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天河水卷》第八章

那日天空阴沉，没有下雨。江宿阙在药棚下熬药，咸南衡忽然匆匆地来到他的医馆。

他们在里屋坐下，刚倒好茶水，咸南衡就道：“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江宿阙一愣，“咸兄是要去哪儿？”

“不知道。”

“既然无处可去，为何又要走。”

咸南衡摆开衣袖，又是那副半躺模样，语气中略带叹息地说：“去找一个人。”

“嗯？”

“方扬牧。”

江宿阙也听说，自从方扬牧押镖出门后就此了无音讯。如今他说要出去寻人，怕是一年半载也不会回来了。

咸南衡继续道：“有好些日子没出远门了，真想出去看看，哪怕是游山玩水也好。”

他见江宿阙不答，凑到面前道：“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何事？”江宿阙应道。

“有没有办法让我这命延的久些？”

“多久？”

“三年。”

“太长。”江宿阙想也不想的答道。

“那就一年半。”

江宿阙微微皱起眉头，似在为难。

咸南衡也犯了难，央求道：“半年太短，我担心人没找到，我却先走了。”

“你当真不愿去找我师弟？”

咸南衡犹豫了一阵，一咬牙下了狠心，“如果这一年内我没找到他，我就去找你师弟。”

江宿阙站起身子，来到药柜前拿出一个小瓶子，在咸南衡面前放下。

“这是五味天，每次发作的时候服用一粒，可以续命。”

咸南衡高兴地拿起药瓶子端详，“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

江宿阙微微垂下眼皮，似有无奈，“这一瓶只有十粒，无论是什么人受了重伤，服用一颗都能回天。你出去一路艰险，必定会遇上不少人，这是留给你防身用。”

咸南衡似乎挺明白了什么事，收回神色，把药瓶子放进衣兜里。

江宿阙又道：“这世上哪有什么药能救得了所有人，这一瓶用尽了，就再没有什么药可以救你，倒时你若还是没能找到人，只能好自为之。”

“多谢梦兄。”

咸南衡准备起身离开，临走江宿阙又把他叫住。递过一个盒子，“里面是先前的三颗楸艮丁，你拿去。”

“你这是……”

“必要时再拿出来。”

咸南衡看向他眼睛，眼里已说尽了诀别。

“多谢。”

咸南衡收起药盒，走出医馆。江宿阙站在医馆门前，望着他的身影，这个地方他已经来过不下数十次，早已经习惯了他会来这里。如今他不会再来医治，这间医馆留着又有什么用。

江宿阙望着灰暗的天空，看样子是要下雨了。趁着雨势还未起开，对身旁的童子道：“陈香，收拾点东西，我们走吧。”

“是。”陈香应道。

咸南衡出城门，依照现在约定好的来到东边的山上。正逢太阳落下，余晖染黄了山野上的苇草。轻风吹动，明鸿摇和魏今刻背着行李站在苇草上，望着远处走来的咸南衡，兴奋地朝他招手。

咸南衡来到山崖边，最后瞧一眼不远处的寒苏城，没有留恋地离开了那个地方。

海天一色的东海之上，二弟子长折守在门外有好长一段时间。海面清透，浮起一条洁白如纸的白鱼，长折躬身蹲下，双手把它捧起。捞出水面的刹那，这条白鱼顷刻变成一纸书信。

长折端着传信进到观天阁中，来到阁主近前，跪坐着递上书信。

“师父，长渊传来消息了。”

“哦？”

诸葛阁主转过身，是位面容俊朗，风姿卓绝的白衣公子。他接过长折递来的书信，举手之间衣衫翩翩飘然若仙，展开白纸一阅，道：“江湖生变，正如我们料到的一样。”

回想那日，他刻意命长岐引明伢丞的注意，照他推算，明伢丞定会在长岐出去时把水卷和宝卷对调。如今天河水卷已落入凡尘，也是时候收回来了。

“长折，你去把长扶叫来。”

“是。”

小弟子长扶听闻师父召见，随二师兄一块来到内阁。

“长扶，你长这么大，可有出去看看？”

“弟子不曾出过。”长扶答道。

“也是时候了。”

“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