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之下
万江月刚刚加完班,行走在太空港的霓虹之下,虽然已是午夜0点,海风裹挟着赤道上的热浪仍然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凉爽。她路过的一个路边的广告牌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由独立公投的广告变成了一面镜子,身上的长裤在里面显示成短裙。扫了一下脸,并进行几步简单的操作,这件衣服将在明天被机器人送到她的办公桌上。
“叮叮叮!”随着她手机的铃声响起,有几个人用鄙夷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那些人有的嘴里发着七彩的亮光,他拔了几颗牙齿,然后装上的通讯装置,配合可以持续佩戴的隐形眼镜,可以实现和网络的无障碍交流;还有几个人头顶有个半环形的带子,连接着两只耳朵,同样闪烁着七彩的光芒,那是直接在脑袋上钻孔,植入了脑机接口,环形的带子即是装饰品,也是用于高速大带宽通讯的阵列天线,比那个假牙更高级,也更贵。但是无论是假牙还是脑机接口,都是这位30出头的女士消费不起的,即使她是这座城市最大企业之一撒普兰科技集团的高级工程师。
接通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男子的声音:“万姐,我这刚搞到了一个好东西,一颗智能核心,好像是挖土党从战场上挖来的,有空的话过来看下,知道你下班晚,我等着你。”
万江月语气中有些疑惑和抗拒:“可不要诓我,之前你说是智能核心,结果我过一看竟然只是一个检测水文环境的传感器。”看来她上过当。因为直接回家只需要一小时,去他那里再回家则再多一个小时,而早上9点,她还得准时到办公室,时间真的不充裕。
“我这个外行可看不出个真假,这玩意您才是专家,要是今晚不来,明天我可卖给别人了。这边也确实还有别的事求你,老李的那条机械腿这几天又出毛病了,我是黔驴技穷了,还得您这位大师给看看。”电话那头软硬兼施。
“那好,你等我!”万江月挂了电话,看来这晚她没得睡了。
来到约定的地点,这是一处没有路灯的小路,上面好多纸板搭建的小房子,还有一些高档一些的露营帐篷,里面的人有的已经开始打鼾。她蹑手蹑脚的走向一处亮光,那也是一个纸板房,不过要更大一些,里面的男子20多岁,邋里邋遢的,看样子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洗漱过,正在桌子前捣鼓着一只机械手。
她在旁边看了一阵,指着一处直线电机说:“这里装反了,一会通电又得报废。”
那人摘下老式用于钟表维修的目镜:“万姐,您来啦,您这个大工程师一出手比我这个半路出家的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都说这天下谁马屁拍的最好,还得服你三浦友一,别废话了,东西呢?”
邋遢大王三浦友一从角落里拿出一个包袱,解开一层还有一层,里面是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虽然已经扫去表面的浮土但还是显得十分陈旧,锈迹斑斑的,但是有一处裸露出一些密密麻麻的针脚,借着昏暗的灯光依然金光闪闪。那就是她要找的智能核心,那些镀金的针脚就是用来吞吐信息的通道,她喜出望外,差点叫了出来。过了好一会,才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才想起还有另外一件事等着她处理:“老李的腿呢?给我看一下。”
三浦友一指了另一张桌子:“不知怎的,这条机械退又不听使唤了,明明动力系统和供电系统都好好的,就是动得特别缓慢。”
“你知道什么是黑心的资本家吗,这个就是,他们推出新品后,老的型号就会慢慢变得不好用,并不是硬件有什么问题,而是软件搞的鬼。”万江月说着,把那条机械腿连接上了电脑。
“你上次不是已经破解了一回了吗,难道是人家破解了你的破解。”三浦友一一边打趣一边凑过来想要学习一下。
“软件是会自动更新的,他们把远程通讯和接收指令天线做在一起了,如果把那部分完全屏蔽掉,那么这条机械退就会完全不听使唤了。”她试图把原理解释清楚。
“你这么说我也是云里雾里啊,要知道,我原来学的是土木工程,是怎么建造道路和桥梁的技术,现在我们把这座城市建设好了,人家就不要我了,要把我赶回老家去,但是老家在战争里早毁了,到现在也还是一片灰色的沙漠,寸草不生。去别的地方也是到牧场里当难民,据说那里会把男人和女人分开,不让再生育,还不如就在这,至少不用别人施舍。哪像你,曾经参过军,还上过前线,退伍后学习了智能机械工程,软件、硬件什么都会,可以为那个大企业打工,能够过上体面的生活,哪像我们,到现在也只能住窝棚,纸板搭的窝棚。”抱怨到最后往地上啐了口痰,然后回去继续鼓捣之前的机械手。
