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同人《飞雪迎梅》13 剑雪封喉
正当包大人等人专注于揣测尸体失踪之谜时,梅儿早已在月夜黑幕、缭绕浓雾的掩饰下,顺利地偷偷溜出了停尸房。
若她没猜错,“死者”便是那制作梅花结之人。棺材内留满了那宫粉雪玉梅的特殊气味,正如梅儿对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所述:宫粉雪玉梅的花瓣摘下后,长期放置亦不会枯萎,鲜艳如新;花味浓郁幽香,且香气持久。此梅花瓣亦是不可多得的药材,对多种剧毒有着奇效。与常人不同,梅儿对各类香气了如指掌,从小生长于雪梅峰的她,对当地生长的百余种梅花的气味娴熟于心、信手拈来,早已练就了辨析花草气味的非凡能力,在山林中顺着气味便可追寻采集各类花卉草本。此刻,在这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之夜,秋凉微寒,梅香更显异常清凛可寻。顺着这香,梅儿壮着胆子,独自穿梭于阴森可怖的矮丛中。
这陌生的荒山野岭,被泥土与苔藓掩盖的坚石路面,由于秋露而愈加阴湿腻滑,一脚不稳就可能跌倒重伤;繁密的矮丛中掺杂着零星的带刺枝干,一不小心就可能划破面目;更不要说草丛中呲溜爬行的鼠蛇,远处隐约传来的野兽低嚎... 与在雪梅峰有雪团的守护全然不同,此刻梅儿感觉好似徘徊于阴曹地府,任何牛鬼蛇神皆可突然现行索命...
因寒冷与恐惧而颤栗着的梅儿,只得强迫自己勉力去想一些美好之事,为自己打气。那梅花结,那打法,梅儿熟悉得很,但她并未对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和盘托出。在雪梅山林,她和展昭曾多次把马儿寄存在山腰的一位好心大爷处。这位马大爷,与梅儿父女已是十几年的交情。他曾有两个女儿: 大女儿红樱,比梅儿年长五岁,从小秀外慧中,好动直爽,为了生计,早年便不顾挽留,只身前往京城闯荡,只可惜至今未归,音讯全无,生死未卜;小女儿樱兰,小梅儿五岁,秦老先生常送梅儿到大爷那里与樱兰玩耍,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以姐妹相称,亲密无间。梅儿清楚地记得,每逢冬日都会欣然前往马大爷家,与樱兰凑在红泥小灶旁,心灵手巧的姐妹二人一同编制梅花结,以这雪梅峰祖传的打法。两人一编就是一整日,随后和蔼的马大爷会拿到冬至集市上卖了钱,给姐俩买冰糖葫芦吃。此乃寒冷漫长的冬日里,姐妹们为数不多的乐趣。
回忆着樱兰,暖炉,编花结,糖葫芦... ,梅儿心中泛起阵阵暖意,如阴暗中燃起的微弱烛火。她不由又想起那次与展昭共逛冬至集市,他们唯一的约会,二人并肩逛街,周围人投来的赞羡目光;共同品尝着热气腾腾的烤红薯、冰爽酥脆的糖葫芦... 宛若一对情侣。回忆着,梅儿的心中酸酸甜甜,不禁轻笑出了声,也不那么畏惧这阴森丛林了。
尽快,尽快尽我所能,为他洗脱罪名!梅儿毅然决然地移步着。
那玉梅暗香,在秋夜中萦萦绕绕,若有似无,淡淡地引着她前行。渐渐地,暗香愈来愈优然浓重,沁人心脾,终于在一间隐蔽于树丛深处的破旧木屋前如团云般扑鼻而来。
不会错,藏梅就在里面!梅儿顿时心跳加速,努力镇定,悄咪咪地走近木屋,隔窗瞧去,黑漆漆一片;贴耳于门,片刻未闻任何声响。见四下亦无人,梅儿终于鼓足勇气,轻轻地推开门...
