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铸就的希望第十章——日渐西斜
“他们现在到哪里了?”云曦教授手里拿着当日的卷宗,轻轻喝了一口刚冲好的翡冷翠咖啡。“根据昨天的简报推算,他们应该已经到达目标上方空域了,最迟今天下午就能开始进行搜寻了。”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的男子,身着一身黑色礼服。“云珂,把你从长兄那里借调过来,不会有什么怨言吧?”云曦笑了笑。云珂闻言一愣,旋即笑了一下,“怎么会呢,云珂这条命都是大小姐救下来的,又怎会对您有怨言?您尽管驱使好了。”
“你倒是没有,那个人可是对你家大小姐生气的很啊。”卡戎从内室推门出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你可别提他了,一天两封快讯过来骂我,早一封晚一封的,也不嫌累。”云曦撇了撇嘴,“对了,看你这么高兴,那份资料可是找出来了?”卡戎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找到了,要说你也是有够不嫌麻烦的,老师留下来的资料那么多,你还分门别类一点点都给摆放好了。即便如此,还是上上下下爬了好几遍,累死我了。”“找到了就好,还聒噪什么,你信不信我让你把书库从头到尾翻新一遍?”“去你的吧,也不知道谁才是学园长,搞得好像你是我的上司一样。”卡戎有些气恼,挥了挥手就去自己的办公室了。
“行了,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些事情,你可以说了。”云曦轻轻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转向云珂。“大小姐指什么,属下不明白。”云珂微躬身子,一脸的无辜,但手悄悄地按在了腰间的短刺上。“需要我帮你回想一下吗?二十年前的雨夜,红衣女孩,死无对证,父母双亲打上门去,去差点丢了性命。”闻听此言,云珂身子僵在那里。“还不想说吗?”云曦依旧是笑盈盈的。“您是从何时知道的?”云珂反而笑了起来。“也没什么,当年我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你们蛰伏了这么多年才动手。”云曦摇了摇头。“我把你从我哥哥那里叫过来,也不过是想让你活下去而已。”
听到这里,云珂身体忍不住在颤抖。就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雨夜,自己的女儿,衣不蔽体,赤条条地躺在大街上,任凭雨水冲击着每一寸皮肤,一团红雾在身下弥漫,又散去。是谁干的他再清楚不过,是宗家的云翰,那个纨绔子弟。很可惜,宗家的力量,不是他一个末枝能够对抗的。夫妻二人气不过,打上门去讨个公道,却未曾想会遭到埋伏。妻儿皆死,他只觉得天都塌了。他恨他为什么不是宗家,哪怕只是末流的宗家成员,也不至如此。
正当他觉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人伸手了。那个组织的人说,他们能够帮他完成心愿,但条件是他必须成为暗子,在他们需要的时候牺牲。他答应了,云翰很快也从世间消失了。
虽然仇家很多,但云翰的家人一口咬定是他做的。所有的证词,所有的证据,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精心策划过的局,一切都是布置好的。他百口莫辩,更何况,他也辩无可辩。惊堂木落下,他的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
很快,行刑的日子到了。随着沙漏的沙砾落下,最后的时刻也逐渐接近。“午时三刻已到,行刑!”随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他也不是没渴望过有人能来救他,但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也对,作为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一个末枝,没有人会救他。“慢!”一声清朗的女声传来。“我才因事离开宗族几日,便出了这些事情,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监斩官毕恭毕敬地站在台上,不敢有半分言语。“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杀了我儿子,就必须偿命!”云翰的母亲几近疯狂,全然不顾夫君的阻拦。“哦?杀人偿命?那这个人有何罪过?你儿子聚众凌辱折杀别人女儿在先,你府上家奴殴死他人妻子在后,两条人命,你还哪个!”伴随着怒喝,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漫步踏来,众人自动分立两旁,垂手听斥,监斩官此时也已经被一声声怒喝惊得跪倒在地上。“云奕!我念你为族人奔波劳苦,再加上你族叔们的苦苦哀求,让你有了现在的地位。身为一方父母官,你却做事如此龌龊腌臜,溺子如此,纵仆如是,仍不思悔改,妄欺上君,你命该绝!”“你是谁,一个小丫头也敢在我家的地盘上撒野,还敢直呼主君名讳,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来人,灭了她!”云翰的母亲仍在嘶吼。“,王萍你够了!”监斩官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抬手打了一巴掌。女子睁大眼睛不可置信,旋即看见了更为震惊的一幕。“云奕不知曦冕下亲身至此,有失远迎。只是,冕下的指责臣万是不敢承担。关于逆子之事,冕下实在冤枉臣了。”监斩官毕恭毕敬的跪在白衣女子面前。
听闻此言,白衣女子反而笑了起来。“你难道是觉得你派人杀了所有证人,销毁证据就可以高枕无忧?不得不说,你们真是好算计,真真差分毫便被你们得逞。只可惜,本座的洞府,是那么好闯的么!”说罢,白衣女子抬手,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和一本厚厚的账册,重重地砸在云奕面前。见到这些,云奕再也撑不住,瘫坐下来。“也不必挑什么良辰吉时了,今日今时,我便亲自做着监斩!”白衣女子踏出一步,转瞬坐到十几米外的监斩台上。“云奕罔顾国法,纵溺亲属,使仆杀人,欺上瞒下,杀人灭口。律法恢恢,煌煌大炎,岂能容你!来人,斩!”只见手起刀落,云奕的生命也画上了句号。“至于云珂先生,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为表歉意,跟我走吧,宗家欠你一个解释。”彼时的云珂,别无选择。
但现在呢?