两小时后,万江月指着一个执行文件对三浦友一说:“好了,就你会抱怨,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那窝棚也不比你这强到哪去。破解文件已经弄好了,如果最近还有别人的胳膊腿的不好使,我那家公司的,就用这个。唉,不知道能凑合到啥时候。”
“不说您是专家,手真快!”三浦友一又开启了马屁精模式。
“行了,我回去了,困死了。”万江月说着,打了个大哈欠。
回到住的公寓已经是凌晨5点,走廊的灯已经完全关了,不时传出嗡嗡的声音,只有门牌号还闪烁着微弱的蓝光,稍微能让人安心一些,她摸索着找到自己的“0614”号房间,扫脸,然后验指纹,门整体由里向外打开,然后再滑动到右边。万江月不等门完全开启,侧身进入到自己长宽高都是3米的只有27立方米的家中。她马上溜进下层的2米高只有半米宽的幽闭的卫生间,解决完生理问题马上打开挎包,把那个疑似核心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到狭窄的C形工作台上,C的一端摆放着一些工具和零件,另一端是一台电脑,而在C形的脊背处,也就是最里边,躺着一具机器人。头颅、躯干、四肢都和人类比例一致,她在制造一具类人型机器人,虽然这在这座城市是违法的,机器人必须得是那种蠢萌蠢萌的非人形造型。
她用镊子小心再加小心的一层层剥落,那个疑似智能核心的外层锈蚀的部件,最后真容出现在她面前,那是一个立方体,五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金色的针脚。一面的中心是2个大点的圆孔,应该是一个用通进冷却液,一个用来把被里面芯片加热的冷却液导出,四个角各有一个插孔,应该是用来固定和供电。她想现在就把这颗货真价实的智能核心放进自己制造的机器人里,让它活起来,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是一个浩繁的工程,不是通个宵就可以干完的,再说她真的应该去睡一会了。
她爬上上层,她的卧室,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天花板,脑海中思绪万千:她也只是在战场上曾经和那些机器人战士并肩作战,一次武装押运的任务中听说那些机器人战士核心器件是智能核心,战争胜利后,这些机器人战士却像未曾存在过一样,被刻意掩盖,功绩也被张冠李戴给了人类战士,但是明明在最后阶段赢得战争的中坚力量是他们,他们不该被埋没。她一定要复刻出一架一模一样机器人战士,所以才在选择学习智能机械工程,从各个渠道搜集材料,最后拼凑出床下的那具还不能自主行动的机器人,但是负责运算和存储的智能核心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完成的工作,现在终于被她找到了一个,希望爱神、牛神、图神保佑智能核心是完好的,保佑一切顺利。
献祭了她的七天睡眠,终于成功的把智能核心安装到那具机体的胸部,他终于醒了,但是既不会说话,也不能走路,只能抬抬胳膊,动动腿,像个婴儿。万江月只能一点点的教,扶着他起来走路,教他说话,但是怎么教也发不出一个音,倒是能听懂她说的话,她给这个闷葫芦起了个名字:“磐”。
然而磐并不是不会表达,只是他这个智能核心设计之初是为了和机器人战友一同作战,最快最有效的方式不是语言,而是通过编码和文字告诉彼此的意图,并没有把心中所想输出成语音的能力。但是面前这个女人仍然不遗余力的想要教会他。渐渐的,他已经会走、跑、跳这些最基本的动作,然而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动作是拥抱,那个女人只要离开这个房间再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和他拥抱,他也学着样子轻轻的抱住她,甚至她还让他爬到顶层的床上,相拥,直到她睡熟。他并没有除了这个女人之外的,对这个世界其他事物的认知。
一天,磐不知道万江月怎么弄的,他能够一直听到她的心跳,知道她的位置,能够收到她发送的文字,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白天,万江月走后,磐可以接入互联网,去那个信息海洋里傲游,但是受制于带宽的限制,他无法并行着去浏览视频,并且那些视频和现实世界的清晰度差太远。他喜欢看那些男男女女之间的故事,也了解道那些或许叫做爱情,但是他还是无法确定他和万江月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想去发送一条信息,就是一条简简单单的问候,但是不知道是应该发送:“亲爱的,现在好吗?”或是:“主人,有什么吩咐吗?”他犹豫着,突然感觉到万江月的心跳突然特别快,并且一直持续着,他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寻常,她可能遇到了危险,终于发送了第一条信息:“怎么了,需要帮助吗?”收到的回复是一段气喘吁吁的语音:“救救我!快!”

