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欲经济学】排泄禁忌的性化路径

压抑和禁令,与其身体化
一、现象学结构
动物很快产生排便节律和排便禁忌 ,而人的排便禁忌的形成需要规训。粪便的气味会让婴儿啼哭,婴儿对其有一种不加反思的反感,因为婴儿是被包裹的、无毛的,屎尿的温湿等会让婴儿有天然反感。衣物和体表的二分的现象学结构在婴儿那就有了,但动物往往没有,屎尿出来后动物不会叫,不会觉得有个异物侵入了其体表和衣物之间。
衣物在一开始就是母子共同体的加倍,母子共同体是一个内衣性的膜,动物的母子共同体不太是这样而是交融的。甚至不能幻想一种经典的精神分析意义上的母子共同体,因为人类婴儿在排便阶段会啼哭就表明其母子共同体的结构(那个幻想性的整全)已经有层级、裂缝了。
排便禁忌的完全规训/文化说是有问题的(结构主义的方法)。排便性有一定的原初性,有一定的动物性的自我扬弃,即人类性。它是超出动物性的结构,但又是较原初、天然的。在质料面有其原初性、朴素性,但朴素性也不是完全朴素,而已经是作为动物性的扬弃的二阶结构了。
二、排便禁忌(严厉性、羞体性、洁净性、异物性、声音与气味)
成人对行为的控制对于排便禁忌不是首创性而是进一步发挥或引导的作用,婴儿本就有排便性的厌恶,被进一步发挥而变成排便禁忌,
排便禁忌是被成人的文化结构、交互,往往是成人的呵斥(凶恶性、严厉性)建构的。不是本来有个成人世界的严厉性然后这个严厉性创造出了排便禁忌,而是严厉性本身或者说主体可在其意识结构中把握到何为严厉,它是在排便禁忌生成的过程中一并生成的,二者是共生的,在结构上是对应关系,在阶次上严厉性是后续文化的一个构造但它需找到排便禁忌作为一个源代码。
为什么排便禁忌产生时让婴儿感到难堪和痛苦?因为成人在婴儿无法遵守排便规则时,会维持其冰冷状态和(婴儿的)羞体暴露状态。
屎尿拉在裤子里,这时婴儿本身有排便厌恶,皮肤和衣物之间的不适宜状态被暴露。与其说凶恶性、严厉性的意向性结构是来自于羞体暴露,不如说它是来自于皮肤和衣服之间的粘腻的不适宜状态的面被暴露了,羞体性本身也是在这个过程中被生成的,羞体性不是天然的,哪部分局域轮廓能生成出羞体性需要这种偶然性(所以羞体性、严厉性、排便禁忌都是发生出来的)。
因而排便禁忌的核心在于维持,一个暴露状态的维持,也是一个混淆状态的维持,身体不再被衣物所覆盖,而是以被屎尿涂抹的溃疡面的形式,作为内里被暴露出来。这就会让婴儿混淆其本身的表面和屎尿所涂抹的表面,这个混淆被维持着且这种混淆被澄清是由成人来澄清。这种混淆一方面被成人扒开暴露且维持着,另一方面又期待成人将其擦干净让体表恢复一个既无衣物附着也无屎尿附着的洁净状态,这种状态是成人通过外部干涉让婴儿澄清了“我的表面不是肮脏的,我的表面只是被肮脏的东西覆盖着,现在它被剥离了”,这种洁净性就是严厉性、凶恶性所追求的目的。
洁净性是从肮脏中发生出来的,肮脏更有原初性,肮脏是一种混淆,意味着羞体性和异物性(异物一开始不是块状,而是膜[力比多是一种膜,屎尿在腹股沟周围涂抹出来的膜就是力比多])是一个硬币的两面,这种混淆即“那个东西到底是体表还是异物”,这种混淆本身是害羞/惊恐的状态,婴儿的自我认同是他本来是可控的语音,语音闻到屎尿气味便以为自己暴露出来了,他以为自己是这个臭味(哭即“我怎么可以是这个味道?我应当作为可控声音的在场而存在,而这些气味不是我想让其存在就存在的”,婴儿为克服这种自己的存在不受自己控制的恐慌/焦虑(实际是想继续以一种他发出声音他才存在的方式而存在)就会在闻到屎尿气味时啼哭,他试图证明“我不是臭味”或“其实是我的哭喊使得一直有臭味弥漫出来,我的存在依然是为我[的声音]所控制的”。
三、排便禁忌的辩证法
1. 一阶禁忌(触觉性的禁忌)
臭体的暴露和体表的澄清,然后抵达一个洁净,这种洁净告诉“你自己存在的时候不能暴露羞体”(即体表不可暴露的禁忌),要追求洁净,而洁净必须由成人干涉性的力量来介入,这个力量即父性律令。也就是说,不可以自己的名义裸露臭的体表,因为到底是体表臭还是有臭的东西覆盖在体表,主体无资格澄清,要由父性律令来澄清,这种澄清就意味着严肃性、严厉性(外部强力的干涉且更知道哪个位面是你自己)的生成。
