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的猫

不说话的猫

 “羡慕猫咪吗？”瞳问。

 “羡慕，特别是它们的肠子。”小林答。

 “肠子？”

 “猫咪都是直肠子，异物进了肚子，都会通通吐出来。见过猫吃草？那也是一种催吐手段。猫像打嗝一样吐出无法消化的毛球。”

 “为什么羡慕这个？”

 “良性的胃是猫咪保持优雅姿态的关键。要是猫咪大腹便便，肚子里满是毛球异物，不说做跳跃动作有多苦不堪言，就连正常走路就已举步维艰了。猫咪离运动渐行渐远，好奇心由此消磨殆尽，自此不富活力。肠胃之于人也是如此。肚子油水太多会影响思维的敏锐，就像钝了的刀刃。”

“开玩笑，天才都是瘦子不成？”

“还有猫不会说话，”

 “动物都不会像人类一样说话。”

 “是啊，猫不说话，但其实什么都懂。烦恼也好，乐事也罢，它都清楚哦。人类在它面前一通叽里呱啦，而它只在乐意的时候回复’咕噜咕噜’。”

小林呷了口啤酒，夹着些许醉意的目光注视着湖边的水草。

“不过，归根结底，我们只是想被倾听，回应什么的都是无所谓有的。彼此的人生，说到底都是一条直线，要么平行，一辈子没有交集，要么短暂相交，接着哼哧哼哧过自己的人生。”

 “人生要真像直线那么简单就好了。”

瞳仔细斟酌地捡起一块青色鹅卵石，用射箭运动员般犀利的眼神瞄准湖心，“噗通”一声，石子精准地落在了湖中央。

 “ 生活自然是复杂的嘛，水电费啦、堵住的马桶啦、应酬聚会啦，考虑到背后的运算系统、机械原理、人际关系什么的，生活更像是唯物主义的线团，但人的思想是形而上的线条啊。谈话的本质，是本质哦，终归是在这堆线团里抽出线条嘛！”

小林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土，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向八月碧色的天空。

“猫咪做梦的时候，胡须和爪子偶尔会一抖一抖地抽动，说不定是在玩线团呢！对几乎睡一整天的猫咪来说，形而上的线团岂不是被玩得更久？也许，梦里的线团比家里的线团要更好玩，猫咪才睡得不亦乐乎。”小林说。

 “猫咪天性好奇，但喜欢安逸。猫爱睡觉，也许是因为梦境既满足了猫咪的遐想而不造成现实的不安吧。”瞳说。一只鸟从林中飞出，掠过含着半枚夕阳的湖面。

“但是呢，不做梦也是活得下去的。可要是没有现实的触感，就无法生存了。”

橙色晖光下，鸟的翅膀在瞳的眼里划了一道白色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