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环】静默风暴 （十）
第十章
2526年3月18日 14时56分（军事日历）
发射甲板，瑟巴冰雪采集场
卫星瑟巴，比科行星系，科拉克亚星系
冰雪采集场的战斗演变成了由光芒和幽灵混合而成的诡异舞曲，各个方向都遍布着射击的闪光，还有细小的人影在雾中穿梭躲闪。四处都有重武器打击产生的爆炸，约翰听到通讯频道中全都是伤员刺耳的哀嚎。真空示踪弹闪耀着飞过，照亮了拥有百年历史的质量加速器，最终在巨型的加速管道上留下了拇指大的弹孔，而蓝队则准备通过加速管道攀爬五公里，前往山顶。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只需要十分钟就能抵达顶端，赶在叛军车队之前毁掉通讯中心。
然后他们就能居高临下将敌人全都送进地狱。
约翰带着三名队友穿过了最后十几米的距离，来到了破旧的质量加速器底部，然后跪倒在覆盖着冰层的支持墩旁边。巨大的门式起重机距离他们仅有十五米远，为他们挡住了大多数来自斜坡和船坞四周的敌方火力。但是有一个与加速管道平行的小角度直接暴露给了山峰的方向。虽然似乎没有火力来自那个方向，但约翰还是示意琳达-058保持注意。她是蓝队中的神射手，即便手中没有常用的系列99狙击步枪，她还是能用MA5B进行致命的射击。
凯丽-087跪在约翰身旁，观察着盆地远侧，弗雷德-104则在警觉着后方。所有人就位后，约翰开始检查载货仓，小队要通过那里进入质量加速器。
货仓大概有十二米长，两米宽，入口的滑动门被加速管道中溢出的坚冰顶开了十厘米。门的边缘冻在坚固的冰层中，约翰只得用铝热碳索烧出斯巴达可以通过的矩形空洞。将门推开后，加速管道内部映入眼帘，三分之二的空间都被冰填满。冰的上方则是半圆形空腔，大小可以容纳一个人匍匐前进……大概可以吧。
“我们需要更大号的火焰喷射器，”弗雷德通过团队通讯频道说道。他就站在约翰身旁，用其灯光扫过加速管道光泽的表明。他左手提着小巧的真空适用型M7057火焰喷射器,M705火焰喷射具可以使用罐装的自氧化燃料，“还需要更多时间。”
“我没在询问你的意见，弗雷德。”
“但你肯定有这么想过，”弗雷德说道，他对约翰的懊恼熟视无睹。他们从六岁开始就一同训练，两人也都明白，弗雷德有义务说出他发现的问题，“这个计划漏洞太多了，哈姆也明白这一点。”
约翰又看了看被冰填满的加速管道。空腔比他预期的更小，他们只能匍匐前进，将火焰喷射器的背包罐拖在身后。这样肯定需要花费一段时间——他不知道哈姆怎么预料到这一点的。
“你觉得呢？”
“她是军官，”弗雷德说道，“ODST又是顶尖好手，她提出这个计划是想让斯巴达大展身手。”
艾弗里·约翰逊插入了团队通讯频道，“也许她只是想以自认为最好的方式完成工作。”
约翰扭头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空间突击护甲的身影，大概就是约翰逊，对方正在高高跳起，穿过门式起重机拱门下方。在他的后方，透过浓雾依稀可以看到阿尔法连剩余的部队散落在船坞边缘，一排参差不齐的身影正准备发起佯攻，让叛军忙于应对他们，而不会注意到质量加速器里发生了什么。蓝队通过管道抵达山顶花的时间越长，这些伞兵们需要坚持的时间就越久——他们全灭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约翰逊抵达了装载区后部，开始休息，他问道：“堵车了吗？阿尔法连已经准备好进攻了。”
