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节——好运将至
地上,现时有着一张纸。
这是一张很老旧很老旧的羊皮纸卷,
在星光耀眼着的夜晚的公路上,这样的纸屑原本只会被当做垃圾一样,被人置之不理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它先后经历过被一个性瘾者用于解决生理需要的工具,以及一次被过路急于拉屎的小孩充做卫生纸的惨状。
"上帝待众生总是公平的"——这样漂亮的措词似乎根本不适用于这么一张孤零零的纸,尽管它的材质很古老,可也许正因为如此,它才到了应该被淘汰的年纪。
一切都是如此顺理成章。
突然,一辆豪车在它的面前停了下来。这是一辆三十年代的老爷车,从上面下来的男子身着干练沉着的黑色西装,手里抓着一把豪达四管手枪,小心翼翼地、径直把这张毫不起眼的纸拾了起来——
那感觉就像是直接奔着这纸来的一样。男人兴奋地摸了摸下巴,然后不由分说地将纸打开,似乎是在搜索什么信息——尽管它现在已经饱经沧桑了,可找了一会儿,男人还是找到了他想要的部分。
纸上写着:
"我是华盛顿,到加拿大来,卢瑟,我需要你,我只需要你。"
看到这里,男人的嘴角浮现出了笑意。
"也不知道这会儿,我派的人有没有把该解决掉的家伙做掉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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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此时的纽约郊区医院,嬉皮士廖尔斯正和前台的医生交流着,已经陷入了昏迷的特种兵哈德逊此刻正在医院的急救室里急救。
"劳烦了医生,请问一下,昨天有一个叫做瑞奇的男人带着另一个人来看病,对,他是我的朋友,请问他们现在在几号病房?现在一时半会地也出不了结果,所以我想先去找他们。"
"前面右转的第二个病房就有。"
说话的医生声音异常地甜美。
"好的谢谢。"
在礼貌性地应和了对方之后,他向着医生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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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赞.卡文迪许.其瓦纳,看起来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更加凄绝悲凉许多。
他的身上而今缠满了涂满麻药的绷带,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充气娃娃似的僵直在病床上边儿,一动也不能动。
可光是这副模样,还不能说他是最惨——事实上,就连面部的肌肉也绷住了这一点,对于他来说才是最为残酷的现实。
人类通过表情来传递情绪,可现在的他却连哭泣也做不到。经历了这一连串的事故,就连自己所爱的人也在自己的跟前眼睁睁地死去了——
试问这样的打击,若非他是本书的主角,又有几人能够扛得住呢?
是的,他的面无表情,可他的心却确实在下着雨。由于什么也做不了,其瓦纳只得呆呆地看着病房里的有线电视打发时间。而瑞奇则在一旁嗑着瓜子儿,心里默默地抱怨着自己的老大哥廖尔斯怎么还不来。
"虽然我很乐意做救死扶伤的事,但后续的保姆工作可是非我所长啊——还有这家伙的医疗费也是我垫的,回头一定要让廖尔斯给我报销掉——"
他正这么碎碎念着,廖尔斯忽然便从房门外走了进来,那玫瑰色的西服上还有着不少的灰尘,就像是刚刚在发潮的红色火药筒里尽情翻滚过一样。
"瑞奇,自个儿在那儿嘀咕什么事呢?"
