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Ril.Argot whiteroc 

校对：Lrc

绝望之时

信仰之力

无人掉队

帕拉蒂尼天穹隔离区  入侵第十八天

      克洋一边开火一边哭了起来，他曾认为过去所经历的一切已经磨尽了自己所有的情感，但眼前的景象令他对自己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憎恶。和其他分布在隔离墙上成千上百的部队一样，克洋收到的命令野蛮又简单：摧毁一切目标。

      这是他在这两天半的时间里接收的唯一的命令。此期内敌人无论生死都试图突破脓包村区域。而克洋在这六十多小时期间几乎永不停歇地在战斗，挤出来那么一点空余的时间用来狼吞虎咽和倚墙小憩。事态并非一下子变得如此激烈。开始时敌军形单影只地出现，但不安的情绪在军中缓慢扩散。接踵而至的是大批的集团。两小时前，一股汹涌的尸潮朝墙的方向席卷而来。腐尸双目无神，步履蹒跚，偶有一些还没死透的在其中大声哀嚎，试图从这个噩梦般的隔离区中解脱出来。

      “不要让任何东西抵达围墙，无论是人类还是亚空间污染之物。我们不可能分辨出谁携带了腐化之种。”一位帝国官员这样说。所以人们以成千上百的规模涌来安全地方。当中有受疫病摧残的人和生活拮据的难民，自愿帮助前者的医疗队和志愿救护队，以及许多选择与所爱之人隔离开的家庭成员，，这些还活着的人试图逃离与他们同行的可憎之物。

      克洋扣动了扳机，镭射击中了一个年轻女性的胸膛，将其击退至身后的一堆丧尸中。他幻想这名女性脸上有那么一块斑疹的污渍。每次手指机械地抽动扳机，他都会拼命寻找哪怕是最无力的辩解来抵抗日益加深的自我厌恶。

      现在他已经变为一个不错的神射手，克洋意识到了这点，但这个想法令他作呕。下一个目标必然是亚空间污物的感染者。蹩脚的步履，下垂的嘴巴不停的垂落粘液。这些显然是污秽的证据。大口咽一下口水后他开了火，径直射向老人的前额。

      最开始时，齐射猛击在同一刻施展开来，但并不稳定。射击在接下来的半分钟内持续不断，后来力度逐渐衰退减弱，一个小时里只有零星几声。但现在则表现出稳定的节奏，每一分钟内都有数次开火时冒出的红蓝火光闪耀在战场上。

      镭射枪能量耗尽了，以机械回路不通的方式向克洋抱怨着。他拔除空弹匣，仍在脚边其他三个空匣旁。这四盒每个都都足足射出了上百发弹药。他迅速将剩余两盒其中之一拍进武器，充能完毕后再次将枪托举起对准臂膀。手臂此时惊惊颤颤，但双手却平稳如故。他深吸了一口气。

      “就此停止吧。”他小声嘟囔，每一个字都憋住了声，“请停下来！”

      一阵背后的骚动驱使他转过头，队伍里的其他人也同样看了过去。一位身穿蓝裙的女人登上了堡垒，裙摆飘扬引人注目。在她后面的是一位亮色长袍的男性，两名背负大书的女性跟随着他。除他们外随行的还有许多身着平民百姓衣服的人。在这一团人中还有小部分穿着各个防卫团制服的散落其中。他们每个人携带者一盏灯，即使现在视正午——如果有人能在攻城的爆炸火光中分辨出来的话……

      防线上的官员们紧紧聚在一起，但似乎在庆贺这些人的到来而非质疑他们的所在。官员们指向钢筋混凝土建成的垛，这些新来人员就继续往前走，沿着墙分散开来。领头的女人向克洋走近，看着他并笑了笑。克洋这段时间的痛苦煎熬因她的目光一扫而空。她持有用炮弹壳制成的灯，但她苍白的皮肤散发的光芒似乎和此灯一样光亮。

      “让我们屠戮不值拯救者并保护无辜者。”她开口说道，话语仿佛沿着战线传播了很远。克洋的脑中涌出后退的念头，他也照做了，肩扔托着镭射枪。其他人也纷纷为她的侍从让路，直到他们占满了射击的位置。

      “你是谁，光之女士？”克洋问道。

      一位年长的男性老人走到克洋与那位正望着脓包村的苍白女士之间，。

      “她是神圣的使者，士兵，受帝皇祝福。”

