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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格努斯之怒》——第一章

2021-05-26 17:50 作者:泰拉围城翻译庭  | 我要投稿

译者:矮人机械球

校对:黑军克星斯派尔

试炼之时


      烈焰焚世,浓烟滚滚,掩天盖地。

      他的盔甲计时器上显示现在是早晨,但眼下区分时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昼、夜、晨、昏……它们全都融为一阵闪烁的可怖光芒,将万物染成高大如山岭般的熔炉的颜色。

      熔融的岩石发出希微的光芒,映射出地平线上蹒跚的丑恶巨人。断裂的岩床喷出炎羽般的火流,闪烁着流淌在地面,翻滚的云团裹挟着酷热的灰烬,飘荡在残垣断壁之中。

      试炼之时是夜曲星上发生的一场灭绝性事件。当普罗米修斯之月如此逼近这个星球,几乎将它撕裂时,这场烈焰与终结的时刻便会来临。相互冲击的引力穿透了夜曲星的基岩,将缠绕在熔融地心周围的世界之蛇唤醒。从深眠中惊醒的上古巨蛇们咆哮着、骚动着,被梦境破碎激发的怒火震撼了上方的世界。

      上千座火山喷发出遮天蔽日的熔岩,它们身带的恐怖炽热也随之汹涌而出。庞大身躯的扭动给这个世界带来毁灭性的地震,并重塑了夜曲星的大陆,它们的气息则卷起滚烫的海啸冲击着星球的海岸线。待到盛怒的苏醒结束,一场严冬将随着愤怒消散陷入深眠而降临这片大地。

      在这样的世代里,夜曲星庇护之都的设防城墙外不可能存续任何生命。平原上的营地,山间要塞,以及沿海村落都将随着夜曲星的人民寻求墙内的安全而人去楼空。都市的大门将敞开,任何寻求庇护的人都能在里面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阿托克·阿比代米在被选拔加入第十八军团,即火蜥蜴之前,只目睹过一次试炼之时。那时他还只是个孩子,年龄不超过四泰拉岁。但他却依然对头顶斑驳的闪电记忆犹新,那是被神明的争斗与世界之蛇的愤怒点燃的天空。即便以孩童之身,他依然在天际炫目的火焰中读出了含义,在每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鸣和盛怒火山的碰撞中找到了象征。

      为了逃离即将到来的烈焰风暴,他的父母放弃了特哈肯三角洲上的游牧生活,进入斯卡洛克,龙脊之城的高墙内寻求庇护。那时阿比代米只知道在平原上跟着父亲和祖父狩猎莱欧尼的生活方式。因此,当庇护之都的大门在他身后关闭时,阿比代米感到了强烈的幽闭恐惧,他被困住了,无路可逃。

      同样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手掌再次攥住了他的心脏。

      但这里并非龙脊,他也不在夜曲星上。

      这里是泰拉。

      然而这的确是试炼之时。

      “准备!”

      一声呐喊沿着城墙传上来,又被不屈之墙轰鸣的警报声淹没。

      警报再次拉响,但不是为了提醒他们,还没到时候。

      阿比代米伸展着握住德劳克洛斯——炎龙剑剑柄的手指。这把武器比标准的链锯剑更长,剑身镶嵌着乌木色的利齿,来自一头曾出没于夜曲星的巨龙,巨龙的名字已被这柄剑所继承。它曾属于阿特鲁斯·努梅恩,但随着他消失在死火山脉中,阿比代米承接了使用这把剑的荣耀。

      原主人留下的影子依然挥之不去,阿比代米和这把剑都知道他仅仅是代为保管。这把剑永远属于努梅恩,而阿比代米殷切地希望终有一天能将它带回他们灼热的家园。

      这一希望随着每一天的过去不断消逝。而随着战争带来的不谐喧嚣将他拉回眼前的现实,笼罩着泰拉的悲剧也似乎在他周围放大。

      惨白的灰烬如雪花般飘落。焚烧的天际流溢着炫丽的光彩,永不停歇的战鼓与不曾止息的爆炸和巨炮轰鸣混杂一起,共同激荡着空气。

      他和他的两名火蜥蜴兄弟都驻扎在不屈之墙上,那是帝国圣所东北方向一处高耸的壁垒,同时也是帝国皇宫的腹地。它尤其像一座从山脊深处雕凿而出的高耸峭壁,足有两百米高。一处内部集结地被设置在外墙以护盾保护的加固堡垒后方,城墙本身则呈阶梯式下降,连接着外围工事,直到消失在沉风平原西部的废墟之中。

