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霍尔海雅】不小心把博士勒晕过去了~作为补偿，人家会奖励你黑巧克力雪糕哦
@海仙bqZK 你教会我如何用AI绘画画出自己想要的画面，谢谢你。
（霍尔海雅的糖，全文一万两千字，送给大家。删减部分见群聊。群聊链接在主页。
老实说，一开始我不太喜欢这个屑屑的女人，但是读了剧情之后，只剩下心疼了。)
“罗德岛的博士，穿梭机将在二十分钟内起飞，请您立刻前往发射区集合。”
“我知道，我在等人。”
穿着连体制服的工作人员从我面前离开，在整个航天发射基地，还有几十个与他一模一样的男男女女。他们都长着同一张脸，神色匆匆，眉头紧锁。
“已经这个时候了，她怎么还不来...”
我站在的阴影里，虚掩着眉梢，四处张望。诺大的场地空无一人，那道熟悉的身影也毫无踪迹。似火的骄阳扭曲了光线，在路面上铺开一滩水银似的液体，它们仿佛融化的镜子，空洞地倒映着万里无云的天空。
单调的高墙矗立在我身后，脚下是同样单调的地面，没有到处停泊的车辆，没有生机盎然的嫩绿，没有闪烁不停的招牌，只有一片灰白的混凝土平原。在这平原之上，有一幢雄伟的方形建筑，它如同一块人类文明的石碑，神圣而庄严地耸立在这里。在这里，人类渺小得如同爬上爬下的蚂蚁，建筑安静得如同市郊的墓地。我转过头来，凝视着那面冰冷单调的墙，一切仿佛人类文明前进的巨轮卷携着转瞬即逝的人生，感受到的只有敬畏，与神性。
这里是【扶桑】，炎国在雷姆必拓建立的航天发射基地，是泰拉人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航天基地。
而我站在这里，是因为一个迟迟未到的女人，她与星空同样危险，又同样令人着迷。
她知道自己魅力四射，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妩媚与神秘夺走我的注意。上半身的白色包臀裙与裙下油亮的黑丝长腿泾渭分明，大衣上贴满了梅兰德基金会的徽章，以及各种意义不明的施术单元，当我疲于分辨那些徽章的图案与细节时...丰腴的美腿，就会在我面前随意慵懒地摆动起来，牢牢地拴住我的视线。
平日里总是以慵懒的目光打量着罗德岛的大家，即使遇到了要紧的事情，她也是不紧不慢的样子，就像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她在乎的东西了。可她看向我的时候，并不是这样，那幅胜券在握，朱唇浅笑的模样，妖艳明亮的目光，就像...
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的脖子，冰冷又滑腻。它的动作很慢，仿佛母亲抚摸婴儿般温柔地剐蹭着脖子上的每一寸肌肤，滑溜溜的鳞片刺激着我的神经，这种被戳中要害的感觉直冲大脑，我本能地感到脊背发凉，呼吸困难。
...就像看猎物的眼神，把我牢牢地握在手心里，享受征服的快感。
仅仅是缠住脖子还不能令它满足，它抬起纤细的尖端指向我，高兴地点点头，随后用鳞片碰了碰我的嘴唇，旋即钻进我的衣领。我惊慌失措，两只手在身上胡乱地摸索，试图阻止它的恶作剧。然而，这正中它下怀。它像受到鼓舞一般紧紧缠住我的脖子，挤压着我狭窄的呼吸道，时不时兴奋地从扣子与扣子间的缝隙中探出头来观察我那张痛苦的面孔。
“不停挣扎的博士，真的很容易激起人家的兴趣呢~”
“霍尔海雅...快停手...哈哈哈...好痒...”