“吱呀—”尖锐的朽木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破旧的木门吐出个缝隙,她屏住呼吸,借着清朗月光,定睛探头细瞧: 只见狭小简陋的室内,角落的地上摆着一支残烛,蜡油已默默流了一地。
四下无人?梅儿仅见一桌一椅,一床一榻,桌上隐约可见堆满了花瓣,一旁立着一支酒瓶;床榻上则好似... 躺着一个人?她心如鹿撞,警觉起来。
确认屋中并无旁人,梅儿壮着胆子走进木屋,随后掩实了木门。
拾起那支残烛,抬手点燃;手持烛火,她慢慢靠近那床榻:微弱的烛光下,只见床上平躺着一人,朱红粗布衣,下腹大片已被乌血染红,干硬如结痂;朱钗松散,鬓发皆乱,那面容... 啊!梅儿一惊,不知该喜该悲。虽然女孩面部沾满污物与血迹,但梅儿一眼便认出,真的是樱兰!随后不禁满腹狐疑: 她,为何在此?看这伤,联系起梅花,难道樱兰就是那些人口中的“晓红尸体”?
梅儿提着一颗心,来不及多想,忙将二指凑近她的鼻孔,顿时松了口气,还好,有呼吸!再摸脉相,虽弱但好在尚有;查看伤口,梅儿缓缓揭开那已血肉模糊的布衣,深深长长的腹伤暴露无遗.. 梅儿倒吸一口凉气,心底生疼: 刀口这样长这样深!她究竟遭遇了什么?忙利落地操起桌上编结的剪刀针线,熟练地泼酒消毒,专心致志地为“晓红”缝合起伤口来。
.....
展昭一路暗中尾随碧月,同时反复思量着方才在夕月楼,碧月悄悄讲于他的那番话:

“展公子,你出事的那晚,阿飞也在夕月楼做事,他是古夫人上级的手下,近半月时而来这里走动,一来二去,不知是否因他对晓红有意,每次都会对她刻意关照。
但他其实看不惯古夫人的那些不择手段的做法。晓红那一刀,是古夫人刺的... 阿飞与我一样,未料到她会如此狠心果断地刺杀晓红…
那夜验尸,古夫人怕露馅,就收买了徐县令身边的万先生,走了个过场,草草了事。
阿飞说:他曾在晓红被“验尸”后去查看,惊见晓红虽腹部中刀,伤势很重,但万幸还留着一口气,便速速救了她出来!
见面时,他会告知晓红在何处养伤,等她痊愈,你的杀人案子便会不攻自破,我们一同出堂给你作证,为你昭雪!”
那个阿飞,可能会提供线索?展昭想,那就试着用他引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宝珠寺离夕月楼实则不远,但极为隐秘,需翻过一座陡峭的山崖,穿过一片茂密的丛林。
当展昭再次置身于这悠长的山间小路,往事不禁浮现心头... 数月前的那日,他策马驱车,护送当时还未认亲的李太后与梅儿便装前往此寺,途中出现刘太后与郭淮手下的两名“刺客”,展昭与之短暂交手,将二人驱走而并未伤其性命。
当皇上和李太后在包大人的提前安排下,于佛堂初次见面时,展昭与梅儿便隐藏于佛像的帘帐后,暗中观察二人的动向... 事情进展地出乎意料地不顺,皇上不但不认李太后,还出言相撞,李太后因哀愤而泪水涟涟;梅儿因事先不知由此安排,因担心而三番两次地欲现身劝阻,都被展昭“拦腰截住”,困于怀中。那时的她,时而像只受惊的小鹿,羞涩慌乱,时而像只惊弦之鸟,焦虑不安地不知所措... 过往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那仅有几次的实则有意又似无意的身体触碰,曾一次次拨动他心底的那根弦,无不从内心深处激发着他守护她的渴望… 而如今,终究还是负了自己的真心,也负了她的深情...吗?
(作者注:此处内容涉及第一部《踏雪寻梅》35 寺庙温存)
东方渐露鱼肚白,黑夜的寒凉渐渐退去。碧月和展昭,二人一前一后,一明一暗,各怀心事,终于在翻山穿林后抵达宝珠寺正门前。
眼前高高的飞檐庄重依旧,周围硕大的菩提挺拔如故;然而故人已去,空留遗憾,展昭不禁怅然轻叹。一个旋身上跃,他悄悄地躲进了一棵茂密的菩提树枝叶中。
此处至高,俯身便清晰可见树下,背着简单的布包行李的碧月,正左顾右盼,焦急地等待着阿飞的出现。
......