“你仍有选择,云珂先生。”云曦教授轻轻靠在桌边。“你可以选择继续执行任务,或是坦白。不过,大炎国内,哦不,是七大国之内,都在联合清剿。”云曦笑了笑。“这次是你自己救你自己,当然,选择权在你。”云珂按在腰间的手微微抖了抖,但还是拔出了腰间的短刀。“多谢大小姐,但是我还是不能说,请您谅解。”云曦却像是早已看穿一样,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果然如此,看起来这次我又赢了啊兄长。不过,过了一千年了,你们还是没什么长进啊,真无聊。”云珂愣了一下,忽然感觉周围的温度在迅速下降,原本是盛夏时节,房间内却冷如三九。“不愧是名师出高徒,云曦小姐还是那么聪慧。”从原本不存在的位置,突兀的走出三个黑袍人。“嗯,这才对嘛,看起来我还是挺受重视的啊。”云曦笑了笑,索性直接坐在了桌子上。“不过好像还有人藏着啊,不出来打声招呼吗?好多年没见了耶。”云曦的语气,仿佛是与许久未见的至交好友寒暄。“你们?我不是说过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么!”云珂仍然在状况外。
“你不会真的以为他们会信任你吧?虽然你这些年帮了他们不少忙,但你只是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罢了。现在你对他们没有价值了哦?”云曦俏皮地笑着,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素白的折扇。“云曦小姐,挖苦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们只是人尽其用而已。”为首的黑衣男子笑了一下。“是的哟,不然你们也不会亲自来。”云曦用折扇轻轻托着下巴。“玩笑话到此为止,云曦小姐,那本书在哪里?”黑衣男子语气冷了下来。“欸呀呀,你们是不是应该自我介绍一下?借东西的话总要留下姓名的吧。”云曦似是想起什么,忽地拍了下折扇。“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对付暗处的老鼠就应该这样。”说着,云曦轻轻用折扇敲了敲桌面。随着敲击,一种似有似无的震动蔓延开来。“啊,找到你们了。”云曦笑了一下,折扇重重一点,在学园的一些地方,突然有几人被震得飞了起来。“这样舒服多了,不好意思啊莱因哈特先生,刚刚房间里有几只老鼠,让您见笑了。”
“云曦教授好手段,不过这可不能让你有什么胜算啊?我再问一次,那本书在哪里?”刚刚说话的黑衣人,希尔提·莱因哈特,语带讥讽,但同时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魔杖。“给你们倒也无妨,但你们至少说出来要拿来做什么吧?”云曦依旧笑着,眼睛弯成一条线。“请神,现在的世界,太贫瘠了,也太低级了。”旁边的黑衣人说道。“啊,居然也是熟人,好久不见了,施里尔先生。那么,右边这位,应该是切茜丝女士了。”云曦笑意更浓。“劳您挂念,这些年来您可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既然都是熟人,那就把面具摘了吧,老朋友之间可没必要躲躲藏藏。”云曦依旧在笑。突然,窗外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诶呀,你说你们招惹他做什么。”云曦叹了口气,“那家伙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与此同时,在远处的实验室里,几个人影从浓烟里狼狈逃了出来。“那两个人是怎么管理的,竟然会让你们这种渣滓混进来。算了,权当活动活动筋骨。”跟出来的,正是因兹维德教授。“嘁,老大给的情报怎么回事,不是说这家伙是个战五渣吗,怎么战斗力这么强。”跑在最后的黑衣人疯狂逃窜,却很不幸地,没能逃过死亡的结局。“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为了道歉,请你们下地狱吧。”因兹维德教授没有多说话,单手一抬,另外两人便死在了逃跑的路上。