这天其实没什么不寻常,万江月离开家后照常坐着地铁,换乘2次,差不多一个小时跨越半座城市到达公司,吃着便利店买来的早餐,做着和以往同样的工作,唯一的不寻常就是她又有一个新领导,一个不学无术的组长,看样子挺飞扬跋扈,是某个议员的儿子。午休过后,这家伙别出心裁,非要来场破冰游戏,拿出一个转盘,转盘上显示着各种不堪入目的惩罚。他说:“既然是破冰,那么就我这个新来的领导先来。”说着向着转盘的透明罩子一按,指针开始飞快旋转,最后停在一串文字上:“倒立,并大喊三声我是最棒的!”随即那串文字就被投影到罩子上进行闪烁。他没有犹豫,立即照办。
万江月实在是对这种无聊的恶趣味感到恶心,就回到工位继续自己的工作。
那个组长却不依不饶,走到跟前说道:“就从你这个不配合的开始,我来替你选择个惩罚。”然后又是一按,最后指针又停留在了:“倒立,并大喊三声我是最棒的!”接着眉飞色舞,仿佛自己中了什么大奖接着说:“你看,咱们还挺有缘。”
万江月瞪了他一眼,用很冷峻的语气说道:“你是喝大了吗?跑到办公室玩这种下三滥的游戏。”
“你不来,我就帮你来。”说着,手便伸向万江月的短裙,并且大声说话,仿佛是在给自己壮胆:“让大家看看,你这里面有没有藏公司的东西,哈哈哈哈哈!”整间办公室只有哪个傻儿子一个人在笑,仿佛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越笑越大声。
万江月一把抓住他的食指和中指,翻转手腕使其手背朝上,然后一用力。他的手指差点被掰断,哎呦哎呦的鬼叫。
万江月对着他的耳朵大声且轻蔑的喊道:“玩笑开到这种程度吧就适可而止吧!议员家的傻儿子,怕你听不清楚,大声点和你说,听到了没。”
那个傻儿子跑掉了,过了一会又出现在办公室,背后多了好四肌肉男,不是公司里的人,傻儿子用手指着万江月:“给我打!”那几个人便如饿虎扑羊般一拥而上。同事们四散逃开。他们可能忘了一件事,万江月曾是武术运动员,正因为这,她在战时被选中成为突击团员,上过战场,去对付速度、力量、防护程度比这些人不知道强多少的机器人,虽然没有穿戴动力甲,但是对付这些人应该是绰绰有余,她在前线和想要灭亡人类的机器人厮杀的时候,这群蠢货不知道躲在那个角落里瑟瑟发抖呢。
第一个蠢货扑上来,想要一把抱住她,她迅速甩掉两只高跟鞋,接着上前一记刺拳,击中那人的腹部,越是强壮的人越是受不了这下,那人跪下、一直怪叫,伸手去抓桌角,想要让自己站起来,但是无论如何也起不来。第二个和第三个来了一个左右包抄,她先用脚用脚掌蹬一个的腹部,然后一招回头望月,拳头直击另一的腹部,这两个也蜷缩在地上。第四个见状,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找来一根高尔夫球杆,朝着万江月的头就抡了过来,万江月弯腰缩头,躲过这一杆,向前探身,接着右掌拍其胸,左拳刺其腹,那人应声倒下,怪叫都不利索。万江月也知道,这几个是雇佣的打手,都是些出工不出力的家伙,万一打出什么事,弄不好还得自己去蹲大牢,其实那几拳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就是演给那个傻儿子看,但是事态马上就出乎在场的这些人的预料了。