[补充]羞体和异物在这里还处在一个同一/含混状态,或者说这个含混状态就是为了去衬托洁净,进一步羞体和异物会抵达一个突显的同一状态,即“这种异物是羞体”,这种禁忌即阳具本身,阳具本身既是羞体也是异物因为它会erect。
2. 二阶禁忌(内在语音的禁忌)
语音和气味不可伴随,即闭嘴。婴儿排便闻到臭气时,其存在受到威胁,因为他本是作为声音存在的,但当粘腻状态被父母揭开时,他就觉得父母揭漏了其内在本质就是这个臭味,这个臭味的在场不受其控制,这是主体性存在的丑闻,主体性的持存不受主体本身的控制(“我不能不存在”),这个丑闻被揭露出来,便引向二阶禁忌,即“我必须接受这个丑闻”,也即“我必须忍受一种分裂,我不能以持续的语音[即啼哭]来覆盖掉我的气味,我作为主体必须分裂为我的语音和我的肮脏的、外部化的、作为异物的、不可控的东西并最终显现为气味”(这里的语音、气味都要理解成意向性结构,气味即气味这种意向性结构本身,语音即语音这种意向性结构本身)。
所以二阶禁忌即闭嘴,要忍受一种分裂。忍受内在向外散发的一种本质和语音,这种忍受必须以沉默(父母会沉默)或稳定来回(父母会哄)的形式,而不能以宣泄性的、不停地刺穿性的哭泣,因为后者意味着尝试覆盖气味并伪装你的存在是和气味一直存在的,即气味的存在并未剥夺你的自由意志,“气味一直存在我的哭声也一直存在,那么我的存在还是由我的内在语音所决定的”,二阶禁忌意味着这种同一关系要被打破,婴儿要意识到他有个内在的、可被泄露的秘密/丑闻。
哭泣之为哭泣在于其叫喊不停地打破其节律,哭泣在这里被父母的沉默或“哦哦哦哦”等规制性力量进行持续地规律性的稳态的塑造,主体会把这种语音塑形的规制性力量理解为洁净,所以一阶禁忌中的洁净就有了语音/符号学载体。(洁净与语音秩序连结的发生学)
这种分裂进一步变成一种同一,即“被外在强力所抹除的异物不是我”,所以忍受分裂其实就忍受了排便物的离开。整个结构使得哭泣变成哭出去,即哭泣把脏、臭哭了出去,哭完剩下的是稳固的、内在的对语音的塑形,这时婴儿哭出去后剩下的精神状态/内语音就被识别为洁净。所以哭泣和洁净也是同一个结构中发生出来的。
二阶禁忌是内在语音的禁忌,内在语音意味着:哭声肆意地对于节律的突破,和臭味、抹污感等体表感受二者的同一性被打破,哭声必须被看成是哭出去,是把某种内在丑闻给哭出去。一方面哭出去意味着把内在肮脏本质给哭没了,另一方面在排便/污物离体时不可哭;也就是说,哭只能是精神地哭,哭出一个洁净的内语音、内自由结构,而排便/污物离体时不可哭,必须维持一个内语音、内听觉的平稳或规律性(可以吹口哨、唱歌)。
四、排泄禁忌的性化
排泄禁忌的两重化严格对应性禁忌。
第一重:体表性的暴露。体表的含混与澄清,澄清必须依赖外在父性的强力干涉。
第二重:内在,哭的不对称性。要么哭只能内在地宣泄,要么排便时不准哭。
第二重更重要,它形成了性节律。性节律更多来自于语音的规律性,即人类不准身体性地嚎哭。人类自由但又不自由的特殊性欲来自排泄禁忌中的第二重禁忌,因为哭是不对称的。成人无法再直接地哭成其屎尿、其肮脏溃疡面的体表的展露,这是被压抑的,但这是一个原初同一性,即哭喊、臭味和肮脏体表的粘腻感的同一是较原初的,是婴儿对其自身同一性的防御与维护的一个机制。由于哭的不对称(同一性不被打破的话,就可直接享受快感),人类才进入一个平稳的语音秩序,性活动得以高度节律化,无论是肉体的碰撞还是声音的类似于哭泣的宣泄。
性活动中,污物/羞体/异在体表/焦虑的泄出都须在节律中。二阶禁忌依赖一阶禁忌,而一阶禁忌需要一个外在的父性秩序来作澄清,这种澄清最终决定了必须在节律中才能实现排出/快感(由父性形象看见/确证你已排出了),所以性活动高度依赖父性形象的凝视、父性秩序的刻画、节律和平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