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篇 Chapter 10
那孩子哭嚎了半天，突然扑到了地上，搂住一具怨灵的尸体，哭得更大声了：“妈妈！妈妈！”
小椒依然靠墙蜷缩着，胃里的东西一阵阵翻涌。她闭着眼睛，耳鸣和眩晕还有一阵阵的恶心让她不想起身理会别的事情，只想蜷缩在墙角等琳来接她。
灵压不稳定的地方会在一定程度上阻碍通讯信号，环境省特制的通讯器才勉强能排除这种干扰。那孩子哭着掏出手机，发现又有信号了，便连忙给寨子里其他人打电话。
小椒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微眯着眼，隐约看见了孩子的举动，却也没怎么理会。杀灭了这一波怨灵，她这一条分线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没过一会儿，走廊里响起了纷杂的脚步声。
寨子里来了一拨大人，他们匆匆赶向那个孩子，小椒默默地蜷缩在墙角，他们也没有注意到。
“呜呜呜……二叔……妈妈他们是怎么了……”
“是她！那个姐姐！她把妈妈他们全都杀了！是她杀的妈妈！”
那个孩子刺耳的尖叫突然钻进了小椒的耳朵，她脑子嗡的一声，浑身一激灵，这才清醒了些。
小椒扶着墙壁缓缓站起来，忍住眩晕抬头看去，却在看到鲜血溅射的走廊的一瞬间猛然捂住嘴，又是一阵干呕。
人群一片哗然。
小椒现在浑身都是怨灵的血，而这些怨灵的脑袋都被劈开了，死相极其惨烈，让人不忍直视。人们质疑的目光纷纷看向小椒。
毕竟，普通人的眼睛看不到类型E头上的瘤子，而类型D在他们看来就是人变得干瘦了一些。换种说法，在普通人的眼里，小椒就是杀人了。
有认识她的村民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可置信：“小椒？你不是去市里当什么退魔师了吗？这些人和你有什么仇，你怎么把他们聚集在这里赶回来杀了？”
“我……”小椒刚要解释，就又是一阵猛烈的干呕。
“先别管那么多了，这死了……十多个呢。先带她走，去找村长评评理！”
人群一哄而上，抓住小椒，将她拖下了楼。干呕和眩晕的感觉迟迟没有退去，小椒索性也不挣扎了，任由村民将她发软的身体拖了出去。听师父说村长对他们很是照顾，既然是去见村长，他应该也能和村民解释明白。
众人拎着浑身是血的小椒到了村长门前，村长的儿子出来开的门：“啊？爹不在啊。爹今天有人约他吃酒赏月，还不到傍晚就走了，估计今天是要通宵，回不来的。”
众人迟疑了一会，向村长儿子道了别。小椒被村民拎着站在队伍中间，村长儿子也没有看到她。
“现在怎么办，死了那么多人，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小椒，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几个村民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为什么杀了我妈妈！”那个小孩突然冲上前，“啪”的一声，对着小椒的脸就是一巴掌。“你怎么……你怎么不连我也一起杀了！”
小椒的半边脸立刻红了起来。
“小椒！”通讯器里是夹杂着风声的琳焦急的声音，她透过通讯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但是通讯器戴在耳朵上，这孩子的一巴掌离得特别近，因此听得比较清晰，“你那边怎么了？”
小椒垂着头，咬着嘴唇，半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那群怨灵里，有很多她认识的人。给她做饭的婶婶，给她补衣服的婆婆，送给她木雕的大伯，帮她修房顶的叔叔……那些人，都是曾经她在竹叶寨的亲人，可是她就那样面对着他们的脸，抬手一箭穿透了他们的头颅。
她什么都不想解释，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怨灵为什么会侵蚀到竹叶寨。