      城墙的外立面以钢铁与岩石巩固,曾经光彩照人的底部浮雕在多恩大人的命令下被剥离。它的功能简单而实用,刚刚拔地而起的鼓楼,炮塔和纵向射击碉堡将外侧方圆十五公里的废墟化为几乎完美分割的杀戮地带。

      在任何常规战斗中,这将是一道几乎无法穿透的壁障。然而叛军在泰拉掀起的战争却完全与常规背道相驰。

      正在攻击城墙的大军发出尖啸的战争号角和凄厉的喊声。过去的两天内,他们发动了六次进攻,又被击退了六次。他们受挫时的嚎叫与野兽无异,在阿比代米的耳中更像是古老纪元里的蛮族军团。

      浓烟与翻滚的橙色光芒描绘着第七次进攻下不屈之墙残缺不堪的防御工事。五万五千名士兵正在这里与杀红了眼的敌军奋战不休。爆炸与跃动的蓝绿色火焰从城墙遥远的底部爆发。冲击性的震荡摇晃着城墙,在每次碰撞中用狂怒的撕咬将混凝岩嚼碎。

      炮弹爆炸迸发的弹片如风暴般扫过胸墙,弹雨将射击台上的士兵们成群地击飞,伤者发出的惨叫被重型火炮的雷鸣淹盖。破片炮弹在头顶炸开,撕裂血肉与岩石,在墙上刻下碎裂的印迹。空气中弥漫着法斯镧,助推剂和气态钷混合而成的毒物。

      在他们身后,设置在霸权之厅[1]残缺不堪的斜面上的自动炮塔与火炮炮台正在回应城墙外的咆哮。

      但这不过是杯水车薪。敌人的军队似乎无穷无尽。

      这一部分城墙的代号是不屈三号。

      这既是城墙的名字,也是我们的名字,阿比代米想着。或许如果——

      一只熏黑的铸铁者护手拍了拍他的护肩,一个带着浓重的庇护之都口音的声音说道:“集中注意力,兄弟。”

      阿比代米点了点头,从沉思中抬首望向他的战斗兄弟。

      巴雷克·兹托斯像是一座披着黝黑皮肤与饱经战火的盔甲的崇山峻岭。他的战甲不知为何依然保留着暗绿色光泽,即便他一直置身于不断飘落的灰烬,以及从安特里昂外堡[2]废墟和被摧毁的雅鲁藏布之墙[3]飘来的硝烟中。

      跟随在阿比代米和兹托斯身侧的是不屈三号的预备队,一万名来自二十多个兵团的士兵临时编组成十二个小队。鏖战许久,已经有上百个泰拉的兵团被摧毁,打散建制的幸存者们迅速组成了临时战斗营,这些部队没有名字,只有自称。

      为了向他们之中的火蜥蜴们表达敬意,这些士兵们自称为伏尔甘直属团。一般情况下,凡人的放肆与僭越会激怒阿比代米,但在此时此刻,他明白这些勇敢的男男女女为自己挣得了何种荣耀。曾经,这些人的军装花色各异,形制有别。然而,在泰拉的泥淖与血污中经历数周的鏖战后,他们早已变成了一样的灰褐色,精疲力竭的脸庞染满灰烬与悲伤。

      他们带着混杂着愤怒与恐惧的心情看着城墙上的战斗。他们惧怕肆虐的屠杀,却依然期望能前进并亲手击退敌人。

      阿比代米感同身受。

      袖手旁观帝国同袍们不断伤亡令他的战士之魂饱受煎熬,但他和他兄弟们的力量应该用于关键之刻,发挥最大的效用。

      感受到他阴郁的心情,兹托斯朝城墙方向的杀戮扬了扬头。

      “这次真的不太妙。”他说道。“嗯,相当不妙。”

      阿比代米嘟囔了一声。“有哪次进攻妙过?”

      “你知道我的意思。”兹托斯说着,手指交叉搭在雄伟的雷霆之锤上由龙颅制成的柄头处。这把武器的锤头放在他的两脚之间,雕刻着锻炉的场景,战锤的握柄则是坚固的精金。“好高骛远之人看不见脚下的巨龙。”

      “埋头奔走之人则看不见展翅的翼龙。”阿比代米补上格言的下半部分。

      “兄弟,你在这里吗?”巴雷克问道。“你人真的在这里吗?自从伏尔甘进入皇宫后,你就变得经常心神恍惚。”

      “抱歉,兄弟。”阿比代米摇了摇头,说道。“为了将原体带到泰拉,我们牺牲了太多……没有他的存在,我感觉很迷茫。”

