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珈］冬天的孩子
冬天的凌晨，天还没亮，冷空气已经包围了贝拉的鼻尖，冻得冰冰的。她悄悄把头蒙进被子里，想做最后的挣扎。
“呼......呼......”旁边传来了巨大鼾声，贝拉蹬了蹬被子，识图让这家伙静下来，又不想发出太大的声音。
或许是感受到了贝拉的动作，那家伙咽了咽口水，呼吸平静下来。但很快鼾声又继续了，甚至更大了些。贝拉忍无可忍，打开翻盖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该烧炉子给小崽子做早饭了。
贝拉在被窝里穿好衣服，不给外面的冷空气一丝一毫钻进被子里的机会，然后麻利地下了床，点起了厨房发黄的灯泡。
外面的天黑黑的，零星只有几户人家也在亮着灯。厨房的灯泡很久没擦过了，上面盖上了一层油烟，显得屋子里也黑黑的。
贝拉熟练地接了一壶热水烧了起来，倒进暖瓶里，等会给小崽子洗脸刷牙用。接着又捡起几根木柴，折吧折吧丢进灶子，划起火柴扔了进去。一缕青烟，夹杂着火药和木头的味道慢慢散开，光亮的火焰在木柴上烧了起来。
贝拉朝手上哈了口气，又搓了搓手，这冬天还怪冷的。她悄悄朝另一间卧室看去，小崽子睡得正香，就是身体蜷缩成了一团。贝拉悄悄过去，把放在一边的大衣盖在上面，小崽子转了个身，伸开腿仰着头继续呼呼大睡。
小崽子昨晚说想吃炒饭，贝拉点起煤气灶，倒了点豆油进锅。慢慢的，锅的上方飘起香气，油也热的咕嘟咕嘟直冒泡。贝拉手在筐里摸了两个鸡蛋，打在碗里利落地搅了搅，倒进了锅里。
鸡蛋在油面上慢慢散开，蛋液裹着油变得金黄，伴随着滋滋啦啦的声音。贝拉把昨晚的大米饭倒进锅里翻炒，与此同时卧室门开了，珈乐打着哈欠慢慢走了出来。
“这么早起来做饭啊......”珈乐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今天周一，要送小冬上学。哎，你也别闲着，拿几个碗过来，桌子支上，等会五点四十去叫小冬起床。”
贝拉刚把炒饭乘进碗里，小冬就过来了，也睡眼惺忪的样子，直接坐在了桌子边。
“小冬，洗脸刷牙了吗？”
“哦......”小冬揉揉眼睛，走进卫生间，马上又出来了，紫色的长发被水打得湿漉漉。
“小冬，你和你爸先吃，一会你爸送你上学。”
“哦......”小冬埋下头，拿起筷子吃了几口。
“那你吃啥，我回来买几个包子吧。”珈乐说。
“还剩几个馒头，还有咸菜，一会我热热吃，不用买包子了。”贝拉回答。
“少吃点咸菜吧。”
“没事儿。”
俩人回过头，发现小冬已经离开饭桌了，正在收拾书包，她的饭碗里还有半碗饭。
“这孩子，昨晚还说要吃炒饭，也没吃多少啊。”
“现在的小孩上学太早了，这天还没亮呢就要上学，哪有胃口吃饭。行了，我去送她。”
“慢点，别摔着。”
“没事儿，我都多大人了。”
“我让你别摔着小冬。”贝拉瞟了个白眼。
珈乐背着小冬的书包，拉着小冬的手慢慢走着，小小的书包在珈乐肩上格外不协调。
昨夜刚下过一场雪，地上的雪松松软软的，还反射着清晨细碎的阳光。
“小冬！”走过一个胡同，小冬的同学兴冲冲地跑了过来。看见珈乐在身边，声音立刻小了起来。
“叔叔好。”
小冬似乎想说什么，但也只是和同学打了个招呼，不说话了，一路上三个人格外沉默。珈乐只能和小冬的同学聊聊学校生活怎么样。
到了校门口，小冬面带微笑接过书包，和同学进了校门。珈乐回头的一瞬间，就听见两人有说有笑开始聊了起来，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一会，珈乐回家了，离上班还有半个多小时，珈乐顺手给贝拉带了两个包子。
“小冬最近怎么感觉闷闷不乐的，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贝拉问道。
“不知道啊，这孩子不一直这样吗，不爱吱声。”
