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癌症家属的自述
序
四月二十九日，是我的20岁生日。
我本以为，这次的生日将会和以前一样，仅余祝福和感慨。而命运与我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五月三日，母亲被确诊为胃癌晚期。正是我生日的四天之后。
1
知道母亲病重，是在5月6号。当时我并不知道母亲罹患癌症，只当是重病，需要我看望，便连夜回家，第二天便见到了母亲。
此刻的她已经和曾经的干练、刚强截然不同了。她躺在一半床板斜立起的病床上，头发已经剪短了，面色憔悴而虚弱，不见丝毫血色，嘴唇也因为缺水而略微干裂；她露在被子外手臂松松垮垮的，看上去消瘦而无力，手背上也尽是打点滴后扎出来的针眼；被子盖在肚子上的部分格外的高，表明着我母亲鼓胀的肚子。
她看到我来了，沉闷的眼中似乎闪出了一丝亮色，“儿子来啦”，她小声说着，声音里带着虚弱和干哑。似乎是想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便让父亲和我扶着她起来，带上了眼镜。带上眼镜的母亲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刚强，似乎又成了往日整个家族顶梁柱的样子，但是蜡黄的面色和无神的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
而这时候我才注意到父亲。他的胡子长了，人也瘦了；头发也白了一大片；眼睛中带着疲惫。扶起母亲后，便也带上眼镜，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勉力笑了笑，“回来啦！”说完也没多看我，就拿着我大姨做的粥出去了。
“这两天你爸可累坏了，”妈妈忽然开口了，“整天也没见他怎么睡过，忙前忙后的，吃的也不多。你爸之前不会照顾人，这两天也算是学会一点儿了。”似乎我的到来，真的让她开心了起来，此时她说话，已经带着些元气了。
“没事儿的妈，我听他们说，您现在就只是胃溃疡，等过一阵儿就好了~您现在就好好养病就行啦！”
妈妈微微沉默，看了看我，似乎是明白了。微微点了点头：“嗯，妈妈没事儿的，你看我这不精神多了嘛。一点儿也不像病人，脸还胖胖的~”
下午的时间是在照顾母亲中度过的，她已经有生活不能自理的趋势了。除了偶尔能拿起手机看一下，打几个字之外。别的动作，像是坐卧移动之类的，都需要别人帮忙。我时常会帮助妈妈挪一挪、垫一垫腰，让她斜躺的舒服些。或者是用棉签沾水湿润一下她的嘴唇。
临近傍晚时分，吃过中药之后，妈妈忽然难受了起来。在短暂的忍耐之后，便对着刚拿来的脸盆狂吐不止。渐渐呕吐停息了，好不容易回复起来的元气又消散了。她也不肯躺下，因为躺下对于那时的她实在是太难受了。我们只好一个劲儿的捋着她的后背，给她水让她漱漱口，期望她能好受一些。在她稍微好了一些之后，我便出去，好替换其他亲戚进病房（病房里不让有太多的家属）。
出去之后，便见到大姐和大哥在商议些什么。看到我出来，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唉浩浩过来（笔者小名叫浩浩），姐跟你说点儿事儿。”大姐挥了挥手，同大哥一起带着我走到了电梯间那里。
“你妈妈...其实…，”她顿了顿，似乎还是有些犹豫，“这件事虽然可能真的很难受，但是你还是要知道。”
“我们找了很多的专家，资料也给了很多医生看过。”大哥接过话头，说，“目前已经确定是胃癌晚期，目前癌细胞已经在腹腔内广泛扩散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什么地方，今天也许还在腹部，几周或许就到骨头或者什么地方了，没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嗯”
“我们知道这件事很难接受，我们也很难受，但是你现在必须坚强。因为妈妈现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已经非常严重了。这两天你爸爸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他现在年纪也大了，精神很低落。而且也是连续熬夜，没怎么睡过觉，饭也没有好好吃过...”
