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机生存的智慧:黑天鹅语录》
本文作者是美国的尼古拉斯 塔勒布,本文内容约4000字
遇到我们不了解、不清楚的东西时,我们的解决办法是对我们自己的人生观和世界观进行“拉伸”或者“压缩”,强迫它们符合世俗的、预设的、人为制定的观念、门类和套路。我们自己似乎意识不到这种削足适履的做法,就好像裁缝为了让自己做的衣服刚好符合顾客的身材,而拉伸或者截短他们的手脚。
制药公司更擅长发明出和已有药物匹配的疾病,而不是发明出药物来治疗已有的疾病。要理解禁欲主义给予人的自由,只要想想看:失去全部财富的痛苦远比失去一半财富要轻。
对撒谎者最好的报复,就是让他相信你真的信了他的谎言。
当我们打算做一件我们潜意识里知道注定要失败的事情时,就会征询别人的建议,这样就可以把失败怪罪到别人头上。
恨是某一行代码出了错误的爱,这错误可以改正,但很难寻找。
失败者的特点是会抱怨人类的缺陷、偏见、自相矛盾和缺乏理智,但又不利用这些东西追求自己的欢乐和利益。
你是否真的喜欢一本书,判断标准是你是否会重读它(以及重读了多少遍);你是否真的喜欢一个人的陪伴,判断标准是你是否愿意再次遇见他—剩下的都是空话,或者那种现在被称为“自尊”的情绪。
恨远比爱更不容易伪造。你听说过虚假的爱,但还没听说过虚假的恨。
你记得住自己发出去却没收到回复的邮件,却记不住自己收到了而没有回复的邮件。
当她嚷嚷着无法原谅你做的事情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原谅你了。
只有当你可以自由地做任何事情,不需要明显的目的、理由和别人的要求时,你才算是真正存在于这世上。
成功的反义词不是失败,而是把成功人士的名字时时挂在嘴边炫耀。
要获得彻底的自由,你不仅需要避免成为奴隶,还需要避免成为奴隶主。
不要读最近100年写的书,不要吃最近1000年培植的水果,不要喝最近4000年发明的饮料(只喝水跟红酒就够了),不要跟40岁以上的普通人说话。普通人从30岁就开始衰老死亡了。
卡尔·马克思发现,要更好地控制一个奴隶,你可以说服他相信他其实是个雇员。
等到你可以长时间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学习,什么都不改进,而又完全没有负罪感时,你就算是变得文明了。
对效率的追求,是阻止我们过上充满诗意的、高贵的、优雅的、富有活力的、英雄主义的生活的主要原因。
他们生下来被放在盒子里,回到家住在盒子里,学习时勾选一个个的盒子,乘着盒子去上班,工作时坐在盒子里,开着盒子去超市买装在盒子里的食物,乘着盒子去健身房,死后被放在盒子里。这些都是符合欧几里得定义的、四四方方的、表面平滑的盒子。
世上有两类人:追求胜利的人和追求在争论中得胜的人。他们从来不是同一拨人。
二流思维方式的失败之处是:他告诉你一个秘密,想让你保守这个秘密,而他的行为刚好证明了他自己都没法保守它。
人们太过重视因果逻辑,所以如果你在谈话中不时插入一句“为什么”,就可以让最沉默寡言的人变得多嘴多舌。
人们在战争中彼此摧毁,在和平时自己摧毁自己。
科技可以让愚人的生活在所有方面发生退化(甚至陷入危机),同时又让他相信自己的生活正在变得“更有效率”。
只有当你在任何领域都不跟任何人攀比时,你才算是拥有真正的生活。
我们是猎人;我们只有在随机应变的时候才真正活着;没有日程安排,只有来自周围环境的新鲜刺激。
绝大多数人开始腐化的时候,是离开自由、热闹、纯净的校园,开始孤单地陷于职业生涯和小家庭中的时候。
你得随时提醒自己,魅力存在于没有说出来、没有写下来、没有展示出来的东西中。把握沉默需要境界。
信息指数增长的时代,就像是一个说话不能自制的人:他越嘟囔越多,听他说话的人却越来越少。
信息丰富的黑暗时代:公元2010年,仅在英语国家就有60万本新书出版,其中只能摘录出寥寥几句让人印象深刻的话;相比之下,公元0年,新写出来的书只有很少的几本,但其中充满了令人印象深刻的话。
一般人会在不同的故事(以及情境)中寻找相同点,高人会在相似的故事(以及情境)中寻找不同点。
我们会不自觉地放大自己跟朋友的相同之处,跟陌生人的不同之处,跟敌人的相反之处。
除非我们操控周围的环境,否则根本没法控制自己去想哪些事、哪些人,就像没法控制自己心脏的跳动一样。
傻瓜认为自己是特殊的,别人都是普遍的;聪明人认为自己是普遍的,别人都是特殊的。
绝大多数沉迷于信息—网络—媒体—报纸的人都很难接受,获得智慧的(主要)方法是从头脑中除去垃圾信息。
聪明人能容忍别人的小缺陷,但不能容忍别人严重的自相矛盾;弱者能容忍别人严重的自相矛盾,但不能容忍别人的小缺陷。
我们喜欢不完美—恰如其分的不完美,我们会为原创艺术品和充满错误的初始版本付大价钱。
我们最愿意帮助的,偏偏是那些最不需要我们的人。
要衡量一个人的价值,考虑一下你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印象,跟最近一次见到他时的印象有多大的差别。
宗教和伦理的进化轨迹:从保证如果你做好事就会上天堂,到在你做好事时保证让你上天堂,再到让你保证做好事。
