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短篇】绝焰之舞（一）
（前言：一个久违的、幼稚的梦，纯属虚构，原创世界观，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谨以此篇，献给 6f686361726f73！
她回头，燎原烈火中，他的身影屹立在那里。
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脚步。
“快走吧，提尔希丝。”
他依旧微笑着。
“去寻找你的容身之处吧……”
烈焰之墙延伸开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而他也拿起剑，准备最后的一舞……
……
戈尔德王国的宏大圣殿灯火通明。
银发的少女戴着镣铐，她被驱赶着一步步走向中央的祭坛。
她的头上长着一对黑色的角。
——这是不详的存在，人皆畏惧。
戈尔德的国王坐在那高高的看台上，周围的贵族也在窃窃私语。
数千民众聚集在圣殿旁，他们有的攀上高墙，观望着中央祭坛。王国骑士团牢牢守住了各个出入口，确保仪式的正常进行。
什么仪式？
献祭恶魔之血……换取神的恩赐……
她停住了脚步，抬头望向天际。
黎明正缓缓到来，久违的天空像一口巨大的染缸，灌满了寂静的青色。
“快走！”
押送她的士兵用手里的兵械猛地推了她一把，她一个踉跄摔倒在栈道上。
一旁的水池里，喷泉在汩汩流淌。
没有犹豫，她缓缓地站了起来。
栈道的尽头，是位居水池中央的祭坛。
那里矗立着四根巨大的方形石柱，它们排列在宽敞的圆形地台上，标志着四个方位。
十几个穿着白袍的人围在柱子旁，嘴里念念有词。
而在地台的正中心，摆放着一口纯白色的大型石棺。
一个打扮华丽的祭司在石棺前摆弄着什么。
而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人——
骑士团的最强骑士，戈尔德的最强骑士。
他身着精致的铠甲，拿着那柄“圣剑”。
“终于……要结束了……”
少女这样想着。
士兵将她押送至石棺前，她跪坐在地上。
看台上热火朝天，贵族们七嘴八舌，只有国王愈加不耐烦。
圣殿四周的高墙附近，民众开始沸腾。
“这个穷凶极恶的恶魔终于要死了！……”
“快杀了她！快杀了她！……”
“伟大的神啊……让她所害死的人得到安息吧……”
……
她想抬起头，再一次看看那深蓝的天空，或许她就能看到那熟悉的黎明……
可是……
他们毁了那个地方……
那个她唯一的家……
骑士的盔甲碰撞出嘎啦嘎啦的声响。
冰冷的剑刃抵上了她的脖颈。
白色的剑身闪着光，倒映出她的面颊。
——她面无表情的模样。
有幸听闻骑士大人向来对恶魔绝不手软……
少女缓缓闭上了眼睛。
“轰！”
远处的高台发生爆炸，冒出滚滚浓烟。
那是国王所在的高台。
“国王陛下……快！护驾！……”
骑士下令，士兵们立马行动，跑向那边。
“轰！”
圣殿的入口处也发出巨响，民众乱作一团，尖叫声、呼喊声四起。
紧接着四周又发生了几处爆炸。
熊熊大火顺着爆炸开始燃烧起来。
祭司和他的手下开始仓皇逃窜。
袭击？——骑士很疑惑，这个恶魔似乎并没有同伙，可是……为什么？……
他看了眼银发的恶魔。
“是你干的？”他质问道。
恶魔缓缓抬起头看向他，眼眸中没有光芒。
什么意思？……混蛋……这是在嘲笑我吗？
“你们这些肮脏的恶魔……”
强烈的憎恨在骑士心中奔涌。
骑士握紧手中的剑，向她砍去。
“轰！”
他身后的石柱被炸断，向他倒来。
骑士砍向倒塌的石柱，石柱四分五裂，碎片向两侧飞去，未伤及他分毫。
他慌忙看了眼中间的石棺，确认石棺安然无恙。
——他必须要保护石棺。
骑士环顾四周，火海已经蔓延到整座圣殿。
怎么回事？！
他向火焰斩去——无法熄灭。
这不是普通的火焰……
少女依旧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种火不是这个恶魔弄出来的。
“是谁？！”骑士怒吼道。
是魔法？——可周围并没有施法的痕迹。
骑士抬起头，才发现火光已经染红了天空，浓烟滚滚，墨蓝的天空被阴云笼罩，天色黯淡下来。
天不是快亮了吗？
他向日出处望去，夺目的朝阳确实在缓缓升起。
但同时——有一道巨大的影子掠过。
骑士想起来了。
那不是一个传说。
——当火光洒满整个战场……
——它的火焰如太阳般……不……甚至比太阳的光辉还要耀眼……
灼热的龙焰再度爆发，盘旋着升上了天空。
照亮了那头巨龙的身影。
“竟然……是你……”
他拿着剑的手微微发抖。
奇怪，他手中拿着的，明明是象征着戈尔德王国的圣剑，是神赐的圣剑。
但为什么……
他会如此恐惧。
在联合王国与奥瑞尤恩的战争中，有这样一个传说：
一头黑色的巨龙。
——黑色的飞龙悬停在火光冲天的圣殿上空。
它拥有整个瓦莱卡最强的火焰。
——火焰的浪潮随着它翅膀的扇动而在跃动。