“我们正在思考I-喷射器的最佳运用方式，”约翰说道，I-喷射器是M705的昵称，“管道内部比我们预期的更窄。”
约翰逊不够高，即便站起来也看不到装载膛内部，所以他启动喷射器，飞起半米。
“对我来说似乎没那么窄。”
“那是因为你穿的护甲和我们不同，”弗雷德说道。他的目光已经离开了装载膛，再次注视他们的后方。“无意冒犯，中士，但你要想想我们的体型。”
约翰逊扫了一眼弗雷德和约翰，裂变反应堆和可拆卸式喷射背包都安装在护甲背部，他们的躯干有接近八十厘米厚。
“很公平。”他关闭推进器，降落到了地面。“也许我可以和上尉说一声，让第一排替代你们进入管道，而你们则负责佯攻。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更引人瞩目。”
“不行，”约翰说道。如果弗雷德关于哈姆在暗中捣鬼的想法是对的，那么互换任务确实能完美的破坏她的计划，但约翰还是想要极力避免成为佯攻诱饵。这只会让克劳瑟更加认为斯巴达难堪重任。“我们能做到的，中士。”
弗雷德和约翰逊都盯着约翰的头盔面板，凯丽也不再跪在地上，站直了身子。她看了装载膛一秒，之后看向约翰。
“我们肯定都支持你，”她说道，“但如何才能做到？要肚皮贴地爬五公里，我们爬行的速度有限。”
“其实根本不需要爬那么长，”约翰说道。“我们位于加速器底部，这里应该是冰层最厚的地方，只要爬过一百米，管道开始倾斜，冰层就没这么厚了。”
“但我们还是需要钻过一百米被冰层塞满的隧道，还要用I-喷射器融化太窄的地方。”凯丽接着对约翰逊说道，“可能要花很多时间，阿尔法连能撑那么久吗？中士。”
“这不是我的要求。”约翰逊继续盯着约翰，“那不成问题，如果你们无法在山顶干掉灵猫车队……”
“我们可以做到。”约翰将他的突击步枪固定在雷神锤背部的磁力挂点上，“相信我。”
约翰逊并没有被说服，“你最好确定一些，如果通讯中心恢复运作，克劳瑟的正确性就毋庸置疑了。”
“什么正确性？”琳达问道。
“我们并没有准备好的正确性，”弗雷德说道。“你没发现吗？他将我们分散到各个排，仿佛我们是从未见过血的新兵。”
“我以为他只是想给自己的黑匕营补充人手，”琳达回答道。
“就为这个让我们辅助？”凯丽愤愤不平，“不可能的，他压根不信任我们。”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约翰说道。轻视上级军官的权威过于离经叛道，所以他在涅图说克劳瑟想要保护黑匕营的名声时并没有回话。“但约翰逊中士言之有理，我们必须成功，这就意味着我们没时间爬上去。”
约翰向上攀爬到入口边缘在自己胸口的高度，接着进入发射膛舱门，侧身前行。他抬头看向加速管道上方时，雷神锤搭载的计算机预感到了他的想法，自动开启了头灯。冰层看起来相当光滑，管道空腔的高度也很均匀。他仰面爬了进去，让自己的双脚向上，这样如果碰到什么东西，足部将会第一时间感觉到。接着他开始前进，完全进入了管道。
他的头盔面板距离管道顶部只有几厘米距离，双肩也紧贴着两侧。约翰看不到自己的脚，他可以躺在肩胛后方的裂变反应堆上休息，最下方紧贴着冰面的则是推进器背包。
不太妙。
“约翰，”弗雷德说道。约翰HUD上的动态追踪器显示弗雷德就站在装载膛中，毫无疑问他正在注视着管道中约翰的头盔。“你到底在搞什么？”
“还不确定。”
约翰将自己推回入口，坐起身子，将双腿转了一圈，趴在地上，双臂放在两侧。这样他终于感到稳定，也能看清前方，但如果撞到什么东西，最先遭殃的将会是他的脑袋。更糟的是，他的双手被压在身体两侧，这样很难战斗。他再次站了起来，取下了步枪，将它放在前方的冰面上。接着他又发现自己也够不着弹药袋，这样也就无法使用装在里面的一捆铝热碳索。
