂

 

(3)后人类主义(posthumanist),拒斥给予任一方优先性;

该学派同时考量人、技术、同伴物种、非人有机能动者和环境驱力。能动性在此并未落脚在轴线上标记为技术和社会的任一断电;反之,能动性广泛散布于所有被视为行动者的对象之间。

后人类主义者倡议分散的能动性(distributed agency),即人类与技术(还有一大群其他东西)拥有能动性,并能创造自己的效果。在这一立场下,人类是去中心化的。

世上没有人类。或者说,人类是制造出来的——在语言中,通过论述形构,在人类与技术及自然行动者的各种各样关联里,横跨人与非人异质组成的网络。”(Michael,2000,p1)

后人类主义者因而逾越了技术/社会的二分,并强调共同能动性(coagency)、集体生产和互动,或是佛比克所谓的“共同塑造(coshaping)”。这一观点保留了技术决定论对于物质性的坚持(“物的物性”),以及社会建构论有关技术象征意涵的立场。同时接受了技术与人类的能动性。技术属性和社会意义兼容

【举例】要了解后人类主义的立场,以麦克(Mike Michael)的沙发马铃薯(couch potato)讨论为例,某方面来说,沙发马铃薯也是活技术(living technologies)那个从不会离沙发太远的看着电视生物,最好被视为一个集合体:一个柔软人类与柔软加剧,以及坚硬电视和坚硬遥控器的异质综合。它是人类/沙发/电视/遥控器的混种,缺一不可。没有可靠可躺的地方,就算不上一个沙发马铃薯;没有遥控器,就得自己走到电视机前转频道或调音量;遥控器因此以重要方式发挥作用。人类将一组身体功能割让予它。它扮演人的脚和手臂,替人们去走路。然而它并未完全取代身体,因为人们仍需要手指去按遥控器的按键。遥控器被当成一种工具使用,藉此强化年长男性的优势地位,促使我们在思考遥控器时,将其视为凝结了的权力关系。遥控器延伸了人类器官,它接收身体动作的委派,也是权力关系的贮藏室(和生产者)。在这些家庭剧里,遥控器并非天真的旁观者,它也是行动者:它“也中介——象征、凝缩并物质性地影响——这些关系”(Michael,2000,p105)

2. 总之,理论家从三种官方的取经讨论技术:

将技术置于优位-反人文主义/技术决定论

将社会置于优位-人文主义/社会建构论

思考技术、社会和其他事物之间的相互的交织缠绕-后人类主义

3. 思考技术时,最好要注意以下议题:所有权(ownership)、控制权(control)、进用权(access)、使用方式(ues)、非意图后果(unintended consequences)。


技术、系统与社会利益

1. 人、物、活动、知识和组织结构,都是“人类故事”的一部分。

2. 迪兰达(Manuel De Landa,1997,p77)的“相互支持的创新之网”。其对于工业革命会发生在十九世纪的英国,而非拥有矿业和大规模信贷系统的德国十五世纪的吕贝克(Lubeck)或科隆(Cologne),亦或是有着繁盛的纺织业、商业化农业之间也有联系的米兰(Milan),米兰达的结论是:技术物自身及其性质,并非充分条件。制度、技术、过程和系统之间成功的、具正向增强效果的互动,才是关键。英国能够支持工业起飞,因为英国藉由产业间谍活动和专业劳动力输入,促使自身人口提升技术。这造就出一批“技术后备军”。此外,全国市场、安全的银行和信贷金融系统、长期建立的全球贸易网络(包括殖民兼并),都激发了大公司和新的技术物,还有一个持续扩张的农业部门,可以喂养增长的人口,是劳动和技能的供应来源。

【札记】由此可见,英国的胜利是系统化的胜利。故今日指中国,大可不必妄自菲薄,因一时之现象级技术的出世而自我贬低至尘中,大谈各类“制度之失败”。真正需警醒克勉之处在于,窥视见该技术背后之尚未或正在建构之系统,并在此建构过程中充分发挥自身优势。断不可于劣势处争长短,而因新开赛道,自成一脉,继新推新。

