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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青山缭绕疑无路(下)【羡忘】

2021-01-12 10:00 作者:萤火染尘埃  | 我要投稿

本章预警:羡忘,ABO,湛不洁,真爱检验一大盆狗血,其他详见前言。

如果他没了……他不愿嫁我,我便终身不娶;他愿意嫁我,我必然要娶。不过是魏王府,再不会有世孙罢了。




推开魏婴卧房的门,怀桑正在给泡洗完的魏婴换药。伤处浸了水,有些发白。

“羡哥哥……我…我洗好了…真的……”

蓝湛无措地立在门边,不敢上前,不愿后退。

“那便吃饭吧,傻愣着干什么,坐呀。”

怀桑给魏婴穿好衣袍,收拾了换下的纱布,轻轻关上门。


“怎么了?没胃口吗?”魏婴看着小木兰戳着饭碗,只顾着不住地瞄他,便给人将爱吃的菜夹进碗里。

“羡哥哥是不是……在生气?”蓝湛看着魏婴面色如常,眼睛里却流露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没有,没生气,吃饭吧。吃完再喝一碗姜汤,祛祛寒。”


直到上了榻熄了灯,魏婴好像也没什么异常的举止,只是蓝湛心里总觉得有些忐忑。

“羡哥哥?”蓝湛被人揽在怀里,试探着伸手去圈魏婴的腰,感觉到魏婴又收紧了他以示回应,他鼓起勇气,轻轻念叨,“羡哥哥在生湛儿的气?”

“没生气,”魏婴侧过身,正对着蓝湛,是清冽甘甜的木兰香,还是忍不住有些眼眶酸胀,又别过脸不去看他忽闪忽闪的眼睛,“小木兰为何要跟我母妃出府?”

“我……”

“那个乾元又是谁?”

“他……他是……”

“给你的令牌为什么不用?”

“因…因为……”

“算了……还是不说了…没事就好,睡吧。”

魏婴将人搂得越发的紧,闭着眼屏着气,鼻尖在蓝湛的腺体贪婪又怜惜地磨蹭。


蓝湛的心砰砰直跳,嘴巴张开又抿紧,在魏婴怀里深深地呼吸了两口,终于双手在胸前握成拳,小声解释着:

“羡哥哥昏睡的时候,王爷王妃跟我说,世子妃要承受很多。我怕我躲在府里不去,王爷王妃会觉得我做不到。”

“那个蓝公子…蓝公子是……先前王爷王妃说,他更适合我,要…要我嫁给他……”说到这儿蓝湛赶忙撑起身子昂着头,看着魏婴的眼睛,举着三根手指立在耳边,“但是,但是我不想嫁给他…我…我都跟他说清楚了的,他答应不会娶我了,真的不会娶我了,他说只是交个朋友……就…就是只聊聊音律的那种朋友……”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魏婴将那只小手捉在掌心放下,让他安稳地枕在自己胳膊上,轻轻拍着后背安抚。

“我…我怕羡哥哥觉得我是个麻烦……”

“那现在怎么又说了?不怕了?”

“怕……但是我怕我不说你就又不要我了……”蓝湛嘴巴开始往下瘪,眼泪珠子又要往外冒,“我…我在马车上睡着了…然后然后没站稳就……所以才沾染了很多蓝公子的信香,羡哥哥你别…别生我气,就这一次……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傻瓜,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他好像抱着了个无价之宝,魏婴低下头,唇瓣覆在蓝湛滑溜溜的额头,“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怕我又没保护好你,怕你吃亏,怕你被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反抗,还怕你丢下羡哥哥跟别人好了。”

“不不要…湛儿喜欢羡哥哥,只跟羡哥哥好,跟羡哥哥最最好。”大约是什么黄道吉日吧,【拉灯】。

“噗……小妖精,撩了人还躲,”魏婴没绷住一下笑出声,“今天的小木兰好像格外胆大。”

眼见着蓝湛的小脸就要垮掉,垂下头不吱声,有些不安地颤动着,魏婴抬起他的下巴,在他的面上落下一吻:“这样的小木兰,羡哥哥更加爱不释手了。以后都像这样好不好,有什么事什么话,都告诉羡哥哥,羡哥哥不嫌你麻烦,也不会生你的气,保护你,爱惜你,不会不要你。”

