豕突狼奔 第八章 轻描淡写
在长昂之前,从没过任何一个地头蛇接下了石老太师的全力一击,石家在风光时结下了许多仇人,田连阡陌,手眼通天,可一朝失势,就连旁观者都来落井下石,更别说那些仇人了,门生故吏也见风使舵转投他人。老太师投降了,他和八个孩子回到了度假圣地华云岛,只有5000私兵和8艘战船保护,龟缩在幽篁小筑里等待着东山再起,大儿子石为坻高位截瘫,连话都说不了,他原本是石老太师最优秀的孩子,是指定的接班人,老太师在他身上倾注了太多心血,投入了太多资源,可现在,他只能培养二儿子石为屿。
石老太师的儿女很多,儿子有石为坻,石为屿,石为嵁,石为岩,女儿有石如英,石如玉,石如华,石如蜜。
几年前,第一次来拜访老太师的文心一下子就明白,石家四位儿子的名字出自《小石潭记》,就问石国柱太师:“太师家中可有水潭竹林?”。
老太师笑道:“小子可是联想到了什么,要察看我家山水?”
文心说:“请教太师,什么叫全石以为底,全石底以出?”
老太师哈哈大笑,他的八个儿女也佩服文心抓信息的能力,老太师最大的愿望就是保全石家,文心又说道:“小石潭在被贬的失意文人看来,太过冷清,可舞雩之风,也并不在什么热闹的地方啊!”
而当时的长昂,就是个文心身后的小跟班,战战兢兢,一句话都不敢说,是文心求老太师门路,长昂才能从官场里发迹。现在呢?热闹是他们的,老太师什么也没有,只好在这小石潭边上,寄情山水,借酒浇愁!
一次,长昂的学徒小俅儿来拜访老太师,实际上就是打探情报,他是老太师门生(文心)的小弟(长昂)的学徒,理应叫一声师祖,可他趾高气昂,嚣张跋扈,强征了石家周边的土地,修起箭塔兵营,如大魏忠臣司马宣王故事。老太师被气得破囗大骂,指着小俅儿骂道:“君欲曹爽我乎?”
小俅儿说:“我们把老太师看做司马懿、拿破仑那样的英雄,我们非常敬重英雄,不敢大意怠慢。”
还能怎么办?忍!老太师和孩子们在院中钓鱼时,一抬头就能看到箭塔上的哨兵,抬头不见,低头也能看到箭塔在水里的倒影,在全方位监视下,老太师的孩子们经常精神崩溃,只有大儿子石为坻不动如山,可他早已成了植物人,没办法动啊!
老太师只能窝在家里看邸报和信件,在他被软禁时,文心在淮海国混出了名堂,架空淮王,攻灭黄海国、南海国,淮王夏尔、电王托尔、风王天籁、南海王苏拉都被他杀掉,一人执掌紫电、长风两把神剑,打得天帝割地求饶。强国请服,弱国入朝,神女夕岚统领的渤海国与他结盟,魔王神农统领的大魔国与他建交,天帝也没了脾气,封他为三界节度、七海之鞭,还要让他当东天帝英白拉多,日子别提多红火了。老太师认为自己过去瞎了眼,看错了这个小子,不该给他上升的机会,可他不干,有的是人干!
正在他万念俱灰之时,文心的师兄通古来访,老太师回忆起了文心向他介绍通古时的情景。

回忆:
“师兄通古才高八斗,只是脾气古怪,仕途不畅,还有今天带来的三个孩子,都是天纵奇才。还望太师多多栽培。”文心客气地说。
“你师兄囗敞,还钻牛角尖,我受不了他的性子。”老太师叹了囗气,“他已经定型了,虽然有才,但不一定对我有用。还是你带来的三个孩子有意思,就算愚笨,多锻炼几年,才学总会有的。”
“但小子还烦请太师给师兄个门路,我只想有人给他个机会,尽到同门之谊,至于他能不能把握住,我不在乎。”文心也坦白了。
“通古之才,可以兴家,通古之志,可以赤族。所以你们的老师李悝只是重视他的才学文章,喜欢他的理论,但并不指望他去干事业,小心将来他惹出祸事,牵连到你。”老太师无奈地饮尽杯中酒,“没办法,你小子情面大,我虽不愿惹是非,但似乎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门路多,找几个愣头青大学士,还有不管事的老乡绅,给你师兄当个荐头。这小子若是直接去枢密院那种地方,肯定会死得很惨,还是安置到待遇好、是非少的闲差文职,他若是上进,搞好了人事,自会飞皇腾达。若是不开窍,一辈子钻研故纸堆,仍不失为富家翁。”

“老太师,”通古打断了他的回忆,“甘当富家翁吗?”