“真是凄惨呢,不过死的还算是干净利落。”云曦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说道。“言归正传吧云曦教授,那本书在哪里?”莱因哈特逼问道。“就在这里啊,你要不要猜猜看在哪个地方放着?”云曦教授没有回头。“好言说尽,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施里尔先发制人,口中默念法咒,一击就向着云曦地后背打去。“真是心急,这不是好习惯啊施里尔先生。”云曦头都没回,仅仅是晃了晃折扇,爆射而来的攻击便消弭无踪。“嗯,这就能好好看一会儿了。”云曦说着,挥了挥折扇,施里尔就被关进了一座透明牢房里。“云曦先生,我们的耐心是十分有限的。”切茜丝挥了挥魔杖,牢笼便破碎开来。“稍安勿躁,老朋友,你们想看的场面还没出现呢。”云曦继续看着窗外。
突然,云珂动了。脚尖一点,便冲向了云曦教授。然而云曦教授仍旧是悠闲地看向窗外,甚至手里地折扇都未动分毫。就在莱因哈特等人以为会重创云曦的时候,切茜丝却发出一声惊呼。莱因哈特回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云珂出现在施里尔背后,一击刺穿了施里尔的胸口。莱因哈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他无法相信,为什么云珂会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而云曦却对此仿佛置若罔闻。“云珂先生,您这是?”施里尔瞪大了眼睛。“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我一直是你们的朋友的?”云珂笑了笑,没有解释。施里尔轻挥魔杖,还想恢复伤口,却发现无论自己做什么,伤口都只会一次次地裂开,而且每次都会扩大。
一旁的莱因哈特感觉十分的不可思议。他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错,突然间,他想明白了什么。“撤!快撤!”莱因哈特惊慌失措地大喊。切茜丝一头雾水,她以为莱因哈特吃错药了,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现在撤走只会惹得上面不高兴。“莱因哈特先生,您反应的速度比预计要慢啊,果然过了这么多年,你们还是没有长进。”说话的是推门进来的卡戎教授。“你不是。。。”“哦对了,你们的人有点太不经打了,我只是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就成这个样子了。”卡戎说完,一挥手,“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面。如若不是仔细查看,实在是难以分辨出是人。“哦对了,谨熙那边已经料理完了,难得是亲自动手啊。”“毫不意外,毕竟这么多年不动手,好像有些人早就把她杀神的名号忘记了啊。”云曦慢慢转过身,笑着。“最后一个分队应该是去追普鲁托了吧?虽然很想送你们一个bingo,但是,可不要忘记,他是谁。”云曦顿了顿,“至于这边的事情,云先生,就拜托你了?”“谨遵法旨。”云珂微微躬身,手中的刀轻轻拔出施里尔的身体,随后手指轻叩刀背,随着一声清脆的嗡鸣,莱因哈特三人在满脸的震惊中化成飞灰。而云曦二人则是步履轻快地走到了屋外。
顺着电梯来到观景台,此时小小的圆桌前已经坐着两人,正是因兹维德教授和宋谨熙教授。“上次在这里喝咖啡还是老师活着的时候。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想起这里。”因兹维德手里端着咖啡杯,眼睛盯着另一只手中的实验数据,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应该知道......”“好了,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纠结这种问题。”卡戎还想说什么,却被宋谨熙一把拉到身边的椅子上摁住。“云曦,你应该不是那种闲得无聊的人,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做的?”宋谨熙依旧是一板一眼。“啊,我猜你们应该知道是什么。至于有什么要做的......我希望你们能给本国传一份消息回去,就说太阳要下山了。”云曦笑了笑。“行吧,每次都整这个。怎么着我的大科学家,这次我也捎带手帮你发了?”宋谨熙伸了个懒腰,转头问因兹维德,却发现因兹维德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咖啡杯,满脸都是少见的笑容。“这次就不麻烦你了,毕竟,有些事情,还是亲自去办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