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满头细细汗珠的梅儿利落收线,终于长舒一口气:伤口缝合完毕。还好尚未感染,稍作清理,梅儿面上露出了久违的舒心一笑。
“吱呀——”,正当她喘息之际,木门以诡异的声音在身后敞开,阴幽的寒风袭入,梅儿只感后脊背阵阵发凉:是谁?!未等多想,后心处已被冰冷的利剑从背后抵住。
“别动!”一个低沉又压抑的男人声音。
“....” 梅儿心中霎时如被冷水迎头浇下,怔怔的半天发不出声。
“你是何人?”男人厉声质问。
“...”梅儿吓得说不出话,本能地慢慢举起沾满鲜血的双手,片刻后,蹦出几个字:“我,我是在救她...”
“你究竟何人?又为何在此?”声音好似少了些许尖锐,但仍充斥着敌意。
梅儿灵机一动,“我是... 是晓红的同乡,是医官,正...正巧在此见到她受了伤,就...”说得磕磕巴巴,编着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谎言...
男人显然未信,他走近床榻,手中的剑随之移动,逼迫梅儿转过半身,剑从面前指着她的心口。
梅儿这才看清楚眼前此人,中高身形,一身黑衣,蒙着黑色面罩,那眉眼,冷峻中掺杂着漠然与杀气。
他轻转手中的剑,剑脊在窗外射入的月光下反射着阴冷寒光。剑尖从她的心口,慢慢游移到她白皙柔嫩的脖颈、喉头,他仅需微微用力,她必会血溅三尺。
梅儿屏气凝神,额上的汗珠由细细便得如珍珠般斗大,颗颗坠落... 最终,剑尖停在了下颚... 顺着剑力,她缓缓面向黑衣人,下颚微微扬起,与他四目对视。
接着,那剑又轻微地左右移动些许,他侧首,以怀疑的目光反复打量着她;又侧目瞧了瞧晓红被缝合的伤口。片刻,许是看她并无恶意,诚心救人,又这副无助、恐惧、无辜的神情,黑衣人恻然,缓缓放下了剑。
“你确定能救她?”黑衣人平静了语气,问道。
“伤口已缝合、消毒,只要配上几付养血之药,安心调养半月...”
正当二人之间紧绷的弦稍有缓解,突然屋外远处传来呼喊:“梅医官——”
天啊,来得真不是时候!梅儿心中暗叹,那是开封府的侍卫。
黑衣人似是惊弓之鸟,忽得窜到梅儿的背后,用力抱住了她的腰,捂住了她的嘴。这噩梦般的感觉,正如她经历过的“强抢民女”,那可是她心底挥之不去的阴影!
“唔——!”她本能地发出了求救声,试图奋力挣扎。
但岂料到,黑衣人不仅捂住了她的嘴,还出其不意地塞了她满口白散!
黑衣人似是怕她再发出任何声音,死死地按压她的口鼻,直到她无法忍受而吞入好些粉末。
门外的侍卫似是听到了什么,“梅医官——”继续喊着,脚步声距木屋余来越近。
被黑衣人死死钳住腰际、捂住面部的梅儿只觉喉咙如万箭穿喉,灼烧般火辣辣地刺痛着,痛到她几乎窒息。
“别出声,不然让你永远都说不出话!”黑衣人压低声音威胁道。
直到脚步声渐渐消散,黑衣人才缓缓松开了手,但此时梅儿已晕头转向,“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原来你是个女子...”梅儿隐约听到黑衣人叹道,“抱歉,以为你是男的,下手重了。”黑衣人顿了一顿,又缓声道: “女扮男装... 你是开封府的医官吧。可惜,你已中了我九毒散。”
虽几近昏迷,梅儿也识得出这毒药。他所谓的“九毒散”,定是江湖传说的“剑雪封喉”:天下最毒的树木汁液,一旦进入体内,定会月余内丧命。江湖之人涂其在剑上,用以射杀敌人或野兽。此白粉定为“剑雪封喉”的提纯物,毒性百倍,若无解药...