“...嗯嗯好”
“我们想着，你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情。你也是你妈妈的精神支柱，这个时候，唯独你一定要坚强。你的心情也关系到她能不能稍微恢复过来；现在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了，还没告诉你妈妈，目前就跟她说是胃溃疡比较严重…就怕跟她说了之后她承受不了，心情一下子就崩溃了…唉你知道的，对癌症病人来说，希望也是很重要的…尤其她现在这么难受…”
“嗯...好，我知道了，你们先走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我已经忘记当时他们离开时是怎样的表情。听到“癌症晚期”那四个字的时候，我的脑子就已经是一片空白了。在他们离开之后，我仅剩的的理智，支撑着我走到电梯间角落的一个窗台处。
本想翻看一下微信，冷静一下，却翻到了我母亲给我留下的消息：
“妈妈银行卡密码·····，支付宝密码······，微信密······”
我瞬间意识到，她大概已经理解发生什么了…她在瞒着我们，也在骗着自己…
想到她的性格，想到她的病情，想到她此前家中顶梁柱的身份。刚刚的那句“妈妈没事儿的”，似乎并不难理解。
但此时此刻，此心此情，谁能毫无波澜的接受呢？
另一只手，本想撑着窗台边沿的，但当时手上却是一软，连带着腿也支撑不住了。“咚”的跪倒在了地上，手机也摔了出去。眼泪开始疯狂的向外涌。
我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流淌，双手颤抖着死死捂在嘴上，想要把即将冲出口的吼叫声忍住。
然而，怎么可能忍的住呢？
电梯间的灯管似乎是坏了，一闪一闪的，而在灯管彻底失去光亮的瞬间，吼叫从胸口，直冲嗓门。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嚎哭，撕心裂肺，回响在小小的电梯间里…
大概两分多钟后，我逐渐意识到这是在医院里。便收起眼泪，停止啜泣，收住嗓子。逐渐身上也恢复了些力气，我大喘着气，慢慢地扶着墙站起来。
那天，我再也没有勇气踏入我母亲的病房。
但是，在不知不觉间，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背起我母亲的生命，我要救她，不惜一切代价。
2
2019年5月8日
黑夜过后，便是黎明。
对我来说，黎明，意味着要行动了。
母亲的情况很糟糕，糟糕到医院不愿意接收的程度，现在所在的医院是住在消化科，自诊断出来之后也并没有针对肿瘤进行过治疗，只是进行营养支持；而医院肿瘤科那边也是一直在说“没有床位”。
我理解的，医院在面对大量这样的病人的时候，资源是很有限的。有限的资源下，医院希望治疗的是有积极治疗价值的病人。至于我母亲的情况，基本算是晚期中的中后期了。若是按照书上所说的，“存活率5%”，那后续考虑的，基本就是如何减轻痛苦和让母亲有尊严的过世了。如果按照某位专家的话说：“转院最好就是找一家有做支持性治疗的疗养院，如果做化疗的话可能还得受苦... ”
但...谁能甘心呢？诊断出来之后，治都不治就要放弃？现在母亲还没有开始治疗，治疗效果尚未可知，也许还有一线希望；但是病情却是一天比一天恶化，转院势在必行。而如果真的按照医院的正常程序，等挂号、等医生、等床位…
那，恐怕就真的该去疗养院临终关怀了。
不愿意放弃的我们， 正道走不了的我们，只能“走偏道”——也就是找关系。
家中有能力找关系的人，都在找关系…我也不例外。
我从小到大，都是沿着一条不错的路线升学。优秀的小学、优秀的初中、优秀的高中...我知道在学校中有些同学有很厉害的背景。但我基本也只是和少数性格合得来的几个同学玩，也从未探究过他们是怎样的家庭。故而我此去学校，也是找这几个与我关系极好的同学。期望他们中间，有人能够帮到我。
但...他们也不过是上大学，有多少影响力呢？我找的就那么3个同学，又有多大的概率会刚好有在好医院方面的关系呢…
就算这样，我也要去找。即便…我曾经对“找关系”唾弃不已，即便我曾经无数次鄙夷所谓的人情社会，即便我曾经无数次咒骂这破坏公平和滋生腐败的行为。
但在家人的生命面前，心中那一点儿小小的骄傲和高谈阔论，都显得格外脆弱而不切实际。骄傲和清高，换不来母亲转院的机会，也换不来母亲的命。即便我心里依旧不愿意，却还是要做。
出于正式，我决定亲自到他们各自的学校里去找他们。
前两个我想找的人都约出来了。说明来意之后，他们也表示帮不上什么忙。虽然他们也有很厉害的家庭背景，但是并没有在医院系统中熟识的人，自然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帮你去问问我爸妈，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可以帮上忙的。有消息立刻联系你！”
我找的前两个朋友，都是这样回复我的。他们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能够问问爸妈，再联络一下，已经很好了。而且这期间，他们还告诉了我很多有关医院的信息，以及面对癌症的注意事项。
虽然没有在转院的事情帮到我，但是他们的安慰、排解，让我心里好受了些。
那对当时的我来说，弥足珍贵。
然而，至此，转院的事情还是没有进展。
3
似乎是冥冥中的定数，又似乎是幸运女神向我展露了笑颜——就在我奔波了一天，在大学里找到了我的最后一个好朋友，并向他说明来意后，他表示，他的父亲，是市内一个非常厉害的医院的副院长。由他向他父亲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嗯…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我可以先问问我爸。不过我觉得是没问题的，至少住进去没问题，医生也能找得到。但在时间上我没法100%向你保证。不过一般来说下周一就可以安排转院。”
听到此处，我喜出望外，没想到真的有人能帮我，而且是这么好的医院！
“但是，既然你走了我这条线，就不要说再找其他人了。你要相信我，相信我会最快时间的让你母亲转院。只要有了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跟你说。可以么？”
已经是晚上了，大学里的路有些冷清。路灯的光就在我们不远处。他背对着光。在微光的映衬下，我看到，他正看着我，手中紧握着手机——他在等待着我的决定。
原本雀跃的心一下子犹豫了。我理解他的难处，毕竟这样的事情，若是找到他又找到别人，届时两边的资源都给你腾出来，你却选了另一边，这让他如何自处？
而若是答应他，便意味着我要让亲戚，放弃别的渠道；若是事情不成，妈妈的病情就有着被进一步延误的风险。而我，恐怕要为此负责......