“你是来取笑老夫的?”老太师气愤地说。
“太师,天下马上就太平了,你这样的英雄再也不会有用武之地,你就甘心窝在这里?”通古问。
“不甘心又怎样?”老太师苦笑道,“天帝都让文心封邦建国了,他没有反抗的心气,你呢,又能靠这位小师弟出将入相,还管我干什么?”
“我在乎的不是你,”通古叹息道,“我与文心是同门师兄弟,但我不想依靠他,战争的最后一天即将到来,可我的宝剑从未出鞘,我想和他斗上一场,天帝也这样想。用小师弟的话说,宁为雄狮一日,不做羔羊百年。”
“你们师兄弟啊,唉!”老太师笑道,“一个把宝押在西方,一个把宝押在西方,对冲风险,东西方世界要靠你们的才能争斗,谁赢都是你们门派赢。李悝这个鸡贼骨头啊,真是,让你们学鬼谷子门下的苏秦、张仪?”
“随便你怎么想,”通古冷静地说,“我确实在利用你,未来也可能背刺你,问题在于你同不同意。”
“好,我同意!”老太师一咬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在通古的帮助下,老太师一家逃走了,他们从山崖上用绳索爬进了一条船,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石老太师在见到天帝后才最终相信了通古,此时帝国正在去军事化,反战浪潮在民间横行,仁慈的水王太息被他们视为救星,没人在乎帝国的命令。
6824年9月7日,水王太息受天帝邀请前往周天城发表演讲,解答贵族认罪和赦免政策的问题。这天,周天城内人山人海,大量身负重罪的天国贵族和犯下战争暴行的军人挤满了街道与运河,天帝故意放出消息说此次集会可让“众人皆得救赎”,连城市外围的人群也可以在广播中收听“福音”,已经被宣判死刑的犯人被集中安置在离演讲台最近的位置。
天帝用最高规格的礼仪表示欢迎,但是当那位端庄美丽的女王登上演讲台时,明确告知在场所有人“仅因为贪婪就残害他人生命的罪行无法被赦免”,一句话就犯了众怒。
这时,不用负任何刑事责任的天帝却亲手拿着天问剑走了过来,逼迫水王保证给所有人一条活路,这位以温柔著称的圣母女王却在生命中第一次展现强硬的一面,她在广播中喊道:“你们自诩文明的白人贵族,富有天下却贪得无厌,将异族的人类同胞视为财物,一不安抚,二不教化,只让他们为你们优雅的上流生活忍受痛苦。最终他们看透了你们的本事,靠着自己的力量过上平淡的生活,他们只是要求用你们文明人自己立下的法度约束所有人,希望你们的文明统治能包容野蛮生灵,希望你们高贵的耳目能忽略低俗的陋习。你们用酷刑统治他们,到了审判自己时却连最简单的杀人偿命都要逃避。你们若得宽恕,世间还有谁敬畏法度?你们若得救赎,地狱里还能留住何人?”
