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总是在下雨》

2022-04-01 11:03 作者:可口可乐饮者  | 我要投稿

我总是会想起自己离开已久的故乡,在许多微小而细腻,自己也不知为何感伤的时刻。此刻出租屋里凝结着雨的气味。我躺在床上,将双手交叉垫在后脑勺。床单皱了,而且湿润,让人感到肮脏。我赤身裸体,不时会在腰部或者大腿处感到一些细小的颗粒物抵触着,突兀又坚硬,不知从何而来。褶皱和脏东西在我身下铺出一张新的床。我轻轻地嗅着,雨的气味正从这不堪中传来,让我想起自己的故乡。

  “怎么了?”杨梓翻过身来看向我,用一种慵懒的声音问道:“看你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不知如何开口,于是沉默不语。

  她的头发很长,披散在枕头上,有几根伸到我这边来,让人感到更加杂乱。她打了个哈欠,将身体挪近几分,双手环绕我的脖子。我闻不到她的味道,寒冷封冻了她带有挑逗意味的体香,只留沉重的雨的气味。

  “想家了?”

  “算是吧。”

  “你老是这么多愁善感。”她轻轻地笑了,吐出的气息吹在我脖子上,痒痒的。

  “不算多愁善感吧,看到一些东西,会想起与其有联系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嘛。”

  “你看到什么了?看到我,想起了你在家里的女朋友?”这个玩笑并不如何有意思。她说完也没有笑。我感到她环绕着我的双手很冷,而且有些颤抖。于是我摸索着在床头拿起空调遥控器,按一下,可空调没有反应。其实我知道它早就不会有反应了。但我还是做出了这个动作。

  “算啦,它不是坏了很久了吗?我去泡杯咖啡喝吧。”

  杨梓站起身来,哆嗦着穿衣服,没有穿内衣,直接地裹上了厚厚的大衣,模样有些滑稽。我也觉得有些冷,便也穿上了衣服。我突然发现穿上衣服有一种好处,那就是能将我与身下这张肮脏的床隔上一层距离。

  “你也不来帮忙!”杨梓喊道。

  我躺在床上,还是没有动。于是她更大声地喊了:“懒死你得了!至少也把床单整理一下吧!我睡着难受死了。”

  我嘿嘿地笑,说:“穿衣服睡就不难受了。”

  “行,你真行。你怎么不说干脆不睡了。”

  杨梓与我的争吵总是不停,总是琐碎而无意义。或许说,我们之间总是有琐碎而无意义的问题出现。这些极其细小却又坚定的差异存在于我和她生活的方方面面,几乎无穷无尽。我很厌烦,可又总是不自觉地陷入争吵。我想杨梓是不厌烦的,因为她总是挑起争吵的那一方。她不觉得和我吵架是不好的事情,相反,她乐在其中。

  咖啡很快就泡好了,我喝了一口,很甜,是她偏爱的独特口味,我也不讨厌。一杯热咖啡的确有用,我感到她身上的气味又开始流动,掺入雨的味道中,进入我的鼻腔。

  “你很香”

  她的脸一下就红了,吃吃笑道:“哪有这样夸女孩子的。像个流氓。”

  “你还是女孩子吗?我以为我已经不是男孩子了。”

  “当然,女孩子嘛一直都是女孩子。不过女孩子都比较喜欢成熟的男人噢。”

  我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表达,不想接话。雨的气味变了,因为她的气味也融入进去。我觉得这样的气味更加贴近我记忆中的气味,因为记忆中的雨也有这样一抹少女的气息。

  “几点了?”

  我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手表,说:“还很早。”

  杨梓走到窗前,掀开窗帘随意地看了一眼窗外,说:“雨好大喔,真黑,都不知道会不会迟到。”

  我感到很不耐烦,因为我已经说过了,还很早。她明明也知道,我相当讨厌这种为了说而说的言语。可我又想到她只是想和我说话才这样,又平静下来,温和地说:“才六点半,很早的。就算过一个小时再走也来得及。”

  “那我们来聊会儿天吧”,她一蹦一跳跳回我身边,问:“继续刚刚的话题,你看到什么了?”

