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公】BPBF 第九章 阴 上

“……” 把守护者带回营地的路上，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不可能有什么好说的。 “……你，真的是骑士吗？” “……我曾无数次幻想再见到你时的场景，想过对你说很多话。现在你回来了，话到嘴边倒是说不出来了。” 他沉默不语。我停下脚步回过头，看见他对我的话和对四周的满目疮痍疑惑的神情。主要是，这么多年了，他看上去还是很年轻，脸也是蠢脸。 你在疑惑什么？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吗？这不都是你一手酿成的吗？ “你还是没变。一切都变了，只有你还是10年前那副蠢样子。”终究还是没把对他的责备说出口。 “你还认得我吗？”试探着问了一句，得到的却是他的摇头。本来还对这个白痴抱着一点希望的…… “是我。”闭上眼默默叹气。这也不怪他，毕竟10年没见，小女孩长大成人了。“坎特伯雷公主。” …… “现在不用我帮忙也能够到橱柜上的饼干盒了啊。”他支支吾吾，上下打量，最后只是憋出了这么一句来。这也正常，我也想不出我们有什么可谈的。 “是我。那时候，我们经常背着罗兰茵偷偷吃饼干。对我来说，这些都是最美好的回忆。” 背过身，不想面对他：“……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们接着上路。 “……我还以为，如果再见到你……我会有很多话想对你说……现在真的见到你了，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默默跟在身后。 我们很快就到了地方。“这里是反抗军营地，人类抗击侵略者的最后一道防线。每个人都会战斗到最后，无论结果是好是坏。” 最后再回头看他一眼。 “那张蠢脸……你什么都不知道……能再次见到你，大家会很高兴的。别忘了去看看他们。”简单交代两句便要离开。 “公主！” “……抱歉。我……还不知道如何面对你。” …… 「纪念与你的回忆，希望你还活着」 寂寥。墓园里只有我一个。实际上，这片特殊的墓园里，没有一座墓里面长眠着某人。我们没办法回收他们的尸体，算是个遗憾。 面前的这座墓碑则显得可笑。更可笑的是，我笑不出来。 那家伙回来了。我应该高兴吗？他的到来对我们反抗军的意义呢？他现在是不是正在鼓舞人心？还是说，他正被我们唾弃着，正如这墓碑上的划痕所展现的一样？ 他就是骑士。这一点不会错的。可…… 我不明白。既然他这段时间一直活着，他都去哪了？为什么不和我们在一起？他真的像流言所说的那样是个逃……不，应该不会。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算了，想得越多，越是容易卷进思绪的漩涡，比起乱成团麻，我更喜欢放空它，什么都不想，感受一些深层次的本质的东西。 我就这么坐下背靠在他的墓碑上，抱住自己的膝盖，合上眼。后背是冰冷坚硬，座下也好不到哪去。凄神寒骨，悄怆幽邃。 默默叹气。 …… 先打扫一下他的吧。 …… …… 「纪念与你的回忆，希望你还活着」 他站在前面，注视着我刻下的字和边上其他人的评论。“我从他们那已经知道了，这里的状况。”听得出来，他已经融入了这里沉重的氛围。 “我们再也不需要这座坟墓了。”注意到他来了，我走上前，“帮我个忙，最近太忙，没时间好好清理这些墓碑。” …… 「骑士团长伊娃 守护者的楷模长眠于此」「雇佣兵马修 为自由奋战的斗士长眠于此」「仙山拳佩儿 发扬仙山拳精神的拳法名家长眠于此」「龙骑士夏皮拉 至死尽忠的忠臣长眠于此」，四个「长眠于此」，两个冠军，零具尸体。 “伊娃，马修，佩儿，夏皮拉……抱歉，没能经常来看你们。”我们站在四座整洁的墓前，每块碑前都奉上了花圈。 “……看看谁来了。” 他把剑插进地里，手搭在剑柄末端悼念。 “……两年前，我们在坎特伯雷北部执行救援行动。” 我的成年礼是一道电车难题。我恨电车难题。当时的情况就是，仅存的一发范围杀伤武器还剩最后一发，前面是流民们，我和拉赫的阿依莎等人，后面是被侵略者团团包围的伊娃等人。然后前面又有侵略者拦路，为了更多人活下去，我选择了拉下那电车的拉杆…… 在电车难题中，拉下拉杆的人被认为是有罪的，因为是他造成了另一条轨道上的人的死亡。