但我也明白，这是唯一一个，能够百分之百进入好医院的机会了…
“……好，”我说，“我答应你，但你要是有消息，一定一定要告诉我！”
我最终决定相信他，相信他与我的情谊，相信他会帮我到底。
“嗯，肯定的。之后随时联系啊！”
他说完，便扭头走进那个灯光下，开始联系他的父亲了。
我也离开了，至于能不能让家里人理解，却一点儿底都没有…
4
母亲一直是家族的顶梁柱，平日有什么大的决策，都是她来想。现在她倒了，父亲原本应该站出来，但是…他平时也就是听我母亲的；母亲一病，父亲基本是彻底的崩溃了。整日用不眠不休的照顾来麻痹自己…
于是家中便彻底的没了主心骨。
那个时候，家中所有的人都在焦虑，都在着急，都在找医院。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说方针，说对策，来主持大局。每个人都是各自找各自的，却没人整合资源，确定去哪一个。仿佛4，5匹拉着车的马，都在向着不同的方向跑着，却没见到那辆车有一丁点的动静。
我理解每个人的焦虑，甚至我比所有人都有理由焦急。但是这种时候却必须要冷静，这样的道理难道不明白？
那时的我心中不解，甚至有些愤怒。成为那个拍板的人就那么难么？
于是在星期四，我将我的想法和长辈们说了。
“我觉得我们现在根本没有一个总的方针来选医院，就是在胡乱的找。到底是按着治疗方法来？还是按最快的来？还是按最好的来？咱们现在根本就没有达成共识。找了这么多，找来找去也决定不下来，总得一起讨论一下这个事情啊。”
大哥大姐，包括我的父亲，都很快反应过来，对此表示赞同。于是很快便商量对策，最终决定，踏踏实实的等待我的同学的消息——因为那是目前我们接触到的最好的医院渠道了。而在和母亲说的时候，她也对此表示了赞同。
虽然如此，但是心中依旧会摇摆——因为看着母亲难受，便忍不住的想让她早早转走。但既然决定了...就只能等了，即便有可能多拖几天。
大概，是真的希望好医院能带来奇迹吧。
5
2019年5月13日，早上9：27
刚刚起床，准备前去医院的我，忽然感到手机连续的震动。再看号码，一串陌生的座机号。心中一阵激动。
“喂，请问是XXX家属么？”
“是的是的！”
“医院有床位了，主治医师是Z主任；请尽快过来办理入院手续，下午3：00之后让病人过来就行。”
“好的好的！谢谢您谢谢您！”
“。。。”
正如我的朋友所说，电话，终于是在星期一响起了。3天的煎熬等待，3天的心急如焚，在这一刻尽数化为内心的狂喜。
一个大家庭，在消息到达的一瞬间便发动起来。该去办手续的办手续，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该联系救护车的联系救护车......
而我，则是成为了前往医院办理手续的人。
正是一周伊始，一个周末积攒的病人们在这个时候全部涌了出来。挂号交费窗口前排成了长龙，我站在队尾，看着手中写着“20000”押金的缴费单，心里有些沉重。
我家的家境尚算殷实，父母之前也和我交了底儿，我大致理解了家中的收入。现在母亲已经退居二线，收入不高；父亲还算有些收入。但即便是这样，也仅仅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两人合起来，并没有一个月两万的收入。而这收费单上的两万还仅仅是押金，如果使用的材料、药物、服务费用等超过这个数，那还是需要补缴的。
而据我所知，在这里治疗的，基本只有往里补钱的，没有往回退钱的。而补的钱，也往往是五位数。
而更重要的，这样的化疗，是每个月一次的。
稍稍轻松的心情，又一次沉重了起来。手中的缴费单，无疑是在告诉我，所谓希望，仅仅是个飘渺而虚幻的东西。若是你拿不出这两万块钱，或是拿不出之后的“两万块钱们”，那这所谓的“希望”，便犹如一个笑话——钱，在这一刻，就是希望。
我在之前的病房里，曾无意中听到一个老人说着这样的话：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大概就是把自己毕生的积蓄和身体放在一个不错医院里吧。”
当时觉得那个老人是在说笑。但这时想起来，忽然觉得，这句话恐怕并不是玩笑。家里还在供我上大学，学费也是一大笔钱。我曾和父亲聊过，家里的经济状况。他跟我说：
“你妈妈活得越久，用的钱就越多...那就先用我的钱，先不动你妈的。我的用完了，就用你妈妈的。妈妈的用完咱们就只能处理房子了呗，先把那个偏的房子卖了，那个卖完再不行就卖咱们住的房子；再不行就借，反正不治是不行的...唉这话也就跟你说这么一次，老挂在嘴上也没意思...平时咱还该怎么样怎么样，想办法让你妈妈开心，开心对她的病情也有好处的......”