“羡哥哥有生我的气。”

“我……”

小人儿似乎耿耿于怀,魏婴一时竟有些惶然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抚。

“如果湛儿做错事了,羡哥哥应该生气的。羡哥哥生气,骂我,打我,罚我都没关系的,湛儿会改,都会改……可是羡哥哥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装作没生气,不要不理我…湛儿害怕……”

蓝湛努着嘴,往魏婴的怀里钻了钻,又忍不住露出眼睛,仰面去看身边人的表情。

刚巧,魏婴炽热的目光正翻滚着,落在他的双眸。

因着蓝湛对他战战兢兢,他对蓝湛便更是小心翼翼。他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怕吓着他,怕伤着他,怕失去他。只是就像他希望蓝湛能在他面前肆无忌惮那样,他的小木兰如此通透,他的克制和隐瞒,似乎才是真正地中伤他。

“对不起,羡哥哥跟你道歉,不打你,不骂你,不罚你,不会不理你,都会告诉你。”


窗外的雷雨还在叫嚣,只是屋内的二人都听不见了,就着暴雨带来的清凉,相拥着沉沉睡去。


梦里,还有你冲我招手,笑靥如花的轮廓。



次日,魏婴在院中奋发向上,剑身丝丝破风,一招一式极为用力。

下人来报,蓝公子求见,王爷一道来的。


“忘机还好吗?”才上了茶,魏王直接就丢了一句。

“好,没破皮没丢命,挺好。”魏婴在下首,阴阳怪气,一边暗戳戳打量着蓝涣。

“臭小子,好好说话,”魏王抿了一口,放下茶盏,“回头去给你母妃服个软,你昨儿是不是又朝她说重话了?没大没小。”

“我不去,我又没说错,”魏婴偏过头,面露不悦,“哪有父母把自己孩儿喜欢的人处心积虑推给别人的。反正,我!就!是!要!娶!”

“啧,没个正形!你看看人家泽芜君,不过长你两岁,可比你稳重的多。”

“切,人面兽心。我可不会趁人睡着了不规矩。”

“不可胡言乱语,”魏王赶忙瞥了瞥蓝涣的神情,瞪了魏婴一眼,“令牌呢?还不拿来?”

魏婴慢腾腾从怀里取出那枚金牌,递到他父王手里。

“下回再敢,我当场把你这只爪子给剁了!”

“嘁,您放心,不会了,拿了他也不用,”魏婴双手抱着剑,一脸愤愤不平,“湛儿还知道拿出来就是跟母妃叫板会伤着她颜面,母妃怎么就从来没顾及过湛儿,是母妃应该来给湛儿道歉。”

“哪有长辈和晚辈道歉的,”魏王站起身,整理了外袍,“愈发没规矩,叫人看笑话。泽芜君特地来拜访,你们同龄人多交流,向人学着点儿。”


魏王出了院子,捏了捏山根。这母子俩,真是不省心呐,闹腾起来,真不输当年他与他的母妃。

一个说昨日蓝湛有多不安分,一个又说蓝湛有多通情达礼。

他试探过蓝涣,那人倒毫不掩饰对蓝湛称赞与欣赏,加上魏婴今日对蓝涣的态度…倒让他有些捉摸不透,昨日…到底只是君子之交,还是奴颜媚骨?

不知不觉,魏王已来到空谷幽兰牌匾前,远远地望了一眼抱着白兔坐在屋檐下逗弄的蓝湛……不能再放任魏婴同他母妃这么闹下去了,快刀斩乱麻,一切得赶快敲定,府里才有安宁。



“不知泽芜君特地前来,有何指教啊?”

“殿下似乎,对我敌意不小。”

废话,主意都打到小爷心上人头上了,小爷还能给你端茶送水不成?

魏婴白了一眼,翘着腿也不答话。

“忘机他,是个难得的佳人。心思聪慧,善良又纯真,曦臣确实心动。”

“收起你的心思,”魏婴一拍桌子,“那是未来的世子妃。”

“殿下也说了,是未来,”蓝涣莞尔,“我又有什么不能争取的?”