      看着她散发的光明仿佛在与这破碎之地的黑暗对抗，克洋轻易的相信了这句话。

      “那这样安全吗？” 奥利弗奥利弗颤抖地问，目光在琪乐和离墙七十米远，由半死不活和死透的尸体垒成的肉堆之间移动，手指也胡乱地在这两者间晃来晃去。远处的活死人有些爬上死尸堆，有些在残垣瓦砾间游荡，试图寻找一条到达防线的路。

      “当然不。”琪乐对他说，“我们将对抗帝皇的敌人，他们在此时将绝无苟活之底。”

      这句真言似乎比任何陈腔滥调都更能安抚他，并且明显的他平静了不少。

      “你的力量真是一种激励。”他说道。

      “这是帝皇的力量，不是我的，信仰将他与我联系在一起，也会一样将我们所有人与他相连。”

      奥利弗沿着墙壁的曲线看了一圈后点头，到处都是镭射枪激光枪开火的闪光，但相比他们到来时少了许多。

      “我想我们准备好了。”

      “那么增大你祈祷的音量，让我们驱逐邪恶。”

      奥利弗提高了他的声音，开始祈祷。琪乐聆听自己胸膛中的心跳声，比平常快一点儿，接着盯着壳灯中的焰光，望着光芒在黑色金属灯壳的映衬下舞蹈。奥利弗的声音变为了她思绪中的一股暗流，如同此声波在堡垒中传播的样子，剩下随她而来的持灯负光者也加入进祈祷的行列。

      将近四百只灵魂，他们每一个人皆为一盏明灯，是在荷鲁斯黑影下的一列光明。琪乐也能感受到咄咄逼人的阴影投向帝皇的宫殿，如同烟尘造就的黄昏遮蔽了星辰日月一般。

      她再次感受到帝皇的灵魂，比枝繁叶茂的大树相比更像是穹顶，是天空自身。但并不是一切皆安然无恙，外界的火力攻击着他，表面如同灯笼内部一样乌黑。恶魔的影响不断地加剧，一些部分甚至遮盖住了内部发出的光芒。

      琪乐小口急促地喘着气，疼痛折磨着她，甚至都未察觉到别人的一只手滑进她的手心，手指紧紧握在一起。她此时感受到了辛德曼的靠近，并且放松下来。

      她再次将自己意念转向光芒，将帝皇的光芒投影成焰火照到她的意念里。焰火发出热量，而她任其生长搭建。由此形成的灵能领域让她忘我地沉浸于此。她的脑中空无一物，脚下的城墙，身旁的人们，成千上百的灵魂沿着城墙排布和散落在遗迹里，这些她都感受不到。她此时切实看到的是帝皇视角下灵能领域架构上的污点斑渍。

      她将火焰指向这些，嘴唇情不自禁地蠕动，说出了话语：

      “以帝皇之名，吾即正义。以帝皇之光，暗黑必破。以纯洁之焰，不洁将净！”

      “看！”奥利弗咕哝了一声。

      琪乐睁开了眼，在帕拉蒂尼天穹内的遗迹里，一打互相交错的身影在视线中呈现，每具轮廓都好似人形，但明显有不同程度的扭曲或感染。火焰燃烧着他们的皮肤，在遗迹内部就将其消灭。只见丧尸们在瓦砾只见四散而逃，头撞南墙,身体倒下后如灰尘一般消逝。

      “赞美帝皇！”琪乐大呼，并且感受到力量穿过她的身体倾泻而出。

      这口号再次响起，一次比一次更热情有力且愤怒。

      “赞美帝皇！”

      逐渐死去的未生者痛苦哀嚎，被第三次的呼喊淹没。这次的呼喊是胜利的模样，声音从士兵和携灯者口中发出。

      “赞美帝皇！”

      突然聚集起的信仰像飓风一样洗卷着琪乐，她的灵魂仿佛垂坐在一股热风上被带走。身体的感官消失了，这一刻她发觉自己飞向一座信仰的花园。

      帝皇之大树伸展枝干对抗沉降的落暮，后者比以前更加黑暗。树冠上黑云密布，恶毒的闪电在其中闪烁如同密集的斑点。

      琪乐靠得更近，不是双脚走过去，而是像鹰那般用翅膀飞翔，纯洁的信仰编织成每一片羽毛。

      心跳几下后她认为自己确实到达了一条非常渴望的落脚枝干上，但更近一步时翅膀却消失不见。之后她并不像现实一样狠狠落下，而是轻轻沉降在地上。当中她用双手不断抓握空气，好像这样就能爬过她和帝皇之间的距离似的。

