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世界2：末日】第11章：夏延山 雷神

美国科罗拉多州，夏延山，北美防空司令部。

夜幕悄然降临，隐约可见有火光闪耀，那是山脚下的地表基地在燃烧。昔日苍翠的植被已不复存在，地面上升腾着无数道浓烟，到处都散落着装甲车辆和战术机器人的残骸。显然，战斗刚刚结束。 美军的夏延山基地，可以说是世界上防备最森严的洞穴军事基地，迷宫般的隧道上方有厚达300多米的花岗岩山体，能抗击直接命中的核弹头。基地内有全套三防生存体系，物资储备齐全，能供整整一万人在核大战的严酷环境下生存一年之久。 美国所有的军用卫星、民用卫星、空中雷达预警系统和地面雷达预警系统所取得的数据，都会在夏延山指挥中心汇总。指挥中心还可以随时与美国总统、五角大楼、美国各大司令部及分布在全球各地的美军各主要军事基地保持联系。夏延山指挥中心号称美军的“神经中枢”，能调动全美国所有的军事力量。 但是，这一切都已经成了过往。现在，指挥中心能调动的只有基地内的7000多人，而且其中还有将近三分之一的非战斗人员。 与别的基地待遇相同，深空并没有放过夏延山。山脚下的地面基地已经全面失守，之后，众多装甲战车及战术机器人又向夏延山基地发动了猛攻。也许是采用了孤立系统的缘故，深空并没有控制夏延山基地内的智能化设备，经过一番苦战，守军才勉强将来袭的智能机器击溃。但基地通往外界的主通道和副通道已严重损毁，他们等于是被困在了山腹之中。 指挥中心内，大多数全息屏上都布满了雪花一样的白噪点，卫星中断了联系。除了有线通信，大多数通信手段都无法使用，所谓的指挥中心已经变成了瞎子、聋子和哑巴，几乎失去了效用。司令官怀特上将与众多参谋一筹莫展，他们从未遇到过这种局面。 怀特上将把军帽丢在会议桌上，不停地揉着满头白发，指挥中心内的每一个军官都满面愁容。从有线通信得知，全国各个基地都遭受了智能机器的突然袭击，目前战斗仍在持续，但能维持通信的基地已经越来越少，也许再过几个小时，所有的军事基地就会彻底沦陷。 大多数军政要员都下落不明，包括副总统、参众两院的院长等人。五角大楼遭到了导弹的密集轰炸，不出意外的话，国防部长、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及副主席等人已全部遇难。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威廉总统被救了出来，目前应该已经登上了“全球鹰”。 “全球鹰”是一艘硕大无比、能够搭载200多架战机的空天母舰，也是迄今为止美国唯一的一艘空天母舰。美国军方对外宣称因为动力问题无法解决，2050年之前不会开发出空天母舰。实际上，“全球鹰”号两年前就已经悄然升上了天空。 与夏延山基地一样，为保证安全，“全球鹰”也采用了孤立的操作系统。它的存在属于最高机密，此前世界上任何国家都不知道“全球鹰”就是美军的空天母舰，基地内的大多数中下级军官也是在半个小时前才得知这一消息。 “长官，通信恢复了，我们联系上了‘全球鹰’！”一名中校参谋匆匆走进指挥中心，大声宣布了这一喜讯。 “快，接通视频！”怀特上将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喜。“全球鹰”上不仅有各种作战武器，还携带了六枚军事卫星，可以由空天母舰上直接发送到近地轨道，这也是在通信中断情况下的应急手段之一。 指挥中心内的每一张面孔都露出了喜色。几个小时以来，这是他们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 全息屏上出现了威廉总统的面孔，总统两眼无神，头发蓬乱，显得颇为憔悴，看来他刚刚度过了惊心动魄的几个小时。 “诸位，情况有多糟？”没有开场白，威廉总统直接就抛出了问题。通信质量不太好，画面不停地晃动，总统的头像显得有些模糊。 “非常糟，大多数基地已经失联，保守估计，会有超过一半的基地失陷。”怀特上将面色严峻，还带着几分愧疚。北美防空司令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监视来自陆、海、空甚至太空发起的突然袭击，作为防空司令长官，他感觉自己没能尽到职责。 威廉总统烦躁地扯下领带，丢到了一边：“有应急预案吗？” 怀特上将低下了头，尴尬地说：“非常抱歉，局面的严重程度远远超过了我们的预计，我们没有针对此种局势的应急预案。”