“所以你今日,是来跟我……”

“殿下别动气,我还没有说完,”蓝涣看着魏婴总算将腿放下收起了吊儿郎当的姿态,也跟着挺直了腰板,“殿下放心,我不与您竞争。不过不是因为不敢向殿下叫板,而是因为相见恨晚,我看见忘机心里眼里已装满了殿下一人。我若纠缠,似乎只会给他带来麻烦,他心思已然很重,我不愿再让他徒增烦恼。但是殿下,他全心全意对您,不代表您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将他圈养在身边,只做您的金丝雀。”

“我什么时候做过圈养他的举动?”

“那您方才又何必那番说辞呢?我想忘机定然已向您解释了昨日之事,还是说…您压根不信他?”

“你少在我面前挑拨离间,我的人,我比你清楚得多,”魏婴的眼睛骤然眯紧,“我们之间的事,也无需你来指指点点。你若想与湛儿谈音律还是交个朋友,我都没意见。但你若敢对他有半分任何逾矩的行为,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他的小木兰,他从来不是想要他只能依附于自己。他给他他能给的最好的一切,请众人听他琴音,想要给他最热烈的掌声;招学子向他讨教,想要让他看到自己的长处;帮他在城外施粥,想要助他赢得满城盛誉。晓星尘,薛洋,温情,绵绵,和他,他给他最安全的空间最熟悉的氛围,不过是想他多一点安全感,能够一点点勇敢起来,自信起来,坦坦荡荡地站在他身边。可是他这般努力了,小人儿也才在昨日才敢向他彻底敞开心扉,才敢有一点点对自己的夫君直视,而不是虔诚地畏缩地瞻仰。

他比谁都急,但他又比谁都知道,急不得。他比谁都想他好,所以他比谁都愿意,用一辈子去等待。即便他还是不能,那就让他一辈子守护他。

他最怕的,不过就是自己顾此失彼,分身乏术,护不了他一生周全。


“那是自然,我只是想提醒殿下,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蓝涣依旧淡淡的,品着上好的新茶,“殿下泄愤的气话,若让王爷当真了,就不好了。”



看着蓝涣离去的身影,魏婴出神了一瞬,说到底昨日也只有他母妃、蓝涣、蓝湛还有一群家丁在场,若他母妃添油加醋一番……他父王不会真当蓝湛与蓝涣有染了吧?

以为魏王已经回府,魏婴急忙就要去王府说清楚,却见怀桑匆匆从屋里跑出来,紧跟着,魏王也从他的书房里出来。

魏婴急忙侧过身隐在墙角,等魏王走了,才将怀桑叫到跟前。


“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魏婴眯着眼,漫不经心地把玩手中的横笛。

“王爷……王爷问星尘公子…大约何时生产……”

“薛洋和暗卫的事,是你告诉我父王的吧?”

“是……”

“我是不是说过,所有关于湛儿的,一个字都不准泄露?”

“是……请殿下…责罚。”

“责罚?你以为只是责罚?”


怀桑垂着头,他没有办法,他的亲眷都在王府。

先前他也帮魏婴瞒着了,只是当蓝湛被虞灵娇发现的时候,他只能和盘托出。

他不是要背叛魏婴,虎毒不食子,魏王不会害自己的亲儿子。他真的尽力地为蓝湛说好话,将魏婴因蓝湛而改变在努力在成长,蓝湛对魏婴有多重要,魏婴对蓝湛有多珍视,一字不差地转述给魏王,但求他能成全。


“只求殿下饶恕怀桑的家人……怀桑绝对没有说过任何不利于忘机公子的话……”

“要不是因为如此,你当真以为我会容你到现在?”

沉默了片刻……魏婴长长地叹了口气。

“罢了,你速去知会薛洋,让他千万小心。”


“只此一次。我可以不罚你,是念在你我二人一同长大的情分。

而要我不杀你,只有你不伤了湛儿,恪守你的本分。”




几日后,是蓝湛的生辰,有魏婴陪伴的第一个生辰。


“小木兰,张嘴,啊~”

“咕嘟”一声,蓝湛不知吞了个什么圆溜溜的东西东西下肚,好像还有些甜丝丝的。

“今儿你生辰,想不想出去走走?”

