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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的力量》第一章 你不是你的心念(台译版)

2023-08-31 21:38 作者:dongshuiyu  | 我要投稿


这是台湾翻译家周家麟翻译的版本。

第一章 你不是你的心念   

1.1开悟的最大障碍    

开悟——到底是什么?    

有一个乞丐在路边行乞了三十年。有一天一个路人经过。
“赏我几个零钱吧?” 乞丐喃喃地说,顺手伸出了他那顶老旧的球帽。
“我没有东西可以给你,”路人回答说。接着就问道:
“你屁股坐着的是什么?”
“没什么,”乞丐回答。
“只是口旧箱子,从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坐在上面。”
“你打开看过吗?”
“没有,”乞丐说。
“何必呢?里边啥也没有。”
“打开看一下,”路人坚持着说。乞丐勉为其难地撬开了箱子,这时他喜出望外,满脸狐疑,因为他看到箱子里装满了黄金。    

我就是那个没有什么可以给你,却叫你看宝箱里面的路人。我指的不是这个寓言里有形的箱子,而是与你更贴身的宝箱——你的内在。    

“可是我并不是乞丐呀,” 我知道你会抗议。    

凡是还没有找到他们内在真正的财富,也就是存在灿烂的喜悦,和伴随而来不可动摇的平安的人,就是乞丐,即使他们拥有庞大的物质财富。他们无视于内在已经拥有的,不仅包含,而且还远超过世间财的无限量的宝藏。他们向外攀援,追寻片面的享乐或满足、肯定、安全感或爱。    

一提起“开悟”这个字,我们便会在观念中产生超人成就式的幻觉,我执喜欢保持这样的方式,可是开悟只不过是与存在合一时觉受到的自然状态罢了。它是一种与不可蠡测、不可摧毁的东西联系的状态。那个东西说来几乎是矛盾的,它既是你,却又远超过你,它在名相之外能够找到你的本性。这份联系感的丧失,滋生了你和你自己以及你和世界分裂的幻相。你便会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感知自己是一个孤离的碎片。恐惧因此而生,内在和外在的冲突变成了常态。    

我甚爱佛陀用“离苦”这么简单的两个字,把开悟给定义出来。这里面没有任何超人的影子,对吗?当然就定义而言,它并不完整。因为它只告诉了你开悟不是什么:不受苦。然而却没有说明不受苦之后,剩下的又是什么呢?这一点佛陀却避而不谈,他的沉默暗示了你必须自己去找出来。他使用反义为的是不让你的头脑把它制造成一个可以去相信,或者一个超人般的成就,一个你无法企及的目标。可惜绝大部份的佛教徒无视于佛陀的苦心孤诣,却一迳地相信开悟非佛陀莫属,与他们无缘,至少这一辈子甭想。    

你提到“存在”(Being)这个字,你可以解释它的意思吗?   

存在就是永恒的,无所不在的一体生命,它超越那个充斥着无数形相且受制于生死的生命。然而本体不仅超越形相,也以最内在无形且不灭的本质存在于每一个形相的内在深处。这意味着它是你当下就可以触及的最深处的自我和自性。不过你不要企求通过头脑去掌握它。不要试图去了解它。只有当头脑静止的时候,你才能知道它。当你临在,当你全然而深刻地专注在当下的时候,存在才能被感觉到。不过它绝不可能被心智头脑所了解。如果能够对存在的觉知失而复得,并且安住在那个“觉受的体悟”的状态,就是开悟。    

你说的“存在”指的是“神”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你不直说?    

“神”这个字经过数千年的滥用,它的意义已经荡然无存了。我偶而会用,不过情况极少。我说的滥用,指的是那些无缘一窥“神”所蕴含的无限灵性的人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信誓旦旦地使用它。再不然,就以一副“予岂好辩哉”的态度,与人争辩。这种滥用导致了荒谬的信念、主张和我执的幻相,比如说“我的或我们的神才是唯一的真神,你的神是假的。”再不然就如尼采所宣称的,“上帝已死。”     

神这个字已经变成了一个封闭的概念。只要这个字脱口而出,就立刻创造了一个形象出来。或许,出现的不再是那个白须的老者,却依然是个自外于你的某个人或某个物的形象,当然,这个某人或某物几乎千篇一律的是男性。    

这个字所蕴含的不变实相绝不是“神”或“存在”或任何文字可以定义或诠释的。所以唯一重要的一个问题在于这个字所指涉的那个(That),对你的体验究竟是一个助力亦或障碍?它是否指向一个超越它自己的超验实相?还是它太过于便捷,反而落入你头脑里的一个概念,好让你相信它,奉为心理的偶像呢?    