家中的钱，换来的是我用于提升自我的时间，而这个时间，正在逐渐地被压缩——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了。
家庭这个担子很重，但这样的担子，不担也得担。
“下一个！”
“唉来了来了。”
“。。。”
6
母亲终于是住进了新的医院。
自那之后，便是每月一次的化疗，家里人也只剩下我、父亲还有大姨在照顾妈妈。虽然看上去情况在变好，但是，未来情况如何，会不会有耐药性，会不会有并发症，皆是不得而知…
时间伴随着一次次化疗来到了8月中旬。我即将开学，治疗、家庭安排在度过了刚开始的不稳定期，进入正轨之后，学业的问题便摆在了我面前。
我曾经在母亲有精神的时候，与她聊过关于休学的问题，但她却坚决反对。
“之前你跟我说，他们有那么多的社会经验，却想不到那么显而易见的事情。”
“是啊，所以就觉得很奇怪，更何况他们还比我早理解状况。”
“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显而易见”的事情，是不是只是“你觉得”？他们多是学历不高，早早去社会闯荡。有时候你觉得他们很干练、精明，像你大姐就是，很利索的人。你以后也会那样，那只是需要时间而已。但是，教育能带给你的不是经验，而是思维方式和视野的不同。”
“。。。”
“他们并不习惯这么想问题，但你就习惯——做事的分别，你就能看到不同了。”
我理解了，而且“学历”能带来的远远比那多。现在回想，如果我没有一路从优秀的高中升学，我也就不会认识我的朋友们，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机会去那个医院。视野、人脉、知识、思维——这一切的一切，都隐藏起来了。或许一时显不出什么，但关键时刻，它或许就能扭转命运。
我的母亲，就是被这样的机遇所拯救的。或者说，她是被她自己对孩子的爱所拯救了——“父母之爱子，当为其记长远”。
我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年母亲一定要让我拥有良好的教育。
我不再提休学的事情了，不仅仅是因为我的母亲情况已经好了不少，我在的意义微乎其微；更在于我不想辜负我母亲对我的深情。
何况，以她刚强坚韧的性子，若是我强行留下，她恐怕会更难受，届时心神不宁，影响了病情，得不偿失。
然而…又有哪个母亲真的舍得孩子离开呢？尤其在她这样需要陪伴的情况下？
……
7
他最终决定回去，就和以前的每个暑假一样。
他打开手机，看着那个早就被选好的机票，毅然按下了“付款”的按钮。
只是，那个按下“付款”的人，却不再和以前一样。
过去他执着于不可全知的社会真相，执着于意义，执着于游离于现实之外的一切飘渺的东西；他想着，自我满足着，并因此止步不前；却忘记了自己身上沉甸甸的责任和爱。
此刻，他明白了，所谓一切骄傲、希望，若无现实的存在，便无可谓成为真实；而现实这头巨兽，并不是“抬头望天”便可以消泯的存在；曾经被丢掉的沉重，也被重新捡回来，只是因为他选择面对。
那是远比思考飘渺，更需要勇气的选择。
午后，是医院里病人午休的时间，楼道里灯都关了，正是比较阴暗的时候。在和母亲相拥，和父亲和大姨告别之后， 他拎着小小的行李箱，走出阴暗的过道，向着透光的大门处，迈开了属于自己的脚步。
那是出口的方向。
后记
种种机缘巧合，最终让我的母亲情况开始好转。现在母亲的病情已经有所缓解，而且人也非常精神，能吃能喝能散步。
若是带上假发照张相，看着那个照片中的人，着实不觉得她是个病人。
情况能够向好，所有人都很欣慰。虽然前途依旧未卜，但是我想，所有人都已经有了面对的勇气。
这过程中所有帮到我的友人、亲人、老师、同学、医生、护士、叔叔阿姨，在此我深鞠一躬，以表谢意。
愿天下所有母亲，身体健康。
谨以此文纪念
我的20岁生日
20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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