他再次趴在地上，这次他将手臂伸到前方，一只手握着突击步枪，另外一只手则拿着铝热碳索。
“好了，”他说道，“这样就行了。”
“哪里能行？”凯丽问道，“你只能扭屁股或者动动脚趾，怕不是明年才能爬到山顶。”
“我可从来没说要爬上去，”约翰说道，“我们要用滑的。”
“往上滑？”弗雷德顿了片刻，接着将I-喷射器的燃料罐背包从磁力挂点上取了下来，走上装载膛。“我应该也能想到的，迟早的问题。”
“想到什么？”
“来吧，中士，”凯丽说道。她将护甲背后武器挂点上的SPNKR火箭发射器以及备用弹筒取了下来。“不全神贯注是跟不上斯巴达的。”
约翰逊看了她一会，接着似乎才意识到蓝队将用何种手段在管道中攀爬。
他对约翰说道：“嗯……慢点来，没必要玩人肉大炮。”接着他又对弗雷德说道：“另外注意每人之间的距离，你们肯定不想见到推进器喷射引燃背包燃料罐的情形。”
“感谢提醒，中士，”弗雷德说道，“我只接受过一千小时的爆破训练，所以我可能想不到要避免将易燃气体暴露在明火中。”
“人人都有疏忽的时候，孩子。”约翰逊的语气中充满了拘谨，似乎他没决定好是否应该真挚的回应弗雷德，或者斥责他的挖苦。“如果你们想活到我这把年纪，就最好用你们聪明的脑瓜牢记这些东西。”
“我会记住的，中士，”弗雷德说道，“上了年纪或者爱说教肯定比另外一种可能要好得多。”
“太对了，”约翰逊说道。他朝门式起重机的方向走去。“搞定你们的任务，蓝队。”
约翰逊走后，约翰立即开始下达命令。
“琳达，你担任我们的观察手，并负责狙击掩护。我知道MA5B比不上系列99，尽力而为就行。”
约翰的头盔中代表琳达的状态灯变成了绿色。
“弗雷德，你跟着我，把I-喷射器推在前方，”约翰继续说道，“如果遇到狭窄的地方，你就把喷口递给我。凯丽，你将SPNKR以及额外弹筒拖在身后，再在前方带上大量铝热碳索。我可不想在管道内接敌……”
“因为这样还不够疯，”凯丽说道。
“没错，”约翰说道，“但决定权不一定在我们手中。”
弗雷德和凯丽的状态灯也变成了绿色。约翰打开了自己的外部灯光，看着前方狭窄的管道有些畏缩。管道中心最宽的地方只有一米高，结霜的管壁下方是冻结的冰面，冰面上还镶嵌着拳头大小的肿块。光照范围边缘，他看到有一幅冰帘在空中晃来晃去。
前路艰险。
“各位，我们顶端见。”
在雷神锤的内置电脑感应到他的思考并启动推进器喷射之前，约翰几乎没有时间说话。他缓慢而又稳定的加速，肩部不停与管壁剐蹭，他不断撞到肿块弹起，头盔也因此撞上管道顶部。
随着他逐渐接近，冰帘也开始清晰起来，他用步枪开了两三枪以测试其强度。冰帘被打碎了，一团闪闪发光的冰晶气团充满了管道。
“蓝二开始前进，”弗雷德通过团队通讯频道说道，“我能从动态探测器上看到蓝队队长，保持二十米间隔。”
“收到，”约翰穿过了冰晶云团，另一面冰帘模糊的出现在灯光边缘，“你的视野如何？”
“视野为零，”弗雷德回复道，“你在身后带起了浓雾。”
“我就怕这个。”在推进器喷射与护甲的剐蹭时，约翰产生了很多热量。由于瑟巴大气稀薄，这些热量会将冰层直接转化为蒸汽。“如果遇到障碍物我会提前通知你。”
弗雷德的状态灯亮起了绿色。
“还要注意，你们的行动也可能影响到加速管道外部，”琳达说道，“随着你们的前进，我能在外部看到微弱的冰缕上升。”
也许是肩膀或者头盔撞击在管壁上造成的。约翰低骂了一句，接着问道：“很显眼吗？”
“非常显眼，”琳达回复道，“只要能看到管道，就能看到冰缕。但很难说敌人能看到什么，阿尔法连已经发起了佯攻，整个山腰上全都是雾。”
