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篇】晕房症（程雨的讲述）

　　自我开始记事的时候，我都是一直住在地下的，就是你拉我出来的那个地洞，里面其实还挺宽敞的。我一直和爸爸生活，从没有见过妈妈。

　　爸爸只教我写字，不教我怎么读，我有时候会学着他的口型说话，一说话就被他打，所以我之后也就不学了。这导致我很难和别人交流，只能拿画板写给他们看。

　　爸爸不让我一个人出去，因而我的童年生活没什么快乐，大部分时间都在读书。他给我拿来了很多书，堆在地穴里，我就一直读，他会送饭来给我吃，然后检查我阅读的进度。极少数时候带我出去，别人问起来，他也只说我是亲戚家的孩子。但我心里明白他就是我爸爸，虽然他对我一点也不好。

　　那天晚上我逃到你家，那些检查的人走了不久，我就跑了，我把被子团成一团，悄悄出了门。我没法带上板子，它太影响我走路了，所以我把它放在床上，你应该见了。

　　我原本想叫醒你，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你在这边有朋友，有家人，没必要和我去冒险，如果的确是城里人抓了你爸爸，我会想办法救他出来。但我自己绝对不愿意再回去了。

　　我逃出来，一直往城的方向走，累了我就躲在树丛间休息，饿了我就吃点野果，大概走了三四天，我到了城外。那时候还没有军队驻扎，只是有个看城门的老人，我筋疲力尽地倒在他面前，醒来就在床上了。

　　他问我从哪里来的，我说不了话，他拿来纸让我写给他，我潦草地写了城外的某某区，他不知道，但是很疑惑为什么城外人没有晕房，我自己也不清楚，他又问我父母呢，我就写，妈妈没见过，爸爸对我不好，他一样看不明白。那天晚些时候，老人找到他的一个朋友，把我托付给他了。这也是为什么我现在叫程雨，他现在是我的上司，也算是我的义父，名字叫程坡。但我平时都管他叫老程。

　　我在城里才第一次感受到当小孩的好，你能明白吗？我第一次和其他人一块儿玩，一块吃饭，一块学习。我在城里学说话，也上学读书，发现以前看的东西都是多么落后，比起城里，不客气的说，城外简直像是原始社会。

　　我问了老程关于城外人失踪的事，他一无所知，我又问了许多人，他们都没听说过。但我分明听我爸讲过是城内人抓了他们，我想这个可能是军事机密一类的，所以一般人接触不到。

　　老程在一个制药研究所工作，做一些药品研发工作，现在我在他那儿帮忙。老程一直单身着，他告诉我他曾经有妻子和女儿，但是妻子不幸离世，女儿由于晕房症和他的妹妹一块儿去了城外生活，有次搬家断了联系后，他一直想找回他们，可托了许多人问询也没能找到。

　　战争爆发前一段时间，他告诉我他有个计划。这次的战争名义上是河流资源上下游关系恶化，实质上是城内政府决定垄断水供给，进而控制附近区的城外人。这个举措似乎在许多地方都施行了，没听说有几个区反抗的，燕湖区算其中一个。当然不是在爸爸的领导下，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他就是个草包，我很早便看透了他。

　　老程说，这场战争中，军方准备活捉一些城外军队作为俘虏来进行大规模试药，药物的研发工作也分配到了我们研究所。他的计划要是实施成功的话，就可以找回他妹妹和女儿了。我们研制药品，送去军队，然后和他们打听你的消息，但是没人知道。

　　就在昨天，我听说其他研究所还有别的批次的军队，所以我让人帮忙问了问，没想到你真的在这批军队中。我真的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这就是我离开你后经历的所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