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末福利 | 一篇看完“鬼画符”之祖井上有一和书法的一生 文末附井上有一临颜氏家庙碑

今日福利《井上有一临颜家庙碑》~

今天想给大家介绍一个不论是在日本还是在中国,甚至在西方国家,知名度都很高的一位日本书法家——井上有一。为了给大家尽可能简略又清楚地讲明白有一的书法,我昨天一天一口气读完了他的一本传记——《书法是万人的艺术》。这本传记写得相当精彩,甚至可以说浓缩了日本战后到上世纪80年代间“前卫”派书法的发展历程。看着有一走过的这些路,让我甚至隐隐望到了当下国内书坛的轮廓——从文字到否定文字到回归文字;装置和表演艺术的介入……

国内时下一些对于书法的“前卫探索”,在我看来,有些像是走着有一的老路罢了。
然而,滋养有一的是什么?是战争,死亡与贫困。三者交织,缠绕着有一;在如此困顿下,有一赤膊上阵,砸墨于纸上,毛笔似斧砍,开辟出一条“生”的道路。

所以,有一的书法和艺术,是不能脱离它所在的历史阶段和所处的社会环境。如若脱离,则成为雷同、无聊且充满炫耀色彩的虚伪之作。

有些人是天才,可被学的天才,二王、老颜,老赵…;有些人是天才,不可学的天才,倪瓒、徐渭、金农…而井上有一,他更是不可学的天才。战争、死亡的主题似血液般融入了他的艺术,让他从“大手笔”(下图,简直是江湖书法之祖)一跃成为艺术家。有一写的是艺术,艺术也只需要有一一个人。后人趋之,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接下来,我选取几个重要的“时间点”,来为同学们粗略勾勒出井上有一精彩的一生。

1943年,拜入田桑鸠门下,临写《雁塔圣教序》

井上有一从小喜欢画画,又擅长画画,所以在中学毕业后他非常渴望报考美术学校。但是家里窘迫的生活让他不忍心再给家里增加好几年的经济负担,于是有一跟家里只字未提报考美术学校的愿望最后报名了不收学费的师范学校。

1935年,有一到横川寻常小学赴任,与他同时赴任的是长谷川校长。这位校长是有一书法的第一发现者,他一个劲儿地向有一建议应该搞书法。
有一的同事将有一介绍给了当时日本书坛很有名的书家上田桑鸠的弟子,后经介绍,有一投入桑鸠门下。从此之后,有一进行了几年的的临摹,而《雁塔圣教序》的通临也让他上升到了更高的台阶。
1945年,东京遭空袭,有一死里逃生
1945年3月9日到10日,美军的轰炸机将东京的平民区化为焦土,夺走了10万人的性命。而当日在值班的有一,成为了校内唯一的幸存者。
这次灾难对有一带来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家被烧毁,失去了生活目标,饥肠辘辘地夹在流浪汉中间在黑市徘徊。”在这样严酷的情况下,有一呼吁将爱国心转化为对东阳艺术的弘扬,而对于此时此刻的有一来说,“东阳艺术即书法”,他确定了自己艺术道路的方向。
1952年,创建“墨人会”
在经历战后的流离失所后,有一又遭受了因为没房子而被解除婚约的打击。从此,他剃起了标志性的光头。
1948年3月,上田桑鸠门下的杂志《书之美》创刊了。有一看到了同门师兄们的活力。骨子里带着的那股不肯服输的劲头,推着他复出。

1950年有一在“第三次书道艺术院展”上参展的《自我偈》(上图),使他在书坛上闪亮登场。之后的几年,有一也是频繁活动在各大展览上。
此时的日本书坛正受着西方美术的冲击,抽象表现主义席卷西方,而抽象的书法,则在这个时期被重新审视。
这个时期世界的美术,乍一看很“书法”。
由此,日本的书坛出现了新旧两派之争。一方面是收学费教书法、千方百计传授自己风格的书法家;另一方面是要与同时代最前沿的艺术并驾齐驱的书法家。这两种势力已经不可能一团和气地共同经营一个团体,“动乱”的时刻一步步逼近。
1951年,35岁的有一在“每日书道展”上获得第三名,这加剧了他对旧书坛的嗤之以鼻(或许他无法忍受自己不是第一名吧)。他决定要与日展绝缘,告别“迷恋世俗的‘荣誉’”,“忠实于真实的磨难的历史”,“重振书法艺术的现代革新”!
后来有一写下《书法的解放》一文,主要内容如下:
1、将书法从“书法家的书法(玩技巧)”中解放出来,变成“人的书法(能看见纯真心灵的书法)”。
2、为此,要把我们(书法家)这些表现者从一切束缚中解放出来。即从“书法家”的束缚中解放人性。
3、作为第一步,首先要对封建的书法界造反(自己从书坛中解放出来)。
1952年1月,井上有一、森田子龙、江口草玄、关谷义道聚首京都龙安寺,创建了墨人会。而这个团体的目的,则可以简单概括为:使自由的人性回归书法之本,广泛结交那些抱着彻底追求纯粹真实的态度的人。
1954到1956年,从否定文字,回到文字性上
墨人会是在战后的“解放”感中诞生的团体,因此统一的书风无从谈起,只是进行了种种试验性尝试。这个时代前卫派书家们共同面临的难题就是“要不要写字”。
有一在1954年以前是主张书法需要文字性的,然而其后却向“否定文字性”改弦易辙了。