“明白了，”约翰收到，“保持联络。”
“继续按原计划行动？”凯丽问道。
“我想想。”
如果敌人用重武器朝管道攻击，里面的人全都死定了。但蓝队是整个连队中唯一有希望破坏叛军通讯中心的部队，而且约翰已经通过了平缓部分的一半距离。一旦管道在五十米之内开始上升，冰层厚度就会大大减少，这样就会有更宽裕的空间，不会撞到管壁。而且现在调头回去要花更长时间。
他其实只有一个选择——继续前进，尽可能快一些。
“蓝队队长？”凯丽问道，“我已经做好准备……”
“否决，”约翰说道“我已经许下承诺，没有理由让其他人冒险，你和弗雷德出去……”
“那已经不太可能了，”凯丽说道，“蓝三开始进入管道。”
“凯丽……”
“太迟了，”弗雷德说道，“继续前进吧。”
约翰控制内置电脑，让推进器启动的更频繁，喷射时间也更长。他再次向前方射击，打穿了第二面冰席，雷神锤弹跳过于剧烈，以至于他有些担心系统会自动启动锁定保护系统。他知道在外面的船坞中，阿尔法连剩余的战士都在盆地边缘发射一枚又一枚火箭弹，投出一颗又一颗手榴弹。只要有安全的机会，这些火力小组还会交替掩护攻上山脊，让攻势更逼真一些。
但这一切都是在演戏，只要还有火箭弹与榴弹，阿尔法连就会持续进攻，但敌人占据了三个方向的高地，地形又过于简单，不利于进攻，所以实际上没有希望阻止灵猫车队抵达通讯中心。
如果叛军指挥官经验不足，缺乏训练，也许十分钟后才会发现这是佯攻，又要花十分钟猜测敌人的计划并调来重武器折断加速器管道。那时蓝队已经抵达山顶并在通讯中心附近布设炸药了。
但如果叛军指挥官足够优秀，抑或者有人发现了加速器管道底部升起了冰缕，叛军就会立即意识到斯巴达的行动。接着重武器单位就会进入攻击位置，约翰，弗雷德和凯丽在六十秒之内就会命丧黄泉。
以最糟的方式结束友谊。
约翰撞破第三处冰帘，他看到第四面出现在前方暗处。根据冰帘固定的间距，约翰推测冰帘是在电磁环下方生成的，这些电磁环曾经用来加速冰雪颊囊，但这一面冰帘似乎不像之前的那些黯淡且半透明。随着距离不断接近，他发现其底部的黑色抛物线非常特别，和之前看到的几个都不相同。
那是接缝，冰床与结霜的地板汇聚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只可能有一处，就是管道开始上升的地方。
约翰试图减速并调整前进方向，但内置电脑响应并翻转推进器喷口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转向区域。约翰尽力快速抬起手臂和下巴，避免武器和头部最先受到冲击，接着他的胸口就撞在了斜坡上，身体反弹起来又撞上了天花板。
琳达的声音通过团队通讯频道传来，“约翰，我希望那最好是你。”
“没错，”约翰又落回了管道底部，并再次被弹向天花板，“蓝二，注意……”
“别开玩笑！”
“要更加小心，”琳达说道，“你弹起的冰云有足足十米高。”
“好的，女士。”
约翰终于将速度降低到可控的范围内，如他所愿，加速管道这部分的冰层要薄很多。顶部和底部之间足有一米高，他的胸部与地板周边也有差不多的宽度。他的推进器喷口稍微向下倾斜，以防止瑟巴微弱的重力将他拉下去，但每隔十米左右，他还是要跳起以防止滑向后方。
“有敌人进入攻击位置了吗？”他问道。
“在我的视野内没有，”琳达说道，“但我能看到的区域非常有限，山上全都是雾。”
“交火还在继续？”
“慢下来了，”琳达说道，“我估计他们可能已经没有手榴弹了。”
“好的，有情况就告诉我。”
“了解，”琳达说道，“我也正在往上移动。”