一个瘦成麻杆的人形机器人这时候闯了进来,其他人从没见过这种型号,因而很诧异;傻儿子没有请求过让这种家伙过来,所以很诧异,万江月却不是诧异,愤怒、恐惧、仇恨顷刻间涌上心头,刚才只是玩闹,而这回必须认真对待,这即关乎生死,也关乎一场巨大的阴谋。因为这个家伙可不是她们现在正在设计和制造的那些蠢萌的家用机器人,而是战场上的敌手,那些曾经差点将全人类屠杀殆尽的恶犬。结构、样式、使用的武器都与那些残杀过自己战友的东西一般无二,战后这些资料都是绝密,不可能有人仿造得出来。最棘手的问题是,对方全副武装,自己动力甲、动力剑什么都没有,理智也告诉她不能逃跑,历史上所有溃退的后果都是被无情的掩杀。这时她收到了磐一条信息,也是一颗救命稻草:“怎么了,需要帮助吗?”她用语音回复:“救救我!快!”这么多年潜心努力制造的磐,只属于自己的磐,这时却要指望他救自己脱离险境。
万江月也不知道磐能不能尽快赶到,赶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决眼前的问题,她从没带他出过门,也没有教授过任何战斗技巧,但是那条恶犬却步步紧逼,手里的动力刀开始射出粒子束,链刃也开始飞快的旋转,经过的地板、桌腿都被割开。她迅速捡起地上的高尔夫球杆,准备追随女皇的脚步,以血肉之躯迎战,只要能够支撑到磐赶到,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她先向右闪身,紧接着向左闪,力量和速度都不占优,她也只能用计谋。那恶犬果然吃晃,向她的右侧更偏右一点砍去,只砍到空气,她向前冲刺,同时用高尔夫球杆去钩恶犬的支撑腿,眼见就要成功了,也许是用力过猛,或者这种方法根本就不会起作用,那球杆头断掉了。
她抓起一些同事的靠枕,跑到冰箱附近,打开冰箱门,将靠枕抛向恶犬,那恶犬用动力剑一劈,靠枕里的羽毛飘散在空中,有些离着动力剑近的,被离子束点燃,又有好几个靠枕砸向恶犬,恶犬一一劈开,空中的羽毛越来越多,已经完全阻挡了恶犬的视线,它打开红外影像系统,只发现天空中无数闪耀的光斑和一片蓝色的背景,刚才万江月所在的方向已经见不到人影。
万江月利用刚才冰箱放出的冷气暂时冷却了自己,现在已经逃之夭夭,正顺着消防应急通道从56层一层一层往下跑,但他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正在被一个一身白衣,带着面罩的家伙监控。她一路跑到第5层,出了消防应急通道,她来到了一座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商场,已经精疲力竭,在一处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光着的脚早已磨破,她实在是跑不动了,心想没人会猖狂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作恶。
但是没等气喘匀,恶犬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万江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站起身,准备迎战,恶犬开启动力刀向她砍了过来