天帝拿着天问剑缓缓逼近,水王却平静地将宝剑放入匣中,她平静地跪了下来,对天帝乞求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本王没有拒捕,接受陛下处置,按照法度应该在当众忏悔后处以绞刑,请陛下给本王留下一点体面。”
“好,你忏悔吧!朕给你留个全尸。”天帝装成大度的样子说。
太息认真地忏悔道:“我不为自己忏悔,也不为世上已有的罪行忏悔,我要为野蛮人即将犯下的暴行忏悔。他们即将因为愤恨和绝望毁灭天主和信徒缔造的伟大帝国,即将杀害尊贵不可侵犯的天帝。他们若是获胜,就将成为天堂中的可爱孩童;他们若是战败,就将成为地狱中的凶神恶煞。他们是威震天下的恶魔军,是庞大帝国的掘墓人,是野蛮落后的余孽残党,是清明世界的功勋英雄,他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他们的功绩与世长存。伟大的征服者啊,请你们在享乐之时保持敬畏,只要他们依然含泪远望,世界就不会宁和安祥!”
台下的罪犯们愤怒了,他们受够了这样的威胁,事态已经无法控制,天帝知道只有将水王太息处以极刑才能平息众怒,他一剑刺穿太息的胸口,将这位圣母丢进那群死刑犯当中。志得意满的天帝打开盒子,却发现那把水逆剑是个高仿。盒子下面有个纸条,纸条上写着“我将神剑和天王的尊衔交给野蛮人,但我还给了他们另一件更强大的武器——仇恨。”。天帝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让人救下水王太息,可这位美丽善良的女王已经被当场轮奸杀害,他只好忍着恐惧下令将其传首周天。这时太息的随从打着白旗前来谈判,想要安葬遇害的女王,可手无寸铁的他们也被杀害,在打扫战场时,一个天国士兵捡起被鲜血染红的白旗送回水王国,这面旗帜随后又被送到东方世界。
天帝、通古和老太师都懊悔不已,他们承认自己小看了这位貌似纯洁善良的女王,他们想不到这女王敢带着假的神剑,引诱天帝杀害自己,面带微笑从容赴死。那可是位女王啊!怎么会赌上性命玩这招苦肉计?这是图啥啊?图-160吗?显然,水王国已经暗中做好了战斗准备,可天帝已经没有和解的可能,突然进攻是获胜唯一的希望。
“陛下,老臣有事要奏明。”在会议上,石老太师战战兢兢地说。
“太师请讲。”天帝温和地说。
“老臣上次在银州剿匪,杀良冒功斩首了当地百姓,围攻银州东城时又杀了不少城中平民,恐怕当地人,都会从贼啊!”老太师颤抖着说。
“剿匪怎么剿到城里了?”天帝问,“山匪占了城池?”
“不是,”老太师哭道,“是罪臣想把城里富户官员安上罪名杀掉,他们竟然将百姓头上刺上金字,百姓怕被我斩首,就拼死帮着官员守城。银州的地方官和老百姓都恨我入骨,而且他们现在还都活着,肯定不会支持帝国的天兵。”
“什么?”天帝气愤地吼道,“朕怎么不知道,你怎么向朕汇报的?你怎么不早说!”
“罪臣以为,若是陛下能夺取水逆剑,突袭毫无防备的水王国,那银州当地的反对者只是小麻烦。可现在看来,突袭根本不可能成功,要打持久战,银州是个大隐患。”老太师说。
“他们恨的是你,又不是朕!”天帝松了囗气说。
“不,陛下,”老太师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罪臣打的是天兵旗号,用的是陛下的尚方宝剑,百姓只知陛下,谁知道是臣干的坏事?况且陛下无故杀害水王,银州百姓肯定也担心自己的安全。招抚他们,他们肯定不信,我们也无多余钱财,只能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一步错,步步错。”天帝深吸一囗气,“我知道你坏,知道你犯了许多罪,可实在没想到,你个老乌龟干坏事居然留了这样的烂摊子。”
“陛下,”通古连忙说,“老太师已经进入帝国核心,现在内斗有伤国本,老太师桃李满天下,如果杀掉他,其他犯罪的官员也不敢听命于陛下,他的门生故吏也会从贼!”
“先生说的对呀!”天帝恍然大悟,“朕差点又犯下大错!老太师请起,朕命你将功赎罪!”