“羡哥哥在,怎样都好。”

“小木兰真会说话,”魏婴在蓝湛鼻子上轻刮了一下,“你星尘哥哥的宝宝快要出生了吧?小木兰可准备好送什么礼了?”

见着蓝湛一拍脑门后知后觉地模样,魏婴宠溺地摇了摇头,牵着他的手往外走:“那就顺便再为我们的小外甥挑个见面礼吧~”


小孩子的东西,小巧精致又招人喜欢,叫蓝湛都看直了眼。

“羡哥哥,那个小鞋子,你看那个小鞋子,好小哦,虎头鞋。”

“那个你星尘哥哥肯定已经做了。”

“那个小肚兜,你看那个肚兜也好漂亮啊,上面绣的是不是鲤鱼呀?真好看。”

“那要不羡哥哥给湛儿也买一个戴上?”

“你……羞…羞羞……”


最后还是魏婴拍板,上回送了对银镯子,这回挑了个金项圈,还是挂着长命锁,平平安安最重要嘛。


兜兜转转,蓝湛在一家戏楼前停住了脚步。里面咿咿呀呀他虽听不懂,不过看这眉来眼去要死要活好似书里的《梁山伯与祝英台》。

“小木兰想听?”

蓝湛抬起头看着门匾,有些踌躇:“我…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啦,小木兰想做什么都可以,”魏婴握紧了蓝湛的手,看着他拧成川的眉头,憋着笑加了一句,“别误会啊,这是戏楼,不是花楼。除了那一回,我可真没去过花楼哦。”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蓝湛被魏婴拉着往里跑,红着脸小声地辩驳。


“湛儿,”魏婴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羡哥哥还有个生辰礼想送给你,只是可能…可能会有些惊险…可能会吓到你……你…会想要吗?”

“有危险,但是羡哥哥想送给湛儿?”蓝湛眨巴了两下眼睛,盯着魏婴的脸似乎在认真揣摩,然后点了点头,“和羡哥哥一起,湛儿不怕。羡哥哥送什么我都欢喜。”

“羡哥哥会保护好小木兰。”

魏婴揽上蓝湛的腰,切实地摸到那柔软又坚硬的里衬,这才拍了拍脸呼了一口气,笑嘻嘻地将人带到离戏台最近的雅座坐下。


小二见着贵客,自是忙前忙后。不一会儿便摆上一桌的美酒佳肴,还捧上了戏折子请魏婴点戏。

“给他吧,”魏婴朝蓝湛努努嘴,“他才是贵客,都听他的。”



楼上雅间,有两个身着华冠丽服的人正透过窗看着二人在下边卿卿我我。魏婴笑得见牙不见脸,搂着蓝湛志得意满的模样;蓝湛则云娇雨怯柔情似水,乖巧地伏在魏婴身侧,又好似羞赧,时而红着脸直起身,又被人嗔笑着按进怀里。


“王爷拉臣妾来这儿,就是为了看他们光天化日的不知羞吗?”

“当年我们也这样坐在那儿,我还当众亲了你一口,你忘了?”

魏王端着酒盏走过去递到魏王妃手里,刚巧见着他儿子很给他面子的,搂着人吧唧了一口。


魏王妃脸上腾出两片红云:“你…不害臊……突…突然提这些做什么。”

“是想让你看看,有那个人在身边,咱们儿子有多欢喜,”魏王也将他的王妃揽在怀里,“你当真狠的下心偏不让他如意?”

“我…我是为他好,”魏王妃弹起身,急急地辩解着,“那个小…那个人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哦?还是因为他以前是个小倌?”

“王爷看不出来吗?有些东西它就刻在骨子里的,唯唯否否,得陇望蜀,人尽可夫。”

“人尽可夫?曦臣临走前可是拒绝了我的提议,推说'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不愿强人所难,”魏王扶在窗框上的手指轻轻叩动,“或许…是不是你一直对他有偏见呢?若他真那么不守规矩,初初分化为坤泽的人在无羡这样一个绝顶乾元身边这么久,会还是完璧?”