它的对手并不倒在它的烈焰之下。
——骑士再度环顾四周，火势并没有进一步蔓延，它们包围着圣殿，也包围着骑士，致命的炽热保持着恰当的距离，火舌似舔舐般舞动着。
而是它的“剑”。
——黑龙摆动着尾巴，巨大尾部末端的鳞片细长而锋利，似一把墨色的巨剑。
那些从它手中幸存的人这样说：它会用它那幽蓝的龙瞳蔑视般盯着你，并无情地用尾部的“剑”斩断你的武器……
它是一名剑士。
它拥有最强的炎之剑术。
奥瑞尤恩的龙这样叫它——绝焰之剑。
此时此刻。
圣殿中已经没有了什么仪式。
秩序已经倒台。
火焰取代了看客。
而它才像是某种仪式的执行人。
“怎么？奥瑞尤恩也开始对恶魔感兴趣了？”骑士嘲讽道。
黑龙仍旧悬在半空，散发幽蓝光芒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
奥瑞尤恩的龙总是这么傲慢。
“你们在计划什么？和这个恶魔有什么关系？”
黑龙依旧无视他。
——真是令人作呕。
反正，现在是在戈尔德，杀一头龙可不会怎么样。
哪怕是它……
“来啊！”骑士向黑龙怒吼道。
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喊，黑龙马上转变了飞行姿态。
黑龙向他俯冲过去，骑士用剑准备反击。
他猜黑龙会用“剑”进攻。
果然，黑龙在半空回旋，尾巴横扫——甩尾，骑士立马转为防守。
他向圣剑中注入魔力。
来吧，他坚信圣剑的防御无人可破——他全力应对。
龙尾携着强劲的风流扫来。
“铛！”
“剑”与圣剑激烈碰撞。
可结果完全超出了骑士的想象。
骑士立刻被这悬殊的力道击飞，撞碎了摇摇欲坠的石柱，倒在了石堆里。
而黑龙再次盘旋，平稳着陆。
落在了少女身边。
“阿诺……为什么……”
银发的少女默默注视着刚才的一切。
黑龙轻轻挥动前爪，将少女身上的枷锁尽数粉碎。
它是来救她的……
可它明明……
“走吧。”
少女的脑海里传来他的声音，她看向龙的眼睛，海蓝的瞳孔中闪着似曾相识的光。
一种酸涩忽然涌上心头。
她本来觉得一切都已经注定。
可是……
黑龙俯下身子，示意她爬上来。
少女挣扎着起身，但行动有些迟缓。
它用尾巴轻轻卷起她的腰，把她放到背上。
“抓好。”
“嗯。”
黑龙扇动翅膀，腾空而起，她抓着鳞片间的缝隙，失重感十分猛烈，她闭上了眼睛。
风，呼啸着。
浓烟、火焰、枷锁……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
少女感受到一丝清澈的光芒。
她睁开双眼。
他们飞上了天空，身后烧着大火的圣殿逐渐远去，底下是戈尔德王都的街道，那些人就像虫子一样小。
而眼前，阳光洒向大地，带来新的生机。
……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当阿诺琉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而她也同样知道。
午后的阳光悠然地洒在这片翠绿的草坪上。
阿诺琉站在这条泥土路旁，而草地的那一头，是一栋老旧的房子。
这是一栋二层别墅，灰黑的外墙上开着几扇干净的窗户，酒红色的大门因为老化而有些发黑。
而房子旁的银发少女，正站在一个大木盆旁，里面装着一些毯子，她拿起这些洗干净的毯子，挂在周围几根木杆上。
她那如白雪般闪闪发亮的长发被微风撩开。
露出她温柔的脸庞。
她生得美丽、干净。
她着一条朴素的黑色连衣裙，款式像是医院里的护士，纤细的腰上围着白色的围裙。
她娴静优雅，沉稳自如，有一种独特的成熟气质，
如果人间存在着天使，一定是像她这样的。
可是……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晾完衣物的少女看到路旁的阿诺琉，主动走过来询问。
“嗯……”阿诺琉想了想。
“我恰好路过这里，有些口渴，能给我一些水喝吗？”
“没问题。”
少女淡淡地笑了笑。
房子的里面和外面一样老旧。
灰蒙蒙的墙壁，褪色的家具，还有几块走起来嘎吱作响的地板。
少女请阿诺琉坐在大厅的长桌旁，大厅里的布置很简单，一张长桌，一个壁炉，一个书柜，上面孤零零摆着几本书。
少女给他倒了一杯水。
“谢谢。”
阿诺琉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普通的白开水而已。
可是……却又如此的简单、纯粹……
就和这间屋子一样。
虽然老旧，却十分干净。
空气里有一种古朴而又清新的味道，没有潮湿的霉味，也没有封闭的沉闷感。
看得出，她精心打理过。
“多谢款待。”阿诺琉起身，准备离开。
“不客气。”少女说。
阿诺琉再度踏上了那条泥泞小路，他回头望了望那栋孤零零的房子。
那是一个普通的夏天。
不知过了多久，阿诺琉再次来到了这里。
老旧的房子被修补了一番，外墙新添了灰白色的漆，显得没那么旧了，院子周围围了一道栅栏。
