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

“哭出来就好了。” 他噙着泪珠抬起头，望向身前慈祥的脸庞。 “没关系的。哭吧。” 仿佛决堤洪水，眼泪不止涌出。那是肖空的母亲逝世之后，他第一次感受到可以像孩童般依赖于某个人……就像温柔的母亲还在世。 “你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孩子。你永远可以向老师倾诉。” 肖空从梦中惊醒，泪水纵横。惊醒他的是公交车司机的叫唤。 “喂！醒醒！别哭了总站到了，快下车！” 意犹未尽地，脚步轻飘飘地，肖空下了车。透过浮肿的眼睑，他怔怔地目送公交车驶离，想起了过来这里的目的。 盖上黑色连帽卫衣的帽子，肖空低着头双手揣兜。过拐角，头微抬，那栋熟悉的老房子近在咫尺。此时此处旧城区并没有行人来往，也没有城市机器的轰鸣，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令人安心的寂静—— 但现实却怎么也不能让人安心。有什么事情发生着。目的地传来令人不安的声音，肖空心一凉。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全速赶赴，直至能辨认出情形时，肖空勃然大怒。 “泽悠！！！别想跑！！！” 镜子所映照的那个女人有些憔悴。她用力眨了眨眼，仿佛睁开眼后世界就会变得不一样。 高琪离开了公寓。她乘上计程车，来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今天要来拜访一位长者，一位益友，一位良师。 走近那栋老房子时，她听到房子里有一把奇怪但熟悉的嗓音。他们似乎在交谈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很可能跟高琪的目的一致。 她驻足门外，并不想加入他们的交谈，独自一人陷入回忆。她想起同学聚会前不久刘冉的生日派对。当刘冉的笑容在脑海中浮现，胸口处就会传来窒息的痛楚。 “……是我杀的……” 嗯？ 一段段模糊的言语径直打断了高琪的回忆。 什么情况？里面的人是？ 高琪下意识后退，思忖后缓缓移步到窗前。老房屋的窗户上蒙着张报纸，她看不见里面的情景，但或许只要有一条缝隙——接着她发现右窗的报纸中间有一道缝隙，便谨慎地探头近去。 欸，怎么里面只有一个人，而且是老师一个人。她不可能发出那样的声音吧——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高大的黑影悄然笼罩高琪，脖子被一个人的手臂紧勒紧接着身体失去平衡—— 肖空面前的两人分别是倒地不省人事昏死过去的高琪和一个满面愁容的年老妇女。她便是肖空曾经的老师孙萍。他这次出行本是为了和孙老师谈谈最近的事。在确认高琪无生命危险后，他望向不远处正在奔跑的瘦高身影。那个人即便化成灰肖空都认得是谁。 “别跑啊混账！！！” 肖空眼睛血丝游走，全力追赶。但没想到泽悠身形瘦削，跑起步来却异常的快。肖空就快追不上他。 在持续全速奔跑超过了30分钟后，肖空感到腿部失去知觉，狠狠地摔在地上。泽悠闻声停了下来，完全不喘气，回头凝视着倒地的肖空。 两人对视了有一分钟之久。肖空一边恶狠狠地盯着泽悠，一边用上半身在地面爬行。泽悠则用死人般的眼神洞悉着肖空的灵魂。 在肖空与泽悠只差一步之遥时，他回身离开。 “可恶啊！！！混账！！！你为什么要杀刘冉？！！为什么要杀暮棉？！！！为什么？！！！你个狗娘养的的！！！可恶啊！！！”他用力捶地，热泪盈眶。 泽悠再一次停下脚步。 “我没杀刘冉。” 什么？ 肖空怔愣住了，呆呆地望着泽悠仿佛雕像般的面庞。 “你没杀刘冉？！那是谁？……” 泽悠抬头看了看远处正在接近的乌云。 “我不知道。关于暮棉……抱歉，我杀了她。” 泽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四肢无力的肖空陷入沉思。 什么？ 那是谁？ 苍穹昏暗，骤雨降临。雨水同泪水混在一起，流入大地。肖空双眼无神，任由雨水侵蚀。 去他妈的世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