“那是羡羡坐怀不乱。”

“坐怀不乱?你看看他,恨不得扒拉到人身上去了!”魏王指着下边儿将人揣着爱不忍释的魏婴,一副没眼看只能默默劝慰自己年轻人情难自禁情有可原的神色,“不过无羡确实也是好孩子,是真心待他,知道珍惜。”


“说句你不爱听的,或许你该想想……你现在到底是真的为无羡好,还是因为突然的变故,愤懑于无羡的欺瞒,心痛于他态度的转变,受不了你们母子二人之间突然横亘了旁人,而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那个孩子身上呢?”魏王眯了眯眼,回头给自己斟了杯酒,“其实你知道他并不是以色事人的狐媚,但你不愿承认。不然……你那日为何还备了情药呢?”

“我……”魏王妃大惊失色,连她自己都厌恶的,最后放弃的手段,还是被他夫君察觉了。


“想起秦愫了?我母妃当时可喜欢她的紧,说她温婉不争尊老敬贤……但是,我就认准你,脾气是大了些,又好面子,还总爱生闷气憋不住就哭鼻子,”魏王一声轻笑,看着魏王妃就要发作赶紧打住,“可是真心实意对本王,也才是真的人美心善……所以你那日还是收手了,对吧?”

“本王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拗不过母妃纳了那秦愫为侧妃,要不然…羡羡出生后也不用在药罐子里长大,那五年何至于羸弱到几乎日夜在房中休养?我们也不会只有这一个孩儿。那夜究竟为何失控,你我心知肚明。”


魏王妃蓦地跌坐在软垫上,尘封的记忆被翻开,当时的痛苦和绝望,困扰了她多年的噩梦。

或许是自在逍遥了太久,她竟差点,也要为别人,编织一场永远逃不脱的梦魇。


“别怕,我在,本王永远是你的依靠。”

雪山般高耸巍峨的信香从背后环绕,跌进宽大的怀抱,魏王妃的眼泪一点点滚落。

“爱妃你…你别哭……对不起,我知道不该再提起这些……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一时惊慌和不适,让无羡也背负一生的悔恨……到时候最心疼他的,不是你又会是谁呢?”

“可是…可我也是真的怕羡羡会因为那孩子受苦,那天…你知道他那天流了多少血吗?那是我的孩儿啊,我有多心疼,有多害怕……”

“你来,”魏王搀着泪眼婆娑的魏王妃走到窗边,指向埋伏在人群里的暗卫,“你不是一直觉得那日是那孩子连累了无羡吗?那我们就亲眼瞧瞧,千钧一发的时候,他究竟会躲在无羡身后还是会为他挺身而出。若他舍命相护,你便接受了他,真心的接纳他,好吗?”

“他若…真能奋不顾身,我…当然没话说,”魏王妃断断续续地抽着鼻子,“那要是…要是他……”

“要是他只会苟且偷生,”魏王向对面紧闭的窗户眯了眯眼,“那他也没资格让你置气了。”


一声响指,魏王妃慢慢止住了哭泣,睁大了眼看着下边忽然刀光剑影,人群四下溃散,戏台上一片狼藉,瓜果小菜散落一地。几个蒙面人不断将魏婴和蓝湛逼向角落。

赤手空拳而刀剑无眼,魏王妃看着魏婴一把将蓝湛护在身后,心要跳到嗓子眼:“你让他们别…别伤着羡羡啊。”

魏王揽着王妃的肩,上下揉了揉,示意她安心。



上一秒还沉浸在浓情蜜意中的魏婴和蓝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

先前他二人都还有利剑在手,而城中向来安稳他们自然毫无防备。魏婴只得以蓝湛为轴心,以身为盾,四下警惕着,不让他们靠近。好在,这些人的靶心,不在他。


倒也僵持了片刻,魏王在心里还闪过一丝诧异和欣慰。


可惜终归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桌椅都被掀完,四下再无遮挡。在后边被人团团围住堵死,前面寒光闪烁直逼魏婴命门的时候……

魏婴压在身上的沉重,鲜血温热的触感,渐弱的气息,紧闭的双眼,无力地滑落。那天的绝望和恐惧又通通涌现在蓝湛的眼前。

没发出半点声响,耳畔只有动作迅速而带起的风声。

扑到他的身前,紧紧贴着他的前胸,眉头因为惧怕揪成了小山,整个人都在颤抖。


魏婴的唇刚巧碰上蓝湛贴过来的眼,他的泪水漏进他的唇缝,苦涩而咸腥。



“快住手!”