“存在”Being这个字无从解释起,“神”这个字也一样。然而,存在Being的优势是它是一个开放的概念。它不把那不可限量的无形,化约成一个有限的实体。你不可能用它塑造出一个形象出来。它不为任何人所独占。它是你的本质。它就像你本身的临在一样,当下就可以触及的。它是先于“我是这个”,或“我是那个”之前的“我是”。因此,由存在Being这个字到存在的经验之间,只隔着一小步。    

体验这个实相的最大障碍是什么?    

是我们认同心智。它使思想变成强迫性,念头无法停止是一种可怕的痛苦。可是几乎每个人都饱受这种痛苦,反而视之为平常而习焉不察。这种持续不断的念头噪音,阻挡着你,使你无从发现那个与存在不可分割的内在宁静。它也创造了一个心造的假我,因而投下恐惧和受苦的阴影。这方面稍后再做更详细的审视。    

哲学家笛卡儿在提出他的名句:“我思,故我在。”的时候,自信已经找到了最根本的真理。事实上,他表达的是最基本的谬思:把思考等同于存在,并且把身份认同等同于思考。强迫性思考者——这几乎是每一个人的写照,活在一个明显的孤离状态,活在一个问题与冲突不断,一个疯狂而复杂,一个反映了心智头脑不断支离的世界里。开悟是一个圆满的状态,是一个由“合一”而达到平安的状态,也就是与生命的外显层面——这个世界以及你最深处的自我合一,并且与生命的隐含层面(unmanifested原始状态)——存在的合一。开悟不仅只是受苦和内外冲突的了断,也是不断思考苦牢的终结。这样的解脱简直不可思议!   


认同心智就创造了一个由概念、标签、形象、文字、批判和定义所组成的不透光屏幕。它阻绝了所有真正的亲密关系。它隔阂了你和你自己,你和你的同胞,你和大自然,你和神的关系。这一道思想的屏幕,创造了孤离的幻相——那个造成了你和“他人”是完全独立的区隔的幻相。这也使你遗忘了一个核心的事实,就是在外形和各自不同的形相层面之下,你与万有皆是一体的事实。我所谓的“遗忘”,指的是你不再感觉你和这个不言自明的事实合一了。也许你相信它是真的,可是你不再体验到它是真的。信念固然可以带来宽慰,可是只有通过亲身的体验,它才能释放你。    

思考已经变成了一种疾病。当事情失去平衡的时候,疾病便因应而生。例如:身体里的细胞分裂和增殖是正常的,可是当这个过程无视于整个有机体,而持续地快速增生的话,我们便生病了。   

 注:心智如果运用得当,ta是一个超级利器。然而如果误用了心智的话,ta却极具摧毁力。更正确的说法是:问题不在于你使用了你的心智——一般而言,你根本没有使用它,而是它在使用你。这就是疾病。你相信你就是你的心智的内容。这是一个幻相。这个工具已经反客为主掌控你了。    

 

我不苟同这种说法。我跟大多数人一样,有很多漫无目标的思考,这是真的。不过我仍然能够选择运用我的心智头脑而有所得和有所成就,而且我经常这么做。    

会解谜语或是制造原子弹并不表示你会运用你的心智头脑。头脑就像喜欢啃骨头的狗一样,喜欢啃问题。这也是它能够解谜语和制造原子弹的原因。这两者你都没有兴趣。我请教你:你能够随心所欲地摆脱你的念头吗?你找到了控制念头的“开关”吗?    