磐收到语音,感知到事情的严重,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敲碎窗户从6楼跳了下去,先是落在道路两旁的的树冠上,再跳到灌木丛里,但这些是有代价的,磐的外部装甲和支撑结构都是民用标准的材料,外甲是树脂做的样子货,支撑结构是工程塑料的,这么一番折腾,磐的多处外甲已经脱落,尤其是击碎玻璃的拳头,外层已经全都消失,只剩里面的结构。磐向着万江月的定位狂奔,路上的行人、车辆、还有两旁林立的建筑,行人的步态、车辆的速度、建筑的高度以及巨幅广告切换的间隔等等等等,海量的数据如涨潮的巨浪一波又一波的拥向磐。磐找到了最快的路径,跳到向目的地方向行驶的车辆上,将车顶作为平地向前狂奔,如同行驶在由车辆组成的江河中的快艇。遇到路口就直接跳到信号灯上,然后继续向前。
终于,磐来到了目的地,撒普兰科技集团位于太空港市中心的研发大厦,有171米,53层高。信号显示万江月就在5层,磐直接沿着大厦的玻璃墙爬了上去,为了固定玻璃,每块的四角都会有个铝制圆片进行固定,就用这个圆片为支点,磐飞快的爬到了5层,正看见一个机器人要对万江月下手,他再次击碎玻璃,抓住固定玻璃幕墙的框架,一用力,自己蹿了进去,然后一脚踢中那个机器人持刀的上臂,那机器人砍偏,砍进了地板,正要把刀拔出来,磐上去又是一拳,那只恶犬被击出几米远,磐拔出嵌在地板里的动力刀,手上的凸起的触点正好扣进刀柄的接口里,那刀竟然被驱动了起来,链锯高速旋动,喷射的离子束显示出耀眼的光芒,上前将那个机器人斩成两半。但是电量消耗极快,立即关闭了动力刀。
“呦!我就说嘛,你肯定是偷盗了公司的东西,还做出了一个人形机器人出来,你要知道,这可是违法的,现在我就将你法办。你说是私了,伺候本大爷,直到我高兴了好呢?还是公了,把你抓进公司的大牢里,然后当实验用的小白鼠好呢?呦呦呦!好可怜啊。别以为你可以倚仗这个机器人,机器人是不可能伤害人类的啊,哈哈哈哈。”这时之前出现的议员家的傻儿子和4个肌肉男出现在眼前,傻儿子说完示意肌肉男把这对男女抓起来。
磐似乎读懂了那个傻儿子的意思,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斗在所难免,磐再次亮起手中的动力刀。傻儿子和肌肉男们怪叫着跑开,磐正要追上去,万江月用一个他无法拒绝的要求制止了他:“磐,抱起我!”磐只得放下手中的刀,抖落身上已经碎掉的装甲,以免割伤眼前这个虚弱不堪的女人,学着网上视频中的公主抱,把万江月抱了起来,顺着她的指示,走向电梯,走出大厦,兜兜转转,来到那个万江月很熟悉的地方。

“万姐,恭喜你啊!还真的被你造出来了。”三浦友一远远的就看见了万江月,但随着越走越近,发觉有些不对劲,万江月一脸憔悴,赤着脚,脚掌沾满血迹,抱着她的机器人也不成样子,外甲碎裂,各处驱动结构和骨架裸露在外面。“万姐,你们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帮我约一下于姐,看来以后我的和你们住在一起了,不会介意吧,有水吗?渴的受不了了。”万江月依然让磐抱着,丝毫没有要下来的意思,接过三浦友一递过来的水一饮而下。
三浦摆弄了一会手机,对万江月说:“于姐推开了所有工作,现在就可以见你,跟我来吧。”
磐继续抱着万江月,随着三浦友一的引导,来到城市的边缘,环城高架桥的下面,本来是非机动车和人行道,但是已经废弃掉了,没人有闲情雅致来这里休闲。很多人在这里用纸板搭了帐篷,都忙着自己手里的活。一个年长的女人坐在一片纸板上,递给万江月一条毯子,万江月终于下来坐在纸板上,把毯子围在腿上,真诚的看向那个女人:“于姐,我想寻求庇护!”