他站在扫开积雪的路旁，屋子里没有动静，看来少女并不在家。
也有可能，她已经不是这里的主人了。
风依旧在刮，不过这对于阿诺琉来说算不了什么。
他就这么站着。
站在那里……
……
银发的少女挎着篮子，从村子的方向走来。
她的头发像飘落在这里的雪一样清澈。
远远地看见阿诺琉后，她招了招手。
……
“好久不见，先生。”
她来到阿诺琉跟前说道。
“你……还记得我？”
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明知故问。
“您在等我？”她问。
“没……没有啊。”
阿诺琉面不改色。
少女指了指他身上的积雪，他慌忙地把帽子、肩头上的雪揩去。
两人站在路旁，气氛有些微妙。
“你……在这里过得还好吗？”
不经意间，阿诺琉问出这个问题。
虽然这个问题听上去很奇怪，但他终归是很好奇。
“很好哦。”
少女炫耀似地晃了晃肩上的篮子，里面装满了东西，看样子是在村子里得到的。
那就好……
确认完这件事之后，阿诺琉就有想要离开的念头了。
“有兴趣进去坐一坐吗？”
见阿诺琉若有所思的样子，少女问道。
他本想说不用了。
“外边冷。”她加了一句。
阿诺琉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屋子里和从前比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也就是多了张沙发，多了个花架，上面摆着几株夜灯笼。
这种花晚上的时候会发光，还是挺好看的。
少女请阿诺琉坐在桌前，不过他并没有坐下。
她为阿诺琉倒了杯热水，不过他并没有那么渴。
她往壁炉的余火里添了点柴，阿诺琉本想问……，可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
阿诺琉走到窗前，白雪覆盖着万物，村子在山坡下面，几处炊烟从那边飘起来，这栋房子在远离村子的山上，从二楼应该可以俯瞰村中的景色。
柴火烧得喀喀响，而窗外是万籁俱寂。
“你来这多久了？” 阿诺琉问。
“大概……几年了吧。”
少女在一旁收拾着篮子里的东西。
“你以后还会留这里吗？” 阿诺琉接着问。
“……”
他身后突然就没有了动静。
阿诺琉回头看向她，看到她正茫然地盯着手里的东西。
“我……挺喜欢这里的……”
良久，她才开口。
点点雪花从天空飘落下来。
飘到雪地上，飘到阿诺琉的眼睛里。
阿诺琉径直走到了桌旁，将那杯还温热的水一饮而尽。
“多谢款待，我就不多打扰了。”
他说出告别的话。
“欸？”
少女有些吃惊。
“不再多坐一会儿吗？”
“不了。”
阿诺琉说。
他好像找到了些许方向。
“已经……不冷了。”
阿诺琉向门外走去。
少女送他到门口，停在了几步外。
“再见，先生。”
她温柔地说。
再见？希望……还能再见吧……
“再见。”
阿诺琉没有回头，他打开门。
踏入了雪花纷飞中。
那是一个寻常的冬天。
又不知过了多久，阿诺琉回到了这里。
房子后面的树林长得很茂盛了，院子里换了新的栅栏。
银发的少女在院子里修了一座花圃，此刻她正修剪着灌木。
阿诺琉转身准备离开。
“先生？”
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他回过头去，原来是少女发现了他。
她看到阿诺琉，招着手让他过去。
他叹了口气。
“好久不见，先生。”她微笑着，和阳光一样。
“是啊，好久不见。”
阿诺琉突然发现没什么话想说的。
“……最近过得还好吧？”
“嗯。”
“那就好……”
“那么……”他又准备告别。
“您又要走了吗？”
少女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
“……”
沉默了片刻，他说：
“对。”
“我听说了，要打仗了。”
“！”
阿诺琉很是诧异，这里是整个王国最偏远的地方，可消息竟然还这么灵通。
“你……怎么知道？”
少女的视线低垂。
阿诺琉有些不敢看她。
“那您……为什么还要来看我……”。
“我只是……”
只是什么？连阿诺琉自己都找不到借口。
联合王国的部队已经集结，龙皇院密令——阿诺琉速归。
而在回去之前，他一直在想着一个地方……
就是这里。
“……”
最后，一切都化为了无言。
“我该走了。”他缓缓地说。
“我们……还能再见吗？”
阿诺琉摇摇头。
战争……谁也说不准。
他转身走出了她的庭院。
“等等！”
少女快步追来。
“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名字？
“如果我还能回来的话，再告诉你吧。”
晚霞染红了天边。
可他知道，那里，风暴正在聚集。
他向着正在攒动的遥远风暴走去。
那是一个普通的夏天。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