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同人 赛琳娜篇——致海滨、仲夏夜与你（Chapter 2.4）
灯火坠入温柔的倦意，任凭敏感的风将流溢的光晕拖拽，绘描出逆行于楼宇的流星。夜是沉默的河流，星辰是被打磨冲刷过的鹅卵石，入梦之人沉眠河底，河面上尽是无眠之人。仰视那轻柔而遥远的光河，似乎能听到悠扬悱恻的琴声，那是长歌与摇篮曲。
她一袭秀丽的乌发似乎能在同质的黑夜中闪烁，琴弓在贴合鬓角的小提琴弦上倾诉衷肠，像是纺纱机般编织着温暖的紫色布匹。她微微摆荡的睡裙一片纯然，娇嫩的肌肤也是如此素
白，但她却以如此姿态吐露出时而湛蓝时而靛青的旋律，如同一只三棱镜一般，分解出藏匿于阳光的绚丽。
“.........”他漫不经心驱赶着下定决心趴伏在笔记本上的折耳猫，目光有意无意垂落于她身旁那副未完工的星空之上，“..所以，今天不想继续完成艾拉老师的课题了吗？”
“....你知道她怎么点评我的吗？”她收折好琴弓，抱着浑圆裸露的膝盖坐在窗台上，望向封笔之作的目光颇为郁郁不平，“...她说...比莫奈更写实，比达利更现实....那不就是四不像嘛...”
“....噗....还真有你们对话的风格。”他尽力不让嘴角的笑意太过显然，转而伸手去拿一盒半开封的巧克力，“来，吃颗巧克力转换一下心情。”
“嗯。”她如同岩兔般轻盈翻下窗台，点缀于木质地板的足步像是雨水滴落浅塘般，留下丝丝清凉的涟漪。她侧卧在床上，仿佛一只新生的独角兽一般，善意地亲昵着令她好奇的喂食者，“喂我。”
“...悉听尊便。”他将巧克力送至她的唇边，后者则半掩双眸，颔首一口将巧克力与他的食指含在口中，并且还不忘有滋有味地舔咬品鉴着，一丝娇俏在她宛若春樱的眉梢间悄然绽放。
“....吃东西别这么马虎。”他感知着手指传递而来的甘甜与软糯，口中的嗔怪也愈发没有立场，“....连你家的猫都比你懂事。”
“...我还想吃。”不知满足的独角兽在他耳边婉转地嘶鸣着，脸颊上逐步描绘出因安然与惬意而生的朦胧樱红。
“....赛琳娜小姐不是说晚上要少吃甜食吗？”
“....这就是当构造体的好处啊，比如再也不用担心身材走样——”她不断以圆润的五官轻蹭着他的手背，仿佛捉摸透了猫的魅力与哲学，一步步引导他走向感性而毫无条件的宠溺，“...我还要。”
“..唉...我要好好反省自己为什么总吃你这一套....”他意料之中地败下阵来，又将一颗巧克力送进她微张的唇扉之间，随后又将安睡于笔记本上的猫递给她，“....准备好了吗，赛琳娜最期待的环节要开始了。”
“...嗯，准备好了。”她手中逆抚摸着柔软的绒毛，还不忘将脸颊钻进他脖颈，调整好最舒适的角度。
“....指挥官先生今天怎么念得断断续续的？”静静聆听的她忽然发问。
“....因为没吃饱的蚊子小姐在咬我...”
...............
宇宙是一只封闭的果壳，包容着春来夏至以及不可战胜的隆冬。果壳之中，一切都简单得不及三段论的第二段，天理的自洽使人本能逃避思考的苦楚。
什么是夜晚？出售星辰之书的书商。
什么是镜子？注视眼眸的眼眸。
什么是幻想？现实所追寻的香气。
那什么又是你我？
唯有剥开果壳，才能在煎熬中一窥那真实复杂的芳容。
早春的气息悬挂于房檐与屋脊，在饱尝百花的芬芳之后，展开一场并不盛大的游行。它穿行过荒山之上的火花，穿过三角岸的绿色灯塔，穿过一切平凡生活的衣角，在有人的集市停下脚步，与人来人往一起度过一个注定被遗忘的清晨。
“....请帮我拿半斤腌牛肉和三袋小麦粉，谢谢。”伊利斯的目光停留于沾染着淡黄色粉末的货架，清澈的眼眸如同雨后晨露般，无意地折射着太阳的辉光，她转过头对指挥官明眸一笑，“..好了，这周的食材有着落了。”
“...不买点蔬菜么？”注视着她的双目，指挥官忽然觉得这个早晨将注定会被他铭刻于心。
“...本来是打算买的..可是这一季度的苗籽都被其他商队买去了，蔬菜没多少收成，就变得很贵。”她轻轻梳理着鬓角湛蓝的发带，另一只手则搂抱着装满褐色牛肉与发酵面包的精致圆篮，仿佛某个古朴时光中走出的邻家少女，自己则是她最为熟悉的陪伴，“...而且我们还要留点闲钱买织布用的羊绒。”
“...我帮你拿吧。”指挥官心间一动，仿佛不由自主般接过了她手中沉甸甸的圆篮，这是他应尽的职责，“...裙子都皱了。”
“....谢谢....”她垂眉浅浅一笑，那含蓄的弧度比之前要内敛不少，仿佛被人驻足欣赏后，兀自收揽花瓣的杜鹃，“...你难道....不担心别人误会么...？”
“...误会...误会什么？”
“...没事...我们走吧。”她移开视线，脚步轻捷地走在指挥官身前，氤氲着早茶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身影，让人误以为那是她发梢的香甜，“...接下来，去杂货铺那里买点东西。”
“....我现在好像明白你指的误会是什么了....”