“若无解药便会神智昏聩,三日必亡。”黑衣人漠然道。
“....”
“此乃些许解药。”模糊中,梅儿见黑衣人掏出一只白瓷小瓶,置于她面前,“它能维持你的清醒,但你依然口不能言。等你把晓红医好,我自会给你全部解药,助你复原。”说罢旋身,似有要事般急急离开,接着是门从外面反锁的声音。
仅存一点意识,梅儿忙启开药瓶,吞下解药,随后便沉沉地昏了过去...
.....
焦急地在宝珠寺门口等了一个时辰的碧月,猛然回头,忽见丛林中有一黑衣人惊现。
待在树上的展昭早已察觉此人前往此处的行踪,此时现形,他忽觉这人身形似乎眼熟,他就是阿飞?
此人一身黑衣,中高身材,面貌可称得上是十分英俊秀美的,只是眉眼间多了些许与外表不融合的寒凛。
“阿飞!你终于来了。碧月急切地上前问道。“小月儿,小月儿在哪?”
“碧月姑娘,小月儿他很好,很安全。”
“他到底在哪?没有跟你来吗?”
阿飞默默摇头。
“那,你为什么没把他带来?”
阿飞轻叹一口气,道:“其实,古夫人已经把她卖给了戏班子。”
“什么?”碧月听闻大惊,“可是,可是古夫人明明答应我,只要我帮她做事,就不卖他到戏班子的啊... ”说着满眼泪花。“那,我何时才能见到他?”
“你先莫担心他,他在戏班子,至少还是安全的,如何救他出来,再从长计议。”阿飞漠然道,“当务之急,是先救晓红,她伤得很重。”“晓红她在哪里?”
“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碧月急了。
“你此行不是独自而来吧。”
“...”碧月惊。
菩提树上藏身的展昭正静待时机,活捉这个阿飞,捉拿他押回开封府。岂料,阿飞抢占先机,突然一个纵身,向展昭的方向跃起出剑。
展昭只感一股强劲而熟悉的杀气从树下逼上,旋身灵巧一躲,出剑抵挡,仅一瞬间,刀光剑影,叮叮当当,两人空中数轮交手,再双双腾身跃下。
菩提树下,寺庙门前,两个黑衣人相向而立,彼此互相打量着。
“我们交过手。”展昭道,他感知这剑路似是熟悉,多年的江湖经验,已使展昭与任何人只要交手,便过手不忘。
“好巧,原来那日在此处交手的便是你,展昭!”阿飞也认出了展昭来:“没想到你一介南侠,钦封御猫,还能记得我这个无名之辈。”
“我是不知你姓甚名谁。”展昭剑眉上挑,双目圆凳,略狠道:“但我记得没错,你是刘太后的人!”
阿飞闻言似是因被揭穿而恼怒,并步上前,一剑刺来,展昭机敏一闪,两人剑刃十字相抵,侧身相顶,展昭压低声音怒问道:“难道你,就是血梅杀手!?”
阿飞不语,猛地用力甩开展昭的剑,翻身后跃,蓄势待发。
“随我去开封府!”展昭并未出剑,仅防守抵挡,他要押下阿飞去开封府受审。
阿飞气急败坏,一剑未得手,二剑接踵而至,运剑如风,剑剑欲中要害。
一旁的碧月看不懂两人的剑路,只见事出预期,忙求情呼喊:“阿飞,请不要伤害展公子!”阿飞没有理会,继续快步进攻,展昭轻巧抵挡。
碧月许是因见不到小月儿的怨愤,不顾自身安危,欲上前阻拦阿飞,心思裂肺地喊道:“原来你和古夫人合谋骗我... 把我二人引到这里!”
“你闪到一边去。”阿飞略显粗暴地推她到一旁,“我还不想伤你。”
“碧月姑娘,小心!”展昭见一剑险些误伤她,便旋身上前将她护在身后。“啊!”岂料阿飞迅雷不及掩耳、得了展昭侧目的半秒空档,攻其不备,衣袖中忽得抖出阵阵白散,云般粉末瞬间侵入展昭的双眼!

顷刻,展昭只觉双眼如万千细针狠狠刺入,面颊如临火炭炙烤般疼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