"没,没什么,兄弟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把这个浑身绷带的小子完全甩给我哩。我身上的钱只够垫医药费的,请不起专人护士来护理……"
"我来请吧。"
廖尔斯很快就听出了他兄弟话中的弦外之音。还没等瑞奇把话说完,他便极为爽快地应允了下来,而瑞奇的心里这才算重重地松下一口气来。
"说起来这个老兄也是够倒霉的。之前,也是在这家医院,他就差点儿丢掉性命了。没想到这一次见着又是受这么重的伤,就这样还能抢救回来,属实是颇为命大了……"
廖尔斯说着,坐到了病床旁的椅子旁,只见瑞奇就像是一个迷弟似的问着廖尔斯在之前发生的事——而嬉皮士呢,也十分自然地、滔滔不绝地向他诉说着。那密密麻麻的话语好似一张无形的网,将无法动弹的其瓦纳牢牢地困住;而这显然让他本就不自在的心情,变得加倍槽糕了。
这是一个双人病房,不过目前为止只有其瓦纳一个人入住。为了缓解压力,他现在把眼珠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灰白电视机上。那上面,现在正播放着一九三零年版的《金刚》。
这是一部在好莱坞的历史上留下过重要印迹的惊悚怪兽电影。最为人所称道的地方,莫过于它在没有任何特效加成的年代,依旧以出色的表演形式营造出了优秀的恐怖质感。
啊,虽说这金刚老没事儿就吼,但也好过把注意力全都用来听两个嬉皮士在自己的耳朵边不停聒噪吧。
是的,令人安心适意的住院环境,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
一个小时后,退役特种兵哈德逊脱离了生命危险,按照医生的安排,他被赶巧儿地推进了与其瓦纳同一间的病房。
将吊瓶,仪器,还有一束已经有些发黄的玫瑰鲜花——所有的所有都安置妥当之后,两个嬉皮士这才疏了一口气儿:老实说,对于自由散漫惯了的、被称为游手好闲者的他们而言,距离上次这样细心地去办一件事,似乎已经有年头了。
"也不知道这先生的父母在哪儿……要是可能的话,给他的家人通个信儿去也是好的。"
"嘿,廖尔斯。只是帮助陌生人而已,我们又得不到他们的回报,不用这么尽心尽力的。倒不如讲,能够做到这份儿上,我们已经问心无愧了——瞧,那个和我们一起过来的女孩也已经离开了,事不宜迟,我们也走罢。啧啧,你这西服才穿一天就脏成这样,快走,该回去洗上一洗了!"
廖尔斯显然还想待在这里,但他也显然架不住自己好兄弟的软磨硬泡,被硬是推出了病房去(嗯,就性格上来说,瑞奇可没廖尔斯那么地温柔和绅士,事实上他早就不想呆在这儿了)。
病房内,吵闹的声音瞬间就消失了百分之九十,只剩下了电视机里正放着的金刚与暴龙相互交错的咆哮之声,和呼吸机仪器在滴滴运转着的声音。
说来也颇为奇妙,虽然看的是惊悚片,但其瓦纳却在这电影中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之感,似乎那些刺耳而尖锐的吼叫不是吼叫,而是使人可以安眠的[摇篮曲]。
眼皮在打着颤儿,心却无比的安宁。只短短几十秒的功夫,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紧接着,一个头戴黑色高筒帽,
身穿男士裙裤以及一件飞行夹克的中年男人带着一股轻松写意的氛围走进了这间双人病房。
"要给人以心理的错误暗示,用我的替身很轻易就能做得到——这也算是催眠术的一种吧,只要把怪兽的叫声与人的轻呼噜声含义对调……"
他的替身——午夜电影(Midnight Movies),是能操纵电影和电视艺术,并与现实的存在加以调换和修改的恐怖替身。
这调换的内容十分广义,只要是电视电影中所包含的东西,长度,含义,人物,角色,场景,声音,都能进行调换。
而正因为知道自己的替身有多么强大,他最终才能这样,从容地走到这房间里来。
"我的替身好像还没玩够。不过,我敢说那个女孩逃不掉了,而我即使不用替身的全部能力,要杀死这个叫其瓦纳的家伙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呵呵,卢瑟一定会把奖金给我的。"
男人的眼睛里,仿佛装了星星。他看着病床上的男主角,一面自信地吐出话语,一面从自己的袖口处拿出一把剥皮小刀,小心翼翼地走将了过去。
伴随着那使人感到安心的呼噜声——治病救人的病房,看上去即将迎来"血流成河"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