我被迫大笑，身体不自然地扭动着。霍尔海雅站在我的背后，裙下伸出一根长长的尾巴缠在我的身上。尽管我看不到她，但仍能感觉到灼热妖艳的目光直视时，那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阿拉阿拉~博士要是求求人家，说不定就会松开哦~”霍尔海雅一只手放在腮边，兴奋地说道。语调满是恶作剧得逞后的欢愉。
“求求你了，整个航天局的人都在等我们。说不定，还有一两个在看着我们调情呢...”我艰难地转过身去，隔着衣服抓住了霍尔海雅的尾巴。它像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在我的手里扭来扭去，想要挣脱。
“哈...那又怎样~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关系。”霍尔海雅收紧了尾巴上的力道，我感到嗓子一紧，新鲜的空气在舌根打转，无论如何也进不到肺里，“我当初可是在申请书的关系栏上工整地写下了【配偶】两个字呢~”
“你不是和我说……你写的是【助理】吗？”我被勒得眼冒金星，只能用力拍打着她的尾巴。
“哎呀~博士，难道你不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霍尔海雅委屈巴巴地打了一个哈欠，“越漂亮的女孩子，就越会骗人哦~”
“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运载机...即将起飞...快松手...”天旋地转，视线发黑。我凭着本能说出了这几个字，拍打尾巴的力道越来越轻，频率越来越低，意识逐渐滑向昏迷的深渊，心脏也即将放弃最后的挣扎。
就在我即将窒息的时候，霍尔海雅松开了她的尾巴，脖颈的压力骤然消失，发黑的视野明亮起来。我报仇雪恨般地大口喘着气，感激造物主没有在此处将我的命运画上句号。我走近霍尔海雅，她的嘴角浮现出病态的笑容，似乎对刚才的举动回味无穷。
“好啦好啦，不和你闹了。”霍尔海雅收起那副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一脸正色地说道，“我会掌握分寸的，要是一不小心把你勒晕过去，可就不好玩了...”
“我清楚你是第一次和我出外勤，你感到兴奋。但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建议你使用招手，问好，或者拥抱的方式。”我不停地揉着脖子，语气冷漠而平静。霍尔海雅露出一副怜悯的神情，那双眼睛眯了起来，正在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我，那目光藏着几分诧异，分不清是居高临下的惊讶，还是自己被看穿时产生的好奇心理。
“你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吗？”霍尔海雅摇摇头，否定了心中一个又一个的答案。她认识的博士不是这样。在霍尔海雅的印象里，博士一直都是那个战斗时躲在干员后面、吵架时总是吃瘪的文弱学者，现在为何越来越像那个冷漠的大龄猞猁了...
霍尔海雅本以为我会像凯尔希一样反唇相讥，她脆弱的心本能地做出防护，大脑在飞速运转，绞尽脑汁地想象如何应对从我嘴里蹦出的否定词，但是却听到我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在乎。”
羽蛇定在了原地，任由我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游离。宕机的大脑只是空白了一刹那，霍尔海雅便再次绷紧了那根时刻在战斗的神经，慵懒地撩拨着亮丽的飞羽，满不在意地说道：“呵~我还以为真有人不在乎呢。”
“我害怕你伤心。”
“嘁。”霍尔海雅松弛的面部突然紧绷，手指猛地握紧，险些将翅膀上的羽毛拔下。她不断地告诉自己，那只是博士拉拢人心的花言巧语，男人的嘴只会一个比一个骗人...即使真的是谎言，女人的本能还是让那颗假装坚强的心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霍尔海雅看向博士的眼神不再只是戏谑与玩味，亦浮现出一丝柔和。在羽蛇细长的瞳孔中，它与那妖艳明亮的的光不尽相同，仿佛炽热的雨林终于迎来夜晚，抬头看去，双月洒下温暖地光辉，不知不觉中融化了一颗极力冰封自我的心。
“快走吧，你不是说，整个航天局的人都在等我们吗？”
霍尔海雅又伸出尾巴，霸道地捆住了我。毛骨悚然的束缚感出现在腰间，我惊悚地低头看去，下巴却被纤纤细指捏住...好陌生，真的很陌生，无论是尾巴的力道，还是手指的力道，都轻柔得让人感到意外，好像在把玩一件脆弱的瓷器，稍微用力，就会听到清脆的声响，看到一地碎裂的白玉。
霍尔海雅抬起我的脑袋，让我的视线与她的视线相对，她仔细端详着我，这一次，妖媚的双眸中不再是遇到猎物时的兴奋，而是委屈地撒娇。
“看给你吓得这幅模样...我不会再那么粗暴了~人家记住了博士的尊尊教诲，应该先招手，再问好，最后来一个大~大~的拥抱~”霍尔海雅撅起嘴，略显阴阳怪气地牵着我的手，向发射区快步走去，“真是的，哪儿那么多规矩...”
“不守规矩的下场就是——某人会迟到。”我被霍尔海雅一路小跑地带向发射区，中途差点跟不上羽蛇的速度，险些摔倒在地。霍尔海雅出奇地没有抱怨，没有翻白眼，而是站在不远处双手抱胸，眉眼含笑地看着我，是嘲笑。
“哎呀，我昨晚在情报室里睡得太晚了嘛...”话到此处，霍尔海雅象征性地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夸张的哈欠，接着，她毫无歉意地说道：“而且，我听德克萨斯小姐说，某人可是盯着我的睡颜看了好久呢~啧啧啧，还是留着口水的那种哦...”