当时,“书法式美术作品”在全球风靡一时,前卫派书家们争相想把书法从文字的“束缚”中解救出来。但事实证明,这种蜂拥而至的尝试终究走向了平庸,在1955年12月发行的《墨人》第40期上,关谷批评道:“连宝贵的文字都丢了,其结果只剩下聒噪、喧豗不堪的作品”。就连有一后来也说,当时的作品就是“虚张声势、宣泄、雷同”。

与此同时,有一也经历了短暂的瓷漆非文字作品时期。这一时期是从1955年4月下旬到6月,以及1956年7月重新开始创作的两个月。此时,否定、破坏和狂啸充斥这作品,真个创作无政府至极。
有一很著名的一张光着膀子,弯着腰,紧握笔,咬紧牙关进行创作的照片也正是这一时期的产物。

1956年7月5日,有一宣布重新开始创作。这时他本打算还用瓷漆进行大量创作,但马上陷入困境。这种困境,用有一的话说即“停留在表面的蛮干,意识过剩”。

有一重新思考,连文字笔墨纸张都作为桎梏抛弃了,理应获得无限的自由才对,而他看到的反而是自命不凡、闭关自守的不自由。
没有任何束缚,却并不自由!只有本人上蹿下跳,自以为自由。这是错误的。有一决心已定。

“我要重新回归笔墨。”
1950-1960年,风光的国际舞台
“圣保罗国际美术展”是在巴西圣保罗举办的国际美术双年展。日本从1951年第一届展览就开始参加。然而,以往无论推选谁,参展什么样的作品,外国从来没有任何反响。
这种僵局,被井上有一彻底打破了。

有一作为被推选代表,参加了1957年的“圣保罗国际美术展”。其作品《愚彻》引起了轰动效应,并被世界著名的美术评论家赫伯特·里德将其图版收录于《近代绘画史》。这确立了井上有一在世界美术圈的地位。
20世纪50年代到60年代上半期,有一在国际舞台上好不风光。这个时期,他频繁被邀请参加各种国际展览,堪称艺术界日本国家队选手之一。

然而,这一时期外国的日本书道热其实是因应了抽象表现主义派生而来的。因此,随着美术界流行从抽象表现主义转向波普艺术,书法便被欧美人撇到一边了。理所当然,书家应邀到欧美参展的机会减少,有一的情况亦是。
1966-1970年,“五十后危机”和备受煎熬的“爱恋”
由于职业和日常生活的变化,有一无法集中精力搞书法。生活和职业(职教工作,而非全职艺术家)带来的烦扰,为凡事所累而不能自拔的危机,这些就是有一所说的“五十后危机”。
这种危机到了1970年让有一陷入了绝境。与此同时,另外一种更大的烦扰在纠缠着有一。
有一爱上了小他28岁的美术老师茧乃。一开始,有一利用课余时间教授茧乃书法,书法的成分渗入有一和茧乃的交流,将有一的心与茧乃连在了一起。
当我们翻开1969年末有一的日记,我们看到频繁的诗歌写作。这些诗歌只有一个内容,不是对茧乃的想慕,就是无处倾诉恋情的愁苦。爱情在有一的日记中出现得少之又少,可见对茧乃的爱慕对有一来说是惊天动地的。

除了在日记中用诗歌写下对茧乃的思慕,有一还开始了“乃”字系列作品的创作。另外,有一的做作品《爱》存世126幅,其中大部分集中创作于1972年和1973年间。

虽然对茧乃的爱慕已经将有一折磨得几近绝望,但他压根没有背着妻子偷情的打算,更没有把自己的思慕告诉过茧乃。直到1972年茧乃以结婚为由辞去教职,有一的这段“忍恋”终于告一段落了。
1970-1973年,回归“书法的原点”
遇到“五十后危机”和恋爱问题后,有一急需找到克服他们的方法。1968年在题为“为书法而生——其问题点”的演讲中,有一提出了“贫”的理想。
有一在演讲中解释“贫”时说:“记得老子有一句话,叫‘知足者富’……我认为懂得这四个字看绝不会起战祸。”因此我们可以推断,这“贫”字,便是贪得无厌的战争留下的焦土和尸骨;在战后,便是“简朴生活的规箴”。
有一一生书写《贫》64幅,其中11幅为1968年到1977年十年间所做。

