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感受我的世界 就读吧 写作也变得困难 可我还是想表达(未完)
我也许写不出真正的现实,你可以把我写的认为是带有很强的我自己病态的主观现实,但它就是最接近我真实的世界。你也许看不出普遍底层人群的状态,至少可以了解我的内心,对,是我的内心,并非我表现在外面的状态。有时候,深究到最深处的心灵是没意义的,哪里存在一个本质,也许那里只是一切的谎言存在的混沌。
我被摧毁过无数次,感觉自己像是不断被水稀释的某种溶液,尽管仍有自己的性质,但也很微弱了。但记忆总是强加到我的人格,提醒我我该是什么样的人,我以为可以自己创造我自己,其实不可能,每个人还是会有自己也许可以抓住的冒出来的特质。或许你要反驳,说这也是自由意志,我觉得重要的不是人是自由还是被宿命决定,而是我想把它看作什么,或者毫不在乎。但记忆,熟悉,事到如今,我承认幸福不在于一直颠覆冒险,我更想要熟悉重复,冒险之后的一个永恒的归宿。
去日结就是我的冒险,好奇,这样说我知道很无耻,因为如果不是父母在给我永远的庇护,我不知道会成怎样的流浪的疯子。那天下午,和父母吵架,我不知道你们的家庭是什么样的状态,由于我是精神病,我的世界和正常人已经不太一样。妈妈爸爸和我在一起久了,我把他们也变成了和我连着的孤岛,和外界失去了正常的交流,我们的世界是隔绝的病态的怪异的。家里的空气弥漫的是死寂,和突然的可怕,好像不再能把亲情看作最后的连在这个世界的纽带,在家里我们是三个岛屿。那天中午,妈妈做了米饭,炒了芹菜豆腐,我一如往常走出我的房间,和他们短暂的交流,除了吃饭,我们没什么谈话的动力,谈来谈去,就只有我给他们沉重的绝望。我拿了三个碗,去盛米饭,顺便拿了自己的筷子。妈妈也拿了她的筷子,我把米饭放在桌上,妈妈指责我没有给爸爸准备筷子,说我只想着自己。我没有想过,我觉得在我盛饭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去拿自己的筷子。我说让爸爸自己去拿不就行了,妈妈很生气,觉得我又懒又自私,其实我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但妈妈的态度好像是故意在针对我,自从我病了,我感觉所有人都不喜欢我,心理也渐渐敏感而扭曲。我故意开始吃饭,妈妈还在指责我,说你干脆别吃饭了,饭是我做的你为什么吃呢,我感觉特别不被尊重,把碗摔在桌子上,当然碗是不会碎的材料做的,说我不吃了,想要收拾行李离家出走。
我真想离开家,做一个独立的个体自食其力,可我真的感觉自己很虚弱,哪怕心理再怎么激进无所谓,现实是我很弱最重要的是我不是健康正常的人,我独自一人的遭遇将会没法预测。在这个世间,我是飘飘荡荡的,丢了魂魄,没有家的一个存在。况且,我还是女生,阴暗的角落里无法躲开的邪恶和危险,我也不是没有见过,甚至是在光明的白天,在人群中,我的状态很容易被看作是可以任人欺负欺骗捉弄凌辱,尽管我其实还不至于完全没有心智,但我不能保证自己可以有力量反抗,顶多是从中摆脱罢了。咽不下的委屈,早已蒸发掉的眼泪,我收拾着我的衣服和杂物,却知道自己再也没勇气四海为家。
过了一会儿,妈妈爸爸去弟弟的高中开家长会了,弟弟已经高三,面临着考不上本科的状况,在考虑要不要走专科学校的单招。他们去开会,我感觉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其实是弟弟,他从小就是面对着我这样一个奇怪的姐姐,他初中的时候,我休学在家,后来复学,妈妈陪我去太原,他一边上学,回到家,还要做饭给爸爸,因为爸爸还要看店,更不必说良好的家庭氛围了。我在太原,和妈妈一起,我的世界只有我自己的苦难,根本无法做弟弟的阳光。他们离开家,我开始洗衣服。一面又对自己极其的厌恶,想了想,我突然很想让自己直面自己的丑陋无能,想看看自己到底会被怎样的对待和评价,哪怕我感觉可能会被无情地摧毁最后的幻想,早晚,我都要面对他人眼中的我的模样。于是我报名了从58上找到的一个邮政的晚班日结,这是我第一次正式的算工作,我已经27岁多了,我还没有真正靠劳动赚取过钱,我病的可怜,也足够幸运,和那些真的无依无靠的人相比。
