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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章之七 险象环生

2022-06-27 22:55 作者:鸣-春  | 我要投稿

七辉抬头注视着空中盘旋的战机,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已不知不觉被冷汗浸湿了,与此同时也感到了一股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空虚感。热血褪去之后,重新取回主导地位的理智重新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但从周围的受损情况看来,在救援部队到来之前他好像也只能暂时在这片废墟里待着了。想必那头怪兽出现的时候连带生命线也破坏了不少,而像他这样只受了轻伤的幸运儿只能是少之又少,肯定有更多的人被埋没在了大片的建筑碎片下,或者死亡人数会更多——

打住,不要往那方面想,不然自己一定会被感伤的情绪笼罩。如此告诉自己,七辉往周围张望着,试图摸索出一条能走的路。但现在的时间——七辉打开手机看了看,二十四点。同时没有信号,显示的电量也所剩不多,这预示着他接下来只能跟个盲人一样去走了。

眼前的事物影影绰绰,在能见度如此之低的情况下,七辉只能靠双手去摸索周围有没有什么大块的建筑碎片以不让自己磕碰到。脚底下踩着的碎片硌得脚底生疼,七辉试图通过呼救来寻找有没有同样逃难的人,但呼喊声在这片原本伫立着大片建筑的地面上就跟泥牛入海似的,悄无声息。

“哟。”

声音在耳边炸响的同时,肩膀上传递了被人搭上来的触感。猛然惊觉转身的同时,七辉却感觉到身体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直接栽到了地上,嘴中只能挤出些不成语言的音调。看向眼前那片不可视的黑暗,七辉的内心中闪过了一个猜测——难不成是先前那个红色的...

灯光从七辉面前闪烁,就像恐怖片中的鬼魂出场似的将眼前的人的面庞照亮。心跳在慌乱跳动一会之后总算是缓和了下来,七辉看到眼前的来者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红色杀手,而是一段时间没见的春野。

原来如此,他也没事啊...在遇难之后看到那张依旧带着诙谐笑意的脸,七辉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了几分笑意,可反应过来之后七辉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揪住了春野的衣领。

“大晚上的不要吓人好不好,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而且你不要浪费手机电量在这种事情上啊!比起这个还不如多去找些幸存者或者找救助人员——咳咳咳...”在周围都是灰的环境下张嘴大声说话就是个错误,在不小心吸入了口灰尘引得自己一阵咳嗽之后七辉更加觉得自己是在犯蠢了。

“那就...走起?”春野晃了晃手机拨开了七辉的手,走在前方用灯光照亮能够前行的道路。七辉依照着春野的指引小心翼翼的走着,尽管心中对他这副莫名淡然的态度感到疑惑,但多一个人总是能给自己心中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颠簸的路程上能依稀听见幸存者们的呼救,但更多的是遇难者的尸体摆出扭曲的姿势在地上横放,另有些人只是直愣愣的站着,不知是受到了什么打击。春野只是默默的试图施救,搀扶跪倒在地上的伤员们,在协助救援的过程中,七辉只看到春野一言不发,面色冷峻。

仿佛等上了一辈子似的,救援队的人员终于出现,直到此时七辉才感到彻底放下心来。充足的营养物资与急救设备至少能为幸存者的生命安全做保障,而那些罹难者——部分罹难者的家属只能抱着那已掩上白布的尸体恸哭,紧紧抓握住那已流失的热度。

七辉喝了口水,感受喉咙被润湿的过程。他不愿再看下去如此悲伤的场景,但身为记者的职业习惯已经开始让他在脑子里为这一片凄凉的场景打稿子了。转过身去寻找下一个安静些的地方,只要不是那么悲伤就好——

走到临时搭建的避难所角落,七辉看见了春野正与弗朗德站在一起,二人没有交谈,只是在眺望远方的建筑废墟,男人间沉默寡言的默契令气氛更添一份沉重。从发放物资处领取了些食物,七辉走到了他们身边。

但沉重的气氛却并没有变得轻松多少,二人只是简单的和七辉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回归了沉寂。就在七辉几乎要为这一片沉默感到压抑时,弗朗德还是开了口。

“没有失去什么...只是十年来的心血而已。生命、珍藏、店面......”