   我有些犹豫,过了半晌才说:“雨。”

   “骗人吧,在床上哪里看得到下雨。”

    我又感到不耐烦,因为这“看到”指的明显不仅仅是用眼睛看,可她却偏偏要做出这样的反驳。我突然十分怀疑她是故意装蠢,但是我没有将这话说出口。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对杨梓的不耐烦大多都是神经质的。这对她来说很不公平。她其实已经是一个很可爱的女人,我不能要求她既十分聪明又天真可爱,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除非这个人十分虚假擅长伪装。

    于是我温和地说:“但是我闻到了雨的味道。”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会闻雨。下雨前会有渐渐变浓的味道,下雨时会充斥雨的味道,而当这味道变淡的时候,则意味着雨要停了。我嗅得相当准,几乎从未失手过。仰仗这种感知,我能判断每一次出门是否会下雨,体育课究竟要不要上。学生时代我最大的乐趣就是嗅出能造成停课的超大暴雨,然后提前告诉关系近的朋友,暴雨倾盆时我就将成为英雄。

   “真的?三天后大暴雨停课?不骗我?”江磊农瞪大眼睛,一只食指抵着我胸口,动作如表演般夸张。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相信我的鼻子,三天后肯定下雨!”

  “牛逼好吧,要停课了我叫你声爹都行,太牛逼了哥。”他一脸兴奋,显然已经完全相信了我。

  我感到很兴奋,但同时我又觉得很无趣。显然,我只是一个传话的,这场雨并不是因为我说了才下,也不是因为我说了学校才停课。这一切和我无关,我只是称述要发生的事实罢了。我承受着虚假的荣誉,对此我实在无法真心实意地高兴起来。可江磊农很高兴,我也就陪着他高兴,至少我还可以高兴一下即将到来的假期。

  上课铃很快就响了,我们回到座位上。是一节无聊的地理课,我昏昏沉沉地睡过去。高中的生活基本上如此,我从来都听不进去课,只能偶尔自学。这间教室太杂乱,虚荣心和功利主义是这个房间的骨架,而充斥其中的则是荷尔蒙和享乐者。我呼吸着焦灼的空气,无心体会任何事情。

  醒来时已经下课了,我抬头,只见江磊农在不远处,对着一群人手舞足蹈。我揉揉眼睛。他一只手指向我,嘴巴大张,两眼发光。我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就已被人群团团围住。

  “三天后要下大暴雨是真的啊?你怎么知道啊?”

  “真的假的,江磊农说你能闻出来,超能力是吧?”

  “要停课!?要停课!?”

  我一下明白过来是江磊农把消息走漏出去,巨大的尴尬与不自在瞬间爬满全身。我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从睡意中完全清醒过来。环视这群人的脸,几乎没有一个是自己平时说过话的,我十分不愿跟他们说这种几乎如同神棍般的预言。可事已至此,没有办法,我只好尴尬地点点头,说:“我....的确能闻到雨的味道,我...我感觉三天后会有一场很大的暴雨,按以往......应该是会停课的。”

  人群爆发出欢呼,雀跃着作鸟兽散。我长舒一口气,庆幸他们没有过多纠缠。哪怕有一个人质疑我是不是在胡说八道,我都会尴尬得几乎要死去。我转过头对江磊农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啊?”

  他嬉皮笑脸道:“借您的光,跟美女们吹个牛逼嘛。大家都高兴,多好!”我泄了气,觉得自己跟这种人没什么可计较的,可悲哀的是,他却是我当时唯一的朋友。这说明我也只是一个软弱的人,依赖着一切可以依赖的东西。

  

  杨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江磊农好像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跟你比差远了。”

  我勉强地笑一笑,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是的,”她说:“你只是想得多,不会做,不是吗?”