于姐握住她的手:“你的事我都已经了解了,虽然你惹了不该惹的人,但是这里欢迎每一个落魄的人,更何况你曾经帮我们那么多忙,欢迎你正式加入我们的大家庭。除了维修我们这里伤残人士的机械义肢,也期望你可以帮助我们制造一些东西。记得你曾经说过,要是有一台联合机床就好了,我们搞来了一台,二手货,5年前的型号,这几天就到了。三浦是个好孩子,要不是为了照顾我们这些老年人,他是有地方可以去的,撒普兰的人曾经找过他。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养养伤。相信联合机床到了你就会忙起来,别担心,违反世界法的事情我们是不干的,我们不会去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万江月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对每个人都很真诚,从不向那些资本家那样谎话连篇,她说的每件事都会做到。
不过暮年的人总免不了喜欢唠叨,喜欢追忆过去,于姐也不例外:“在这座城市还是个海洋中的孤岛的时候我就来到了这里,那还是战前,我还是个做土木建设的工程师,后来因为战争项目搁置了好多年,直到永兴5年才重新开始动工。我是看着他们把沙子挖开,把地基打到岩石层,再一点点建成人类迄今为止最高的建筑,托卡马克市的骄傲,那座把飞船打到太空的电磁轨道加速器,然后再扩张城市的边缘,直到建成现在的规模,再然后议会宣布城市不再扩张,不再新建任何建筑,我们所有人就都失业了。他们还没收许诺给我们的房产,把我们从家里赶出来,就像现在的你,你的那个住处现在怕是也回不去了。”
万江月点点头,她知道四大家族的手段,只要丢了工作,住处及其里面的所有物品也一并没收。
于姐见万江月听得津津有味便接着诉说这座城市的历史:“他们还要把我们全部赶走,要赶回出生地,但是咱们的家乡早就在战争中毁坏,至今辐射量超标,怎么可能回的去。我们就只能流离失所,之所以用纸板搭建房屋,并不是因为我们懒惰,缺乏创造力,而是因为我们不能在任何地方定居,要做好随时被赶走的准备。为了糊口,我们只能干些走私的买卖,也不是任何违禁品,就是米面粮油,猪牛羊、鸡鸭鱼这些传统食品。虽然每天都会有新的成员加入到我们,逐渐僧多粥少,但是也能勉强维持。议会说这座城市只有米依姆家族生产的那些糊糊才是食品,其它的一概不是。还好那些真正的警察从来不管这些,他们只针对违反世界法的真正的犯罪分子。但是你刚刚也见识到了,四大家族的私人武装早就不把那些缺乏机器人和重武器的警察看在眼里,当着警察的面就敢追打我们。所以叫你留下来,我也是有私心的,你上过战场,也会设计和制造,你可以帮我们拉起一只武装去对抗四大家族,我们不能总是像老鼠一样活者,只想要一处能够安身立命的地方。”
于姐看着万江月,刚才泰然自若的神情已然不在,而是透露出了一点点哀求。
“于姐,我其实早就忍受不了四大家族的所做所为,你知道他们逼着我做什么吗?他们要我在机械义肢上动手脚,只要他们发送一条指令,机械义肢的支撑结构就会断掉,那会导致很多人会突然遇险乃至丧命,我没有答应,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发生今天的事,找茬把我给赶走。于姐,我会帮助你们的。”
于姐紧紧握住万江月的手。
3天后,联合机床果然送到了,整整八个集装箱,组装和调试又花了3天。这个家伙即可以进行车、削、锻造,也可以运用金属、树脂等材质进行复合打印,并且精度很高。这几天万江月除了养伤也没闲着,她利用联合机床,给自己打印了一幅机械外骨骼,让后又车削出覆盖全身的甲片,也给磐重新制造了一幅躯体,并且一招一式的教他战斗技巧,因为她知道撒普兰们不会善罢甘休,一定正在全力搜寻她,撒普兰家族的亲家哈坦博家族,掌握着全城的监控设备和社交网络,发现自己只是时间问题,在这之前一定要做好准备。

这天,撒普兰的鹰犬在暴力清除无业者居住点的时候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一群身着动力装甲的人从纸板房中出现,虽然装甲和武器谈不上强悍,但是对付那些智力有限的撒普兰的增强版民用机器人已经绰绰有余,撒普兰公司不断增派机器人和打手,但是于事无补。万江月也不再躲避,穿着一身风衣故意出现在城市另一端布满摄像头的广场上,转悠了一阵便来到一处高架桥下面。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半个小时,一辆纯白色的跑车停在桥下,下来的人穿着一身白衣,戴着面罩,只露出下半张脸,正是撒普兰家族的长子,身后没有跟着任何爪牙,自己从后备箱拎出一个布袋摔在地上。