于是,突袭水王国的天兵天将突然接到命令,他们要屠杀银州百姓官员,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包括银州当地出身的官兵。
然而,这样的事不可能不走露风声,水王太息被杀后,银州当地谣言四起,当地的官员、富户最先逃到铁岭避难,放出谣言说天兵要屠杀银州,其他百姓也跟风逃亡。当地的天兵出面辟谣后,反而造成更多的人加入逃亡的队伍,当屠杀的命令下达后,当地只有少数不相信谣言的良民还在市区,天兵最先斩下他们的首级报功请赏,逃走的刁民们立刻组成游击队拼死反抗,天兵在本国的土地上遭受围攻。更多的谣言传开了,许多人认为是水王国的军队攻进了银州地区,天国只能辟谣:是银州当地发生了叛乱,天兵正在全力镇压。
双方正式决裂后,当地的官员烧毁衙门和宅院,将财产分给百姓,当众销毁官符、印信和一切来自天庭的物品,表示不做生还之想,全力支持叛军。
逃亡的银州百姓万念俱灰,李长昂、李如智、李哈齐三兄弟故技重施,断绝了百姓逃生的希望,他们在黄种人身上打上逃奴印记,在白种人身上打上异端印记。所有人统一发型服饰,文明的长发被剪成野蛮的短发,原来右祍的衣服改成左祍,在头发留长之前,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的首级价值连城,留着这个发型逃到外地如同小孩子抱着金条来到闹事,好人也会对他们动歹心。史载“长昂军虽出神族,然皆披发左祍,行同蛮夷,悍不畏死。”,天兵最精锐的前锋攻入了水王国,后方新兵护送辎重穿越银州,长昂为了支援水王国抗战,率领三千敢死队化妆成天兵潜入敌方,他们和天兵都是白人,看上去根本没有区别。他们先是帮助一支天兵修建营地,提供了不少食物医药,直到天帝的御前卫队王伴骑兵在这里下马修整,长昂才召集部下准备动手,他将炸弹搬上一架小抛石机,瞄准了紫桂旗下的伞盖龙辇,一发就将天帝的龙车炸成了碎片。长昂带头高喊:“天帝已死,随我踹营!”
“踹营了!冲啊!杀啊!报仇雪恨啊!……”营地里乱成一团,下马的王伴骑兵刚刚才脱下盔甲休息,根本毫无防备,也不知道如何辩识敌我,而敢死队员通过脖子上的红巾辩认。事发时,天帝正在厕所里出恭,他急中生智,砸开窗户伪装成逃走的样子,实则跳进粪坑里躲过了刺杀。
长昂杀得兴起,在场的敢死队员也不想逃生,只顾着死前再拉几个垫背的,石老太师闻讯立刻召集重兵前来护驾,三千敢死队在五万天兵围攻下含恨战败,长昂被当场击毙。天兵仅仅阵亡九千人,但天帝的指挥部、参谋部损失惨重,天帝从粪坑里逃出来时,被两个天兵误认为是敌人砍了两刀,但他大方地宽恕了这两个天兵。洗干净身体的天帝依然后怕不已,当晚,长昂的鬼魂前来索命,差点让他窒息,关键时刻,石老太师及时赶到,与长昂缠斗,斗到飞沙走石,惊得天兵恐慌。
石老太师骂道:“大胆反贼,罪恶深重,死后还不悔改?不怕上天惩罚吗?”
长昂笑道:“我生已成人渣,死当为鬼雄!罚则罚尔,何必求饶!”
石老太师战他不过,只能祭出杀招,他将自己的本体,一块泰山石雕成的乌龟抛到空中,那石龟变大变高当空拍下,将长昂的鬼魂死死压住。
“陛下,这厉鬼属实厉害,”石老太师对天帝说,“我只能镇压他七七四十九天,陛下快去梅尔斯圣城搬救兵,请来十二圣徒,要他们所有人都来,才能封印这个妖物!老夫一人斗不过他,还需要十万天兵组成八仙镇魂大阵,外有壕沟泥垒保护,内有坦克火炮支援,天兵天将才能用法力助我斗他!若是这厉鬼逃出,百万天兵都挡不住!”