  我发觉她竟然是以一种很认真的语气在说这句话,或许这就是可爱的人对情人的维护吧,对于我这样的人,她也认为是个好人。我有些嫉妒她的纯粹,我仿佛已经失去了单纯喜爱一个人的可能,我做不到喜爱她的一切了,我总是莫名其妙地对她感到不耐烦。我甚至不能喜爱自己的一切,或者应该说,自己的大部分。

  “听起来显得我更不好了。”

  杨梓嘿嘿地笑了,笑声从鼻子里钻出,听起来憨憨的,很符合她给人的感觉。

  “江磊农是不是喜欢你们班的某个女生啊?他这样肯定是要吸引某个人的注意力吧。”

  “没有吧,我不太清楚。”

  “那他真是个傻瓜蛋。”

  

  其实据江磊农自己所说,他喜欢过很多人。不过在我看来那些大概都不算喜欢,只是一种极其短暂的好色罢了。

  在那次几乎是对全班的预言之后,我成为了聚光灯下的人物。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下课后总是躲躲藏藏,极少在班上出现。这是一种孤傲的形象,让我产生一种反叛者的清高,换言之,自我感觉良好。人总是这样,期待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但绝不尝试去改变自己,而是尝试伪装出一副貌似神离的样子。毕竟,只要看起来是某种人,实际上是不是并不重要。

  第二天午间我照例躲在花园里吃午饭,那天天气挺好,空气里雨的味道被阳光晒过,闻起来心情舒畅。我快速地吃着,突然,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是一名少女,不高,皮肤白净。我抬头看,她一头过耳短发,面目清冷,默默地注视着我。我感到相当被冒犯,因为我并不认识她。于是我收起饭盒,问道:“有什么事吗?”

  她简短清晰地反问:“后天的大暴雨是真的吗?”

  她既不说自己是谁,也不说任何客套话,直截了当地发问。可我并不觉得无礼,甚至连之前的一丝被冒犯的感觉也消散了。我感到她很特殊,有着特殊的坦诚。她不在乎我到底是谁,也不在乎我吃得好不好,最近如何之类的一系列莫名其妙的问题,她只需要这个答案。所以她直接地发问。这种直接反而让我感到分外亲近,因为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不加掩饰的人了。于是我点点头,道:“是。”

  她面无表情地说:“我信。”话还没说完就转身离去,干脆的声音如被摔下般传来。我楞楞地看着她的背影,短发利落却又柔顺,洁白的脖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很美。她很快地离去了,出于某种自尊心理,我故意扭过头去不看她,拿起饭盒接着吃饭。食物入口的温度依旧,但却没有了什么味道。我这时又觉得自己的别扭实在是很虚伪,又抬头想找到她的身影。可这时她已经不见了,只有阳光洒在她刚刚站立的地方,仿佛这个世界在为她留出一片空白。

  我没有跟谁谈到过这个少女,即使是江磊农。我猜她或许是其他班的,或许是班上某些女生的朋友,从这里听到了消息。可我总觉得她不是会和这些女生交上朋友的人,甚至说,不会是期待停课的那种人。我觉得她应该是.....

  整个下午我胡思乱想,擅自描绘着她的性格,想法,像临摹自己的梦境。可这实在是很可笑,我对她丝毫不知,在妄想中却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我只是在追逐一个念头,一幕自己献给自己的绝景。放学时我终于认识到这是自我欺骗,想找人问到那名少女的姓名。我甚至想知道她的身高体重,身上的气味和更深的地方。可这样我简直和那些如同发情般的公狗一样了,我的自尊心不容许自己这样做。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不同的,正如那名少女和其他少女之间那样不同。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忧郁的人,忧郁的地方就在于自己觉得自己很忧郁。

  

  杨梓被我对自己的描述逗笑了,插话道;“这话真有意思。哼哼,说是看到雨才想到家的,明明就是想到自己以前的小女友了吧。”