我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正在急速升温，甚至能与直射场地的太阳一较高下。一股不自在的束缚感如爬虫迅速传遍全身，这并非霍尔海雅的尾巴又一次找上了我，而是因为，我感觉到自己软肋和把柄被人握在手里，原本自由的躯体与灵魂突然套上了一根无形的缰绳。也许接下来的旅途，甚至是以后的生活，我都将被这个令人又爱又恨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霍尔海雅大小姐天生丽质，妩媚绝伦...让人忍不住想盯着看呢...”此时此刻，自知理亏的我气焰明显小了一截，霍尔海雅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牵起我的手，又恢复了以往将一切掌握在手心的模样，戏谑地说道：
“哎呀~博士的嘴这么甜，一定俘获了不少女孩子的芳心吧，比如热情的琴柳小姐，文静的泥岩女士...她们要是知道博士又在外沾花惹草，哼哼~”
“我和她们只是朋友关系，她们...”
听到我这番负隅顽抗的说辞，霍尔海雅笑得如同尖牙萨卡兹一般得意，嘴角的弧度更长了。
“哇~真是好消息呢。所以，以后有时间的话，我在她们面前搂住你的腰，吻住你的唇，与你交换唾液，品尝只属于博士大人的味道...她们也不会介意的，对吧？”
“这太过分了，霍尔海雅，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应该当感激我没有追究你越过权限查阅情报室那些机密文件的行为。”
“哪里过分了嘛。如果这都算过分的话，那博士在办公室强吻人家，还把人家按在桌子上哼哼唧唧的事情...要怎么评价呢？”霍尔海雅越来越相信自己胜券在握，走路的步伐愈发轻盈，到最后甚至松开了紧握的手，跳舞似地踢着高跟鞋，在空旷安静的发射区里奏响欢快的节拍。
“唉...你为了在拌嘴占据上风不惜编造事实。”她在说谎，我暗自点头。系在心头的死结突然被解开，一开始的压迫感消失了，我挺直腰板，又恢复了方才的冷静，似乎找到了一点谈判的资本。
“就算是编造，博士也会原谅我的，对吧？”霍尔海雅在原地优雅地转了一个圈，蛮横不讲理地撒着娇，“虽然我的生命中充斥着谎言与欺骗，但对博士的感情，可没有半点虚假呢...”
霍尔海雅怜爱地看着我，眼神中透露出渴求。我还在思考下一句该怎么说的时候，她突然亮出羽蛇的翅膀，张开丰满艳丽的羽毛，轻柔地剐蹭我的脸颊，细小又刺耳的声音在耳旁窸窸窣窣地响起。突如其来的爱抚使我如石化般呆在原地，心脏在胸腔激烈地跳动，快速流动的血液冲击着我的耳膜...仅仅是如此微小的力道，却撩动着我所有的感官。
霍尔海雅看出了我的紧张，但她的脸颊也红得发烫。紧接着，霍尔海雅开始了更进一步的攻势，她抓着我的手，放在了自己脖子上，随后下移。温热厚实的触感顺着掌心传向大脑。我能感觉到霍尔海雅的心跳，同样急促，同样地蠢蠢欲动。
“喜欢我的小秘密吗？”霍尔海雅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直勾勾的眼神，慵懒妩媚地撩拨着腮边的发丝，她哪是在撩头发...分明是在撩动我的心。
“咳...”我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本能地想要抽出，却感觉到手腕猛地一紧。霍尔海雅加大了力度，把我的手掌牢牢钉在上面，一副不达成目的不罢休的表情，仿佛看到了失足落入陷阱的兔子在极力挣扎，她伸出舌头，诱惑似地舔了舔红润的嘴唇，旋即开口道：
“要好好感受彼此的心呢，博士...这可是我们族群一族建立羁绊的第一步。来自羽蛇的心意，可要好好收下哦。”
霍尔海雅伸出另一只手，贴在我的手背上。紧接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道驱使着我的手掌，不由自主地、半推半就地画着圆圈...
一开始，霍尔海雅察觉到了我的抗拒，到后来，反抗的力道越来越小，她便顺从地松开了紧握的双手，任由我自由发挥。脆弱的意识仿佛烤箱里的黄油，在缓慢的升温中融化成了一摊液体。双眸迷离失神，泛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眼神无论是充满心机，还是变成心形的瞳孔，此时此刻，都是那么的模糊，那么让人浮想联翩。
厚重的历史给予了霍尔海雅无法承受的野心，直到遇到了凯尔希和锡人，还有博士，她才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像个被先祖肆意摆弄的傀儡。他们的人生维度已经大到无法测量，但却没像自己这般执着于过去。即使身为羽蛇的末裔，也应当为自己而活，度过充实的人生。那么，先从恋爱开始吧...