“小孩子跟咱们没有共同话题吧，我看她和同学聊的挺开心的。”珈乐穿上工作服，准备上班。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今天天气还不错，珈乐下班顺路接小冬放学。离老远，珈乐就看到小冬和同学一块回来，手里还拿着几张纸，小冬好像看到自己在门外，立刻把纸收进书包了。
“走，咱们回家。”珈乐顺手想接过书包。
“不用了，爸爸，我自己背吧。”
小冬回到家，立刻打开书包把作业摆开，慢慢写了起来。贝拉端了个小碗放在桌上，里面是早上珈乐买的包子，刚在锅里热过了，香喷喷的冒着热气。
“饿了就先吃一口。”
“嗯。”
贝拉转身继续去做晚饭了，晚上吃炖牛肉，也是小崽子爱吃的。贝拉在案板上细细地把牛肉切成小块，放进还没烧热的锅里，又细细地切了葱姜，连着料酒一起撒进锅里。
水温渐渐升高，牛肉开始翻滚，贝拉轻轻搅动几遍，一边捞出牛肉，一边把水倒掉，开始烧油。
油面慢慢起了小气泡，贝拉轻轻把牛肉和葱姜一起放进锅中翻炒，顿时滋滋作响，葱姜的鲜香四溢，连在卧室里的珈乐都闻到了。
“今天吃牛肉啊。”
“嗯，小冬不是多久之前就想吃了吗。”
“那我想吃烤鸭。“
“谁问你了？”贝拉翻了个白眼，正看见珈乐在呲牙咧嘴的笑。
牛肉翻炒好了，贝拉倒进几碗热水，又倒进一些酱油，关上盖子慢慢炖煮。
“小冬！作业写完了吗，一会来吃饭。”
“写完了！马上！”
“这孩子写作业倒是挺利落，不像你。”
“我怎么，我也是三好学生好不好。”
“拉倒吧，我是学习委员，谁天天交不上作业我还不清楚。”贝拉又朝珈乐翻了个白眼。
“你也别闲着，烧炉子去。”
珈乐捡了几块木柴，扔进炉子里，火苗又开始劈啪作响。
牛肉快要出锅，贝拉又把切好的土豆萝卜放了进去，掀开锅盖的一瞬间，飘出的蒸汽在空中化作水雾，散发着牛肉厚重的香气。
牛肉乘进碗里，贝拉夹了几块土豆，又开始盯着小碗里的咸菜。几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谈起学校今天又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小冬又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过一会，小冬吃完饭就下了桌，又回到刚刚/写作业的地方，点起灯开始写着什么。
“这孩子，不是说作业写完了吗......”
第二天一早，珈乐送小冬上学之后，贝拉去收拾小冬写作业的桌子，才看见桌上还有一沓白纸。
贝拉仔细看去，发现上面是小冬用铅笔画的漫画，可以看出来是搞笑的四格漫画，小冬在尽其所能的表达她作为一个小孩子感觉有趣的事情。
等到珈乐回来，贝拉才把这沓纸给她看。
“哟，看不出来咱女儿还有创作天赋。就是画的东西看不懂。”
“是看不出来，但你说她最近心不在焉，是不是和这个有关系，是不是上课时间都在想着画漫画。”
“不能吧，咱女儿不是上课挺认真的吗，老师都夸她呢。”珈乐挠了挠头。
“那她怎么画了这么多.......哦对，小冬是不是之前说过想看漫画来着。”
“好像有这么回事，但是叫啥名我忘了。”
贝拉犹豫良久。
“孩子想看，要不就给她买？”珈乐看到贝拉犹豫起来，试探地问。
“不行，坚决不行。漫画有什么好看的，要是想看书，就给她买点好书。”贝拉的话十分坚决。
“那你犹豫什么，看你这样我还以为你要给她买呢。”珈乐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这不是担心这东西分散小冬的注意力吗，连自己画画都那么入迷，真抱着漫画看起来没完影响学习，那还了得。”
“我看你还是太不相信孩子了，期中考试才过去多久啊，孩子不是还考了班级第三吗？”
“可她上学期期末是班级第一啊，说不准就是漫画闹的，这就因为想看漫画成绩退步了两名，要是给他买漫画书，说不定掉的更多。”
珈乐见贝拉的语气这么强硬，也不说话了。
或许是无意间听到了两人的谈话，第二天一早，小冬吃的饭更少了，珈乐送小冬上学，一路上两人话也没说。
中午午休时，小冬却突然接到了珈乐的电话。
“小冬？上次你说要买的漫画，叫什么来着？”
“啊？那个，《阿牛》......”