  她并不吃醋,看起来还很得意。我大概能理解原因,因为不管如何,我最后还是和她走到了一起。

  “不是小女友,我和你是初恋。”

  她脸一红,嗔道:“骗鬼。”

  我觉得我说这话时很正经。我和那个少女的确没有任何关系,虽然我确实很想认识她,我对那种直白与冷静感到无比的好奇。她和杨梓就像相反的两面,我从未接触过的反面。可直到最后,我也没能够认识她。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她......喜欢过她。”杨梓两只手一齐捏住我右手虎口,眨着眼睛问道。

  “我不知道。”

  “还敢说不知道!你好大的狗胆!”她一只手抓住我的右手,另一只手狠拍。她的手还是很冷,拍在我手上很疼。我龇牙咧嘴,连忙改口:“不喜欢不喜欢,没喜欢过!”

  “又骗鬼了!”她使劲捏了捏我的手,又用力把我的手甩开。可她并不生气,脸上反而还带着笑意。她总是这样,生活着,与一种表演的欲望一起。总是用夸张和半真半假掩盖着真实的想法。这常常是一种可爱的把戏,让人心生怜爱。可我却觉得难以忍受。我不想绕着弯子去猜她的心思,即使这十分简单且富有情趣。我觉得这是一种莫大的虚伪,而虚伪的都是不好的。但杨梓的虚伪背后从来不藏坏心,她总是想着让我开心,于是我也不对她发火。我的确爱她,所以我能做到不把自己的不满表露出来,可我还是感到很不耐烦,这是真的。

  话题还在继续,可我已经不大愿意再说下去。于是我思索着说道:“我以前有意思的故事大概就只有这么多了。”

  “不可能吧,那个女生呢?之后没见过了?还有大暴雨呢?停课了吗?”

  “没什么有意思的部分了。”

  

  其实我还是去找那个少女了,就在暴雨的前一天。那天雨的味道浓烈到我几乎没法闻到任何其他事物。我每个课间都去不同的教室,试图看见那张并不十分熟悉的面孔。可这并不容易,下课后人们都不在教室,想要确定一个班到底有没有某个人几乎是无法做到的。我不断地想办法,去每个有可能有人的地方,根据自己的猜测去搜寻她可能在的地方,花一整个一整个课间在某个教室门口蹲守。可无论我如何寻找也找不到那个少女的踪迹,连她存在过的痕迹都找不到。于是我硬着头皮去问班上的女生认不认识一个短发,很冷淡的女生,她们好奇地看着我,都摇着头。我又去找了教导主任,询问关于这个女生的事情。教导主任是一个秃头男人,粗鲁地把我赶了出来,斥责我不要早恋。最后我还是无计可施了,她是那样虚幻,好像从没在除了那个午后的花园之外的任何地方存在过。

  晚上放学时我已精疲力尽,可却不如何沮丧,至少我努力过了。也许本该如此,她这样特殊的女孩,或许本来就是不该存在的。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喜欢她。我想了解她,就像想了解自己一样。我想知道这样特殊的人究竟是怎样的,因为我也想要成为那样特殊的人。这算是喜欢吗?我想了解她的每一寸,这种欲望暗示着的身体接触意味算是喜欢的一部分吗?如果我用自己的双手握紧她的双手,这代表的是爱情吗?我总觉得不是的,因为我觉得自己不是会被爱欲驱使的人,可万一这就是的呢?我突然觉得自己也很虚伪,虚伪到让自己厌恶,可我的确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感情究竟是喜欢,伪装的不喜欢,还是真正的好奇心。也许很多虚伪的人都是这样吧,他们貌似口是心非,实际上他们真实的一面就是自己也无法看穿的虚伪。

  雨的味道实在是太浓烈,厚重到几乎要凝结,直冲鼻腔。我小心地呼吸着,尽量让自己不被呛到,快步走回家。

 