霍尔海雅倒在了我的怀里，紧紧抱着我，她对这种感觉上了瘾。并非因为她此前没有亲身体验过，那些只是她在哥伦比亚四处刺探情报，拉拢高官时必须的手段，那时的她对于美貌的认知，仅限于把它当作一种武器上。即使做出亲昵的举动，霍尔海雅也会认为这是对武器的某种运用方式。
而这次，霍尔海雅动了情，那种任由心上人摆布的幸福，她很高兴自己能在短暂的人生中体验到。
就算...霍尔海雅用仅剩的理智思考着，就算博士更进一步，做出更过分的事情，自己也不会在意的...对吧？自己是那么深爱着博士...
此时的霍尔海雅可爱得让人难以置信，仿佛一条被驯服的宠物蛇，欢快地吐着信子，到处捕捉主人的味道。没过多久，霍尔海雅察觉到我松开了手，她嘤咛一声，睁开了几乎拉成细丝的媚眼，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欢愉。
“现在，博士就已经有了和我亲密接触的经历了哦。”霍尔海雅装作很委屈的样子，低头看着我的咸猪手，随即坏笑道：“知名医药公司负责人公开潜规则女员工，呜呜呜...多么令人难过的消息...”
“然后某知名媒体透露，该女员工与负责人是夫妻关系。信息来自于雷姆必拓的某座航天基地...”我搂着她的腰，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正慢慢向着与航天局约好的地点走去。
“坏博士。”即使这是霍尔海雅自己一口咬定的事实，但她还是委屈地白了我一眼，似乎没有心思与我继续拌嘴，因为更重要的事情已经摆在眼前，我们到了。
在航天基地的发射区，我终于见到了【扶桑】项目的负责人。
“你好，我叫蓝桥。”
迎面走来一个瘦高的男人，他的面容清秀，长着一对笔直的龙角，肌肤白皙得甚至让霍尔海雅都有一丝嫉妒。若不是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这张脸或许更适合当卡西米尔的骑士选秀生，而不是科研工作者。
他礼节性地伸出了手，精致的五官露出了一丝不苟的笑容，就好像这一切都经过计算一样。天呐，他的手指真长。
“您好，我是罗德岛的博士。”我愣了半晌，才伸出手与他握了握。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凯尔希在身旁...
“我是炎国于雷姆必拓开发基地的总负责人，罗德岛的博士。我们代表炎国政府，很高兴您和您的...呃...”他看了一眼站在我身边四处张望的霍尔海雅，迟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您和您的妻子，能前来参观我们最新建成的空间站。”
“妻子？”疑问脱口而出，“我身边的这位还...”
霍尔海雅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狠狠的拧了一下我的腰，尾尖悄悄钻进我上衣的收口，不知不觉间已经抵在了我的后颈上。我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霍尔海雅，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仿佛在说：人家和博士可是情投意合，天造地设地一对呢，你说是不是呀~
“是的...她是我的妻子。”我感觉到脊背发凉，冷汗直冒。好在，霍尔海雅没有更出格的举动。
蓝乔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古怪的表情，但注意力很快便不在这上面了。他神色担忧地点点头，示意我们跟随他一起走。
“你们来的时间刚刚好，升降机的电控系统之前遇到了一点小故障。”他摆了摆手，对着身后的我们说道，“如果早些来，可能还要等上好久。”
发射区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气密门，里外三层地将人员流动区与工作区隔开。气密门的后面，是一条全透明的甬道，连接着航站楼与发射架。这是一条类似过街天桥的建筑，这里尽管会受到太阳的直射，但通道内并不闷热，反而凉爽得让人啧啧称奇。风吹在每段管道的连接处，发出吱呀吱呀的尖叫...我再次低头看去，航天基地的车辆和人员只有手指大小，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空气上，我感到一阵目眩。
认真地说，我对“站在悬崖边”，或是“建筑顶端”的态度与叶公对龙的态度相同。我向往着一览众山小的快感，但真正站在高处时，那随时可能失足坠落的恐惧无时无刻地袭扰着我，让我头晕目眩，口干舌燥。
“如果博士感觉难受的话，抓紧我的手吧。”
就在我双腿发软，每走一步都贴着管道的边缘，极为小心翼翼的时候，霍尔海雅伸出了温暖柔软的小手，与我五指相扣。手心的温度包裹着我，浸润着我，像是被喂下了一剂定心丸，紧绷的神经突然找到了可以休憩的支点，便立刻毫无保留地倒在了上面。
我看向霍尔海雅，她的眼神充满怜爱。记忆的厚重赋予了她妩媚与神秘之外，还给予了她一名成熟女性应有的稳重。她松开紧扣的手指，轻柔地抓挠着我的手心，用着暗自窃喜的口吻小声说道：“呵呵~原来博士也会露出这种可爱的表情吗~”