是魏王妃的声音,带着震惊,有些哆嗦。


听人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又是一回事。

蓝湛苍白的脸,魏婴瞪大的眼。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迅速,不带丝毫的迟疑。


心漏跳一拍的时候,是真的妥协。

弯弯绕绕缠做一团的麻线,终于被理顺。


蓝湛到底有什么错?生在花楼已是他的不幸,她揪着他的不幸冠以罪名。孱弱敏感畏缩胆小,是非人的折磨吞噬他的罪证,她不救他还看准了他的命门想要一脚将他踹回深渊。


只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看清那张稚嫩的脸,惊惧又决然,她才恍然意识到,那也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比她的羡羡还小两岁的孩子。一个除了魏婴对他的一腔爱意什么都没有的孩子,一个只是贪恋温暖想在爱人身边安稳度日别无所求的孩子。



利剑回鞘前遇到阻力,往剑柄回缩了三分。

蓝湛划破的衣衫里,隐约闪着金光,是魏婴今日亲手为他穿上的生辰礼。


魏王搀着王妃,缓缓来到二人跟前,看着蓝湛还惊魂未定,额头冷汗直冒,瘫软在地上,被魏婴搂在怀中。

父子二人四目相对,见着魏王微微颔首,魏婴欢喜又心疼地将蓝湛搂得更紧,暗自向他父王挑了挑眉,是得意,却又是满眼的心力交瘁。


“上回苏涉一事,本王说会论功行赏。赏薛洋黄金百两,赐宅院一座,家仆四名,予指挥使一职。蓝湛聪慧敏捷,端庄淑睿,特赐婚于世子魏婴为……”魏王顿了顿,瞄了瞄魏婴怀里的蓝湛,又侧过脸看着他的王妃,“…为正妃,登榜昭告,择日成婚。”

“是。”

不知何时出现的主事恭顺地领了口谕,招了招手指,领着闲杂人等退守在戏楼外。


“不怕啊小木兰,没事了没事了。”

还好先前给他喂了护心丹。魏婴将还在状况外的蓝湛扶起,一点点吻去他额头的冷汗,揽在怀里轻轻在他心口揉着。


“刺客…刺客都走了?”

“嗯,都走了。”

“羡哥哥没事?”

“没事。”

“我也没死?”

“没有,羡哥哥怎么会让小木兰有事呢,羡哥哥还要和小木兰白头到老呢。”


魏王与魏王妃有些歉疚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轻轻叹了口气。

“先回府吧,挑个好日子。”


马车已备好,魏王魏王妃在前,世子准世子妃在后,一齐回王府。

正大光明,万众瞩目。



尘埃落定,未及清扫的戏楼还残留满地狼籍,昭示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几只老鼠吱吱呀呀,啃食着地上的瓜果残羹,不小心碰到已嵌进在木板的那根几乎看不见的细针。抽搐了两下,倒地不起,在那利剑直逼魏婴命门时,蓝湛原在他身后驻足的地方。




嗯…情节是不是有点赶……因为我实在不想拖下去了……再憋下去我的大白话就要出来了,就酱酱酿酿,然后好,成婚。可急死我了。


最后那场面不知道我有没有表达清楚,蓝湛的金丝软甲,可以缩回剑柄的剑,还有淬了毒的银针。

魏王妃不知道父子俩串通过,不知道那把剑是可以缩回去的,也不知道还有那根针。

魏婴在听到魏王问晓星尘产期之后不放心去找了魏王,两个人有商量过,演这么一出戏,所以当时薛洋和他的暗卫不在场。但他又怕他爹骗他,借机对蓝湛不利,所以偷偷给蓝湛穿了金丝软甲。他不知道魏王还准备了一根毒针。

魏王不知道蓝湛穿了金丝软甲,不过也无所谓。那根针是在那把剑直逼魏婴的时候同时射出来的,就是蓝湛如果没有立即去救魏婴,那根针就会射中他,不会立即毒发。

蓝湛不知道魏婴和魏王商量过,也不知道魏婴给他穿上的生辰礼是金丝软甲,只当是个华丽又贵重的内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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