“没必要进行风险过大的行动，”约翰说道，“这是命令。”
“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有够好笑的，”琳达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尽力不被杀掉。”
管道前方突然充满了雾气和冰晶，约翰立即减速，降落到地板上，用推进器保持位置。根据计时器，他进入管道已经过了八分钟了，距离山顶大概已经走过三分之二的路程，和灵猫车队的高度差不多。
回想起那些载具货床上安装的重武器，约翰关闭了灯光，紧盯着冰雾。只过了几秒，他就看到了从数十个弹孔中照射进来的乳白色光束。
约翰看向对面的管壁，有数量相近的光束从弹孔中照射进来。所以说不是轻武器造成的，也许是黑匕营最初部署时用来袭击的车载防空机枪。
动态探测器显示弗雷德正在接近，凯丽则在他后方距离二十米的位置。约翰再次开启头灯，向下方照射过去，这样他的位置即便在雾中也会非常显眼。
“停下，”他说道，“火神刚刚啃过前方的管道。”
弗雷德也开始减速并跪在约翰身边，接着看到一排新的象牙色光线照进管道内部的雾气中。
“好消息是，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弗雷德说道。
“坏消息是，我们必须穿过那里，”凯丽说道，她停在了约翰另一侧，“用SPNKR突破出去？”
约翰思考片刻，接着做了否决的手势，“不行，敌人就等着我们跳出去呢。”
“你怎么知道？”弗雷德问道。
“这是节制射击，”约翰说道，“他们不知道我们的位置，他们只是不想让我们穿过那里。”
“而且他们干得还不错，”凯丽说道。“这套全新的雷神锤用了优质材料，但即便钛合金外壳也挡不住一发12.7的贫铀弹，更不要说十几发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希望我们攻击火神了，”约翰说道，“一旦我们开火，他们就能知道我们具体的位置，然后就可以用击落幽灵之星号的导弹发射器消灭我们。”
“好吧，但不干掉火神怎么继续前进？”弗雷德问道。
“很简单，”凯丽说道，“注意射击模式，他们的射手很业余。”
约翰看向前方，第三排弹孔正沿着管道顶端出现。
“确实，”他取出铝热碳索，在管道底部摆出了一个长二十厘米，宽十厘米的矩形，“可以预测，当他再从另外一侧打回来的时候……”
“我们跟着他，”弗雷德说道。他指向矩形的铝热碳索，“这东西和我预料的用法一样吗？”
“如果你以为这是你和I-喷射器告别的地方，那就没错了。”
“是说服者，”弗雷德吧燃料罐背包放在矩形碳索上方，并将喷口对准了它。“你想让铝热剂延迟多久？”
约翰再次看向加速器管道上方，离山顶还有四五分钟路程，但他怀疑叛军不会等那么久去判断自己的诡计有没有起效，他们也许会使用别的办法。
“三十秒吧，”约翰说道，“足够我们清空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听你的，”弗雷德谨慎的回复道。
弗雷德将保险丝准备好，将它夹在铝热碳索上。约翰则等到一排新的弹孔出现在管壁上，这次弹孔位置大概低了三分之二，接着他跳起并启动推进器，紧跟在子弹射过位置的一米之后，凯丽和弗雷德也紧跟在他身后。
他们刚通过危险区域，弗雷德就说道，“距离现在……三十秒。”
他们继续用交错阵型向上前进，偶尔在地面上跳起以保证浮空。三十秒后，约翰看向管道后方，冰雾太浓，他看不到铝热剂燃烧的火光。