于是,我开始提前用手机导航中介发来的定位,需要坐两次公交和一次地铁,当时我竟没有注意距离多远,只知道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那天其实比较冷,中介发来的要求里有一条是不能穿带帽子的衣服,我想了想穿了一个里面是毛毛的暖和的实用的虽然已经变形的上衣,我平时不怎么穿它,不过我也没什么好看的衣服,这个春节我只买了一件很多人都跟风穿的那种很多花的喜庆的也许土气的网红棉袄,大人老人小孩很多都图个热闹穿的那种棉袄,40元一件妈妈也买了一件。背了一个双肩包,带了纸和装满水的水杯,手机,还准备了头花,头发好几天没洗了,但我怕冷就没扎起来,准备到那里再扎。从家里出发,我一路上走得很快,时间是下午四点多了,他们要求7点到,我应该不会迟,但毕竟没有去过,而且中间换乘还要步行去找公交站,我于是步子很快。我是一个空空的人,路过周围的店面,我感觉自己好像没有认真注意过家附近的店面,因为平时我根本没有消费,我所有的快乐如果存在的话,就是走到人烟稀少的河边湿地去看那浩荡的芦苇林,坐在那里晒太阳,那附近是陵园,可以看到墓碑在高地上,我没有进去过,在河边是人们开垦的土地,种着蔬菜和油菜。现代社会,我没有钱,也没有文明去融入公交站旁的各种服务,除了今天不得不享受公共交通,才算主动和社会关联。一个年轻的奶奶带着她的孙子(我猜的)站在那里等公交,我和他们上了一辆公交车。我时刻注意着要到达的地点,周围的风景是那么陌生,我也无法观看,好像我的头脑里只有目的,没有过程,更没有体验。下了车,我跟着导航寻找地铁口。我几乎没做过地铁,上次坐地铁好像还是在太原我坐动车回郑州东站,又坐地铁回家。那时候,我感觉郑州很陌生,自己是个没有家的人,现在我开始告诉自己郑州就是我赖以存在的土地,可越是这样想,我感到想哭,因为在我的世界里,没有郑州,只有人间,没有老乡,只有人类。下了楼梯,走过通道,我四处张望,不知道怎么买票,于是问了安检员,我都没想到其实早就可以刷乘车码坐地铁了,还傻傻地去自助机上买了票。30分钟的路程,我的对面坐着两个中年妇女,她们聊着,很有生气,我却什么都没听清,我心里只有要去日结这一个目的,时而地铁行驶发出很大的气流声,我没有不安,我沉入一种安静,等待着它把我带到目的地。但我很僵硬,我像是一块被吐出来的口香糖,粘在座椅上。一个职场男人穿着西装背着包坐在我的左边,我没看他的脸,他不怎么活动,我也不怎么动,手机,我也没有兴趣玩。我脑子里只有即将到来的夜晚,虽然我很平静,但这是一种孤独的没人存在的寂静。终于,我到了。
走出地铁口,我朝着另一个公交站走去。车站很多背着包的学生三两成群,我觉得他们真幸福,少年本身就是幸福,尽管他们也许意识不到,就像我当时同样迷茫惆怅,但生活的真相远比少年的多愁善感来得沉重。那时,我可以哭,可以抱怨,可以不满,可以愤怒,可以说我想把一切砸碎。而现在,我小心翼翼,怕自己摔个粉碎,不再狂妄自大。听站在我身后的夫妻在聊天,男的明显是郑州本地的口音,很正宗,郑州人说话很冲有劲儿,好像很凶,我突然怀念起曾经,我以为我从来不属于郑州这座城市尽管我从小就从老家来郑州上学了,但我感到亲切温暖,当我听到背后我熟悉的郑州话,提醒了我身在何处,明明不是梦。