1973年,有一开始主张回归“书法的原点”。这原点便是将每日都当作“日日绝笔”的气魄。要拼死挣脱沉沦的日常性,那么就必须以“日日绝笔”的心境去写。

《贫》、《一匹狼》都是优秀的作品群,有一五十后也没有沦落。他拼死站稳了脚跟,作品也提升了。
1978-1979年,生病和死里逃生
1978年12月,定期体检之际,有一被诊断为“肝硬变”。这个年纪(马上63岁)被确诊为肝硬变,大概活不到70岁。于此同时,有一还被确诊为食道颈动脉瘤。此后的一年有一开始住院治疗。1979年2月,有一与死神只有一步之遥,大难不死。
在住院期间,有一退出了墨人会。
以住院开始的1979年作品数量很少,只留下17件,其中10件写的是《南无地狱极乐大菩萨》、《南无佛》等。还作了记述幼年时期回忆的《梦幻记》作品,可以说几乎都是关于死亡、人生终极关怀的作品。

这样开始的20世纪80年代有一的工作,最然是谛视死期,调整心态。例如,1980年书写的《刎》。

1980年,开始临摹经典
1979年挣脱了死神之手的有一,80年代初集中进行了临书。
在1982年11月9日开始临写《颜氏家庙碑》和《建中告身帖》前,有一创作了生前未发表的《遗偈》。

有一尊崇颜真卿,特别对《颜氏家庙碑》推崇备至,奉为至宝。他在1968年就曾写到:“大概是千年了吧,东京搞了一个中国两千年的大型展览会……高贵的,有品位的,优雅的比比皆是。然而,带着汗臭、泥土味的人以现实生活中的诚实逼来的,只有颜真卿。最让我感动的是,这种诚实绵延贯穿于两千个字的坚韧耐力。”
最后,有一视《颜氏家庙碑》高于《建中告身帖》,投入全部精力临《颜氏家庙碑》。这时,比原碑写的大。(这也是本文末将要给大家的福利~)

从1983年1月到4月,有一又完成两稿《颜氏家庙碑》原大临写。结束了临书,有一的病情开始恶化,据说医生脸色大变,诘问“到底做了什么剧烈劳动”,有一还装傻充愣。他被强制住院一个月。

1984-1985年,与生命做的最后争斗
因为临《颜氏家庙碑》,劳累过度被强制住院的有一,出院后健康问题更是不断。
死前的两个月,有一也办了展览。

1985年4月,在涩谷西武百货举办《未来的亚当展》,有一出品了一字大作《上》。有一还参加了开幕酒会,当时致辞时他说道:“我得了癌症,所以今后更要拼命了!”逗得人们大笑。

有一的最后一年,即1985年,书写大作《上》、《月》、《心》。宽广、静谧、清澄,是可见有一彻心性的秀逸作品群。

有一一生最后创作的是碳棒作品。

有一1985年5月初,打算选宫泽贤治四篇童话分别通篇写下来,做成一本用炭棒书写、有字无画的画册。

四篇包括《滑床山的熊》、《虔十公园林》、《夜鹰之星》、《庙会的晚上》。然而《滑床山的熊》没能完成,通篇7000字,有一大约创作了三分之一,17件时,有一放下了炭棒,而且再也没有碰它了。

有一从战后连续记了163本日记,最后一篇是1985年5月20日。
6月15日上午9时50分,有一停止了呼吸。死因是肝功能衰竭,享年69岁。
至此,井上有一精彩的一生,画上了句号。
福利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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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了井上有一的一生,接下来为大家准备了上文提到的1982年,在有一晚年临写的《颜氏家庙碑》电子扫描版。这本书已经卖到了人民币1500+。特别说明:所有电子帖仅供交流学习,不售卖,获取方式加文末教务长微信咨询即可。

从这本临帖中,我们可以看到井上有一对颜真卿的崇拜,也看到有一回归“传统”的决心,可谓复归平正。

同时,我们还将井上有一的临字与《颜氏家庙碑》原字拼贴,方便大家对比学习。通过对比我们发现,有一将颜字写得更敦厚粗犷,挤压字与字之间的距离,给人的感觉就像他对待生活的那种奋起直追的干劲儿。

因拼图费时费力,附10张,以飨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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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多摘自《书法是万人的艺术》,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日]海上雅臣著,杨晶 李建华译,2012年12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