      “他就在这里。”兹托斯说道。“正在为帝皇尽忠职守。我们也应该这样。”

      “你说的对。”阿比代米说道。“但这场战争正在消耗我的灵魂,一如战事正在压逼我的躯体。”

      兹托斯敲了敲搭在战锤柄头上的指关节,说道:“战斗结束之前,我们都应该把这些神神叨叨的担忧放一边儿去。”

      “这你就错了。”阿比代米说道。“两方面我们都得赢,不然我们会失去一切。”

      “我就指望它了。”兹托斯说着,从地上举起战锤,掂了掂它的庞然重量,轻松得就像凡人摆动拐杖一般。

       巴雷克·兹托斯一直都是他的兄弟中最直来直去的那个,正如每个出身战王之都的人一样。巨龙的印记刻在他头颅周围黑玛瑙色的皮肤上,象征着那些在阿瑞迪恩平原上成为他猎物的巨兽。他的话语给阿比代米带来了急需的精神支柱。

      “还有他,尽管还有点儿嫩。”兹托斯继续说着,朝伊根·加戈点了点头,后者正站在一辆生锈的影刃坦克炮台上扫视着城墙。在他头顶,永不停歇的弹雨和激光在神盾上爆炸,闪烁:­这是来自轨道的猛烈轰击和远处炮台的俯射炮火。蜿蜒的形状如同试炼之时狂猛的极光一般扩散。

      这些颜色让阿比代米想起了正待送入金属的熔炉深处的景象。据说,铸铁者大师可以通过观察熔炉得知将铁块投入火焰的最佳时刻,可以通过聆听熔炉的吟唱得知什么时候该翻面,什么时候该取出。

      兹托斯带领他们回到了泰拉,但在他们三人之中,伊根·加戈才是聆听炉火之歌的大师。

      加戈总览战局,随时准备指出弱点或者预测溃退。义肢的抛光金属表面反射出爆炸的光芒,战盔红色的目镜中舞动着火烟。

      阿比代米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却猜不出哪一处战线会弯曲或者断裂。电闪雷鸣的烟幕完全遮挡了战场,每一处金属碰撞和枪火的声响听上去都一样。庞大的身影缓缓站起,显露出肿胀的剪影和棱角分明的外形,那是敌军阵营中的超自然生物。

      兹托斯举起头盔扣好。增压空气发出嘶嘶的声音。

      “给。”兹托斯说着,转过身从背后的地面捡起两块饱经战火的跳帮盾,把其中一块递给阿比代米。“虽然不是普罗米修斯的工艺,但也能用。”

      阿比代米点了点头,把炎龙剑收入剑鞘,将盾牌紧紧固定在他的手臂上。

      金黄色的金属十分厚实,表面坑坑洼洼,中心处的黑色拳头在上百次甚至更多的冲击下变得残缺不全,裸露出银白的底色。拿着带有不是自己军团标志的装备让人觉得很不自然,但事急从权,而盾牌至今没让他们失望过。

      “快了。”兹托斯说着,再次望向加戈。

      阿比代米也戴上了自己的头盔,启动了喉部的密封装置。即便已经与大气隔绝,呼吸中依然有股灰烬与燃烧金属的味道。他的视野中显示出瞄准信息、损伤评估和能量耗尽警告。

      “你怎么知道的?”他回应道。

      “我没办法像加戈那样解读战火,但我能读懂他。”兹托斯说道。

      “准备!”加戈喊道。

      “我怎么说来着。”兹托斯说道。话音刚落,周围的车辆纷纷启动,反应堆加大出力,驱动装置如同火葬沙漠[4]的熔岩喷口般发出尖啸。蓝色的尾焰从排气口里喷出,车长们将天线上代表已死军团的三角旗帜展开。

      “注意右边。”卡戈发出命令,将他银白色的手臂指向城墙。

      阿比代米扫视战局。

      “他看到什么了?”

      “我不——”

      一声雷鸣表明护盾已经失效,紧接着便是轨道打击带来的庞然冲击,震撼了集结场。就在卡戈指向的城墙下方,某个东西炸了开来,将巨硕的石块抛向了天空。阿比代米看不到造成爆炸的元凶,但长达一百米的一段城墙就这样消失在耀眼的火网中。爆炸产生的回音震耳欲聋,即使在他的头盔里也能听到蜂鸣的声响,就连自动感应装置也调低亮度以保护他的眼睛免受爆炸产生的炽热光芒影响。

      似乎连战斗本身都停下来喘了口气,仿佛死亡正在欣赏自己的佳作。

      随着惨烈的哀嚎声从墙壁融化的残骸下传来,卡戈从影刃的炮塔上一跃而起。他同样带着一面跳帮盾,冲向战线中间的众兄弟。

      “冲上去?”卡戈问道。

      “再来一次。”兹托斯赞同道。

      他高举战锤,用大嗓门压倒了喧嚣。

      “不屈者!冲啊!”