“...原来你当时没有懂...亏我还....”
“....不过现在看来，那可不叫误会...”
“...那应该叫什么....”
“...叫未卜先知。”
“....早上好啊伊利斯，又来买布匹吗？”面容略有苍朽的中年女子冲迎面而来的两人盈盈一笑，仿佛她所微笑之人带来了甘甜的清泉，让枯木再度逢春，“...我刚刚还想着这个时间你也该来了。”
“...早上好佩西阿姨。”伊利斯的目光左右瞻顾一番，又刻意地在指挥官的脸庞上施施然折翅片刻，似乎是在期望有人能注意到她所栖居的场所，“...阿尔冯斯大叔呢？”
“...他去卖那辆旧车了，不过现在大家也都不愿出去，只能看看有没有来往的商队愿意回收了，碰碰运气吧。”被称为佩西的中年女子双臂撑扶着简朴的柜台，窗外的阳光洒落于枯折的账簿，她微蹙双眉，以审视而戏谑的目光注视着指挥官，“...这位又是？看上去也不像我们镇上的人呢...莫非是伊利斯的男朋...”
“...不是您想的那样子....”指挥官很确信，她的心在彼时曾不由自主地慌乱过，连同他一起。她局促地梳理着被纶挽得柔顺的鬓角，那朵稍些泛黄的小花随她的动作摇曳晃动，“...您这么说，他会感到困扰...”
“...是么？可是他看起来倒是丝毫不介意啊。”
“....如果您这么认为的话，我会感到非常荣幸。”指挥官从杂货店老板的眼神中读出了某种微妙的意蕴，便落落大方地接过了话头。
“.......”她扭过头施以一抹并无任何威慑力的颦蹙，那嗔怪的情绪基调并非全然绯红，而是点缀了青梅与樱树后，更似春意的色泽。片刻之后她又兀自垂下眼帘，“...沾沾自喜的纳西索斯...”
“.....纳西索斯是谁啊....”指挥官一时间有些云里雾里，他轻附于她的耳畔轻声问到。
“...不告诉你。”她自顾自别过脸去。
“....所以...纳西索斯是谁啊.....”
“....你可以自己查查....”
“....看起来就不是什么褒义的隐喻....”
“...谁叫你描写我的时候总是添油加醋....”
白日款款而来，她的双眸与笑颜或明或暗，
都是纯洁明媚的光圈，交汇成淡雅柔和的光。
想给你早在自己出生前多年的一个清晨的记忆，
给你关于生命的诠释，关于自己的理论，
以及无数个自认为美若珠玉的时日，
尽管那是你所赐予，但仍想执拗包装起，并奉还给你。
“.... 她虚怀若谷，长存心间，天真之爱，永驻容颜......”两人走出市集，伊利斯望着簇拥零星石子小路的高草与银花，婉转呢喃着悱恻的旋律，此时的她，是最为理解夜莺与白鸟的人类。
“......”指挥官左手提着装满食材的圆篮，右手臂膀则夹着一袋装在麻步中的雪白羊绒，他紧跟在她的身后，似乎是在担忧眼前的生灵稍不留神便展翅飞走。
青草、山黛、湿软的绿荫、藏匿在松柏间的蔷薇，一切都莫名比平日更有姿色。她尽力不去窥探身后的人，因为此刻的美便已然足够，若再从他身上撰取，那滋味就会过于浓稠，需要滚水冲淡方可品用。
“.....那是阿尔冯斯大叔？”眼前人忽然停驻脚步，注视着停靠于松柏下的半自动“狮鹫”四轮卡车，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正紧紧捏着帽檐，似乎拿眼前停摆的庞然大物束手无策。
“....哟！是伊利斯啊。”阿尔冯斯迎合着声音的来源抬起头，脸上原本紧促的褶皱也展露出友好和蔼的弧度，“....早上好啊。”
“...我听阿姨说，您是要把这辆车拿去卖掉...”伊利斯的手指在冰凉的外壳上轻轻点划，那灵巧的发力时刻彰显着一位钢琴师的娴熟指法，“...您怎么站在这儿呢？”
“...本来是打算开到交易所的，但是这辆车的AI系统又出问题了...老毛病了...唉....”阿尔冯斯用帽檐扇着脸上的汗珠，有些娃娃脸的面孔带着一丝神经质的紧张，“...非要让我说什么安全口令...”