你是指停止全部的念头?没有,我不能。只除了极短暂的一刻。

那么头脑就在使用你。你无意识地认同它了,因此你甚至不知道你被它奴役了。这几乎就像你不知不觉地被附了身一样。你错把附身的实体当做自己。当你明白你不是那个附身的实体——思考者的时候,就是自由的开始。知道这一点使你能够观察这个实体。你开始观察思考者的那一刻,便启动了一个更高的意识层面。然后你就开始明白,还有一个超越思想,而且更宽阔的智能境界。相较之下,心智头脑只是这个智力的沧海一粟罢了。你还会明白所有真正重要的事物——美、爱、创造、喜乐、内在的平安——都来自于心智之外。你便开始觉醒了。    

1.2挣脱心智的牢笼    

“观察思考者”是什么意思?    

如果有人告诉医生:“我听到脑袋里有个声音。”这个人八成会被送进精神病院。事实上,几几乎每一个人都以相当类似的方式,听到头脑里有一个或好几个声音:那个不由自主的思想过程,却不明白你拥有停止这个持续不断的独白或对话的力量。    

你或许在街上碰过这种滔滔不绝或自言自语的“疯”人。其实,你和所有其他的“正常”人跟他都是半斤八两。差别在于你是无声式的。你做的是无声的评论、猜测、批判、比较、抱怨、好恶喜厌等等。声音不见得与你当时所置身的情境有关,它可能是在回忆过往,或者预演、想像未来可能发生的情况。经常想像事情出了差错,或者出现负面的结果,这叫做杞人忧天。往往这一条音轨里还伴随着影像,或者“心里电影”。即便这个念头的声音与你处身的状况有关,心智也会用过去的经验来诠释。这是因为念头的声音属于你被制约了的头脑。而你的头脑是你所有过往的历史和承袭得来的集体文化的心智的结晶。所以,你就通过历史的眼光来看待和批判现在而得到了一个完全被扭曲了的观点。说这个声音是一个人最可怕的敌人并不为过。许多人在脑袋的折磨下度过一生,饱受它有增无减的攻击、惩罚、终至耗尽生命的能量。这就是许多不足为外人所道的悲惨、不快乐和疾病的根源。    

好消息是你能够把自己从你的心智牢笼里挣脱出来。这才是独一无二的真解脱。你现在就可以踏上第一步。开始尽可能地倾听你脑袋里的声音。特别注意任何一再重覆的思想模式,多少年来一直在你脑袋里重弹的老调子。我说“观察思考者”正是这个意思。原来的说法应该是:倾听你脑袋里的声音,在那里出庭见证。当你倾听的时候,要没有分别心地听。也就是说不要批判,对你所听到的不加批判或谴责。因为你一开始批判,就意味着同一个声音打从后门趁虚而入了。你很快就体会到:声音在那里,而我是在这里,倾听它,观察它。这个对“我是“(I am)的体会,这个对你自己临在的感知不是一个思想。它源自于头脑之外。

因此当你倾听一个念头的时候,你觉知的不仅是这个念头,也觉知到那个作为念头见证人的你自己。一个新的意识向度进来了。在你倾听念头的同时,你感觉到一个意识的临在,那个一直都在念头之后或之下的深处自我。念头随即丧失了掌控你的力量,而急速地止息。这是因为你已经不再通过认同头脑的念头,而给这些念头赋予能量。这就是不自主和强迫性思考终结的开始。    

当一个思念头止息的时候,你体验到一个心智流的中断——一个“无念”的间隙。     

这个间隙一开始很短,或许只有几秒钟,可是它会逐渐延长。当这个间隙发生的时候,你便感觉到一种内在的宁静和和平。这是你感觉与存在合一的自然状态的开始。通常这种状态会受到头脑的蒙蔽而模糊。如果加以练习的话,宁静感和和平感就会加深。事实上,它的深度是无底的。你也会感觉由你内在深处升起一股微妙的喜悦之流:存在的喜悦。    

它不是一种类似恍惚的状态。完全不是。你的意识不但没有丧失,情况正好相反。如果和平的代价是意识跌落到昏沉状态,如果定静的代价是缺乏生命力与警觉力,那么便不值得拥有。在这种内在的联系状态之下,你会比在认同头脑的状态下更加机警和觉知。你是全然的临在。它同时也提升了我们能量场的振动频率,它为我们的肉身注入生命力。