“霍尔海雅这么可靠，让人忍不住想要依赖嘛。”我掩声说道，在霍尔海雅的安慰下，我的心情逐渐放松，甚至有时间开玩笑。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我真想一口咬住你。”霍尔海雅伸出舌头，在空气中嗅着爱人的气息，一脸沉醉地说道，“咬住你的唇，卸下你的防备。”
“如果霍尔海雅小姐用力咬的话，会很痛的。”我假装害怕地说道，在不长不短的相处中，我逐渐意识到，越是被动，越是弱势，就越会激起霍尔海雅的刻在基因深处的母性与保护欲。她看起来很享受这样的氛围，那弯成月牙的双眸和欢愉的眼神，似乎就是最好的证明。
“哎呀，如果把你咬疼的话，我会用羽毛安抚你的哦。”霍尔海雅抿着嘴唇，温柔地说道，“用你喜欢的方式，怎样我都愿意。”
似乎是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强烈的反差，霍尔海雅也吃了一惊。她一只手支着下巴，难得地陷入思考。在被我放肆地触碰、接着互诉衷肠后...如果说羽蛇从前是霸道地占有，现在则变得愈发主动，愈发温柔。这种过量的感情淹没了霍尔海雅与生俱来的习惯与本能，而情感的涌动来自于情感的缺失。
她害怕失去，只因在放下执念的迷茫未来中，她找到了一本活的历史书，也是一个可以陪伴自己走完一生的人...情感上的缺失导致的生理不适与心理的不安在此刻爆发，在失去信仰的精神世界中，历经无数岁月的博士仿佛神明。霍尔海雅报复性地依赖着博士，在最后，依赖变成了疯狂的爱。
“霍尔海雅，你知道为什么这趟外勤我没有找凯尔希，而是和你一起来的吗？” 我拿过基地员工递来的宇航服，对霍尔海雅说道。没过多久，我们已经来到了穿梭机的运载舱外。
“是因为人家太迷人了吗~”霍尔海雅用戏谑的口吻说道，她看手里的头盔，迟迟不肯戴上。此时此刻，在这个苍老又单纯的女孩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想再完整地多看爱人一眼。
“我想带你去看看太空。”我戴上头盔，声音有些发闷，“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放不下脑子里的执念。我只想用一些潜移默化的方式，卸下你身上的负担...”
“你是不是希望我感激你呢~”霍尔海雅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用略带轻蔑的眼神看着我。但内心难掩微微泛起的涟漪，些许小感动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落泪。博士，我真的...配得上你这么对我吗？
“能看到霍尔海雅每天都轻松愉快地出现在我面前...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咯。”
“哼，还在嘴硬。”霍尔海雅伸出食指刮了刮我的鼻子。多变的女人，我在心中默念。
终于，在整舱人的异样注视下，霍尔海雅心不甘情不愿地扣上了头盔，系好安全带，半躺在在我身旁的位置。
“各位，检查好抗荷服的气密性——看到左手臂上的小仪表了吗，如果停留在绿色区域就说明一切正常。这条航线经过我们反复试飞，安全系数有了很大保障，二位不必担心。”负责人的声音从头盔的耳机里传来，“我们在雷姆必拓上空打开了很多阻隔层缺口，一直以来，它们都是空间站施工飞船的通道。现在开放了其中的几个作为人员通道，我们感到很荣幸，也很高兴，因为罗德岛的两位，你们是在飞天技术成熟后，第一批登上太空站的游客。”
“感激不尽。”我看着驾驶位的背影，由衷地说道。这份感激不仅是为我自己，更是为我身旁的霍尔海雅。
霍尔海雅隔着厚重的宇航服，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我的肩膀。她的嘴巴在头盔的玻璃后面一张一合，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她露出一副充满困惑的表情，我随即会意，指了指肩膀上一个闪着红光的小按钮，她按下后，按钮立刻变成了绿色。
“真麻烦。”霍尔海雅抱怨着。充满磁性的声音经过电路的数字化处理后，平添了一分冰冷的妩媚。看到我微微皱起眉头的样子，她歪着脑袋，问道：“怎么了呀？”
“旁边还有一个旋钮，可以把我们的通讯转到个人频道。”我下意识地把手盖在面罩玻璃上，掩声说道，似乎这么做真的能让麦克风的声音变小一样，“有些私密的话...你也不想让所有人都听到，对吧？”
“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真是的...”霍尔海雅红着脸，装腔作势地瞟了左右的运载组成员，他全都面无表情地看着驾驶舱外的天空。她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将通讯调到个人频道。
虽然纸面关系是夫妻，但那些情话真要是被别人听到了，还...还是有一点难为情的...