“我们今天来做笔交易!”没等万江月开口,那人说着把布袋打开,里面露出一个人,是那个耍流氓的议员家的傻儿子,上身赤裸,双手抱着头。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白衣男子说着,看了一眼那个议员的儿子,那个傻儿子便开始扇自己嘴巴,还念念有词:“我有罪,都是我的错,万姐姐,请你原谅我吧,以后给你当牛做马。”不时眼睛偷偷喵一眼那个白衣男子,然后又闪躲开,仿佛等待着什么指令,却又不敢对视。
“说吧,你要干什么?”万江月说着,盯着那个白衣男子,看他耍什么花招。
“很简单,只要你交出那个你制造的机器人和一切相关技术,回到公司继续工作,我将升你做组长,想什么时候虐待这头猪随便你,公寓也会重新对你开放,不用住这个透风桥洞里了。这很公平,不是吗?”白衣男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仿佛对自己的谈判技巧很得意。
“我若是不答应呢?”万江月轻蔑一笑。
“看来你也太贪婪了,难道你也觊觎撒普兰家的股份,我可以分给你一些,百万分之五怎么样,不少了,不少了,这足以让你往后衣食无忧,可以开跑车,住豪宅。条件够诱人吧,现在立即答应我,小心我不开心变卦。”白衣男也同样用另一种轻蔑的姿态看着万江月这个他所以为的贪得无厌的女人。
“你觉得现在我会稀罕你们那些臭钱吗?”万江月更加鄙夷的盯着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那你看这样你满意不?”白衣男子说着,突然单手拧断了议员家傻儿子的脖子:“侵犯你的人已经被我除掉了,你应该开心,应该满意了吧!”白衣男子情绪越发暴躁,他以为靠这种彰显力量的方式能够让这个女人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一样就范。
万江月确实没有料到这个家伙能够草芥人命到如此程度,即使是自己豢养的狗,也不会如此的被残杀。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这个家伙的身体根本不是原生的,至少手臂已经经过机械化改造。
白衣男见万江月不为所动,甚至眼都没眨一下,也知道通过交易是不可能达成目的的,于是他快步闪到万江月跟前,想要去掐她的脖子,用武力逼她屈服。
万江月撤步闪身,褪去身上的风衣,露出里面的动力甲,装甲采用一种新型的合金,硬度只是普通钢的水平,但是耐极高温,是用来建造下一代可控核聚变发电站导热管的边角料,被车削成一片片山字的小甲片,然后拼插成各种形状,覆盖住整个身体和机械外骨骼,甲片组成的兜帽自动翻上来罩住头部,再从里面滑出态势感知面罩,取出腰间使用同样合金的制作的两把可以开合的巨型扳手。
这时突然从桥上跳下来八只曾妄图灭绝人类的类人型机器人,只有丑陋的骨架和驱动机构的恶犬,手中的动力刀在半空中便已开启,喷射着炫目的离子束。撒普兰家族绝对和那场战争脱不开干系,甚至直接就是战争的发动者,奈何传媒和社交网络都掌握在四大家族手中,才使得他们如此肆无忌惮。
这些恶犬落地的瞬间便朝万江月围过来,在包围圈还未形成之前,万江月向左侧突进,其中一只恶犬A横刀想要阻拦,被万江月用两只扳手夹住,一手向上抬,一手向下压,刀被掰成两段,突然磐从暗处的纸板房中蹿出,用右肩猛撞这只恶犬,正当其陷入运算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时,磐的第二招来了,左手抓住其脖子向左一带,其不得不后仰,磐右手抓住其腰部,同时提右膝顶向其同样纤细的胸部,随着金属的碰撞,这只恶犬断成2截。
万江月向右去攻击一只B恶犬,另一只恶犬C却偷袭她的背后,磐一拳奔着那个偷袭着的后脑,万江月早已知道身后的情况,回身用扳手一挥,格挡开恶犬C手里的刀,然后顺势向前,用右肩去撞恶犬的胸口。万江月和磐前后合力将恶犬的头打掉,失去了感知能力,那恶犬便不动了。