当你更深入这个被东方称之为“无念”的境界时,你就体会到纯意识的状态了。你在那个状态中感觉自己的临在充满了无比的喜悦和强度。你所有的思考、情感、你的肉身和外在的世界,相较之下变得无足轻重了。不过这是一个无我的状态,并非自私(有我)的状态。它把你带到一个超越过去你所认为的“你的自我”的境界。那个临在实质上就是你,却同时又无以名状地大过于你。我试着要传达给你的,听起来也许矛盾百出,甚至于互相抵触,不过我没有其他的方式能加以表达了。

你除了使用“观察思考者”的方式之外,也可以把注意力的焦点引导到当下,来创造一个心智流的间隙。你只要深刻地意识到当下这一刻就可以了。这是一个有深度满足感的修习。你借着这种方式,把意识由头脑的活动上引开,而创造了一个无念的间隙。你在这个间隙里,处于高度的机警和觉知之中,却没有念头。这就是冥想的精髓。你可以在日常生活中,找一项例行的活动来做这个练习。把你全副的注意力摆在一个通常只是一个过程的活动上,让这个过程变成一个目的。举例来说,每当你在家里或公司上下楼梯的时候,密切注意你的每一个步伐和动作,甚至于你的呼吸。全然地临在。再不然,洗手的时候注意每一个相关联的感官知觉:水的声音和感觉,你手部的动作,肥皂的气味诸如此类的。甚或在你上车的时候,关好车门之后暂停一会,观察你呼吸的进出。觉知到那个宁静却威力十足的临在感。有一个标准可以用来度量你这个练习的成功与否,那就是:你感觉到内在和平的程度。∽    

所以在你的开悟之旅中,最重要的一个步骤就是:习得不认同你的头脑的能力。你每创造一个心智流间隙的时候,开悟之光就变得更强。有朝一日,你会像看到一个耍宝的孩子一样,对你头脑里的声音莞尔一笑。这意味着你不再那么认真地看待你心智的内容了。因为你的自我感并不依附它而存在。    

1.3开悟:超越心念    

难道思考不是在世界上求存的要件吗?    

心智头脑是一个仪器,一个工具。它是为了一项特别的任务而用的,一旦完成任务,就要把它搁下。由此看来,我敢说大多数人的思考中,有百分之八十到九十,都是翻来覆去、一无是处的东西,而且更因为思考的失能和负面的性质,而使得大部份的思考都有百害而无一利。你只要观测你的头脑,就会发觉此一说法的真实性。它造成生命能量的严重耗损。    

这种强迫性的思考,其实是一个瘾头。瘾头的特性是什么?很简单:你没法选择去停止它。它似乎比你还强。它还给你一个虚假的享乐感,那种以痛苦收场的享乐。

我们为何会上了思考的瘾头?

因为你认同了你的念头。也就是说,你从念头中汲取你的自我感。因为你相信一旦心念之流停止了,你就马上不存在了。在你的成长的过程中,根据个人和文化的制约,”你是谁”的意象图就会逐渐被建构出来。我们不妨把这个虚幻的自我,称为我执(ego,也有译作“小我”)。我执由各种念头所组成,它只能藉着持续的心念之流而苟存。“我执”的意思因人而异,我这里的用意是指一个虚假的自我。它是我们无意识地认同了念头而创造出来的。

对我执而言,当下这一刻几乎不存在,只有过去和未来被视为重要的。

这无疑逆转了整个真理,也说明了一个事实:心智在我执的模式下运作不良。它自始至终只关切着如何让过去的事情死灰复燃,因为没有了过去的东西,你又是谁呢?我执为了确保它的存续、为了从未来寻求纾解和实现,便不断地把自己投射到未来。它说:“有朝一日,等这个、那个发生的时候,我就会快乐、和平、万事如意了。”即使我执好像在关切当下的时候,那也不是看到真正当下:由于它透过过去的滤镜在看当下,所以它把当下完全曲解了,再不然就是把当下贬低成一种手段——一种达成目的的手段。而这个目的,始终铺呈在心智所投射出的未来。只要观察你的心智就不难明白。

当下这一刻掌握着通往解脱的钥匙。可是,只要你仍然是你头脑的念头,你就找不到当下这一刻。

我不想失去分析和察办的能力。我宁可学着让自己用更专注的方式思考得更清晰,也不要失去我的心智。思想是我们最珍贵的天赋。人没有了思考能力,只是变成另一种动物罢了。

心智的优势只不过是意识进化过程中的一个阶段而已。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进入下一个阶段。否则,被我们豢养成怪兽的心智迟早会把我们给毁灭。这方面容我稍后再详谈。