   下雨时我盘腿坐在床上,随手翻着一本看过很多次的小说。窗帘敞开着,我时不时往外瞟一眼。这的确是壮观的暴雨,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水龙卷中,无处不是如线般冲刷的雨滴与飞溅的水珠。乌云密布,遮蔽了肉眼所及的所有天空。这阴暗与如江流般在道路上滚动的雨让人感到仿佛身处异世。雨的味道不断冲击着我的鼻子,让它几乎要麻木。自从我闻雨以来,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出现。

  我突然又想到那个少女,她曾询问我暴雨的真假,不知道她此时此刻正在这场暴雨中做什么。

  “轰!”一声巨响,我向窗外看去,一根电线杆倒在暴雨的冲刷中。一瞬间我感到要停电了,可是并没有。放眼望去,世界还是跟先前一样阴暗,并不见哪里因此更暗几分。电线杆倒在泥土中,暴雨还在冲刷着它的尸体,这一幕犹如刚刚结束战斗的战场一般,悲壮无望。我百无聊赖地盯着那电线杆和扯断的电线看。突然,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出现在我视线中。

  我感到难以置信,睁大了眼睛去看,那少女的短发已经被雨完全打湿,顺着发丝流下的水珠与暴雨几乎融为一体。她抬着头,默默地看着天空,大雨倾倒在她没有表情的脸上,顺着那姣好的曲线滑落。

 是她吗?我不敢确定。那少女走了起来,向着电线杆倒下的地方走去,她走得缓慢,却坚定不移。我敏锐地感觉到她的处境之危险,抛开大雨不说,就算那电线杆都能置她于死地。于是我把书一丢猛地站起身冲出门去。暴雨几乎要令我窒息,可我不在乎。我朝着少女原先所在的地方奔去,我跑得尽可能快,走尽可能短的路线。可当我赶到时,少女却已经消失了。又消失了,仿佛她从没存在过,仿佛她被这暴雨所吞没。

  我朝前看,电线杆倒在地上,裸露的电线如一条死蛇。


  “啊?就这么一点点啊。”杨梓明显感到很不满。

  “有意思的部分确实只有这么多,下雨的时候没有什么有意思的。”

  我没有跟她说雨中的少女,也没有跟她说少女的消失。这或许是我的虚伪,可我坦然接受了这虚伪。

  杨梓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把大衣脱下,又重新开始穿内衣。我看看表,时间不早了,该去上班了。

  “我还是没有明白下雨跟你家有什么关系。”她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看得出来她已经不再在乎我的故事,只是为了有话说而随口一问。

  “噢,因为那一次暴雨之后,我的故乡就总是在下雨。”我也站起身来,思索着要拿上哪些东西

  杨梓噗嗤一声地笑了:“又骗鬼,哪有这样的地方,还总是在下雨,真有的话不是烦死了。” 

   杨梓很快就收拾好了一切,拽着我的手出门。雨还是很大,她把伞递给我。我左手撑起伞,右手把杨梓揽在怀中,我们就以这种笨拙的姿势走向遥远的公交车站。因为下雨的缘故,外面非常冷,我冻得打颤。每当这种时候我便感到她在努力地往我怀里靠近。我不想要这种关怀,便以轻微的姿势反抗着。可她依旧坚持着靠近。突然她抬起头说:“下雨真讨厌,这里还是比你家好一些吧?至少不是总在下雨。”

  我轻叹道:“其实我家也没有总是在下雨。我刚刚只是随口一说。”

  没有地方会总是在下雨。不过我常常梦到一座城市,那里日日夜夜都下着巨大的暴雨,如果人们不打伞出门,走不了多久就会消散,如烟般融入雨中。久而久之,那雨里就掺杂了消散的人的气味。我在那里闻不出雨的味道,只能闻到一抹强烈的少女芳香。大概在那座城市,只有少女才会淋着雨出门吧。

《总是在下雨》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