      透过眼中饱含的泪水折射，她看到束缚树枝和地面的锁链变得更宽更多。每一条都长得像对接电缆一般，比自己的肩还要宽。并且她认为自己可以辨认出每条链接上写下的铭文。

      在即将读出这些字语之前，她的灵魂返回到了身体。

      她花了好一阵适应自己的物理形态，但在现实里她只神游了一会儿。她背对战场坐下。辛德曼俯身照看，眼中充满关切。琪乐用一个微笑回应自己没事但仍无法开口说话。方才的经历让她想不出什么词汇来张口。

      这位前记述者没有让其他人靠近，包括奥利弗。一位士兵从另一边靠近，是之前与她说过话的那位。

      “那是……？”他凝视着墙外，“这怎么做到的？”

      琪乐伸出手，辛德曼帮她站了起来。

      “帝皇保佑。”琪乐回答道，并将灯递给他。接着提高了声音，向奥利弗和周围人发表讲话。“以后某时仍需要我们。当荷鲁斯和他盟军汇聚成的邪恶来袭时，我们的信仰就是驱逐他们回到诞生他们的深渊的光芒。”

雄狮之门空港 对流层核心入侵第十九天

      弗利克斯望着灯光尽头的隧道，和勇猛的部下一起在明亮的单轨火车站推进。三条轨道横插进前方的路线，每条轨道之间是被数列柱子砸坏的平台。一阵爆弹横扫欢迎钢铁勇士的到来，击碎了墙上的瓷片，进口大门，也猛烈冲击着已被战火摧残的护甲。敌军身着黄甲，埋伏在许多柱子后面和下沉的道轨里。爆弹枪的轰鸣声和铁靴狠踩在碎瓷上的噼啪声在这片开阔区域内传播回响。

      第四军团的勇士们分散开来，左侧人员脱离大队径直突向隧道中最近的敌人，在弗利克斯的耳中他们的枪声有些不太一样，不像作战的吼叫而像孱弱的咳嗽，仿佛如携带它们的军团战士一般游走在崩溃的边缘。同样，他们的盔甲也因战斗损害缺少维护，线圈缠绕，露出嘶嘶火花，每做出什么动作都会发出哀鸣的嘎嘎作响。

      弗利克斯自己的装甲则在左脚踝卡住了，使他不得不笨拙地跛行。为了适应这个问题在之前四百米的推进中他如螃蟹一样横着走路。他将爆弹枪抵在左护肩甲上，用裸眼沿着枪声瞄准。

      “如果你掉队，不会留空位。”这不是弗利克斯所发表的最有说服力的讲话，但这传递了所有他疲惫不堪的军团成员所需知道的信息。“保持推进！”

      他碰到了一个圆柱，差点跌了一跤，在最后一刻他转身用自己的背包倾斜抵靠在蓝白瓷砖上，瞬间的一瞥看到了塑钢做的穹顶上，开裂的混凝岩之间细沙灰尘如水流般潺潺落下。轰炸瞄准的是空间港其他部分，但效果也很显著。

      “三叉戟！我读取到附近多个动力甲的信号。”阿拉克斯从后面一根柱子里报告，相距他大概三十米。

      “是的！敌军在朝我们射击！”弗利克斯怒吼地回应。

      “不，还有更多！”阿拉克斯用空余的手指向隧道和上方，“很难数清，硬要说的话有上百个信号源。”

      “从隧道里？你确定？”弗利克斯心中一沉，这里没有出去的路了。

      阿拉克斯的回答被一阵红色能量束打断，这束光波击穿了柱子和他的胸。

      “激光炮！”弗利克斯背后的人喊出了警告，但对阿拉克斯来说太迟了。他的护甲随着身体先是双膝跪下，后向前倒下，鸟卜仪扔紧握在手里。底下的瓷砖片反射着屏幕的绿光。

      “火力掩护！”弗利克斯下令，他对准最近的一块模糊的黄影，从柱子后迂回，射出三法爆弹。一阵齐射在他周围爆发，他突破掩体，尽他最快速度跛向阿拉克斯的尸体。一颗爆弹在他背包上炸裂，滚烫的碎片在头后四散。他闪避进激光炮轰出的坑里后，感觉到血从脖子流下。

