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生化应急干员组 LE5 阴霾惊雷
青森堡战役前13天。
库恩隔着车窗望向窗外的街道。大学城周围的店铺餐馆差不多都已经关门了,许多店的门窗还被店主用木板钉死了。即便如此,这些木板上也不乏暴力破坏留下的钻孔或者裂痕。他瞥见一名杂货铺的老板坐在门口,左手收钱,晃眼的大砍刀就放在他的右手边,所有路人都看得到。
伯爵留下的治安官体制百无一用,根本控制不了一座两百万人口大城市的日常治安,更何况伯爵任命的治安官里,没有跑掉的都已经在监狱里和伯爵打牌了。临时拘留所里已经人满为患,负责一些片区治安的激进的军官已经授权让维持秩序的民兵对暴力犯罪分子自由开火。其他委员也已经严肃地建议在整座城市的犯罪局势失控之前立刻把宵禁令提升为全面戒严。
路边少有的几家依然营业的面包店和杂货铺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因为没有时间印刷配给券,维持秩序的民兵暂且只能按照人头来确定允许购买物资的份额。城市里储存的粮食只能支持不到两月,但库恩绝不会允许后勤官员在大敌当前的时候把这条噩耗泄露出去。
而城关那边,封关令依然在继续。紧闭的城门外,越来越多因为蔓延整个莱塔尼亚西北边疆的混乱和战争而不顾一切地逃亡的难民想要逃入城内,而在城墙的内侧,是更多恐慌的市民想要拖家带口逃离这座即将被万格尔将军的铁蹄毁灭的城市,一夜之间,仅仅是有报告的越墙逃亡案件就有五十多起。
青森堡在隆隆的战鼓声与霍霍的磨刀声中颤抖。
“库恩先生?”
士兵司机的话把看着窗外发呆的库恩拉回了现实。
“嗯。”
“我们马上就到青森堡大学了。”
库恩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演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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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密布的天黑了下来,闷热的空气让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师傅喘着粗气,时不时拿袖子和毛巾擦额头上源源不断冒出来的油和汗。
这些城市外围的道路已经被士兵和民工们搬来的沙袋、灌满石头和沙子的垃圾桶甚至废旧拖拉机封堵起来。而在几百米外的房顶上,几名迫击炮兵已经在对着预设阵地提前计算射击角度了。听那几名工兵的说法,在这条敌人的必经之路上埋下炸弹、垒起障碍、架上大炮,定能让那些杂种的铁疙瘩们有来无回。
这时,他瞥见旁边有一名看起来不到二十岁、披着民兵军装的的瘦小伙正扛着沙袋摇摇晃晃地走到阵地前,弯下腰才吃力地把沙袋甩在了垒了一半的沙袋墙上,然后抓着沙袋边慢慢把它拉正。
“哎,小伙子!”老师傅挥了挥手,那个瘦小伙忙不迭地把沙袋摆正,赶了过来。
“有什么事要帮忙吗?”他气喘吁吁地问。
老师傅摇了摇头,上下打量这这名瘦得连普通尺码军装都撑不起来的年轻人,皱着眉头说:“你这身板,真能打仗?”
瘦小伙耸了耸肩,笑着说:“反正躲不了的,还不如早点做准备,尽力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就不怕死吗?”
“要是打输了,那才是生不如死。”说着,瘦小伙又拖起老师傅脚边的一袋沙袋,“干点什么总比蹲在避难所里发抖好。”
正当二人继续搬着沙袋修工事时,几名着装平平的军官拿着地图走到了一旁一座小楼的楼顶。
“穆克长官,城市内部的伏击杀戮区正在按照计划快速建设中,5天内可以完成第一批防御工事的建设。”
“派出去的侦察哨有什么情况报告吗?”穆克放下自己手绘的伏击工事图,问身边的副官。
“大部分的侦察小队都在按照计划向施密登海姆至罗萨堡方向推进或在城市周边开展巡逻,但是有几支侦察兵和没有旗号的武装分子发生了冲突,伤亡惨重。我们怀疑是流寇组织‘锈锤’所为。”
“我们现在没工夫收拾他们,让侦察兵们保持警惕,避免和他们发生冲突。我更担心的是那座移动钢铁厂。”
副官指着城市航道地图上的一个点:“您说施密登海姆?”
穆克点了点头:“这是莱塔尼亚西部边境上最大的移动工业体,而且那里的驻军是万格尔的直属部队,还储存有大量的造舰材料、源石产品和弹药。如果我们纵容万格尔的舰队以施密登海姆钢铁厂为补给基地喘息后再攻打青森堡,我们的局势只会更加糟糕。”
“所以,我们要抢先夺取施密登海姆?”
穆克在施密登海姆上画了一个叉,“我们本就兵力不足,没有能力守住它。重点在于,无论采用什么手段也不能让万格尔得到钢铁厂里的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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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稀落落的雨滴滴在炙热的水泥地上,很快就只留下了丁点水印,直到一滴又一滴的雨前赴后继,才终于濡湿了地面。
没有打伞的提尔·库恩走上了演讲台。低头望向台下,伞连着伞,伞下的是上万名冒着雨自己赶来听他演讲的学生和教师们。当他面对所有听众时,台下悉悉索索的声音就自发地消失了,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库恩知道了,他们是在等待着自己的发言。
“同学们,老师们,青森堡的市民们。”库恩的浑厚沉稳的声音回荡在会场上空。
“我相信,大家已经听到了一些来自城外的噩耗。是的,就在昨天,我们的姊妹城市罗萨堡已经毁灭了。残暴的将军万格尔打着恢复巫王统治的旗号从边境向帝国首都进军,一路上,他的军队烧杀抢掠,残暴地屠戮了一座又一座城市。现在,他们还滴着同胞鲜血的刺刀已经指向了我们脚下的故乡——青森堡。”
沉默依旧,越来越细密的雨滴冲击着台下众人连成一片的雨伞边。
“青森堡的市民们,无论是愤怒、顽强还是胆怯、畏缩,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心怀恐惧都是人之常情。我们的革命,本来就是为了夺回这座城市的所有人在二十五年前因为巫王的背信弃义而失去的一切,自然也包括选择的权力。只是,再次屈辱地向暴政屈膝投降,或是背对着根本无法逃离的敌人逃亡,我们真的能指望一个背着千万条血债的恶魔突然大发慈悲吗?!”
雨滴的重量愈发沉重,而台下的人们依旧沉默。远方雷声滚滚,大暴雨要来了。
提尔·库恩丢下了手里的草稿,抓着话筒大声疾呼道:“前线需要你们!工厂需要你们!医院需要你们!只有团结一致,我们才能在这场逃无可逃的战争中夺得一线生机!只有竭尽全力,我们才能在这座城市命运的转折时刻将我们自己的命运重新掌握在自己手里!”
终于,台下不知是谁沙哑的嗓门大喊了一句:
“不许通过!”
雷暴一般的声浪瞬间在台下炸开。
“不许通过!不许通过!!不许通过!!!”
在倾泻而下的暴雨中,雷暴炸开的声音中,年轻的人们挥舞着手里的雨伞与拳头。
生于斯,长于斯,也将葬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