思考和意识不是同义词。思考只是意识的微小部分而已。思想没有意识无法存在,意识却不需要思想。“开悟”意谓着超越思想,而不是跌落到思想之下的另一个属于动物或植物的层面。在开悟的状态里,你仍然会在必要的时候使用你的心智来思考,可是却以比以前更专注、更有效率的方式来进行。你多半只为了实用的目的而思考。你摆脱了不由自主的内在对话,你多了一份内在的宁静。

一旦你需要用到心智的时候,特别是需要有创造性的方案时,你会以几分钟的间隔摆荡在思考和静止、有念和无念之间。无念就是没有念头的意识。唯有以这样的方式,创造性的思考才有可能。这是因为唯有在这种方式之下,思考才拥有真正的力量。当思想不再挂钩于更广阔的意识领域的时候,它便会快速地枯竭、疯狂而产生破坏力。

实际上,心智头脑是一部求生的机器,它对别的心智发起攻击、进行自我防卫、搜集、储存并分析资讯——这是它的拿手绝活,不过这根本不是创造。所有真正的艺术家,无论他们知道与否,那个创造的灵感都来自一个无念的地方,都来自内在的宁静。然后,再由心智把创造的驱力和洞见形之于外。即使最伟大的科学家也坦承他们是在心里的寂静中,产生了创造性的突破。对全美知名数学家——包括爱因斯坦在内——进行的一项研究方法问卷调查,结果令人惊讶。调查发现“在创造的行为短暂而具决定性的阶段中,思考只扮演了次要的角色。”

因此,我敢断言,大多数科学家不具创造力的原因很简单:并非因为他们不懂得如何思考,而是他们不懂得如何停止思考。

你身体的奇迹、生命的奇迹都不是透过心智与思考而创造和维系的。显而易见的是有一个远超过心智、比心智更伟大的智能在运作。一个纵长只有千分之一寸的细胞,它的DNA里何以蕴藏着足以填满六十万张书页这么多的指令?我们对身体的运作知道得越多,我们越能体会在身体内在运作的智能有多么庞大,而我们知道的又是那么少。心智一旦与它重新关连,就会变成一个神奇无比的工具。然后,它教会甘拜下风,效劳于一个比它更大的层面。

1.4情绪:身体对心智的回应

情绪又是怎么回事?我陷在情绪里的时候,比陷在心智的时候多。

我使用“心智”(mind)这个字,代表的不只是念头,它还包括了你的情绪和无意识的心理——情绪反应模式。情绪在心智和身体的交汇处生起。它是身体对心智的响应,或者说是你的心智在身体里的反射。例如:一个带有攻击性的想法或有敌意的念头会在身体里积聚我们称之为“愤怒”的能量。身体开始准备战斗,你在生理、心理上感受到威胁的念头,导致身体的收缩,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恐惧在生理面上的反映。研究显示强烈的情绪甚至会造成身体的生化改变。生化改变代表了情绪的生理面或物质面向。当然,通常而言,你并不会意识到你所有的心念模式,往往只能透过观察情绪,你才能把它们带进意识之中。

你越认同你的念头、好恶、批判、诠释,也就是说,你越不能临在地观察这些心念内容,你情绪的能量负荷就越强,无论你觉察与否。如果你无法感觉到你的情绪,如果你断绝了与情绪的关联,情绪迟早会以一个生理问题或病症的形式或事件让你在一个纯生理的层面经验到它。最近有关这方面的论著已经很多,我们无需在此过多着墨。

一个强烈的没有被意识到的情绪模式可能会外显为一件事件,巧合地发生在你身上。例如,我观察到某人携带了大量的愤怒,他对此没有察觉,也没有表达出来,那么,他很可能会遭受其他愤怒者莫名其妙的言词或肢体攻击。这是因为他散发出强烈的愤怒波动,而被某人在潜意识里接收,因而引发了他潜伏在内的愤怒。