      他也不在乎这个，把鸟卜仪从阿拉克斯手中撬下，第一眼确认了仪器所扫描的信号在钢铁勇士同层的隧道里。弗利克斯不自觉地蜷缩成一团，仪器从手中跌落。

      这从开头就是一场糟糕的赌博。

      如果他确实检查过计划，而不是仅仅接受佩图拉伯的指示，就会发现这需要太多的因素汇聚在一起才能成功。太多了。目前的形势呈现了这一点。

      他检查额自己的弹药，枪中还剩七发，大腿上还有磁力悬挂的另一个二十发弹匣。他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把阿拉克斯丢弃的弹匣拔出放在自己身上空余的地方，这是额外的六发。

      希望已死。仅存的可行目标是尽可能地杀伤敌军，试图撤退则让这更加难以实施。正当他要命令自己剩余的士兵坚守岗位并战斗至死时，脚下的鸟卜仪屏幕上一块橙色的糊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能量武器发射。”他朝自己嘀咕了一句，身体朝前倾斜来拿回传感器重新搜索信号。当仪器朝着隧道方平移时，信号变强了。

      就像确认了一切似的，他的对讲机好像活了过来，在远距离广播传令频道中鸣示了三遍。当有人接收后他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同意接收提示。

      “这是兰诺克连长，第三矛尖的副统帅。这区域不该有人，谁在那？”

      “三叉戟弗利克斯。你还在期望别人吗？”

      “三叉戟……我们以为你们全死了！”

      “没有，我们在单轨火车站这里，与敌人激烈交战着。你那里什么情况？”

      “我们被部署来拖延这个枢纽的反击，这块有一股庞大的帝国之拳和辅助军的力量正在向你们前进，我们在五分钟内赶到。”

      “能过来到我们这块吗？”

      “不是我之前接到的命令，如果你要求的话，我们会试试……”

      “不，没必要威胁到你自己的任务，我们过来找你。”

      “我将派遣五队人过来接应你们。”

      “好，我们到达后将一齐行动，弗利克斯完毕。”

      弗利克斯站起来，同时躲避柱上的大洞，把鸟卜仪挂在一个带子扣上，将自己的讲话器转为指挥官模式。

      “所有的军团士兵朝着隧道全速移动，以三人制掩护前进。如果凑不齐三人就成双成对，最大限度地控制火力。我们有两分钟来逃离此处。”

      钢铁勇士的火力一下子增强许多，弗利克斯环顾四周，发现他最近的同伴是加哈尔和一个叫狄塞罗的士兵。

      “和我一起。”弗利克斯一边朝他们呼唤道，一边从加农激光炮轰出的洞中开火，“狄塞罗，动起来！”

      在接下来的一百米中他们以这种方式掩护前进，两人掩护第三人，从一个掩体撤退到另一个掩体。他们周围的部队也像这样后撤，尽管帝国之拳的以增加火力作为回应，并且汇聚在离隧道最近的人身上。

      “到达轨道上后就跑步前进！”弗利克斯怒吼道，二三十个星际战士离开掩体开始火力压制，覆盖了平台边缘近二十米的区域，他们自己也遭受了同样的火力反击。弗利克斯差点摔倒在间隙里，身体狠狠砸向里另一位军团士兵。又一波横排整个平台的火力来袭，钢铁勇士们重新开火，将自己抛进战斗中。

      弗利克斯听到一声哭喊，回头看到加哈尔单膝跪地，腿甲破碎血流不止，他想站起来但帝国之拳甚是无情。他们像察觉到受伤流血猎物的狼群一样，火力径直转向加哈尔。另一发子弹击中他胸上的区域。一小会后第三发爆弹在他肩上爆裂开。又有三发连续的子弹爆炸将他猛击至后躺，手中紧握的枪飞了出去。

      弗利克斯看到他滚了一圈，腹部朝下，在血迹中爬行，这位连长透过一个破碎的镜片看着三叉戟。

      “若掉队，”加哈尔嘶哑地说，他停止了抓爬，手伸出去想拿到自己的武器。“无空位。”

      咒骂了一下后，弗利克斯回过头毅然开始逃路，混在他的士兵之间沿着轨道一路跛行。他听到加哈尔的枪声重新响起并继续射击。

      在隧道的黑暗吞噬他前，弗利克斯仿佛度过了永恒的时光，脚步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每隔几百米有一盏灯发出微光拖曳着他前行。

      他一刻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