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人,木偶人
月光穿过轻纱射进房间,不论是谁来看,这都算得上是一幕诗意的景象。
她的皮肤紧致、光滑、由内而外,透着月光的颜色。她一动不动,跪坐在屋子里。
她就在床上。
这是一张圆床,床上的纱帘阻挡不了月光。月光穿过第二道防线洒在她身上,也洒在床上。
男人走了过来。
他赤身裸体,却也衣冠楚楚。
他有一身健硕的肌肉,同样也弱不禁风。
他有一对锐利的双眼,但瞳孔中只有迷茫。
这里没有灯光,没有喧嚣。有一个男人——他站在床边。月光将他们分开,在床的两侧。
男人注视着她。
她太美了。哪怕……只是得到她的一个吻,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
他迈出第一步。踩到床上的瞬间,等待他的不是柔软的触感,而是——
——冰冷的铁枪。
铁枪自床下刺出,穿过他的脚掌。钻心的痛楚随鲜血奔涌而出。血挂上枪尖,在月光的映照下近乎玫红,反射出银色的光。
不,疼痛并不能让他打退堂鼓。把受伤的脚掌拧到一边,他迈出下一步。
第二根铁枪穿过,这次是脚跟。
双脚不能支撑住身体,他很快就失去了平衡。他下意识地伸出左手……
第三根铁枪穿透掌心,就在他眼前,他甚至能看见枪上沾着一缕被鲜血染红的棉丝。离得越近,血的颜色就越真实。
而她,也越美。
他缓慢地、充满敬意地,托起她的下巴。
月光照在他们的脸上,也在见证这一刻。
那是一个孤独的灵魂,和另一个同样孤独的灵魂,相遇的时刻。
月光见证着,见证着四片嘴唇,永远地结合在一起。
世界停止在这一刻。铁枪一点一点地、慢慢地穿过他的下颚,穿过他的舌头,穿过他的鼻腔,穿过他的每一寸肌肉,破环它经过的每一个细胞……最后,穿透他的头颅。
男人享受着生命的此刻,心甘情愿地享受永恒。
这之后又过去了多久?月亮终于移动到了另一边。
它看见了。
它看见五根血迹斑斑的长枪。它们立在床上,身上的血液早已凝固。
它看见男人钉在床上。他的身下,是鲜血结成的花;而他的嘴,和另一张嘴吻在一起。
它看见她的脸。这张脸美丽,端庄,任何艺术品在她面前都会黯然失色。她跪坐在床上,月光照着她的脸。也照着枪。
那是一支生锈的枪,覆盖在上面的血液早已风干,只留下一些薄片和裂缝。长枪支撑着干枯的血块,以及,一颗早已不再跳动的心脏。
它似乎一直都在,似乎很久以前它就已经刺穿了女人的身体。
这是一个冰冷的女人,皮肤灰白,嘴唇干裂。
在月光的注视下,她和男人吻在一起。
而她的眉梢——不管是作为活人还是尸体都很罕见地——抖动了一下。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