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诱饵位置已经距离他们两百米了，当然如果有导弹打击的话还是能看得到的。也许叛军没注意到铝热剂突然烧开了加速器管壁，或者他们的计划和约翰猜测的完全不同。这也是和哈尔茜博士待在一起时最危险的事之一——你想的太多了。
约翰放弃了好奇，专注于继续向上前进。终点大概在前方一千五百米处，可以看到针头大小的明亮光点。如果没有被比科星的大气染上粉色，出口的光点几乎无法辨别。
接着光点突然消失在一团打着旋的冰晶后方。
约翰过了一会才明白他看到了什么——管壁上的霜突然落了下来，遮住了前面的视野。但没有爆炸和冲击波，因为瑟巴的大气太稀薄，无法有效传递声音和动能。然而加速管道自身开始在巨大的冲击下战栗，约翰回头看向他们留下I-喷射器和燃料罐背包的地方，即便在雾中也能看到那里出现了一团明亮的火球。
所以他对叛军计划的猜测是正确的，他们只是慢了一点。
琳达的担忧的声音出现在团队通讯频道中，“蓝队，状况如何？”
“状态很好，”约翰说道，“爆炸是计划的一部分，只是个诱饵。”
“很高兴听到这个，”琳达的语气恢复了谨慎，“但继续保持警惕，山上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
“怎么奇怪了？”
“透过雾气很难看清，”琳达说道，“但你们设置的诱饵附近发生了多次爆炸，从我的角度看，整个斜面都在遭受打击。”
“了解，”约翰说道，“你现在的位置在哪？”
“我在加速管道下方，距离船坞七百米，”琳达停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我还在尝试继续向上移动，但进度缓慢，路上有很多杂物需要打扫。”
约翰知道，打扫指的是找出并清除敌方士兵。作为一名独行的狙击手，她可不想在身后留下还能行动的敌人。
“明白，”约翰说道，“保持位置，等待我们搞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琳达表示收到命令后，约翰和他的同伴关掉了推进器，落在了加速度管道底部。
“有什么想法吗？”约翰问道。
“从I-喷射器爆炸开始，”凯丽说道，“那些因尼就预料不到我们的行动了。”
因尼（Innie）是对叛军的讽刺性称呼，他们想要脱离联合地球政府（UEG），而UEG作为人类逐步扩张的星际组织主体，已经全面军事接管了先前的殖民当局。在25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殖民地军事管理局一直负责维持地球外太阳系殖民地的稳定，但在星盟到来前的二十年间，腐败越来越浮于表面，UEG随即牢牢掌握控制权，而UNSC也开始尽全力铲除叛乱者。约翰和其他斯巴达诞生的目的就是去消灭这些因尼，在约翰看来，外星入侵者的出现可能也有积极的一面，叛军可能会放弃造反，与其他人类一起抵御星盟。
可惜瑟巴上发生的事证明叛军还没有和他想到一块去。
弗雷德并没有说话，约翰问道：“弗雷德，还有东西要补充吗？”
“你不会喜欢的。”
“我试试。”
弗雷德叹息一声，接着说道：“你还记得我说过哈姆中尉要干什么吗？”
“这个我怎么会忘？”
“我不喜欢吹牛，但……”
“真的？”约翰有点恼火了。如果弗雷德一如既往猜测正确，哈姆知道蓝队进入加速管道后会受到攻击，“我们才是诱饵？”
“只有一个办法证明，”弗雷德跪在管道中，将矩形的铝热碳索布置在管壁上，接着回头对凯丽说道：“你最好准备好你的SPNKR，以防我错了。”
“你没错过，为什么不呢？”凯丽跪在他身后，将SPNKR对准他刚刚摆出的矩形碳索，“我现在非常渴望炸掉一些东西。”