如果你在感受情绪上有困难,不妨先把注意力焦集在你身体内在的能量场上。从内在去感觉你的身体。这么做也会让你触及到你的情绪。这方面我们稍后再加详谈。

你说情绪是身体对心智的响应。可是这两者之间往往会发生冲突:心智说“不”,而感受却说“好”,或者情况相反。

如果你真的想了解你的心智,身体会给你最忠实的回应。所以要审视你的情绪,最好是在你的身体里感觉它。如果它们之间有很明显的冲突,那么心念是谎言,而感受才是真理。它虽然不是有关“你是谁”的至终真理,却是你当时心念状态的相对真理。

表相的心念和无意识心理过程之间的冲突是习以为常的事。你也许还没有办法觉知到无意识的心智活动。可是,它总是会以一个感受的方式反映在身体里面,好让你能够觉察。用这种方式观察情绪,基本上就像我先前提过的倾听或观察念头一样的。唯一的差别在于:念头在你的头脑里,而情绪却具有强烈的生理成份,因此主要它在身体里面感觉到。你可以在不被情绪掌控的情况下,容许它存在那里。这时候的你已经不再是这个情绪了,你是观察者,那个观察的临在。做这个练习,会将你所有无意识的部分带入到意识的光照之下。

这样来说,观察自己的情绪和观察自己的念头同样重要了?

是的。要习惯性地自问:“此时此刻我的内在发生了什么?”这个问题会把你引导到正确的方向上。不过,不要分析,只要观察。把你的注意力向内转,感觉情绪的能量。如果没有情绪升起,再把你的注意力带入更深的身体能量场里面。这里是通往存在的大门。

一种情绪通常反映了一个被强化且蓄满能量的心念模式,更由于它蓄势待发的能量,一开始你想要保持足够的临在以便观察它,并不是那么容易。它想要掌控你,而它通常都会得逞,除非你有足够的临在。如果你因为缺乏足够的临在,而无意识地被拽到这个情绪里,认同了这个情绪——这是常态,那这个情绪就暂时变成了“你”。你的心念和情绪之间往往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它们彼此喂养。心念模式以情绪的形式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放大了的映像,而情绪使用它的震动频率,

继续圈养这个原初的心念模式。通过在心理上沉浸在引起这个情绪的情境、事件或者人,念头把能量喂养给了情绪,相应地,情绪又为这些心念模式注入能量,如此一环扣一环。

基本上,所有情绪都是一个最原始而没有差别的情绪的变型。它的根源是来自于失去了对我们那个超越名相的本来面目的觉知。因为它无差别的性质,所以很难找到一个精确的名称来描述这个情绪。“恐惧”相当贴近,不过除了一个持续性的威胁感之外,它还包含了一个深度的被遗弃感和不完整感。也许单纯地把它叫做“痛苦”不失为一个最适当的名称,因为它和这个基本情绪一样无差别。去抗拒或铲除这个情绪的痛苦就是心智的重大责任。这也是它疲于奔命的原因之一。可是,它充其量也只是暂时地把痛苦给掩盖而已。事实上,心智越费心尽力地想要摆脱痛苦,痛苦就越强。心智永远找不到解答,它也不容许你找到解答,因为它本身就是“问题”的一部分。不妨想象一个追查纵火犯的警官,实际上他就是纵火犯。只有你停止了认同你的念头,也就是停止从“我执”里汲取你的自我感,你才有从痛苦中解脱的一天。如此你的心智才会失去对你的操控,而本体便以你真如本性的面目不请自来。

是的,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了。

我要问的是:那么像爱或喜悦等正面的情感,又怎么说呢?

它们是你与存在有了内在连结后,自然状态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每当你的心念之流产生间隙的时候,爱(love)和喜悦(joy)的惊鸿一瞥,或者短暂的深度和平(peace),便可能来临。对大多数人来讲,只有当殊胜大美当前、体能发挥到极限、甚或生死攸关的当头,才会引发出心智的“失语状态”。突然之间,内在的寂静来临。在这份寂静中沁沁而出的是一股微妙又强烈的喜悦、爱和和平。