弗朗德在那静静讲述着,七辉也与他们一样把目光投到废墟之中,这座昨日还充满活力的城市仿佛就跟经历了一场战争一样,破碎的建筑在向观看者叙述那生机勃勃的景象以及它的脆弱不堪,生命在这种场合下显得犹如被踩踏的绿草似的廉价,幸存者也在面临如何重建的问题,不仅是重建城市恢复生活,比之更为重要的是要修复自己那已然破损的心灵。

七辉在大学翻阅资料时见到过许多PTSD(创伤性应激障碍)的案例,但纸面上的描述仍没有亲眼所见令他感到如此触目惊心。

“——以及保险公司那边不知道能不能把怪兽算到保险条款里,以前有同类申诉过,结果那些律师扯的东西让我大开眼界...”

七辉默默咀嚼着这些话语,对于这类过于现实的问题他无从应答。宇宙居民移居的历史开创不过仅仅十年,许多因此产生的法律问题并没有完善,而现在又有怪兽出现,想必保险公司会就“怪兽到底算不算不可抗力的自然灾害”一事来打上一场官司——

一边想着,七辉默默的举起了手机,用所剩不多的电量将眼前的废墟拍摄了下来。在纸媒没落的当代,网络的传播为信息传播提供了新的渠道,虽然这里的通信网络已然被破坏,但在被安顿好之后七辉就有设备来把视频和照片发给老板——亦或者自己的自媒体账号,想必会博得许多的点击量......发生的悲剧偶尔会成为他人的机遇,心中被这带有讽刺性的想法刺痛的同时,七辉也无奈的耷拉了下眼皮。

他早已不是上学时对社会充满憧憬与不安的学生,尽管毕业工作不到一年,但已经足够让他学会如何立足,尽管这需要一些虚伪的伪装。但至少作为记者,他有那个求真务实的责任...

心中如此安慰着自己,七辉的双眼却无意瞥到,在凌晨的昏暗光芒之中,一抹鲜红正在眼前跃动,仿佛像是收割死者灵魂的死神一般闪动。

 





“为什么擅自发动攻击?你应该知道在确认情况之前不许轻举妄动才是。如果当时那个巨人有反击的意思的话,我们此时应该就死了。”

康普顿队长严肃且冷酷的声音传入耳中,米奎尔只能默不作声,挺直腰板等待接下来的训诫。康普顿队长是个典型的军人典范——恪守命令、勇于奉献,同时还具有一副坚毅的面庞。仿佛不知恐惧为何物一般,脸上一直带着冷然的神情。像他这样泰然处事的样子,米奎尔自认做不到。

周围的惨状他也看在眼底,心中实在是做不到如康普顿这般淡然。死亡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能区分生与死的只有运气这一因素,再度认识到这一件事之后,米奎尔只感到心中空落落的。

“等到回去基地之后,再依照规定给予处罚。现在我们还得侦测周围,在周围的空气中分析到异常物质,得小心有什么异常情况。”康普顿带着制式头盔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那挺光束步枪,背着军用背包的身姿给人一种坚实的安全感。稍稍安心了一下,米奎尔也聚精会神开始巡视周围的情况。

但是除了外星人和怪兽以外,还有那个巨人该怎么办?这个问题被米奎尔咽了下去,心中本能的对那巨人感到威胁,进而开始对它攻击——从未在不明生物中见到过那样的双眼。回想起那犹如人眼一般的注视,米奎尔那隐藏在防护服下的身体就感到一阵战栗,某种蕴藏于其中的知性令他本能的感到害怕。

似乎是顾及他的精神情况,原本四人的飞隼队被分成了三组,另外两组是两位队员自己去巡逻。虽是知道这样的安排是出于好意,但米奎尔的内心此时只觉得有种被特别对待的不适感。