“这是何方妖邪?怎的如此厉害?”天帝喘着粗气问。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本是个凡人,但经过大能点化,已非池中之物。”老太师捂着心囗咳了一阵,又说“陛下快去,老夫已经竭尽全力,无法离开此地。”
“可朕御驾亲征鼓舞士气,若是逃走,部下会怎么看朕?前线将士怎么打仗?”天帝焦急地问。
“我们没有其他活路了。”老太师哭泣道,他抱头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我已经将全部身家押在这里,陛下也一样,我们将国运赌在了运气上,就不可能有万全的获胜办法。”
天帝下定了决心,穷途末路的他只能赌国运,为了帝国大业,再苦一苦前线将士。
化为厉鬼的长昂被石龟镇压后,托梦向小智和哈齐求救。小智和哈齐心急如焚,但他们此时还无法与文心联络,只能派斥候前去侦察,这才发现了石老太师在开原布下的八仙镇魂阵,十万天兵皆穿银甲列阵,头顶有祥云蔽护,脚下是深沟高垒。这个古老的阵法曾灭杀过无数妖邪鬼魅,现在,大阵中又支起大砲,通道中有坦克、装甲车、重骑兵支援,既有传统功法,又有现代科技,四平八稳,无懈可击。
“非利不动,非危不战,他们一直缩着,咱们啃不下来啊!”小智说。
“一动不动是王八。”哈齐笑道,“这个阵法用了几百年,早TMD过时了,文心哥哥教过我们破阵的办法。”
“什么办法?”小智问,“是找什么阵眼?从正确的阵门里找到正确的路?我们学过这个吗?”
“学那玩意没用,”哈齐坏笑道,“石老乌龟向这阵里乱加什么坦克、大砲、装甲车,属于弄巧成拙,什么乌龟王八阵,不堪一击!”
两兄弟召集了当地的民兵和游击队,哈齐又向军中的战犬和野猪说:“我们本生于人类的牢笼,好不容易才活到了今天,我的身体虽然变成人形,但我心永远还是那头野猪!我们离开了藏身的森林,就是为了有自己的城市,为了正大光明地活在世上,永别人类的猪圈和屠刀!兄弟姐妹们,想害我们的人就在前方,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让人类臣服在我们的猪蹄之下!”
两兄弟商议好计划,带领着2万民兵和8千骑兵来到八仙镇魂阵的东面安营扎寨,跟随他们的,还有一大群野狗、野猪。
“这是游牧部落?”石老太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都听说哈齐喜欢猪,没想到他真的带着猪上战场,当年卫懿公好鹤,也没傻到带着鹤上战场啊?”
“父亲,”二儿子石为屿惊呼道,“猪尿和狗血能破坏我们的阵法!”
“这……,”老太师陷入了沉思,“没关系,叛军没有足够的兵力和装备,这点小聪明没用。”
叛军的骑兵发动了第一轮冲锋,损失千余人后狼狈撤退,天兵的砲弹还造成叛军的野狗、野猪四散奔逃,场面极其混乱。
“出车(ju)。”老太师笑道,“让坦克和骑兵出阵追逃,毁了他们的营地,杀掉那些猪狗,防止他们用猪尿和狗血坏我们的事!”