3. *技术无法自其协助创造的环境抽离。

4. 政治不只是在物质物件的生产中是个考量焦点——它们可能有所不同——在广告、营销、流通和采用时也是重点。权力、资本和说服的能力,一直是重要考虑,他们在技术能否获胜上位居核心。

5. 采纳技术的决定方式,实际上是由一连串史前的抉择塑造,即所谓的“路径依赖/path dependency”。

6. 【路径依赖举例】键盘qwerty的例子

7. 突显动态、关系和交换——强调必须将事物一起看待——相当重要,因为这让我们不再思索孤绝的天才、孤寂的英雄(通常是男性)发明家,也不再将技术想成稳定的实体。

8. (在某一产品/技术成功的过程中),行动者是人和物,而成功奠基于人、技能组合、人造物与组织模式的结合

9. 为了延展我们关于技术的知识,我们应该

跳脱天才发明家的思考【札记】摆脱英雄史观

纳入权力、资本和说服能力的考量——这些都是技术得以成功的重要要素

关注支持社会技术系统的正向增强互动

体察先前事件的重要性(过去影响现在)及其可能的增强性质(正向或负向反馈)

 

10. 

我们的时代:技术、复杂性与风险

1. 技术较之以往更加开放、流动、互动却也更加复杂,这使得我们很难理解技术。技术彻底令我们惶惑不解Jean Baudrillard,2005,p124)。对于组构我们环境的那些技术,我们缺乏理解的能力。在现代技术面前,我们一无是处(Derrida and Stigler,2002,p57)。对于Derrida而言,这是当今生存艰困的根本原因

2. (人类)焦虑程度提升源于人类日渐仰赖技术,视之为几乎任何问题的解决方案(Bauman,1993,p187)。人们以“技术解方(technological fix)”称呼这种现象,即轻易投向技术的怀抱,甚至视运用技术为唯一的正当行动。

3. 不可预期的结果(unanticipated outcome)这一概念是早期社会学家韦伯(Max Weber)的著作里反复出现的主题。“韦伯的著作……为我们呈现一幅鲜活图像,展现人人类行动的出乎意料(irony)(强调为原文所加)”(Berger,1968,p52)

4. 【举例】1908年召开英国皇家汽车委员会(British Royal Commision on the Automobile)所预期的最大问题是未铺碎石道路的尘土,而没有预见到汽车大幅促进青少年性欲、摧毁内城、比强制杀死更多的人,使他们重伤残废,带来大塞车和公路暴力(road rage)。

5. 田纳(Edward Tenner,1996)将无法预见的技术负面称为“报复作用”(revenging effects)

6. 韦恩(Bryan Wynne,1988)的研究报告说明,即使是专家也难以决定任何技术中介活动的后果,他认为专家是在比一般认知更高的暧昧状态中工作,尤其当他们涉入的是多场址系统(multi-sited systems)时。而人类的绝大部分技术,就正好是这些复杂且相互连结的系统(用他的术语来说,它们既“延展”也有“开放的纹理”)

7. *理论上的技术(设计与理性规划,它“应该”做的事)与实作中的技术(使用与浮现中的规则创制:它“实际”做的事)之间,存在着隔阂。后者从来不会是最终结果;它一直是持续演变的过程。这些脉络化的实作与非正式规则的发展影响了技术,令风险的概念更加复杂。

8. 韦恩辨认出技术常态化的三种因素:制度的、脉络的与系统的

首先,组织会发展出与正式组织准则相悖的工作惯例和规则;

其次,技术是在具体且复杂的情境中运行,包括它们原本在设计上未曾考量的哪些环境。随着技术因应当地条件调整,滑移(slippage)也可能在多样的使用脉络中发生;