“....莫非您是不记得安全口令了？”指挥官将圆篮搁在松软的绿地上，“...不如问问您的夫人？”
“...口令是我老婆的生日....”他颤巍巍地叹了口气，“...所以我完全不敢去问她啊...”
“.......”两人欲言又止，又不禁彼此相视一笑，似乎已然想象到了那副中年生活失去了青春修饰的苦闷日常。
“...让我帮您看看吧，兴许会有什么后门密钥可以绕过这个程序。”
“...你还会做这个？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复杂的程序了。”她的眼眸中蓦然呈现出某种惊喜的璀璨，像是于静谧中盛放的烟花，那溢于言表的欣赏已然让指挥官既骑虎难下又有些飘飘然。
“...那就拜托你了，小伙子。”阿尔冯斯如释重负地靠坐于柏树的荫蔽下，将帽子遮盖于自己的脸颊，仿佛已然酣眠。
“....其实我也不太擅长，这些都是我队员教我的。”指挥官攀上座椅，点开主控电源，并输入重撤系统操作的指令。片刻之后，漆黑的控制面板出现了一副像素堆积而成的简笔画笑脸，它乜着笔直的眉宇，嘴角还不忘露出两只虚拟虎牙。
“...是新的使用者？请先做身份测试！”
“....身份...测试？”坐在副驾驶位的伊利斯凑过身，打探着屏幕上的脸孔，那素长的黑发便垂落于指挥官的衣袖间，散发着紫罗兰花圃的馨香。欣赏着她发丝间晶莹的耳垂，指挥官的心又不禁怦然一动。
“...对的，身份测试会根据每个人的个性与爱好出题，并根据测试者的个性形成独特的AI智能，契合每一个使用者的使用习惯！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能自2057年开始蝉联销量榜首十年的原因！”
“...嗯...果真是黄金时代的翘楚。”指挥官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请先进行身份测试！”
“...我想试试。”她抬起略带希求的眼眸，蓝翼蝶般的目光垂翅于他的鼻尖，轻柔熹微着羽翼，“...可以吗？”
“...那当然没问题....”指挥官第一次在异性温软的目光前退缩，因为那从未有过的忐忑心跳在她的眼眸间失去了执着。
“...好的，AI人格正在重新构建，请稍后...”屏幕上的像素点飞快游弋并重新排列组合，“...现在请回答基础问题。因为光，我失去了光，若有人赐予我光芒，我将有助于他的双脚，它是什么？”
“....怎么开始猜谜了？”指挥官一脸茫然地注视着这上世代的AI系统，陡然间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捉摸不透它的路数。
“...机械版斯芬克斯？”她倒是跃跃欲试地接受了挑战，清脆的嗓音有如风笛般契合着这机械底噪之声，“...我知道，是灯笼。”
“....回答正确，请听下一题。不说的话，你说出了我的名字，而你必须说出来。但若你能用话语说出我的名字，那将会是个奇迹，请问它是什么？”
“...这谁猜得出来....”
“...很简单，如果不局限于实物的话，那就是沉默。”
“下一题，什么东西早上4条腿，中午2条腿，晚上3条腿？”
“...果真是斯芬克斯啊...”指挥官总算在如此高智商的博弈之间寻回了些许自信，家喻户晓的传说让悲伤也变得家喻户晓，指挥官的内心一直无法接受这近似于命运捉弄的伤害。
“....是人。”
“....最后请说出您的生日，以作为安全口令。”
“...我的....生日？”她明媚如风的眼眸再度呈现出有如昨夜般幽深的晦暗，梦境是不可触底的坑洞，她仿佛身陷其中，囹圄在最苍白的白日梦中，她心有芥蒂地观察着指挥官的面色，似乎因羞愧而垂下眼帘，“....我.....”