“只要不炸哈姆中尉就行，”约翰说道，“把她留给我。”
艾弗里·约翰逊的声音出现在团队通讯频道中，“你们知道我也听得到，对吧？”
“当然，”约翰说道。
约翰对弗雷德竖起拇指，弗雷德启动铝热碳索时他移开了目光。管道内部被照亮成了白色，接着一块十厘米宽，二十厘米长的铁块从墙上掉了下来。
凯丽通过洞口看向外面，接着移动位置，这样就可以打到山下的方向，之后放下了SPNKR。
“可恶的黑匕，”她再次确认了射击的安全性，然后从射击位置离开，“总是在半路上。”
约翰弯腰向山下看去，冰雾过厚，但在下方几百米处他看到了六辆瘫痪并起火燃烧的灵猫，它们幽暗的车身在内部弹药被点燃时不断被照亮。车队的残骸与斯巴达所在位置的中央，一排如幽灵般黑甲的ODST正在山坡上交替向下，持续用火箭和轻武器向车队残骸射击。
约翰向山顶看去，目前的位置看不到通讯中心，但他能透过比科星打旋的粉红色圆盘看到一艘巡游艇的轮廓正在爬升。
“难以置信，”他说道，“是巡游艇空降，哈姆没说实话。”
“我说过的，”弗雷德说道，“她是军官。”
“也是ODST，”凯丽说道。她将SPNKR挂在了雷神锤的武器挂点上，接着取下突击步枪，转回管道中。“如果我们够快，也许还能乘着他们了结车队的时候炸掉通讯中心。”
“哦，孩子，”约翰说道，“安慰奖。”
他们前进了最后一公里距离，来到了管道尽头，约翰浏览了阿尔法连所有通讯频道，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哈姆的骗局能彻底骗过他。连队剩余的人员都通过指派好的频道通讯，但第一排却切换到了后勤频道。他开始觉得中尉也许是比叛军——甚至比星盟都更可怕的敌人，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向上级抱怨只会捅到克劳瑟那里，到那时事情会更加麻烦。
也许约翰逊中士能提供建议。
当然，也许他也是参与骗局的一员。
几分钟后，从加速管道中出现的蓝队发现他们甚至连摧毁通讯中心的功劳也拿不到。黑匕营第一排的一个小队已经在通讯中心中安置炸药——由哈姆亲自监督。
当哈姆看到约翰，弗雷德，以及凯丽接近时，她离开了大楼，上前迎接他们，约翰没有敬礼，她似乎也并不惊讶。
“蓝四在哪？”哈姆逼问道，“她死了……”
“她没事，长官，”约翰说道，“琳达负责远距离掩护。”
“很高兴听到这个。”哈姆的头盔上下倾斜，从头到脚打量着蓝队，“你们三个看起来也没有受伤，干得好。”
“干得好？”约翰丝毫没有掩饰话语中的苦涩，“你耍我们，拿我们当诱饵。”
哈姆将双手撑在子弹袋上，身体后倾，接着看向约翰。
“我需要让导弹发射器关注另外一个方向，涅图就可以乘机在不损失蝙蝠的情况下空投。”蝙蝠是巡游艇的昵称。接着她伸出手，戴着手套的手指在约翰腹部护甲外壳上弹了一下。“穿着这种坦克般的护甲，我会觉得你们斯巴达更容易活下来也无可厚非。”
约翰有点吃惊，他没料到哈姆会给出可靠的理由——但就算有可靠的理由也不是故意欺骗他的借口。
“很有道理，”他说道，“但你还是骗了我，将我的人置于无意义的危险之中。”
“你说的没错，士兵，”哈姆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头盔面板贴到距离约翰数厘米的距离，接着再次用手指猛戳他的雷神锤，“我猜这就是你不听从命令的后果，只会有一道又一道屎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