“阿牛，那是多大的，像你们语文书那么大的吗？”
“对......”小冬没有多问什么，但她的心里突然起了阵阵波澜。
“行，没事，我就是问问，中午好好休息，下午我可能晚一会接你。”
“哦。”小冬顿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以此同时，珈乐回到了家，带着一本厚厚的书。她本想偷偷藏在衣服里，没想到被眼尖的贝拉一眼看到了。
“王珈乐！这是什么东西！”
“哦？哪有什么东西？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别转移话题，你手里拿的什么？”
珈乐支支吾吾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贝拉手快，一把从珈乐手里夺过了书。
“......阿牛？你怎么买回来了？我不让你买你还买！”
“干什么......我自己看还不行？后天我过生日，给自己买的生日礼物还不行吗？”
“你都多大人了还看这个，我怎么不信，我看你......”
“哎呀，别生气吗。我今天中午刚给小冬的老师打电话，老师说小冬上课和以前一样认真，根本没溜号想什么漫画。”
“我不信。”
“你不信我，还不信孩子吗，孩子多懂事啊，这么多年管咱们要过什么东西吗，人家父母不是给孩子买玩具就是带孩子出去玩，咱俩忙成这样，有几回带着孩子出去玩的......”
“孩子也从来不管咱们要东西，吃穿也那么节俭，上次你给她留俩包子，她一口没吃，她看见你天天吃咸菜，特地留给你的。”
珈乐说到这，看见贝拉嘴角突然上扬了一下，她知道这样果然奏效了。
“要不这样吧，孩子回来，先不急着把书给她，晚上吃饭的时候先告诉她好好学习，等她睡觉了，再把这个放她枕头边，给她个小惊喜。”
“也行，但你可得担保，要是小冬正因为这个成绩下降，可没你好果子吃。”
“行行行，老婆也累了吧，给你揉揉肩膀。”珈乐笑眯眯地把手伸向贝拉。
“少套近乎！”贝拉灵巧的躲开，转了转自己的肩膀。
等到晚上，一切如常，三人一起吃了晚饭，贝拉又像往常一样叮嘱小冬好好学习，珈乐给贝拉使了个眼色，立刻被瞪了回来。
小冬吃完饭，回到桌子边上，看着自己画的漫画，叹了口气，又开始继续画了。这时她看到了门外站着的珈乐，正看着自己微笑，赶紧把纸收了起来。
深夜，贝拉悄悄把书放在了小冬枕头边上，看见小冬熟睡的样子，贝拉在小冬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第二天一早，贝拉就看见小冬正一脸惊喜地翻着漫画书，正借着台灯的光拿着放大镜津津有味地看着。
吃早饭时，小冬的脸上按耐不住的欣喜，一边连连说着谢谢爸爸妈妈，盛的饭也被吃了个精光。
珈乐偷偷瞄向贝拉，发现贝拉正背对两人，在收拾橱柜，但嘴角分明带着笑意。
一路上，小冬也忍不住向珈乐讲了这本漫画有多好玩，许久不见小冬这么活泼的样子，珈乐也十分开心。
回到家后，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贝拉拖地的时候看见珈乐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放大镜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东西。
贝拉仔细一看，发现正是买给小冬的漫画书。
“你别说，这漫画还真有意思，怪不得小孩都喜欢看。”珈乐发现贝拉看见自己了，赶忙打趣道。
“瞧你那出息，我看看。”
贝拉走过去看了几眼，突然看到珈乐的大衣兜里揣着一张纸。
“这什么？”贝拉打开一看，发现是小冬画的漫画。是一家人开开心心一起看漫画的样子，纸的最下面还有几个大字。
“谢谢老爸，老爸生日快乐！”
“怎么，怎么不谢谢我，要不是我同意......”贝拉皱紧眉头。
“这你就不懂了吧，只有孩子才懂孩子，你还是要多学习。”珈乐得意洋洋。
她翻了一页书，喃喃自语道。
“谁还不是个孩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