一个女生不时看向我,我不太敢回看她的眼睛,我只是朝她在的左边望了望,我以为她应该是在看站牌,因为我站在站牌后面。她向我搭话,问我有没有手机充电线,说她的手机只剩下4%的电。她的眼神是恳切又有些微微蹙眉,我感觉她和我的眼神交汇的时候感受到了我身上不太正常的感觉,但她又不能确定。我说我带了,一边翻着我的包找线,我有些慌乱,每当和别人说话,就不得不意识到自己的具身存在。她也背着双肩包,我问她你是学生吧,她说是,我说是高中生吗?我很傻,我只是在没话找话,而不敢和她的心靠近交流,也很难盯着别人,猜测判断她的身份。她说她是大学生,我有些抱歉地说不知道我等得车什么时候来,估计让你充不了多久。她说没事,怕一会儿没电了,她问我等什么车。我给她看了我的导航,她说你等的车已经到站了呀,我们于是张望着,三辆公交排着,前两辆不是,最后一辆看不到号,兴许就是最后一辆车。我说那我没法让你充了,还没充多久呢,她把线还给了我,我就上车了。
车上的人很少,我没有几站就到终点了,于是就站在下车门那里。两个女生在用手机写某个文案,我靠着扶手,感到车子越走四周越荒凉,就快到了。过去,我常常会感到漫长,但现在,时间对我来说仿佛不存在,我被凝固了,尽管我在行动,时间却可以一直静止,有时我会突然意识到姥姥再也没法来我们家了,她不在了。我才知道,时间在流逝……
我要去的地方是郑州某个邮政物流分拣中心,靠近邮政大门的街道上,零落着几个小吃摊子,一个男生坐在人行道上,看起来像是来兼职的学生。我在四处找着,但没有看到兼职人群。我看到一张白幅,上面写着“可怜可怜我,邮政国家队,还我血汗钱。”喇叭重复着这些话语,有几个人聚集在附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拉起的条幅。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我感受到了喇叭里的急切和用命来呼求,原来这就是生存的重量。一辆邮政大车缓缓驶过,我觉得生命很无力,但我还是感到自己置身事外,我向一个保安询问在哪里集合,他说在那边的十字路口,我不太清楚究竟在哪里,于是快步向前。果然,前面的路口,十字路口的四个角各有一群人,一些老男人衣着破旧蹲在或坐在地上看着。我看到他们,感到痛苦,莫名的痛苦,我向其中一个询问在哪里集合,他很瘦,他的笑是那么明显但好像是疯狂的人才有的傻笑,情绪饱满,看着我。我说我没来过,不知道在哪里找自己报名的中介。他说了什么我已经忘了,我的记忆很浅,活着像在不真实的梦里,所以我总会忘记一天发生的事情,好像上一秒的事就不存在了。可我记得他的笑,我看到不同的人群穿着不同颜色的马甲,大约是不同的中介。我走到荧光绿的马甲人群,几乎都是学生,男生占绝大多数,女生只有几个。我问我旁边一个男生,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他们这一群的,他看起来像是大学生,和几个同伴一起来的,一边聊着天。他说你打电话问问,一个中介站在车旁开始讲一些规定和要求,让他们把手机之类的杂物放在车里,拿着身份证核验,我不好意思上前询问,因为好多人都聚集在车边,但我还是上前询问了他,他也说让我打电话确认一下。我看到那些充满活力的学生,站在他们中间,感觉自己仿佛没有经历过病痛,很轻盈。我打通了电话,原来不是这里。
在对面,一个男人打着电话,我没有看到他,他说他看到我了,我也最终发现了他。这里人只有几个,一个女人有些龅牙,眼神也不太正,很健谈,和几个男人愉快的聊着。她的话语不断,和我说要买一个带网兜的头花,我说不用了我有头花,她说必须要戴这种才能去工作,一个十块钱。我感觉好贵,但也只好买了。她一边和我说着话,一边和别人聊天,她很灵活,可以处理很多信息,我很笨拙,听她讲话都要慢慢理解。她让我扫了一个码,填了自己的信息,就算完成了。然后我说我不知道在哪里集合,我没来过,我也不知道把包放在哪里,她心不在焉,说让我放在一个车的后备箱,仍旧和别人谈笑,她觉得我很麻烦,也许还很迟钝,看到一个男人走过来,她说你跟他一起去厂里。那个男人知道地方。我把包放在车里,跟着那个男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