“既然在泰拉被源石侵蚀之前，人类已经见到了天空之外的景色...”时间慢慢流逝，暧昧的气氛渐渐褪去。霍尔海雅百无聊赖地看着驾驶位的人按下一个又一个按钮，拨开一个又一个微动开关...许久，她碰了碰我的头盔，昏昏欲睡地问道：“...那么博士，你去过太空吗？”
“去过。”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是什么样子的呢？”霍尔海雅无比渴望地追问着，她的声音透露着狂热和虔诚，一如她初次见到弗里斯顿时的模样。
“对于宇宙，求知若渴的人会认为它宏大，瑰丽，危险而迷人。但很可惜，我对太空的认知并不是这样。”我眨眨眼，想要中和掉涌上眼眶的苦涩记忆，“人类刚刚在太空建立旅游产业的时候，地面的局势远比现在的泰拉更加混乱。那个时候，凯尔希刚刚进入大学没多久，正准备进入普瑞赛斯小姐的实验室实习，而我当时被调到了极地轨道观光站，主持防卫安保工作。”
“等等，凯尔希医生她...她也有那么年轻的时候？”霍尔海雅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当然呀，她可是那些仆从里最年轻的一位。”我小声说道，“但是别让凯尔希听见...大猞猁可是会生气的...”
“哎呀~到了我的嘴里，这可就不好说了呀~”霍尔海雅玩笑似地轻抿嘴唇，“不过话说回来，你到了太空后，看到的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呢？”
“太空的庞大与空洞让我感到不安，霍尔海雅。我喜欢驾驶载具从一个地方前往另一个地方，并不是我对目的地有多着迷——而是我钟情于那种景色在我脚下，或是在我身边飞速变化的感觉。开着车驶出移动城市，你能看见高楼逐渐变矮，变成一排排的两三层的小洋房，最后一切回归原始，只剩下荒无人烟的旷野和丛林。我很享受这种循序渐进的过程，但太空并不是这副模样。”我听到基地塔台播报的声音，下意识抓紧了座椅，“漫长宏伟的尺度上，身为人类，过于迟钝的感官让我们捕捉不到沿途的微小变化。飞船冲出阻隔层后，你会看到一颗美丽的蓝色星球，她美得安静，庞大得让人失语。”
“我透过穿梭机的窗户向外看，向上看，向下看，向左看，向右看... 即使是这片大地上最具想象力的大脑，似乎也无法勾勒出宇宙的真正模样。地球的尽头之外，只有一片漆黑。那一刻，孤独感溢满了我脆弱的内心。泰拉本就伟岸的形象更加高大起来，她庞大得仿佛是我的全世界，占据了我生命中的所有意义。可这只是泰拉呢，太阳是泰拉的几百万倍大，而宇宙间的距离是用太阳的尺寸，甚至更难以置信的广度来衡量...人类真的会在某个时间段到达其他星系吗？”
“霍尔海雅，我并非对星空的浩瀚没有任何渴望，但我更倾向于为可实现的目标而努力。太空实在是太过缥缈，太过广阔，广阔得让我没有信心，让我想要落泪。”
“听到博士的描述后...我似乎更加想去了呢...”霍尔海雅一脸向往地感叹着，之后，她用极小的声音低语道，“谢谢你，博士。”
“基地塔台已经开始了倒计时，飞船即将起飞。各位，深呼吸，后背紧贴在座位上。接下来的体验将是所有羽兽，海嗣，乃至整个泰拉生物终其一生都未曾经历过的——”
“飞船要起飞了。”舱室在剧烈地震动，到处都是金属撞击的声音，我不得不用尽全力大喊才能听到自己在说什么，“霍尔海雅！如果你待会儿感觉头晕恶心，就抓紧我的手！”
“嘁，怎么会。”霍尔海雅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但小手还是不安地拽了拽安全带，以确保它不会松动。紧接着，她感觉到身体猛地一沉，似乎有股看不见的力量将她压在座椅上，“难怪博士会这么想，毕竟羽蛇的身体，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还是超乎寻常了—————”
霍尔海雅突然眉头紧皱，面露苦色。她感觉自己视线发黑，胸闷气短，每一口呼吸都要花费远超往日的力气。她被迫停下说话的动作，因为能吸入肺部的空气极其有限，已经没有多余的气息允许帮助她的喉咙发声...霍尔海雅在座椅上可爱地缩成一团，两只手死死抱住我的胳膊，耳机里尽是她在尖叫的声音。而火箭发动机的轰鸣声盖过了一切，甚至盖过了她的大喊大叫：
“呼——————呃——————呃————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操作台的屏幕上，重力加速度的值在疯狂攀升，仪表数字最后停留在6G左右。所有人要么传不上去，沉默无声，要么像霍尔海雅一样扯着嗓子，用尽所有力气吼叫。只有基地的负责人依然充满激情地做着演讲，尽管舱室的震动让他的声音滑稽地颤抖起来...