第三点,在脉络化只能局部发生的大尺度系统案例里,滑移会加剧。当我们面临的是交错的合理性,我们还可能引致进一步的问题。

9. 【举例】储存并输送MIC的法国工厂为例,MIC外泄造成博帕尔(Bhopal)数千人死亡。

10. 韦恩(1988,p149)认为我们应该视“科技为一种大尺度的‘实时’实验形式”,将我们所有人卷入其中。换个方式说,意外就是等着发生

11. 人们可以说计划文明技术有效率崩坏时的破坏也就愈具灾难性。控制自然所用的技术等级及其意外的严重程度之间有着确切的比率(Schivelbusch,1986,p131)

12. *每当我们发明一项新技术,我们也创造了非意图不幸结果的可能

13. 维希留所谓的“普遍化意外(generalized accident)”

14. 甚至没使用武器或军事手段,请动用单纯的航空载具去摧毁建筑物。准备好与之同亡,这致命地混淆了攻击和意外,运用蓄意意外的“性质”损害了飞机的“质”以及为此牺牲的无辜生命的“量”。于是超出了先前宗教或哲学伦理设下的一切界线。——Virilio,2003a

15. 贝克(Ulrich Beck)提出的奉献社会概念也纳入了“风险技术(risk technologies)”,他(Beck,2004,pp30-1)指出,随着第一现代性转向第二现代性,技术风险也从在地转为全球

“第一现代性”被定义为“建立在集体、充分就业与界线明确的国族国家,以及对自然的不辍剥削上的社会关系”,“第一现代性”的风险效果局限在清楚划定的时间与空间领域(Beck,2004,p115)。

“第二现代性”的特点则相反:个体化与片段化、增长的失业率、全球化与环境灾难(Beck,2000,p18)。基因科技、人类遗传学和纳米科技,都是全球风险的例子。“因为这类风险都是系统性的,他们改变了风险观念,从概率变成嫉妒的不确定性”(Beck,2004,p31)。他们很难控管或划定界线,具有普遍性而多孔缝。在这些意义上,切尔诺贝利可谓当代风险的典范。

16. “基进化的现代性”(Beck,2004,p115)

17. 新风险于是聚拢了由时间与空间隔开的社群。风险无法预期、无法控制、无法避免,而且无法获得保障(Beck,2004,p131)。贝克(Beck,1997,p23)相信,这些风险及其真是危险,如今驱动着社会变迁。

18. *技术是社会焦虑的主要来源:

现代技术是延展且开放纹理的,即使是专家也苦于掌握它们;

技术的意图结果实际上可能无法实现;

技术是既是的实验,具有报复作用,它们就是等着发生的意外;

我们置身于技术诱发的全球风险的世界。

 

结论(全文)

我们从技术的无所不在展开讨论,技术看似就是一切。为了理解这个危险的概念,我们建议以四种方式来思考技术视为物体活动知识和组织模式。我们也指出各种技术形式之间的连结,强调其集合,即社会技术系统。一个社会技术系统如何运作——若他真能成功运作——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背景基础设施与使用文化。这又受到当前与历史性的社会利益权力的运作以及技术具体化脉络的塑造我们需要留意技术建构所有权操作和管制的政治。任何技术都可能演变出不同模样技术的形式是竞逐的结果,包括社会阶级之间的竞逐以及人类无垠想象和自然法则施加的限制之间的竞逐

进阶读物(全文)

这个领域最完整的精装导览专书,是富歇(Rayvon Fouce,2008)编纂的四卷《技术研究》(Technology Studies) (London: Sage),收录了该领域权威作者撰写的62篇应用性及理论性文早。作者有卡温(Ruth Schwartz Cowan)、伊拉尔 Jacques Ellul)、哈伯玛斯(Jurgen Habermas)、哈洛威 (Donna Haraway )、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 )和伍尔加(Steve Woolgar)。这套书按数个主题安排:理论化技术、技术变迁、技术政治,以及技术与文化。