会议桌边的大多数参谋官员也跟着低下了头，面带愧色。 威廉总统摇了摇头：“这是我们全体人类的原因，我们都以为深空已经完蛋了，所以准备不足，大家不必为此感到抱歉。但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现在，大家要尽快拿出一个应对方案，化解目前的危机。” 指挥中心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名坐在后排的上校参谋举起手臂，大声说：“总统阁下，目前全国各个基地大多数已经失去了联系，只能各自为战。我认为：应该尽快把‘全球鹰’上的全部卫星发射上天，尽快建立连接，才能保证有效协调的统一指挥。” 另一名参谋立即表示了反对：“总统阁下，这个方案不可取。目前‘全球鹰’上的卫星是我们唯一的无线通信方式，如果六枚卫星全部被深空控制或击落的话，局面就会更加糟糕！” “应该派出银鹰战机尽力营救失去联系的各部长官，尽快建立战时最高指挥中心。” “当务之急是反击，不能只考虑如何防御，反击才是最有效的手段！” “一派胡言，连敌人在哪儿都搞不清，怎么反击？只有首先夺回各个基地，然后才能谈如何反击！” “反击恐怕不可能，太平洋和大西洋舰队全部失联，我们已经失去了跨洋作战的能力。” “应该尽快和世界各国取得联系，建立战时同盟，一起对抗深空。” “首先应尽力夺回各个基地，统计受损程度，看看我们还有没有力量发起反击。” ………… 威廉总统疲惫地摆了摆手：“各位先不要激动，都安静一下。‘全球鹰’共发射了三颗卫星，目前还在收集资料，已经有三分之一的银鹰战机派了出去，正在搜救各部官员。大概十分钟后汇总资料就会发送过去，你们要尽快拿出一个应急方案来。” 苍白消瘦的中情局局长加文·威廉姆斯出现在画面里，附耳向总统轻声建议着什么。威廉总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加文局长提了一个很好的建议，我们应该尽力保证把各大军工公司的生产线控制在我们手里，尤其是马丁、波音、雷神和通用这些大公司。不然，这些公司的生产线上将会源源不断地造出装甲车和机器人，再把炮弹倾泻到我们头上。” 洛克希德-马丁公司、波音公司、诺思罗普-格鲁门公司、雷神公司和通用动力公司……这些都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军火制造商，而这些公司的主要生产基地都在美国，深空如果全面控制了这些军火制造公司，后果将更加不堪设想。 “是，总统阁下。”怀特上将用一个标准的军礼表示自己收到了指令，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总统阁下，30分钟前，我们收到了日本松山首相发来的求救信息，日本全境已经沦陷，他本人被困在了种子岛军事基地，急需救援。” “是吗？他又需要我们帮忙了？”威廉总统皱起了眉，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先不用理会，现在我们自顾不暇，等局势稳定之后，再考虑要不要派出救援队。至于现在，就让他们的八歧大神去保佑他吧。” 松山次郎首相说得不错，日本确实已经落入了深空的掌控。作为一个国家来说，日本已身陷绝境。 从空中俯视，就会发现日本四岛火光遍地，似乎每一个城镇都在蒸腾着黑烟，每一寸地面都在流淌着鲜血。电脑人和智能机器组成的军队，还在向所有的人类聚集地倾泻炮火，无数城镇上空都回荡着人类垂死的哀号。其中有很多人都是刚刚返回家园，却发现迎接他们的竟然是智能机器无情的弹雨。 与上一次不同，没有了各国联军的帮助，日本国民无力反抗，更无处逃生，只能任凭宰割。用不了多长时间，日本人就会被屠戮殆尽。 人类对于深空的再次进攻丝毫没有防备，遭受重创的日本更是没有半分反击之力，开战不过一个小时，大部分日军就被歼灭，死难的日本民众更是难以计数，整个日本只有种子岛第十四联队还保存着相对完整的建制。 内阁成员全部下落不明，松山本人也只能龟缩在种子岛基地内，依靠不到半个联队的自卫军勉强保命。还好深空在种子岛的力量不算强，攻击时断时续，种子岛驻军才得以残喘至今。 第十四独立联队的指挥部里只坐着两个人，日本首相松山次郎和安保局局长橘正行。战斗还在持续，不时有炮弹在不远处炸开，屋顶被震开了两道裂纹，灰尘簌簌落下，房间里的灯光也随之闪烁不定。松山和橘正行的脸上忽明忽暗，看上去颇为阴沉。 