但队长突然把自己拽到一旁的碎石中隐蔽起来,正当自己心里疑惑时,头盔的目镜上显示了不明生物的反应。在经过头盔处理后的外界影像呈现在眼前,米奎尔清晰的看到在茫茫尘埃之中,红色影子影影绰绰的样子。它飘动的模样像极了米奎尔印象中的鬼魂样子。

“那是......可恶,因为影像太模糊了,资料库也没能核对资料出来。”米奎尔小声嘀咕着,同时等待康普顿的指示。

“不知道。但它可能跟怪兽出现有一定关系,不然趁这个节点出现也太巧合了。”康普顿的声音通过无线回路传来,至少空气中的这些物质并没有影响到无线电的传播。但就好像是察觉了有人发现它了一样,空气中逐渐被红色所弥漫,周围的事物开始看不清了,目视的范围也仅限于他们二人周边的小小一角。

周边无端的传来了人们打闹的声音。米奎尔转过头去,发现声音传来的地方正是自己巡逻守卫的避难所,照理说那边大部分都是伤员,而且那声音透露着一股不正常的亢奋感,就如同吃了兴奋剂一样——

“小心一点,我有看过这阵红雾,那是诺巴。目前在逃的宇宙罪犯,擅长用红色致幻气体令目标发狂。即使有特质的防毒面罩也不要掉以轻心——”

康普顿队长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在朦胧之中米奎尔只看到他的身影在云雾中上下闪躲,似乎是顾及到自己,没有击发手中的步枪,只是用枪身与枪托向眼前的迷雾中用力击打。但每一次攻击都打在了空处,借着雾气的掩护,康普顿的攻击根本打不到对方。

康普顿的经验远比刚上阵的米奎尔要强。似乎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红雾中诺巴的身影快速飘荡,三日月状的镰刀高高扬起——

米奎尔只看到眼前的雾气翻腾,旋转扭曲成了一张狞笑的脸,跟万圣节上南瓜的笑容如出一辙。手中的步枪迅速击发,光粒子子弹像是阵雨般撒向身前的雾气,将其搅动翻腾。可目标并没有如米奎尔所想就这样被一举击溃,不知从何处伸出的触手径直缠绕上了四肢与脖颈,即使有防护服的保护,米奎尔也能感觉到触手的那种粘腻与咸腥。

哒哒哒哒——咚。手指拼命按压扳机,可从中并没有喷射出粒子弹,米奎尔绝望的看向枪管。该怎么办——

“闭眼!”康普顿的声音就像一道惊雷,将米奎尔所剩不多的理智震颤得醒了过来,服从上级的本能开始运行,在闭眼的前一瞬他通过余光看到一个罐状物体从头侧掠过——

强烈的闪光即使是闭上眼也清晰可见,伴随而来的还有足以淹没一切声音的噪音。米奎尔感到身体被松开,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被闪光与耳鸣双重打击的大脑此时有些发晕,他不自觉的捂着头蜷缩起来。

意识在这种时候就会特别清醒,刚才那惊魂一视此时在米奎尔的思维中闪现,在无尽的恐慌之中时间感也开始被稀释,只感到连短短的一瞬都被延长到无尽的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米奎尔的头盔直接被摘下,获得了新鲜空气的滋养后,米奎尔吐出一口浊气,上翻的双眼隐约能看见康普顿那正在摇摆的身姿——大概是自己被吓出病来了。米奎尔扭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此时正倚靠建筑碎片之下,康普顿在摘下头盔之后给自己检查了一番,发现无大碍之后才拿起步枪隐蔽在身旁的阴影之中。

“队...队长...那个东西...怎么样了?”

