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

浓雾中，一颗颗细竹笔直竖立在一条蜿蜒石子路的两侧，除了从瘦长竹叶上偶尔滴落的露水外，这里分外的宁静。

宋翔恍恍惚惚的站在竹林外，有种半梦半醒的迷离感，他愣愣看着脚下的石子路，圆润的鹅卵石一颗颗排列着。

每颗石子上，似乎都有一个光点，反射着淡薄的光晕。

这光的源头应该来自竹林内，宋翔心里想着，腿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浓雾扑撒在他身上，却像棉花一样荡开，丝毫没有沾染，呼吸也依然干燥。

这一幕格外的不真实。

所以…宋翔又往梦里沉了几分。

他赤着脚走在石子路上，却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只闷头向前走，心里总觉得前方有什么在吸引着自己。

恍惚间，不知不觉走到了尽头，又或者是竹林的中心，一块不大的圆形空地。

石子路在此中断，再往前走两步，趟过草地，浓雾被破开，就看见空地中央摆着一张石桌，两端各放着一张圆石凳。

宋翔挑近的那张坐了上去，垂下头看向石桌，只见桌面上影影绰绰的浮现出纵横的线条。

一个眨眼，线条清晰，横竖各有十九条，好像一直都在那里般，只是宋翔没有看清。

原来是棋盘…

宋翔没有丝毫惊异，因为在梦里出现什么都有可能。

他抬眼看向桌面右手侧，果然，满满当当的黑色棋子堆放在钵盂似的棋盒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那。

“……”

宋翔困倦的看着，当做到石凳上时，他就好像陷入了一张软床，精神越来越疲惫，随时有种要睡过去的感觉。

“小友…”一声呼唤从对面传来。

宋翔凭借着肌肉反应摆动脑袋，向前方看去，一张鹤发童颜，面目慈祥的脸映入眼帘。

老者正捋着纯白的胡须，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他穿着花白的宽大袍子，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柄拂尘，同他的胡须一样纯白，反手向后披散，像一头柔顺的头发似的搭在他的肘窝处。

“嗯。”

宋翔呓语般喃喃应道，此时他的思绪几乎停转，只凭着一股下意识般的反应在行动。

“下棋吧。”

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

宋翔的右手不受控似的抬起，伸手抓棋子，胡乱放到棋盘上。

啪！

困意越来越浓，宋翔的眼皮几乎快要阖上。

但每次耳边响起一声‘下棋吧’的时候，他的右手总是不自觉的抬起，去抓取棋子，这动作稍稍驱散了些许困意，但也仅仅保持着一丝清醒，对于宋翔完全停摆的思绪完全于事无补。

耳边落子的噼啪声不断。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没在传来‘下棋吧’这几乎命令的声音。

落子声也消失不见，唯一支撑的力量没了，宋翔像个倾倒大树，身上阻拦的藤蔓根根崩裂后，一头栽倒在棋盘上。

而石桌上，棋子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纵横的黑色线条。

老者依旧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你输了。”

他执着拂尘的手一挥，千万缕银丝顿时飞舞，像遗落九天的银河般划过半空，覆盖在宋翔的身上，如一张硕大的被子。

老者嘴唇开合，不见声响。

淡淡的血雾从宋翔身体上飘散溢出，拂尘的银丝慢慢被侵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