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声笑语的幼儿园
那是一个冬天，一个灰白色的冬天
没有雪，但是依旧很冷
一家幼儿园内，中间是一个可以容纳四五个小孩子的转椅，一群小朋友围着这个转椅争抢着要去玩
转椅外表粉色的漆皮有些褪色，甚至有些地方破损，漏出底下红褐色的铁锈，转椅的底座发出着嘎吱嘎吱的声响，似乎是在抗议着
这并不妨碍着小孩子们的玩耍，在距离转椅不远的石阶上坐着园长和几个老师
他们阔着瓜子，讥笑的看着正在玩耍的孩子们
“一群**吧，玩个转椅看把他们高兴的。”园长吐着瓜子如是说道，不满的神情越发浓郁
“不能这么说吧.......”一个老师开口反驳道，但当他看到园长的眼神后，理智告诉他如果还想要工资和工作的话就乖乖闭上了嘴
“小李啊，你家的孩子是不是还在玩泥巴啊？哈哈哈.........都多大了，还这么不成熟。”园长指着刚刚反驳他的老师的鼻子说道
“对对对，都七八岁的孩子了还跟个长不大一样.........”一旁的几个老师附和着园长的话哈哈大笑，被嘲笑的那个老师只是赔笑着
“我家的孩子可比他们成熟多了.......”另一个老师指着蹲坐在角落里的男孩说道
尽管男孩看向正在玩耍的孩子们眼里充满渴望，但当一个老师的目光望向他时，他就又沉默的将头伸到自己的臂膀中，沉默的蹲坐在角落
实际上，这些孩子的年龄可能平均只有五六岁
园长指点着，随意的将瓜子吐到地上，和冻的发脆的水泥地面碰撞在一起发出声响，正如被嘲笑的那个老师的尊严一样变得粉碎
转椅旁，一群孩子围着它，几个坐在上面随之转动，几个站在下面推着它
孩子的数量很多，但转椅能够承载的数量有限，于是他们便越好，几个人在下面退，几个人在上面坐，轮流着来
转椅的扶手是金属的，显得十分寒冷甚至是粘，于是在下面推的一些孩子不再推了，跳着跑开等待着在上面玩的人累了后再上去
在下面推的孩子们双手冻得通红，长时间没有休息让他们有些疲惫
当在上面的孩子们玩腻了准备下来，下面的孩子们满心欢喜准备上去玩的时候，跑开的孩子们又跑了过来，他们精力旺盛的推开那些疲惫的孩子抢先登了上去
“我做都坐上来了怎么能再下去，你们就不能再坚持坚持吗........”
类似的话语在坐在上面的孩子口中说出，那些疲惫的孩子争抢不过只得再次推起了转椅
其中一个男孩........就叫他默存吧，和其他小孩区别开
他站在转椅的下面，兴奋的推着转椅，小孩子们的欢呼声不绝于耳，他期待着自己上去玩耍
当一轮轮下来，一轮轮上去，默存始终在底下推着转椅，登上去的孩子们总是用各种理由搪塞着他
终于，登上去的和在一旁争抢的孩子们玩腻了，默存疲惫的欣喜着，尽管双手冻得通红，双臂累的发酸，他依然很兴奋，和其他的几个孩子一同登了上去
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愿意在底下推着转椅了，于是他们自己开始转了起来
在推的同时登上去，在快停的时候下去推一把，上上下下，越来越快
在快要停的时候，默存准备再下去推一把，但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到一个非常大的力量在后面推他，还有一个声音响起
“快下去，别妨碍我玩.......”他转不过身，只是小小的一瞥，看到一个女孩不满的大声叫道
他记得她，那个一直以各种理由赖在转椅上反复玩了好多轮的女孩
还有一些其他的话，但他已经听不清了，他摔倒了地上，在下落的前一刻他将右手垫到身下
小孩子的哭啼声一时间响彻狭小的幼儿园.......尽管高度不高，但他的右臂还是骨折了
骨折的刺痛让默存蜷缩在地上大声呦哭着，站在转椅上的女孩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所做的，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自己该做什么了
“看什么看，摔的是你们吗？”
“这是他自己摔得，和我无关.........”
小女孩刁蛮的吼道，她看向周围的小孩，没有孩子敢与她对视，也没有孩子敢上来扶起默存
她又气冲冲的坐回了轮椅，像是一个公主一样向着其他孩子发号施令
默存依旧在哭，不远处的园长依旧在和其他的老师谈笑风生
“不好意思啊各位，我耳朵不太好，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园长笑眯眯的说道，用他那老鹰一样的眼神看向其他老师
那位被嘲笑的老师气的捏起了拳头，小声咒骂着
“哎，小李，嘀咕什么呢？那在哭的小孩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没有的话就不要管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园长耳尖的听到了小李的嘀咕，笑眯眯的盯着他
“哎，这就对了........”园长满意的看着小李，他们的言语像是无形的皮鞭一样鞭挞着她，无形的枷锁掐住了她的咽喉，她沉默着
坐在角落里的小男孩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来走向自己的爸爸.......很快，他脸上顶着个鲜红的巴掌印又回来了，继续蹲坐在角落
“小孩子就是喜欢多管闲事嘛.......不打不行....”
“对！棍棒底下出孝子嘛哈哈哈..........”
默存呦哭了许久也没有人来帮助他，他感到自己的手臂失去了知觉，他还感到很冷很冷.......大抵是这天太冷了吧
模糊的记忆越发模糊，只记得过了很久很久，他的父母终于来找他了
默存的手臂打上了石膏，他坐在面包车的后座上看着他的父母与园长争吵，园长的手上提着一大袋零食，有鳝鱼卷.......臭干子.......之类的零食，他记得这些在小卖部里好像是五毛一袋吧，他看到父母将这些零食扔回园长手里，咒骂着回到车里
“就这点还想了事.......”他的妈妈不停地咒骂着，嘴里的话不堪入耳.......至少不该入小孩子的耳
默存想问为什么不收下那些零食，但很快，他的脸上多了一道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他不能理解，他沉默着........
天上又下起了雪，灰色的雪花从窗缝刺进，刺到默存的脸上，感到火辣辣的.......还有一些，印刻在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