“...无效答案，即将进行程序回溯。”
“9月27日。”指挥官一手攥住她冰凉的手心，极尽安稳地答道。
“...正在储存密钥，驾驶程序已开放，请小心出行。”
“...那个大叔好像睡着了，我们就直接帮他开过去吧？”指挥官调试好行车档位，便侧过身从她的身后取出安全带，耐心替沉默不语的她整理好裙裾的褶皱，将卡扣耦合于一。他正欲让两人咫尺相邻的距离复归于常日，却被她纤细的指尖攥住衣领，紧接着她仿佛落败于严冬的五官则袭入他包揽花卉的胸前，柔顺的发丝本能般找寻着掌心的温存，“...伊利斯....？”
似乎唯有这样，安稳才能勉强垂青于自我的仪容，她感到自己仿佛变得蔚蓝，变得无边无际，
眼睛和指尖上栖息着无数的星辰。那星辰可以驱散黑夜，与太阳与白昼一起，为自己展开温柔的笑靥。
自己过于依赖他了，这样显而易见的道理在自己眼中仿佛成了某种理所当然，如同婴孩一般，正因柔弱，便觉得能够依赖是自我的勋章。
他可以是任何色彩，但唯独不是蓝色，因为蓝色留给了她，彼此相拥，便不觉得自我有所残缺，伊甸园里住着和他们一样完满的人。
“......乖。”汽车开始轻微嘶鸣，如同善解人意的马匹要将一切无人的喑哑驱散。指挥官默然搂住她的后脑，思索着她失态的缘由。
“....其实...我也想将我所经历的一切全都告诉你...不管是痛苦还是欢愉，我都想与你一起分享。”她在怀里低声轻诉着，言语并未透露任何脆弱，或许是因为她不得不坚强了太久，“....但是...就连最不可能被夺走的记忆...我也全都失去了。”
“..........”
“....抱歉...本来还想瞒着你....现在看来已经瞒不住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婉转，但却似夜莺栖息于夜晚的寒枝，倾吐着无奈的悲啼，“...我甚至都无法证实自己的身份...就连生日，你都记得比我更清楚。”
“.........”指挥官只是尽可能让自己的温暖更为坚挺，既不疏离又不至于毫无距离与隐私。
“...你会觉得这样的我不是你记忆....不是你想要结识的那个伊利斯吗？”她的眉梢柔软而含蓄，仿佛春樱之上落下一层薄薄的霜雪，不合乎季节的常规，但符合心境的迁徙，“...毕竟人是由记忆所构成....而我却做不到最真实的自己。”
“...只有我所认识的伊利斯才能答出那么多谜题
，正如我所认知的她一样博学而热衷于精妙的语言。”指挥官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人是由她会做出的行为而决定的，行为之中包含着她不会变更的灵魂。”
“...怎么感觉...我们又开始在一起辩论哲学了？”她抬起灵动的眼眸，有如寒冷国度的极地雪狐般，试探着接近灵魂剔透的来者，“...以前也是这样，究竟什么才能定义一个人呢？”
“...那要不要还是按照老规矩，最后我总结陈词的时候顺便认输？”
“...为什么说得好像我总是不讲道理一样....”她从指挥官的臂膀脱离，脸颊也似乎因彼此的温度而萌生一抹浅淡的红，“...还有...我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你难道不介意吗？”
“....当然会介意，所以请伊利斯小姐尽快想起来吧。”
“...我会想起来的...无论以什么方式。”如此承诺的她仿佛一张纯白的画纸，想要固执地为自己复刻出大师的偶得之笔，“...这样我才能.....”
“....嗯？”
“.....没什么..不是说要去交易所么..出发吧。”
“....遵命。”宽厚的车辆终于启动，将静止的风花串联成流连的雪月，四季也因此流动起来。就算是她的心间有着难以抗衡的隆冬，但至少此刻她拥有不可战胜的夏日依偎。
“...发现使用者指纹错误，正在实施应急处置。”
“.....唔.....”指挥官的脸忽然被膨胀得偌大的安全气囊包裹得严严实实。
...............
“....噗....唔...”她轻手攥住他的衣袖，极力压抑的笑声如风铃般悦耳，“...为什么你写出就这么好笑....”
“...那是因为你早就开始期待我闹笑话了。”他无力合上笔记本，顺便将它放在她的头顶。
“...不...真正精彩的你嘴里吐出一只沙丁鱼的时候....”她紫罗兰般的眼眸盛放着孩童般的嬉闹。
“...幸好那段还是我主笔，不然要被某人添油加醋成什么样子。”他转过身专心致志地揉了揉她手感极佳的酒窝。
“...你不也老是按着自己的想象添油加醋吗.....”
“...那叫艺术化的修饰。”
“...结果故事写着写着就失真了....”她素白的脸颊被按揉得红扑扑的，多了几分更易亲近的温度。
“....失真的故事读起来更动听。”
“...这点倒是十分赞同。”她轻吟着动听的歌谣，将笔记本搂抱胸前，随后缓缓睡去。
“....果真儿童读物。”待到她彻底熟睡，他这才无奈微笑着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