“我用闪光弹让它产生恐慌,然后用步枪抵着它的头射击,但还是让它跑掉了。”言简意赅的说明之后,康普顿便不再做声。

闪光弹虽然将近在咫尺的米奎尔也一同影响,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是康普顿的帮助的话,自己恐怕早已经死在了那镰刀之下。为这一假想心惊胆战的同时,米奎尔也对对现状帮不上忙的自己感到气愤——不仅违反命令,还麻烦了他人。心里的愧疚感缓缓上升,米奎尔只能注视着康普顿的行动。

周围的红雾已经散去,康普顿借着头盔中的分析成像系统向周围看去,却发现避难所那边的方向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原先记住了的路途在令人迷失的红雾之中也显得无用。

 背包里还有六个便携爆破装置、一圈总长五十米的引线、一把军用手枪、急救包以及一颗闪光弹和一颗手榴弹。康普顿清算了一下手头还握有的武器,闪光弹刚刚突袭的时候用掉了一个,而起爆装置在这种地方使用的话一定要慎重选择起爆地点,不然一定会引发楼体坍塌造成不必要的损害。手里的粒子弹步枪打在诺巴这种如软体动物似的身体上效果甚微,但也不是毫无作用,至少在打击头部这方面上,这个奇形怪状的外星罪犯和人类一样会受伤——如果那只红色抹布怪不依不挠的话,至少可以利用这点去造成有效攻击。但如果把自己特制的野战工具包带过来就好了,至少不会让自己陷入武器不足的尴尬境地。

但还有个更严重的问题就是,他与除开米奎尔之外的其他成员失联了,那红色雾气似乎有遮挡无线电信号的作用,导致自己完全联系不上其他人,而自己又和米奎尔在这片红色雾气中迷失了方向。

除这些之外,旁边的米奎尔也是个问题。在分配队伍时见到这个年轻人时就看出了他心中的恐惧,现在不比过往的人与人之间的战争,而是与地球外生命体的较量。在面对未知的东西时大多数人都会感到恐惧,更不用说是那些与人类大相径庭的宇宙人,现在还得去应付出现在世界各地的怪兽,害怕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在特殊防卫组织这个群体中,带有这种情绪只会让自己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丧命。正如有时决定飞行员生与死的只在于是否坐在驾驶座上,在任务中决定生死的只与自己的一念之差相关。而带着那种悲愁情绪的人通常都会含恨而终,至少在康普顿所见过的人之中都逃不过这个例外,现在的米奎尔已经很接近他们了。康普顿想着,但至少他会尽力不让米奎尔在这里死掉。

他今年已经四十有五,早已经见识过年轻生命的死去。从一开始的悲愤到漠然,再到现在想着至少要去做些什么,他并非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只是单纯的认为这是只属于自己的一份责任。人不是只会漠然行动的机械,回想起过往以规矩行事为信条的自己,康普顿不苟言笑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突兀响起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康普顿猛地转身看去,同时手中的枪口对准前方的目标。可面前的却不是想象中的诺巴,显示在头盔中的只是普通青年的身形。从他身上没有检测到有宇宙居民芯片的信号,但仅靠这个仍不能信任青年——偷渡至此的宇宙罪犯大都没有植入芯片,而诺巴身上也没有检测到信号,仍不能排除他是障眼法的可能性。

“举起双手,说明来意。”康普顿言简意赅地说明着,枪口已然瞄准青年的头部。根据相关的刑法,如若特殊捕捉小队遭遇生命危险时,可以实施自卫权。在人类社会中,这方面的界限纠纷一直存在的,但对于大部分宇宙罪犯来说,这方面的纠纷意外的很少。究其根本来说,仅是因为部分宇宙罪犯只是单纯的生物兵器,对于它们的出生地而言,不过只是用完即弃的工具而已。

青年如康普顿所说原地举起了双手,此时已经旭日东升,但周边弥漫的烟尘仍对视线造成遮蔽,在头盔上显示的修正影像下青年的脸鲜明出现在了眼前。令康普顿感到疑惑的是,青年脸上的神情不像是遭遇到陌生人的警惕,反倒更像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出来一样。

“我可以提出一个请求吗?”

青年问道。康普顿没有应答,只是以沉默示意他说下去。

“我之前看到你们被袭击了.....所以才想来这里找你们,我可以向你们提供一些建议吗?另外,我叫春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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