“如果————你们能呼吸，请尽情地————喊出来——你们即将见到——泰拉人历史上第一个——近地轨道——观测站———这是我们通向宇宙的起点————距离地面四百二十五公里——的——空间站——【巴别——塔】！”
霍尔海雅，你知道吗？
宇宙的尺度，要用光的速度衡量。
空间站只需要九十分钟就能绕泰拉一整圈。
也就是说，
它掠过一座移动城市的上空只需要几秒。
这是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存在，即使是曾经驾驭狂风雨雷电的羽蛇。
你见过雷电在天空一闪而过，但在宇宙的宏大尺度下，
阿戈尔人引以为傲的速度会变得缓慢迟钝。
羽兽会因为没有空气而无法扇动翅膀翱翔。
萨米的海水会在进入太空的一瞬间变成水蒸气，然后结为坚冰。
你感觉到舌头上的水开始沸腾，血液疯狂敲击着你的血管。
小行星优雅地与我们擦肩而过，无声地嘲笑着我们的笨拙。
木星睁开悲悯忧郁的红色巨眼，安静地注视着我们的举动。
土星扶了扶她那顶巨大的帽子，礼貌地向着我们挥手致意。
天王星慵懒地躺在轨道上翻身，刚睡醒的她打了一个哈欠。
太阳慈爱温柔地散发着光和热，她是滋养这片大地的母神。
双月是两位恬静迷人的小妹妹，我们在孤寂中的唯一陪伴。
而在整个宇宙，有无数像我们这样的家庭。
她们或许只有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女。
或许有三四位母神围在身边，跳着诡异而狂乱的舞蹈。
或许无依无靠，只有她自己，孤独地漂泊在冰冷的宇宙中，只为寻找新家。
这就是宇宙，霍尔海雅。
她没有情感，没有思想，只有智慧生物赋予了她浪漫或是理性的意义。
太空是诗人传颂千百年的浪漫童话，在漆黑的背景下上演一出又一出悲欢离合。
但同时也是冰冷的事实，一丝不苟的数学模型。
我对太空向往又恐惧，霍尔海雅。
所以我很佩服克丽斯滕，她身上只有星空带给人的狂热与遐想，那足以撕开任何阻碍。
她击碎的不只有阻隔层，还有这片大地自以为是的认知。
他们会拜倒在宇宙的广袤无垠下，试探性地伸出手，发出一次又一次不自量力的询问。
他们遨游星空时，会赞颂她的名。
你喜欢历史，霍尔海雅。
那你是否看到过，一个名叫王尔德的诗人，在一百三十一年前写下的话？
“我们活都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巴别塔】空间站。
合上钢笔的笔帽，我和霍尔海雅如释重负地推开会议室的门，所有人都在向外走去。他们的表情都不一样。待在这座宏伟的大厅里，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向外看去...这里没有白天和黑夜，只有一座不大不小的空间站在近地轨道上静静漂浮，随时都能看到太阳耀眼的光芒。
如果不是墙上的时钟提醒，也许我压根分不清现在是凌晨还是入夜。
空间站的布置的确简约，像是身处在一座刚刚开始装修的大礼堂。但人员流动区的设计令人印象深刻。右侧墙壁是高度透明的玻璃墙，宇宙与泰拉在此最大限度地暴露在人的眼前，左手边则是用灰色的金属墙面和深色橡木地板围了起来，划分为一个个科室站在落地窗的边缘，随便一个角度都可以将【巴别塔】的全貌一览无余。璀璨的灯光恰到好处地吊在头顶，交织在一起，给这里增添了一丝天堂的神圣感。
霍尔海雅目光怔怔地看向窗外的景色，越过泰拉那道蔚蓝色的身影，木星睁开了她赤红色的暴风眼，正在太阳的引力的牵动下徐徐跑动。她下意识地伸出食指在玻璃上描着木星的轮廓慢慢画了一圈，这颗巨行星的大小，也不过一个玻璃球。
“宇宙...真的很谢谢你，博士。让我有机会看到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景色。”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景色，脸几乎都要贴在玻璃上了。