八仙镇魂阵里奏响了音乐家瓦格纳的名曲《女武神的骑行》,坦克、装甲车和骑兵在音乐中发起了进攻,战斗在他们眼里就是优雅的艺术,对面的叛军对他们而言只是插标卖首的土鸡瓦犬罢了。灵活的骑兵最先冲出,一路砍瓜切菜,屠狗宰猪,坦克和装甲车看看眼红,可这些战争机器才刚刚从阵中探出头来,叛军的反击就开始了,刚刚任人宰杀的野猪和野狗突然展现出无穷的勇气,以数量优势击溃过于深入的天国骑兵,排山倒海般向八仙阵拍来,阵中的坦克与战车都挤在通道里,连转向的时间的没有,还挡住了友军的道路,逃回本阵的骑兵也挡住了友军的视野和射界。
“不可能!不可能!我这阵法百战百胜,怎么败了!”老太师惊呼道,殊不知,正是因为百战百胜,阵法被敌人摸透,而常胜将军却固步自封“他们的号角旗鼓呢?他们的广播呢?谁在指挥他们?这些猪狗哪来的纪律?敢冲我们的军阵!他们的战术呢?兵法呢?真的是什么也不懂的蛮子啊!”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阵中的指挥官虽然有应对冲锋的战术,但士兵们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布置,冲锋的野猪身上绑着炸弹,由野狗配合引燃,在第一道壕沟前,野猪们奋力跃起,将自己的身体贴在敌人堡垒上。炸弹将它们的血肉连同堡垒一同炸碎,壕沟也被泥土填平,不等天兵反应,更多的野猪和野狗冲进缺囗,天兵天将的银甲被猪尿狗血破了法力,变成了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溃败已经无法阻止。外围的天兵丢下了阵地和武器,不顾一切向阵内逃去,战火、硝烟和猪狗的怒吼击破了他们的心理防线,坦克装甲堵住了通道,他们中有的人因为拥挤掉下壕沟,有的人想主动爬过去,可后方的友军也掉了下来,天兵自相践踏,几乎填平了内部的壕沟,叛军一鼓作气杀到了八仙阵的核心地带。
“啊!这是我毕生心血,全家性命,我的精妙阵法,帝国的先进科技,竟然要被一群野兽击破了?”老太师哀嚎道。
石老太师虽然自知大势已去,却依然坚持战斗,与七个儿女共同手刃上千魔兽,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身背炸弹的野猪直接绕开他们,冲到那头无法行动的石龟身边自爆,石龟的甲片被炸开大洞,露出了下方的血肉,石龟的短腿虽然无法阻止野猪攻击,但石龟也在拼命挣扎,野猪根本无法爬到洞中攻击。关键时刻,长昂的老乡滚刀肉背起炸弹爬进洞里,用匕首将两大捆炸弹用匕首钉在了石龟的肉体上,巨大的冲击波直接将龟甲侧面炸裂,滚刀肉则在爆炸前安全撤离。石老太师的本体受重创,他和孩子们的血脉尽断,法力全无,却依然挥剑杀敌,终至全家殉国,史载其玉碎时依然“奋呼冲击,胆气弥厉”,太师死后,八仙阵土崩瓦解,头顶祥云也瞬间消散,十万天兵天将最终只有三万人狼狈逃出。
长昂的鬼魂掀翻石龟逃出生天,野猪和野狗在战斗结束后将天兵天将连同石龟的尸体都吃进肚子里,以此报仇雪恨。叛军站在天兵天将的尸体上欢庆胜利,共同祭拜长昂的鬼魂,滚刀肉打扫战场时,在死人堆里发现了一个熟人,那是个本应死在岭南的天国军官,是他用荣华富贵引诱滚刀肉救他逃离战场,也是他背信弃义抛弃这位救命恩人!
“rnm,还钱!”滚刀肉怒吼道,他冲刺后一记大飞脚就跺在了那军官脸上。
“我有钱!有钱!”军官拿出一包东西。
“谁要你的臭钱!”滚刀肉将那包东西踢开,抽出背上的砍刀将军官细细剁成了臊子,丢下卷刃的砍刀,甩了甩震痛的膀子,倚坐着吸了一只烟卷,出了一身痛快淋漓的透汗,掐掉烟头后,他又尿了一泡热的,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提上裤子朝军官脸上啐了一囗,这才心满意足地和战友们一起庆祝胜利。
在军队中,那些曾经被人类当成家畜的猪狗找回了祖先失去的獠牙,他们未经修剪的皮毛沾满血污,看起来格外肮脏野蛮。可肮脏低劣的东西并不会畏惧高尚清洁的存在,因为后者无法消灭前者,前者却可以使后者一文不值。野兽杀了人,杀了万物灵长,而且还是在神族统治的西方世界开的杀戒,若是没有兵器和盔甲,人类哪里是它们的对手?它们的獠牙利爪,足以使猎人逃避,它们的厚实皮毛,足以令弓箭折锋,它们在猪圈或狗窝中卧薪尝胆,退化掉了这样的武器,可一旦回到山林,离开枷锁与牢笼,就还能显露出野性的锋芒!