      阿比代米,卡戈和兹托斯组成楔形冲锋的尖头,伏尔甘直属团的预备队冲进了烈焰与浓烟中。阿比代米看到一座半融化的攻城塔,恐怖的身影正从扭曲的突击门里涌出:身穿抗热重甲,头戴恶魔样式铁盔的米戈巨人[5]。这些身材庞大的亚人举着弹链供弹的链枪,弹鼓用螺栓固定在枪身上。他们高声怒吼,宣泄着盲目的仇恨,稳住脚步开始释放武器势不可挡的狂怒。

      两米长的火舌从闪光的枪口里喷出。第一波尖啸的大口径弹药便放倒了上百名士兵。不屈者的前进为之一窒,随即又奋身扑进火焰与钢铁的风暴之中。

      “浴身于战火!”卡戈喊道。

      “铸炼于战砧!”阿比代米和兹托斯呼应道。

      阿比代米感觉盾牌受到十多次重击,每一击都堪比铸造机仆挥舞大锤的力量。他咬紧牙关,九十度角稳住胳膊,掏出爆弹枪插进盾牌的射击孔里。

      更多米戈枪手爬上城墙,将新的弹雨射向守军的侧方。

      带爪的云梯和活塞驱动的抓钩咬住岩石。浪潮般的恶徒紧随而来,争先恐后站上城墙。虽然他们手中的武器不过是粗糙的倒模和量产的枪械,但数量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排出优先级。再依序执行。

      “干掉那些枪手!”阿比代米喊道。

      沉重的冲击打在盾牌弯曲的装甲板上,炮弹的能量让他感觉自己好像一头冲进火焰风暴的利齿之中。他仔细瞄准,爆弹枪开火,巨大的枪声被炮火的雷鸣淹没。一名亚人枪手向后栽倒,胸口被炸开。他再次开火,另一人跪倒在地,半个身躯不翼而飞。第三只米戈在流弹四溅的火柱中消失,一发质量反应弹在弹鼓中炸开,引发了殉爆。

      阿比代米的目镜依次标出了每一个米戈。每次扣下扳机,都会有一名敌人被击杀。

      只能单发射击。没有足够的弹药来浪费!

      又一个目标被点亮,它的轮廓被目镜描出。又一发爆弹,又一个死者。

      随后他便置身于他们中间。他把爆弹枪别在大腿上,从剑鞘中抽出炎龙剑。

      “努梅恩!”他咆哮着,挥盾痛击敌人,宛如屠夫般舞动长剑,展开一场血腥的收割。

      手中的武器如臂使指,每一击都会撕裂重甲与苍白的肉体。刃上尖啸的锯齿挟带着夜曲星巨龙的饥饿,如饕餮般咬穿身着铠甲的米戈,咆哮着将钢铁、血肉与骨骼吞噬殆尽。

      敌人的体格与他不相上下。阿比代米无法直接撞开对方。他腾挪闪转,脚步不停,不让米戈有时间包围他,也不让凡人士兵有机会倚多取胜压制住他。

      他向前伸出盾牌,作为保持距离的撑杆。

      呼吸,挥剑。劈砍,斩击。

      每个米戈都是强大的敌人,但他们行动缓慢。他把盾牌坚硬的边缘砸进他们的脸。长剑自下而上插入铠甲下方,搅动,抽出。随即转身继续移动,如是重复。

      机械地屠戮。

      不断地重复使它变成了直觉驱使的下意识动作。

      阿比代米感觉得到他兄弟的存在。他们在通讯器里的话语虽然不成句子,但他却明白每个字眼。兹托斯以打铁般的节奏挥舞他的战锤,而卡戈则用长矛旋转突刺,将敌人像扭动的渔获般收割、穿刺。

      伏尔甘直属团的男男女女们用步枪、手枪、刺刀甚至铁块或者其他任何手边能抓到的东西战斗。士兵们陷入交织的混战,根本无法区分敌友。双手抓挠敌人的脸庞,染血的手指撕掉防毒面具,拇指深深戳进眼窝里。

      这不是记述者口中大远征初期的那种战争。

      过往的战争总是充满值得歌颂的荣耀与英勇事迹。绝不是如今这场王座世界上的泥泞斗殴,随手摸出生锈的刀子割开喉咙,或是举起破碎的石雕砸碎头颅。这才是战争的真面目:生死存亡、绝处求生;扭曲、癫狂、恐怖,不疯魔不成活。

      其他一切都只是士兵的谎言。

      阿比代米将三个人从城墙上撞了下去,破碎的肢体飞旋着翻过城墙,落入下方两百米处的废墟中。

      他呼出一口颤抖的气息。

      保持呼吸!吸入氧气。转身继续战斗!