这时一只D恶犬砍向磐的后背,磐猛地向下蹲,恶犬的刀被万江月的扳手夹住并掰断,磐双手向后抓住恶犬的腰,起身将它举了起来,万江月蹲下,磐跳到万江月肩上,然后高高跃起,将手中的恶犬D砸向另一只倒霉蛋E,这只倒霉蛋不知所措,在思考的时候被砸趴在地,磐把手中的恶犬D扔向空中,万江月在其即将落地时又一脚将其继续踢向空中,磐向前滚翻,趁着那只趴在地上的倒霉蛋E没反应过来,抓起它的脚踝,向空中一甩,那空中的恶犬被这只倒霉蛋手中的动力刀斩成两截,零件飘落在地上。这只被甩的倒霉蛋也被重重砸在一个桥墩旁,躯干斜着倚在桥墩上,身下是一片空着的三角区域,万江月过来就是一脚,将其躯干踩折。
白衣男子也参加进了这场战斗,他右手持一把西洋花剑,前断喷射着离子束,里面还有一颗钻头在飞速旋转,左手背在后面,奔着万江月就刺了过来,万江月只得向后撤步。磐想过来解围,被4只手持动力剑的恶犬挡在身前,他手里没有武器,只能通过不断移动与这些恶犬周旋,希望能和万江月汇合至一处。
万江月不能因为磐的状况而分心,此时她必须先解决掉眼前的这个使花剑的家伙,她不再后退,而是将两只扳手架在身前,白衣男继续进行刺击,这次的目标是万江月的左手腕,万江月向右前跨步,左手让过白衣男的剑头,然后突然发力,向左格挡开白衣男的剑,向前进步,右手的扳手奔着白衣男的面罩砸去,万江月掌握着分寸,白衣男只是面罩碎裂,露出满了脸和满是疤痕的光头,都像是用烟头烫出来的。
白衣男并没有因此而感激,他使出了阴险的杀招,左手的手枪子弹出膛,贯穿了万江月右侧大腿上覆盖着的并不坚硬的装甲,然后继续高速旋转着进入皮肤,翻搅着里面的肌肉、神经和血管,痛得万江月无法站立,只得单膝跪地。白衣男来到她的身后,用枪指着她的太阳穴:“现在让你造的那个小东西投降。”说着抬头看了一下眼前十几米远的磐,然后继续说道:“交给我,我可以保证你不死,还能把你养在我给你准备的富丽堂皇的笼子中,哈哈哈,你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十!九!八!……”
磐见到眼前的情形,顾不上许多,奋力跑向万江月这边,一只恶犬向他砍过来,他只是微微改变了自己的前进路径,左肩带着左臂被砍下,另一只恶犬砍了过来,他的右臂也被卸下,两只恶犬同时拦腰横砍,磐没有理会,被拦腰斩断,他只剩脑袋和胸还在向前飞,在离万江月还有几米远的时候,仅剩的这一点也要掉在地上,磐歪着脖子,右后脑着地,然后脖子用力向右后一用力,竟然整个旋转着弹跳起来,奔着白衣男就飞了过来。白衣男用枪射穿了磐的头颅,但并没有阻止他前进,继续飞,直到磐的嘴咬断白衣男的喉咙。
躲在暗处正在记录着这一切的三浦友一顾不得还有场上还有四只恶犬,冲出来给万江月止血和包扎,更多的人冲出来,拿着用来搭脚手架的钢管,想要阻止四只恶犬的进攻,而那四只恶犬拦截的人已经变了形状,也再没有人发号施令,站在原地左顾右盼一会后,竟然关闭动力刀,跪在原地。三浦友一指挥这些人拿走恶犬的动力刀,卸掉恶犬的电池,并且分开装好,这些以后都有可能成为反击的武器。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撒普兰的机器人和打手们再也没有出现,也没有人出来为他们家的长子复仇。四大家族忙着太空港的独立公投,只要独立他们就可以只手遮天,就可以拔出世界政府在安插在这座城市最后的一根钉子──警队。到时候就可将于姐带领的无业游民们一网打尽。
而于姐带领着底层的失业者终于可以用彩钢板、水泥等材料搭建居所,再也不会被赶来赶去。但是收留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也包括曾经给议员家的傻儿子打工,那几个出工不出力的打手。但是能够来买他们东西的人越来越少,到手的钱也越来越少,钱少了无法进口更多食品。为了生存,为了寻找新的出路,于姐也是时候考虑和垄断农业的米依姆家族、垄断工业的撒普兰家族、垄断传媒和社交网络的哈坦博家族,以及最难缠的金融及地产的寡头霍法拉家族进行一次正面对决,手里的牌不多,但是不拼一把就真的只能等着眼前的这些人饿死了。
于姐召集来曾经在议会和四大家族工作的人商量对策,答案逐渐清晰,联合警队扳倒四大家族。他们看向远方,海面上一场新的风暴正在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