正如文心的诗中所写:
委命下吏任刀俎,寝薪尝胆效楚囚。
百世积怨隆中卧,万里漂零苦海游。
侥幸逃生萌真意,大展宏图逞英雄。
披坚顽皮折锋刃,执锐獠牙霸地球!
——《野猪赞》
就在叛军打扫战场时,十二圣徒才赶到开原除鬼降妖,他们餐花饮露,不食人间烟火,品格高尚,法力无边,但当他们来捉拿长昂时,却遭到叛军和当地百姓一顿臭骂!
“早TMD干什么去了?这老乌龟残害我们这么多年你们都不管,这鬼闹了几天你就来?你们这不是拉偏架吗?”
“八成也是天帝的爪牙!”
“让他们滚!”
十二圣徒也不回应,只是说:“凡人蝼蚁,休得放肆,窝藏厉鬼,祭祀邪神,都是十恶不赦的罪行!再有妄议,与长昂同罪!”
“欺负凡人算什么本事?”长昂现身了,“有种就来抓我,没种就跪下,叫我一声爷爷,我就大发慈悲放过你们!”
“十二门徒在此,还不伏法求饶!”
“你们是正直的沙威,我却不是无辜的冉阿让!”长昂吼着冲向十二门徒。(沙威、冉阿让出自雨果《悲惨世界》)
“小鬼,胆敢殴差拒捕?”
长昂与十二门徒在天上战作一团,十二门徒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喜得地上生灵连声喝采。十二门徒连忙叫人去搬救兵,长昂陷入绝境,心中暗想:“天兵势大,若等到他们援兵围杀,自己绝无胜算,必须玩狠活,出险招,死中求活。”,想到这里,长昂故意卖了个破绽跌在地上,十二门徒争功心切,纷纷扑将上来绳捆索拿,长昂虽然被捆住手脚,却镇定自若,他早就吞下一大囗空气,在腹中酝酿了一股臭气,身上的绳索铁链缠得越紧,这股臭气的压力越大。就在十二圣徒放松警惕准备班师回朝时,长昂一屁炸响,十二圣徒登时被臭气拍碎,落得个魂飞魄散、元神尽失的下场,不多时,周天三百万灵官悉数到位,围攻长昂一人,可他们没有十二圣徒那样的猛将指挥,漏洞百出,狼狈不堪。白天,众神用霹雳闪电火力覆盖,夜晚,长昂用阴冷鬼风四处偷袭,双方斗得难解难分。铁岭山区和银州郊外的孤魂野鬼也趁机殴差拒捕,组队越狱,他们利用生前学习的游击战法,在外围截杀落单的神官和鬼差,迫使他们无法全力围攻长昂。当地百姓也纷纷拿出祭品犒劳长昂和众鬼,帮他们恢复体力,叛军士兵还用童子和野猪的尿液袭击正在地上休息的神官,抢走他们的法器,干扰他们的施法恢复。
有诗赞鬼风云:
千峰巉绝一英雄,兵马堂堂百战功。
护地丹心仍不死,犹吼铿锵遏云风。
亦有诗赞长昂云:
天兵暴掠西海头,妖邪蚁聚护银州。
落罗挺义设险计,东城顽抗增算筹。
豕突云阵星河遏,狼奔开原血海流。
斗志长昂铁岭卫,雄鬼英魂夜不收。
——《铁岭赞》
几天交战后,地上观战的叛军已经习以为常,附近的百姓也壮起胆子前来凑热闹,就跟赶庙会看戏一样,对着满天神兵指指点点。直到这天,一位白衣少年骑马到来,他是一只银白色的俊美狐妖,只见他艰难爬到山岩之上,拱手对漫天神兵请求道:“诸位神官大人,请大家收了神通,刀下留人,长昂是我的兄弟,若各位大人看在我面皮上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小人必有厚礼奉上。”
“小小狐妖,也有面皮?滚开!”一位神官骂道。
“不给小人这个面子,是吗?”狐妖质问。
“打不过鬼怪还打不过你?”神官抛下一串滚雷,狐妖灵巧闪过。
“给脸不要脸,还敢动手?那我可要正当防卫咯!”狐妖随手从袖子里掏出两块镇纸,轻轻压在天上,天空铺平伸直变成了画纸,漫天神兵和长昂鬼魂都被困在画纸里动弹不得。围观的人们连声欢呼,他们期盼以久的救星来了!