      他一路杀到豁口外围,此处的城墙已经被剧烈的爆炸摧毁。不屈之墙外,残破大地上的恐怖景象展露在他面前,敌军惊人的规模令他如同在火葬沙漠里强行军后突然坠入冰窟。

      阿比代米听过对敌人参战部队的预估,还有多恩大人手下参谋们抛出的那些难以置信的数字。他也见过雄狮之门太空港上空遮天蔽日的运兵船投下的阴影,也在这场战争中磨砺了漫长的时间,足以让他意识到究竟有多少帝国同胞背叛了自己忠诚的誓言。

      但每次看到汹涌而来,永无止尽的敌军浪潮时,他都会再度为之心碎。

      攻击不屈之墙的部队分散开来,如同刺鼻的化学雾霾下方翻滚的海洋。在阿比代米眼中,他们就像成群的捕食者正在围猎静滞的利维坦。更加高大的生物行走在他们中间,纯粹为了战争而被繁育:丑恶的堕落机械教造物,迈着细长的双腿摇摇晃晃,不断散发出以腐化的二进制编码的仇恨尖啸,还有那些也许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却被亚空间巫术扭曲,成为身披铠甲的混种怪物。

      南方稍远处,泰坦从安特里昂外堡大步前行,兵锋直指拱卫永恒之门的要塞,周遭的空气随着步伐鼓动,宛如波浪般颤抖。神之机械无视脚下挣扎于生死边缘的生灵,从双肩的战争号角发出震天怒吼,但就连这些声音都被爆炸与炮击的滚雷淹没。

      一串震荡弹在下方的坡道上炸开,如雨般漫天洒落的致命碎片将他拉回现实。更多凡人正涌向下方的突破口。他们朝天开枪,如同疯狂的野兽一般嚎叫。浑身尖刺,携带重炮的庞大步行坦克在他们中间踏出沉重的步伐。透过弥漫的硝烟,阿比代米觉得自己看到了金红色夹杂的纹章,其上绘制着进击的利维坦海怪图样。

      对泰坦而言太小了,就算战犬也是。是骑士吗…?

      他知道置身此处,身形被周遭飞腾的浓烟与火焰照亮,已是暴露无遗。但他无所谓。他希望他们看到他,从而知道帝皇的战士并不畏惧他们,叛徒们将为深入的每一步付出代价。

      这群敌人被阿比代米无法测度的仇恨驱使着。

      一串涟漪般的火光在下方的烟雾中绽放。金红色相间的身影从浓雾边缘疾步走出。他们贴着地面前行,完全不顾利爪般叉开的脚下踩碎的凡人:三个双足巨人,血红与鎏金相间的宽阔肩甲下挂载着巨硕的阔剑和武器。

      “莫比迪亚。”阿比代米失声说道。他认出了被战火熏黑的旗帜上描绘的尖刺头盔印记,那面旗帜正在为首的骑士颅骨形的驾驶舱后飘扬。

      一个噼啪作响的声音在他的头盔通讯器里喊出警告。是卡戈。

      “炮击!”

      阿比代米恰好抬起头,看见一簇钢铁风暴导弹正闪耀着向下坠落。

      他阖上双眼。

      “埋头奔走之人看不见展翅的翼龙…”


[1] Hegemon:霸权之厅。是一座巨大的圆顶建筑,在荷鲁斯叛乱期间作为议事厅之用。请注意此建筑与禁军指挥部“霸权之塔”不是一个地方。

[2] Anterior:安特里昂之门是划分皇宫外朝的安特里昂区与雄狮之门及雄狮之门太空港的城门。

[3] Brahmaputra:即雅鲁藏布。Lex无记载,可能某段较小的城墙或堡垒。

[4] Pyre Desert:火葬沙漠,夜曲星上的一处地点。

[5] Migou:米戈巨人,由基因工程改造的亚人种,形似传说中的食人魔,在地球制造。《鲜血游戏》中提道一群来自“内蒙古”的米戈巨人帮助构筑了皇宫周边的工事。

本中篇将与《瓦尔多·帝国之初》译文进行交替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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