在100个人中,50%的财富、90%的想象力、100%的智慧会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但这三项未必会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
有些人的骄傲表现为对强者的不屑,有些人的骄傲表现为对小人物的蔑视。
如果你所在的社会阶层有一个人变穷了,会比别的社会阶层里成千上万的穷人更让你受到触动。
如果在两种选择之间摇摆不定,那就两种都别选。
当仇恨对象改变时,原先的仇恨就结束了;一般人没法同时拥有多于一个的敌人。正因为如此,由时而结成同盟、时而互相征战的城邦组成的系统才是强壮的系统。
当你在肉体上战胜了一个人时,你得到了锻炼,缓解了压力;当你在网上攻击他时,只不过是在损害你自己。
他们承认象棋训练只能提高下象棋的技能,却不承认课堂训练(几乎)只能提高课堂技能。
知识的问题在于,由观鸟者撰写的关于鸟类的书籍,远比由鸟类撰写的关于鸟类的书籍和由鸟类撰写的关于观鸟者的书籍多得多。
我们需要杰出的智慧和自控力才能承认,许多事情的逻辑是我们所不了解的,并且比我们自己的逻辑更加聪明。
幸福:我们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怎样测量它,怎样达到它,但我们非常清楚如何躲避“不幸福”。
天才的想象力远远超过他的学问,书呆子的学问远远超过他的想象力。
任何作出预言或者表达意见而不必承担风险的人,都有些虚伪的意味。除非他会跟着船一起沉下去,否则这就像是看一场冒险电影。
任何作出预言或者表达意见而不必承担风险的人,都有些虚伪的意味。除非他会跟着船一起沉下去,否则这就像是看一场冒险电影。(让我想到了《非对称风险》)
愚人认为你可以用金钱治疗贪婪,用毒品治疗毒瘾,用专家治疗专家问题,用银行家治疗银行业,用经济学家治疗经济学,用欠债治疗债务危机。
如果一家企业老总公开宣布“没什么需要担心的”,那你可以肯定他有很多需要担心的。
最糟糕的损害是能力足够的人试图做好事而造成的,最棒的改进是能力不足的人不想做好事而造成的。
弱者展示力量,掩饰弱点;伟大者展示弱点,就像展示饰品一样。
普通人更容易为说出的话而不是沉默后悔,比较杰出的人更容易为沉默而不是说出的话后悔,伟大者没什么可后悔的。
跟地位相当的人说“祝你好运”时,弱者的想法正好相反,强者无所谓,只有伟大者才是真心的。
无论如何,尽量避免说话—威胁,抱怨,解释,叙述,重复,恳求,试图赢得争论的胜利—尽量避免说话!
当人们注意你的缺席胜过别人的在场时,你就知道自己的影响力了。
我们知道商品肯定比推销手册上描述的差,但我们却没法容忍人们表现得比他们留给我们的第一印象差。
如果有人讲话时以“简单地说”开头,那他谈论的很可能是非常复杂的事情。
一半人用嘴唇说谎,另一半人用眼泪说谎。
最关注你的人是那些恨你的人。朋友、追求者和伴侣都不可能对你如此好奇。
一个好的敌人,比最有价值的追求者更加忠诚,更加容易预料,并且对聪明人来说也更加有用。
我们更愿意将事物硬塞进已知框架的普罗克拉斯提斯之床上(对未知事物进行截肢),而非先不对这样的事物进行分类,让我们的框架具有弹性。随着我们逐渐发现越来越多的虚假模式,以及真实的模式,随机的东西会变得似乎不那么随机,而是越来越有确定性—我们过度活跃的大脑更愿意采用错误的、简化论的叙事模式,而不是根本没有任何叙事模式。
思维可以作为一种很好的自我欺骗工具—它生来就不适合处理复杂性和非线性的不确定性。跟常见的观念正好相反,更多的信息意味着更多的错觉;由于现代化和信息时代的到来,我们发现虚假模式的速度越来越快。充满信息的现实世界是混乱的、随机的、复杂的,而我们对事物的直觉则是简单的—这两者之间并不匹配。结果是,我们的精神架构越来越跟不上我们所生活的世界。
这就导致了愚人问题:当地图跟某一片地方的实际情况不相符时,就会出现某一类傻瓜—受到过度教育的人,书呆子,记者,读报纸的人,机械论的“科学家”,伪经验主义者,那些具有我所谓的“认识论骄傲”(也就是能够彻底否认他们看不见、不了解的事物)的人—这些人会进入一种否定状态,想象这片地方的实际情况和地图相符。
自启蒙运动以来,在理性主义(我们希望事物是什么样子,才能让我们觉得有道理)和经验主义(事物实际的样子)的对立中,我们一直在责怪这个世界不符合“理性”模型的普罗克拉斯提斯之床,一直在尝试改变人们以适应技术,改变伦理以适应我们对雇佣的需求,改变经济生活以适应经济学家的理论,努力把人生塞进某种叙事框架之中。
当我们对未知事物的表现和对随机效应的理解出错时,如果这错误不会导致负面的结果,那我们就是强壮的—否则我们就是脆弱的。强壮的人能够从黑天鹅事件中获益[插图],脆弱的人则会受到此类事件的严重冲击。我们正因为科学上的某种自我中心主义而变得越来越脆弱,越来越倾向于对未知的东西提出充满自信的结论—这导致了专家问题、风险,以及对人类错误的严重依赖。读者从我的格言中可以看出,我对大自然维持强壮的方法心怀敬意(几十亿年的时间足够任何脆弱的东西土崩瓦解);古典思想(对未知事物的尊重,认识论层面上的谦卑)比启蒙运动之后的现代伪科学自我中心主义更加强壮。因此,我的古典价值观驱使我强调博学、优雅和勇气的重要性,反对现代社会的虚伪、庸俗和书呆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