“唉...一路过来出了好多汗...”霍尔海雅抬起手指，捏着衣领来回扇动，一滴汗珠自腮边滑落，“尤其是会议室，我的外骨骼那么厚那么重，还要被迫坐在那听陈词滥调。”
“这位负责人是一个友善且纯粹的学者，能和这种人聊天，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霍尔海雅。学者与政客...你清楚和这两种人聊天时的感受，对吧？前者只会说一些高深且独特的理论，有些是需要时间理解的，有些是无法理解的。但政客不同，他们油嘴滑舌，阴险狡诈...步步都是杀招。我宁愿听学者滔滔不绝地讲几个小时，也不愿意和政客说一分钟话。”
“嗯哼，你用不着这么害怕。”霍尔海雅依然在抖着衣领，满不在乎地说道，“有一只承载着四百年智慧的蛇蛇给你出主意呢。”
啾。我俯身贴近她的额头，轻轻啄了一口。羽蛇的俏脸迅速涨红，露出了痴痴的笑容。抖衣领的速度似乎变得更快了。
“我们从此以后，就算正式交往了，对吗？”霍尔海雅伸出手指，点在我的胸口上，“也就是说，我的身和心，都会与你融为一体。”
“你永远是你，霍尔海雅，我会给予你尊重。”
我抚摸着她的脸颊，细瘦的曲线让人心疼。
“所以，现在你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博士。”
“好消息是，我的寿命会让我早早地在你之前死去。”
“坏消息是，你的存在会流传在我之后的血脉中，你逃不了的。”
羽蛇掩嘴浅笑着，但那双墨绿的眸子掩饰不住悲伤。
“霍尔海雅...我想，你搞错了它们的位置。是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倔强的泪水从霍尔海雅的眼眶流出，血脉中的历史即使只有一个王朝兴起衰落的时间，但这足以压垮一个幼小年轻的生命，她太累了，累得想卸下那副令人憎恶的伪装。
短短半天时间，霍尔海雅经历了人生中的两件大事。和心上人一起交往，和心上人从地面跃升到了宇宙...这番精神上的冲击，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我知趣地揽她入怀，轻轻拍打着霍尔海雅的后背。一时之间她无法控制自己，泪水开始不受控制的下落，双手紧紧抓住我胸口，整个人埋在我的怀里，娇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这一刻，她开始在我怀中倾倒泪水，发泄着自己所有的不公。
霍尔海雅强硬地说出了自己的恐惧，自己的委屈。我想用我的真诚让她感到心安，却没想到这是打开了洪水的闸门。
“博士...在这里哭，应该不会被其他人看到的吧。”许久，霍尔海雅在我的怀里抬起头，边擦眼泪边看向四周。穿着连体制服的工作人员从我们面前经过，在整个空间站，还有几十个与他一模一样的男男女女。他们都长着同一张脸，神色匆匆，眉头紧锁，无暇顾及其他。
“不会的。”我感慨道。
“既然这样，我们去那边合影留念吧。我带了相机哦~”哭泣过后的霍尔海雅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她指了指远处被盆景簇拥起来的长椅，那没什么人，但是却是一个很不错的观景台。
“好呀，我一定会把霍尔海雅拍得美美的。”我笑着看向依偎在我身旁的姑娘。
霍尔海雅吸着鼻子走到长椅边，优雅地坐下，两条黑丝长腿交叠在一起，似乎还能看到微微出汗的痕迹。
“看，博士，要先找好角度，对好焦，采光不能喧宾夺主...来给我拍一张看看吧~”
说罢，霍尔海雅一脸漫不经心地伸出尾巴，缠住了我的脖子。
“要认真拍~拍得好有奖励，拍不好...哼哼...”
霍尔海雅低下身子靠近我，在我的耳边轻轻开口，刺耳的气流撞击着我的耳膜，温柔，却暗藏威胁。
“有...惩...罚...~”
“那...奖励...”
霍尔海雅笑而不语，玩味地看着我，随后挑起我的下巴：
“当然是人家的——黑巧克力雪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