松山首相的脑袋上包着绷带，似乎是受了伤，但他的表情并没有痛苦之色，反而十分镇定从容。 松山明白，美国人暂时不会来，现在他们一身是火，正在满地打滚，根本没有力量派出援兵。正好，松山的伤口也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完全愈合。 房门被推开了，满身灰土的联队长出现在门边：“首相阁下，情况危急，请您转移到地下室去，那里更安全。” 第十四独立联队满额编制是5000人，而现在只剩了不到2000名士兵，深空只要再发起一次全面猛攻，联队基地就会彻底失陷。 松山抬头看着联队长，眼镜片在灯光下显现出幽幽的寒光：“不必惊慌，上一次我们就打败了深空，这一次，我们也一样能打败他！我们是永不屈服的大和民族，我相信你们的力量，你们一定能够粉碎机器的进攻！” 联队长挺胸敬礼，带着日本武士的狂热高声应道：“是，首相阁下，第十四独立联队将誓死保护您的安全！” 联队长转身冲出指挥部，片刻后，不远处就传来了他雷鸣般的咆哮：“大家都打起精神来，他们不过是机器，是我们人类造出来的工具，我们不能低头认输！机器只能听命于人类，我们要让它们记住，谁才是真正的主人！为了日本，为了全部人类，我们要和这些浑蛋机器血战到底！”但联队长慷慨激昂的演说并没能激发士兵的斗志，相应声寥寥无几，无精打采。 指挥部里，松山和橘正行的脸上同时露出了满含讥讽的冷笑。两个人的表情完全相同，没有半分差别，看上去极为诡异。

美国亚利桑那州图森市，雷神公司飞弹系统分公司所在地。

外面的枪声已经渐渐沉寂了，施奈德·威尔逊——或者说是曾经的二等兵桑原，正默默地坐在房间里，直勾勾地看着床上的两具尸体。那是施奈德的女友和她的闺蜜，她们的肢体早已经僵硬了，身上一丝不挂，眼睛里还凝固着极度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几个小时前，施奈德活活掐死了她们。 时间到了，公司卫队的力量已消耗殆尽。施奈德站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街道上到处是火光和死尸，但施奈德没有留意，他的目光凝聚在路边的一辆轿车上。驾车的是一名电脑人，正透过车窗静静地看着施奈德。 施奈德不声不响地上了车，电脑人递给他一把消音手枪。施奈德把手枪插进腰带，车子随后发动了，向着雷神公司所在的图森市分公司驶去。 分公司大门外倒着很多尸体，有电脑人，也有机器人。当然，更多的还是人类。施奈德并没有理会这些，车子穿过大门，碾过满地残肢，直接停在了公司大楼下。 目标在顶层，她躲进了资料库，这样反而省了很多麻烦。施奈德穿过同样满地尸骸的大厅，走进了电梯。 出了电梯，施奈德直接走到了资料库厚重的合金大门外，开枪打倒了围拢在门边的几个电脑人，然后大喊道：“里面有人吗？把门打开，我是施奈德。” 里面的人会看到施奈德枪杀电脑人的场面，她会认为施奈德是人类。 导弹可以直接轰开墙壁，但是难以保证里面存储的资料不受损坏。很多军工企业的核心资料库都有安保协议，主电脑分析到危险的情况下，会自动锁死或销毁资料。一一攻破这些电脑的防火墙太费时间了，深空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隔了一会儿，合金门缓缓打开了，一名中年女子手里握着一把小左轮，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后。看到施奈德，她丢掉手枪，一头扑进了对方的怀里，抽抽噎噎地说：“你终于来了！天哪！我以为全世界就剩下我自己了！”施奈德用左手轻轻拍打着对方的后背，右手则慢慢举起手枪，对准了她的太阳穴。 枪声如同一声轻叹，鲜血和脑浆的混合物呈放射状喷溅出来，女子的尸体滑倒在地板上。施奈德低下头看了看她，这是一个很性感的女人，她是施奈德的上司，也是他的秘密情人，施奈德好像很爱她。但这些都无所谓，人类的爱情对深空毫无意义，重要的是：安全门开了，里面所有的资料都将对深空完全开放。 日本在战争中的损毁太严重了，无法满足深空的需要。赛柏的机器人、雷神的飞弹、通用的装甲车……有了这些公司的生产设备和技术资料，深空才能更快更有效地消灭人类。 控制人类的军事基地是次要的，占领各大军工企业的生产基地才是主要目的。明天，生产线就将开始全面运转，源源不绝地为深空提供杀人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