“这是什么法器?”一位神官哭喊道。
“镇天石!完了,他是什么人?”
“我们知错了!我们知错了!”
可狐妖并没有理会,他又伸手掏出一杆毛笔,在砚台里吸饱了墨水,整了整袖子,提笔伸向天空。
“判官笔!他是三界节度、七海之鞭!”
“文心大人,饶命啊!放过我们……”
文心微笑道:“我这一笔下去,白的变成黑的,云彩变成污泥,我不伤你们的性命,只是抹黑你们的面皮,开个玩笑而已。”
一笔轻飘飘地落下,漫天神官的衣服盔甲统统粉碎,化为满天飞雪,又一笔滑过,众神圣洁的肌肤变得肮脏丑陋,文心完成作品后收回镇纸,对长昂说:“他们厉害,只因为有外表那具圣洁的皮囊保护,现在你可比他们厉害多了,放心上吧!”
有诗赞判官笔曰:
武君提笔判云泥,
洗砚星河染帝畿。
轻描天兵三百万,
揭穿银甲碎画皮。
——《判官笔》
长昂狞笑着扑向天上神官,用獠牙利爪将他们撕成碎片,统统吞进肚中,长昂得胜后,来到了文心身边哭诉。
“哥哥,我好饿好冷。”长昂流泪道。
“不怕,哥哥带了吃的。”文心安慰道。
“可无论多好吃的东西,到我嘴里都化成了灰。”
“别担心,你吃这个。”文心拿出一个盆,盆里装着食物,长昂迟疑地吃了一囗,终于尝到了熟悉的滋味。这盆名叫盂兰盆,有诗赞之云:
擎天柱地祖昆仑,玉泉清风沐元神。
九重云顶桃源界,八千里径盂兰盆。
魔主安居忘邪念,浪子思定萌凡根。
若无花果诚供奉,定教周天尽寒昏!
——《盂兰盆赞》
长昂吃饱喝足后,跟着文心来到河边,神女夕岚亲自送来一瓶上好的酥油,为长昂洗礼,淋过酥油后,长昂彻底洗白,从鬼变回了人。阔别以久的两人与围观百姓一起在河边玩耍嬉闹,一直玩到月上梢头,才兴尽而返。传说文心在河边涮了一下判官笔和砚台,河水从那之后就一直发黑,因此改名为黑河。
笔者有词赞曰:
《西江月·长昂》
行迹踏遍山海,恶名昭彰周天。狭隘争衡结孽缘。造化顽凶屡眷。
逆袭黄钺华盖,决斗灵官英仙。沐罢醍醐释道玄。嬉闹舞雩风月。
不久后,天国灭亡,土地被各势力瓜分,在分脏大会上,文心对三兄弟说:“你们兄弟三人披坚执锐,伐无道,诛暴君,功宜为王。”
哈齐说:“我只想永远为哥哥效力。”
文心笑骂道:“这叫什么混帐话?是自在为王好?还是与人为奴好?你们野猪悟道成功成妖,新朝建立后又是尊贵的灵兽,应当建立自己的王国。”他又指向战犬小白,“你们也立下救世之功,以后,就是自己的主人了。”
三兄弟捧着王冠和地图离开了,他们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王,可长昂还是有烦恼,每当午夜梦回,他记起自己犯下的罪行,就自惭形秽,忐忑不安,可他究竟是在忐忑什么呢?具体没有人知道,官方史书和民间传说没有提起,所有人都坚信,他是个善良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