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与空-诗画世界中的禅意 王维绝句两首小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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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如题目所言,先尝试说说王维的两首五绝。辛夷坞和鹿柴。
王维的五绝水平众所周知在唐代诗人里那绝对是顶尖的。放到今天就是所谓一线明星,我们今天要分享的这两首,来自于他的辋川集。辋川,在今天西安蓝田县辋川镇


辋字,本指车轮外框。辋河水绕山如环,波纹旋转如辋,故名辋川。

这里曾是著名诗人宋之问的辋川庄园,后被王维购得。经王维修缮改造后,成为了历史上最著名的别业,也就是辋川别业。别业,指的就是郊外的庄园,以区别城内宅邸。故址今在鹿苑寺中。
这里要说明一下,王维并不是直接从宋之问手里购得辋川别业,唐中宗神龙元年705年。发生了著名的神龙政变,宋之问被贬泷洲,之后又贬钦州。不久就去世了。王维出生于701年,宋之问去世时,他只有十岁左右。天宝三载(744年)购得此别业他已经43岁了。应当是从其他渠道购得。
王维与他的好友裴迪,在此闲居度假,以辋川别业的景色为题写诗唱和,属山水田园题材。共二十题,2人各做一首五绝共四十首。集名为辋川集。
《辋川集》序:余别业在辋川山谷,其游止有孟城坳ao、华子冈、文杏馆、斤竹岭、鹿柴、木兰柴、茱萸泮pan盼、宫槐陌、临湖亭、南垞、欹qi七湖、柳浪、栾家濑lai赖、金屑泉、白石滩、北垞cha查、竹里馆、辛夷坞、漆园、椒园等,与裴迪闲暇,各赋绝句云尔。
我们今天挑其中的辛夷坞、鹿柴聊聊。
辛夷坞,辛夷是木兰科木兰属植物,属中国特有,原产河南南召县,又名紫玉兰 、望春花,

它的花蕾,可入药,称为辛夷。辛,本意是刺激性的气味,例如《声类》称:江南曰辣,中国曰辛。夷,中原古人对周围其他族的称呼,所谓东夷西戎,又因为打仗,引为平,定之意,如成语,夷为平地。那么从这两个字就可以看出这味药的药效是,气味刺激性而性温平和。可去风寒降血压。亦可当作香料。
坞,原指打仗用的小堡垒,例如东汉末年董卓的眉坞,这里就是船坞的坞,指中间低四面高的小码头,

金庸小说天龙八部中慕容家的所在,称为姑苏燕子坞。是流行文学力较为大众所知的同类名称。
诗名里有坞,则有溪水,辛夷又是高大绚烂的木兰属。我们通过标题眼前已经彷佛画出一景。
诗曰: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木末,木指树木统称,是个象形字,像从土中冒出的样子。木末,就是指树木的末端枝头。辛夷花就在末梢。

芙蓉花,这里就有个疑问,芙蓉和辛夷是两种植物。这里名为辛夷坞,为何开头即言芙蓉花,很多人都困于这个问题,解释都不够明白,这时我们就要从旁证来看就清楚了,因每个题目都是王维和裴迪共同唱和,那我们看裴迪的唱和诗就派上用场了。绿堤春草合,王孙自留玩。况有辛夷花,色与芙蓉乱。,这个乱,就是指混为一体,如乱花渐欲迷人眼,乱花,指的是很多花混为一体,并非单指杂乱,我们可以看到非常明确,辛夷坞写的的确是辛夷花,只是长得与芙蓉像,在古人的眼中,或者当时人的眼中,辛夷花可与芙蓉混同,所以用芙蓉代指辛夷。

山中,具体来说就是辋川所处的秦岭,但在文学语言中,山中是有出世意味的,往往与出世和隐逸关联。发,本意指花朵开放。如,春来莫共花争发,这里注意一点,繁体的发出,花发之发。写作發,而头发之发,写作髮,今天简体统一为发。
红萼,萼,指包在花瓣外面的一圈绿色叶状薄片,花开时托着花瓣。

注意,这里的红不是红色,而是花的代称,红萼也就是花与萼,指带着萼的花。
涧户,涧,山间的小溪为涧,而溪指山中不通之水。有细微差别。
涧户就是山间小溪附近的居所,寂无人,寂,指无人声。寂与静不同,静与动相对,表示停止。所以寂无人,表现出无人,但万物仍有声的状态。所谓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反衬表达这种更精微的状态。
结句纷纷开且落,明白如话,无需多言,如一副画面。结束全诗于一种动态摇曳的画面。
这首小诗非常明显的体现了王维五绝的特点,内含禅意,也正如苏东坡概括的诗中有画的最佳代表。
第二首是鹿柴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这首诗入选课本,大家应该非常熟悉,但我这里仍然想对这首诗进行一次注释。就当对儿时的回忆吧。鹿柴,柴,通寨,砦。鹿寨,周围有鹿出没的寨子。辋川集二十首,题目全都是地名。鹿柴也是如此。
上半阕明晰如画,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非常浅近明白。返景入深林,是说夕阳将西去,其光与朝阳相反,夕阳光照出的影子。又照射入树林深处。故称反影。复照青苔上,接上句,夕阳金光再次照在林深的青苔上。早一次,晚一次,故称复照。二句不写寂静,而透入一种幽深气息。
此诗的妙处难以言传,当年三年级的我们,恐怕只能把它当作作业。年纪稍长,重读此诗。才觉可思之味。
王维不仅诗作绝佳,画也是一绝,辋川不仅有诗,也作画有辋川图。辋川集正是他在辋川别业做画闲暇时,与裴迪唱和的作品,对后世文人山水画有很大影响。
秦淮海《摩诘辋川图跋》曾自叙,他曾观鹿柴而病愈。可见辋川诗画的美的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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