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起了拳头，她恨，她想要这世界上再没有怨灵。
村民一看见她握起了拳头，立即警惕地后撤，连抓着她的大汉，也狠狠一甩手躲开。小椒一下子就被他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
“大家都小心些，这丫头指不定又要动手！”
小椒摇摇晃晃地从地面上爬起来，眼神空洞。众所周知，竹叶寨普通人也在日常的劳作中练习体术，一个村民在她身后迅速地出腿，踢在了小椒后腰上。
小椒一个踉跄，余光却瞥见了一个模糊但让人觉得温柔的身影。
夜色渐渐地浓了，可是风降温的速度却有些不按常理的快。又一个村民在小椒身后打出了一拳的时候，众人却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你干什么！”
还不待人群反应过来，那个出拳的村民已经成了一个维持着出拳姿势的冰雕。
不远处的云狐裹着周身的寒气落在地面，恍如天神降临，琳见到眼前的场景瞳孔一缩，连忙向小椒跑去。
见到琳，小椒压抑许久的情绪突然喷瀑而出。刚刚还面无表情地小椒突然嚎啕大哭，转身便扑向了琳：“琳！我……”
腿却不听使唤地一软，便要摔倒。
琳在瞬息之间便已经到了她的身边，稳稳地揽住了她：“没事，我在。”
身侧的气息是火系退魔师最喜欢的清凉安心的感觉，小椒抖了一下，靠在琳的臂弯里，反胃的感觉缓缓消退，而刚刚被扇了一巴掌踢了一脚的疼痛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你……别，我衣服……脏……”小椒努力撑起身子，看着琳干净的衣服，却又有些不忍心靠上去。
“没事，衣服可以洗。”琳微微低下头，心疼地看着小椒已经肿起来的脸颊，手臂使力，再次让小椒靠在自己肩头。
“谁还想试试做真人冰雕是什么感觉的，尽管往前走。”琳揽着小椒，冷冷地看向村民。
“可是她为什么要杀我妈妈！”熊孩子到底是无知无畏，跑出了人群，抬手指着小椒，“她……啊！”
她指着小椒的一条手臂，被琳冻成了冰。
赤色的兽瞳逐渐变得猩红：“如果不想死，就管好你的嘴！”话音刚落，以琳为中心，周围的地面、房屋和树木，就全都罩上了冰层。
“还有没有王法了，退魔师就可以随便杀人……”有村民缩在人群中间，不满地小声嘟哝着。琳的眸色暗沉如深渊：“你还认为那东西，是人？”
“就算不是人了，也还跟生前长得一样。都是寨子里的，她怎么……下得去手……”那人越说声音越小，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理亏。这事情闹腾了这么久，是人也都明白一点那些尸体已经是怨灵，可是碍于看着自己亲人的脸，就怎么也不愿承认这个事情。毕竟他们只是普通人，看不到怨灵，类型D类型E这样他们能看到的，偏偏又长着人的脸。
“看来得让你们认识一下什么叫杀人了。”琳的眼神变得狠辣异常，空着的那只手五指逐渐捏紧，众人只见那个冰雕不住地抖动，隐隐有惨叫声从冰雕内传出来，“我只是用冰包住了他，如果我让冰把他压成肉酱，你们说，他还能活吗？”
琳狡黠地眨着眼睛，舔了舔嘴唇，眼神中带上了一丝逗弄猎物的玩味。
“琳，不要……”小椒抬手搭上了琳微凉的手，火系退魔师温热的触感让琳的手抖了一下，不自觉地停止了对冰雕的控制，覆盖在周围的冰层也被她无意识地渐渐收回，“你就快觉醒了，不要这么大量消耗灵力，你得让灵力平静一点。”
小椒抬着头，看着琳额角渗出的汗滴。琳刚刚也去大范围扑杀低级怨灵，虽说难度不高，但消耗也不少，况且接近觉醒灵力要紊乱许多，也更容易暴走。她抬起手，下意识地给琳擦了擦汗。
琳在感受到额角的温暖时全身一抖，这一次抖动连小椒都有所察觉。她的瞳孔变回了正常状态，不再是兽瞳，手也垂下，收回了所有的冰。从冰雕中释放出来的人鼻血流了满脸，已经吓软了，瘫在地上，冰层压缩的窒息感让他一时间无法站起身。
琳想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口。半晌，她揽着小椒一跃而起坐到了云狐背上，轻声说：“走，咱们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