我也被治了罪——不过不是被法院。阿依莎认为我的指挥不理智，并解除了拉赫和坎特伯雷的同盟关系。玛丽安也因为无法接受朋友的死亡离开了我们，投奔拉赫。 “那天，我失去了很多同伴。也是那天，我们只剩下一半人。” 长抒一口气，便退到骑士的墓前，象征性摆上花圈。 “原来，你真的没有死，只是……离开了我们。你失踪以后，发生了很多事。等你回来这段时间，我不记得自己流过多少眼泪。” “……不过没关系，都过去了，而且，这是我的个人问题。但……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你说过你会拯救所有人……？” “为什么！”还是没忍住，冲他吼了出来。他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紧锁眉头和双眼。 “我目睹地面上的人一个个倒下，一个个离我而去！伊娃，琳达，波比，所有信任我的朋友……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怀里慢慢死去。预言里的冠军之剑，也终究没能唤醒……都是因为你不在！有时候我会想，比起背叛，你不如死了算了……” 发泄过后心情稍微平静了些，背过身。“……算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他也终于拔出了剑。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明明……” 他想靠近我，却被吼在半路。“你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要……离开我们……为什么要……抛下我……” ……“说来话长。” …… 天使纪元502年11月6日 拉赫帝国 “呼，累死人了，这一回冒险可真折腾。我想想怎么和公主解释……嘛，她应该看了新闻吧。也许给我省事了。”我正在返回的路上。 突然，垃圾堆里窜出一个带着红发箍的小女孩挡在路中间。她穿着流民所的衣服。 “怎么了小妹……妹……诶……？” “你好副所长。” “啧……不对呀，我是不是见过你的尸体来着……哦，别在意。” “我好不容易让他们互相残杀……”小女孩的声音突然像是被撕开了。 “都怪你，这不是我预想的结果。” “我们……之前好像见过？”话音刚落，小女孩周边涌动起暗紫色的波纹。 “敌人？敌人！”察觉到情况不对，立马挥剑朝她额头砍去！ 咔！ 剑在半空中却被一只手握住！ “抱歉，今天不行。”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的奇怪侵略者闪现到跟前！ 仅仅用手？！ “去他的戏剧性登场，施咒！你差点就玩完了知道吗！”那人冲小女孩喊道。 “啊啊啊啊！是！”紫色光柱霎时吞没小女孩，下一幕她现出真身！ “是你？！” 果断松开握剑的手试图绕开前面那家伙给它一拳，却被那家伙紧紧拉住了手，使不上力气！放电不能！ “给我从历史中消失！！！”黑暗魔法师高举法杖，空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蓝色旋涡！引力迅速增长，我被拉到空中，吸了进去。 “等我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了。问了别人，年份对不上，但日期和今天，啊不，应该说和那天一样。”我这样交代道。 “……什么？对你而言……这里是未来？” “对！” “……如此说来，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骑士吗？” “当然！” “……如果这一切属实，那么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找到回到过去的方法的。” “过去……”公主若有所思，“回到10年前？如果你找到了方法……你又要离开了吗？” 本来已经确认的事，却被她仅一句话动摇。 “我……我发誓我会守护小公主。”一时竟没想起什么别的。 “那……” “我呢……？” “……”长久的沉默。大脑被冲击到思考不能。浪花拍打在礁石上，碎裂。 “我也许应该再考虑一下。” “……好吧。我已经让士兵给你准备了宿舍。虽然简陋了点，但可以休息。以后的事……就让我们好好想想吧。” …… …… 帐篷顶黑黢黢一片。蒙蒙亮的光透进来，却被蓬顶夺走了温度。