通常这种时刻只是浮光掠影,一闪即逝。因为心智又忙不迭地履行它制造噪音的活动,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心念之流。在你没有把自己由心智的铁牢中解脱出来之前,爱、喜悦与和平便不可能滋长。不过它们并存是我所谓的情绪。爱、喜悦和和平在一个比情绪更深的层面。因此,你势必先全然地意识到你的情绪,且能够感觉到它们之后,才能进一步感觉到那超越情绪的爱、喜悦与和平。“情绪”这个字的愿意是“干扰”,它源自拉丁文的 emovere——“打扰”的意思。

爱、喜悦与和平是存在的深层状态,或者更贴切的说法是:与存在的内在联系状态的三个面向。在这种状况下,它们没有对立。这是因为它们源自心智之外。情绪则另当别论,它是二元心智的一部分。它受制于对立法则。 简而言之,就是有好必有坏的意思。因此在一个无明的、认同于心念的情况下,往往被误称为“喜悦”的其实只是痛苦/享乐的交递循环里,短暂的享乐罢了。享乐不同于喜悦的内发,它总是向外攀缘而来的。同一个事物,今天带给你享乐,明天却让你痛苦,或者是离你而去让你在匮乏中痛苦。

而那被称之为“爱”的也许能带给你一时的欢乐和刺激,可是它毕竟是一个上了瘾的攀缘,在极度需求的情况下,可以瞬间由爱生恨。许多“爱”的关系在蜜月期结束之后,便在爱、恨、吸引、攻击之间摆荡。

真爱不会让你受苦。它怎么会呢?它不会在瞬间转为恨。真正的喜悦也不会变成痛苦。我曾经说过,即使在你开悟之前——在你从心牢中解脱之前——你也许浅尝过真爱、真喜悦或者深度的内在和平,它虽寂静却生机盎然。这些都是你真如本性的面向,却遭到心智的蒙蔽。即使在一个“正常”的爱瘾关系里,也会觉受到一种更纯真、更不朽的片刻。不过它们也只是昙花一现,随即又被心智的干扰遮蔽了。你也许会感觉到如失去珍宝之痛,或者你的心智会说服你,说毕竟这只是一场虚幻。事实上,它既不是虚幻,你也不可能失去它。它是你自然状态的一部分,它可以被心智遮蔽一时,却永远无法被摧毁。

哪怕乌云铺天盖地,太阳却不曾消失。而太阳就在乌云的另一端。佛陀说痛苦或受苦源自于欲望和渴求,所以断欲是离苦的究竟之道。

所有的渴求全都是心智为了取代存在的喜悦而向外境和未来寻求救赎或满足。只要我还是我的心智,那么,我就是那些渴求、那些需要、那些匮乏、 那些脆弱和厌离。离开它们,便没有“我”。处于这种状态下的我,即使是对解脱或开悟的欲求,都只是另一个要在未来付诸实现或满足的渴求。因此,切勿寻求从欲望中解脱,或 “达成”开悟。而要变成临在,以心智观察者的身份临在,而不要引用佛陀的话,而是当佛陀,要当“觉醒者”——佛陀这个字的本意。

自从人类从恩典的状态中坠落,而进入时间和心智的领域,丧失了对存在的觉知,便被痛苦折磨了亿万年之久。人类在痛苦中视自己为了无意义的断瓦残片。在一个疏离的宇宙中,断绝了自己和源头以及彼此之间的连结。

只要你认同了念头,也就是说,只要你在灵性上是无意识的,你便难逃痛苦的藩篱。我所谈的主要是指情绪的痛苦。它是生理痛苦和生理疾病的主要原因。 怨憎、恨、自怜、愧疚、愤怒、沮丧、嫉妒等,甚至最轻微的恼怒,都是痛苦的形式。而每一个享乐或情绪的“high”(高涨)里都潜伏着痛苦的种子:它们是一体的两面,必将应时而显。

任何一个曾经藉着毒品而“high”的人都知道“high”的尽头就是“low”这个乐极生痛的道理。也有许多人由亲身的经验得知,一份亲密关系居然会在霎那间由享乐的源头变成了痛苦的来源。从一个更高的观点来看,正、负两极都是底层痛苦的一体两面。当你你认同了你的念头,那底层的痛苦就如影随形,是你情绪中不可分割的部分。

你的痛苦有两个层面:你现在创造的痛苦和仍然活在你心智和身体里的旧痛。

停止制造眼前的痛苦,并且瓦解旧痛——就是我接着要探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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