若主张詹宁斯(Humphrey Jennings,1995)的《魔殿》(Pandaemonium) (London: Papermac)应该视为英格兰版的《拱廊街计划》(ArcadesProject)(见第三章),可能是夸大其词,但这本书确实具备经典地位。詹宁斯为我们提供工业时代的第 一手陈述,或者,如同他的书籍副标所称的,《当代观察者眼中的机械降临》(The Coming of the Machine 4s Seen by Contemporary Observers)。此书按时序编排,最早的篇章溯自1660年,最晚至1886年。主题安排是:观察与报告、利用 、革命与困惑。

艾杰顿(David Edgerton, 2006 )的《老科技的全球史》(The Shock of the Old )(London: Profile)是展现技术平凡性的最佳专书研究。

想要深度了解科技作为社会技术系统观念的人,必须读休斯(Thomas P, Hughes)的著作。参见他的1983年作品《电网:西方社会的电气化,1880-1930)(Networks of Power: Electrification in Western Society, 1880-1930) (Baltimore: John Hopkins University) °

乌斯霍恩与平奇(Nelly Oudshoorn and Trevor Pinch, 2003)的书《使用者如何重要:使用者与技术的共构》(How Users Matter: The Co-construction of Users and Technologies) (Cambridge, MA: MIT Press)汇集了许多作者。这些案例研究呈现使用者的能动性,凸显他们影响技术所有面向,从设计直抵应用的能力。

对性别、技术和发展(gender; technology and development) 有兴趣的人,可以在Sage出版社找到与此同名的期刊。

有两篇文章探讨数位落差下的技术与发展,分别是巴诺尔(Tim Bunnell, 2002)的〈多媒体乌托邦?对马来西亚多媒体超级走廊高科技发展的地理批判〉(Multimedia Utopia? A Geographical Critique of High-Tech Development in Malaysia's Multimedia Super Corridor), Antipode, 34(2): 265-95 ,以及 吉尔伯特等人(Melissa Gilbert etaL, 2008)的〈理论化数位落差:使用远程医疗系统贫穷女性的资通讯技术使用框架〉(Theorizing the Digital Divide: 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y use Frameworks among Poor Women Using a Telemedicine System ) » Geoforum, 39(2): 912-25。

阿戴斯(Michael Adas, 1989)的《机器作为人类的度量:西方支配的科学、技术与意识形态》(Machine as the Measure of Men: Science, Technology and Ideologies of Western Dominance) (Ithaca: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提供西方殖民主义脉络下种族和技术的历史分析。

关于当代种族、种族主义与技术的解说,可以参见吉洛伊 (Paul Gilroy 2001)的〈黑人开车〉(Driving While Black) » 收录于米勒(Daniel Miller)编纂的《汽车文化〉(Car Cultures) (Oxford: Berg) , pp. 84-104,以及涂秋灵等人(Thuy Linh N. Tu etal., 2001)的《技术颜色:种族、技术和日常生活》(Teh-nicolor: Race, Technology, and Everyday Life) (New York: New York University Press ) °

威吉曼(Judy Wajcman, 2004)的《技术女性主义》 noFeminism) (Cambridge: Polity)为进入技术和性别这个主题提供不错的起点。本书涵盖女性主义、技术研究和虚拟世界中性别的讨论。莲恩等人(Linda Layne et al, 2010)的《女性主义技术〉(Feminist Technology) (Champaign: 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批判检视了那些专门设计给女性使用、并向女性贩售的技术。

瑞德海(Steve Redhead, 2004)的《维希留读本》(The Paul Virilio Reader) (Edinburgh: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对于想了解维希留技术观点的人’是不错的起点。该书汇整维希留在不同生涯阶段写就的20篇著作,终篇是〈意外博外馆>(The Museum of Accident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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