我本可以轻易撕烂它，可心底的黑潮把奔向它的我又拍了回来，惹得心底的脾气泄不出去，光的温度也进不来。（快进到回忆录篇唯一幸存屋顶） 我恨电车难题。 “怎么面对她……又该怎么选择……” “我是守护者……是守护者……这是职责也是使命……”我反复念叨着，反思着，试图用这种方法给我自己找到个思考的方向。 “守护她是我的责任，她也是我的……” …… 也许撕烂这帐篷顶真的能带来些什么想法，可这是她给我的。 长叹口气侧过身躺，不去看那顶，而是放空大脑体会地面的温度。冰冷的同时又有些许战火的余温，亦或者，后者只是我的错觉吧。 “哟，伙计。”一个声音冷不丁从脑后冒出，嘶哑低沉。 心一紧条件反射地翻身，顺势想抬手拿剑，却被对方眼疾手快按住。那家伙的手很奇怪，没有体温，却不冰冷，似乎实时与我同步。 这次翻身使我们能够四目相对。……好吧，它似乎没有“目”，我们只能勉强说是脸对脸。透过篷顶仅有的光蒙在它身上，无影无踪，简直就是被它漆黑的身体吞噬——上次看见这么黑的东西还是10岁那年的天花板。脸上看不出五官，只有两个冒绿光的大洞充当“眼”和下面一条裂“口”。无法推测它刚才躺我身后时我为什么没有感觉到那墨绿的光。 “敌人？怎么进来的？我们见过？”游历过世界各地，什么大事小事我没见过，死神都叫过我“贵人”，自然没有被这东西吓到。 “别急，冷静伙计……我们确实见过，只不过那时候你可能没有意识而已。还有印象吗？你十岁那年，我们打过一场，可给我折腾够呛。”它一手支起脑袋侧卧。 “所以你是敌人？” 正挥拳砸去，却被单手接下。“诶！我说冷静！我又不是来打架的！我们没有理由打架！伙计，你现在不开心是吗？”“别扯有的没的转移话题，你是谁？” “……这么说吧，你之前为了改进自身，在进化的过程中总是在排出一些生存本能所认为不需要的东西——比如情感，老实说，你差点就被博士那个疯子变成战争机器了老兄——我就是那些废物的集合体的具象体现，明白吗？作为一直被你埋着的那部分，我比你更了解你的内心深处。十年前……或者说二十年……管他呢，反正是那次战斗让我有了机会回到了你身上。叫我影子就好。你应该感谢我让你成为了一个有能力去爱公主的人。” “……等等，什么？” “啧，不应该呀，凭你的理解能力……” “我是说最后一句。什么？” “一个有能力……”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看来我没有把纯粹诚实之类的东西当作有用的东西……”我不禁掩面。 “……老兄，你其实对她是有感情的，只是对自己消失10年的不尽职而感到愧疚，再加上战争氛围的阴霾才没去说，对吧？” “闭嘴，绝对不可能有那方面的感情……公主一直是我的挚爱和至爱，我把她当作世间所有美好的集合，可我却因为一时的大意以及自己的贫弱把她打碎了……这是我的错……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以及，究竟是选择回到过去避免这一切都发生，还是留下来弥补，留下来缝补……我不忍心抛弃任何一方。” “船到桥头自然直，老兄，现在不还没打倒你的敌人呢吗，这些以后的事就到以后再说。” “……看来你确实是我的缺点的集合体呢，我不喜欢拖延，这样感觉很不负责任，像是在逃避，目光短浅，不能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也就没办法给她安全感……” “好好好停停停，管你听没听进去呢，我先给你出几个法子，你看看有没有兴趣，说不准可以让她对你回心转意之类的？不过有个条件，到了某些部分，要让我获得咱俩的身体的主导权，毕竟你个笨蛋处理这种感情事是真窝囊啊。我就是看不下去了才在现在冒出来的。” “……我原来没把窝囊当废物吗？还是说作为替代当初我排出的是「情感易冲动」？” “诶哟嘿！闭嘴！你心底的真心话还会害你不成？” …… 作∶咕了这么久还这么水真的很抱歉，二模之类的已经在路上了，全周无休，真的没有时间写。本来打算着本篇再写点上8000的，一想实在鸽太久了还是先把这部分发出来吧，勉强算是个交代，望谅解。下次又要一鸽万年了。考完时间应该就充裕了。 关于后续，「回忆录」篇（包含过去篇，未来篇，一点点糖，假骑篇）绝对不会是全部，等处理完这些就是大开世界观的原创剧情了。鄙人是三体粉，绝对不会辜负我给我的故事起的标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