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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客丛书》 宋 王楙 (二十三)

2023-09-27 19:08 作者:三步一颠  | 我要投稿

弟侄献言 兄弟的儿子,犹如自己的孩子,古时候的人对待自己的侄子,是行持父道,因而称“叔父”,称“大人”,侄子侍奉自己的叔叔,也是行持儿子之礼。故叔侄与父子二者的关系是一样的,因而给后代的赠言不敢让叔父来,因为惧怕叔父僭越。 我个人以为古时候叔父和侄子之间还是有间隔的,有些事可让叔父知道,有些事无法办到便隐藏起来。古时候叔父与侄子,互相之间就是至亲,最初并没有尊卑的分别。我见爰盎即将任吴相时,他向大哥的儿子爰种辞别,爰种对爰盎说“吴王这人骄纵逸乐有一段不长的时间了,国家有很多奸人,现在您想去严加整治这个国家的话,他们不是上书向吴君控告您,便是拿着利剑刺向您。南方天气潮湿,您只要每天喝酒,其他的事您别去管,不时劝劝吴王‘不要反’,如此您就能远离祸患。”读这数句话,可以肯定是治理吴国的药石。爰种说这些话,并没有什么上下之嫌;爰盎也接受侄子的说法,并没有认为爰种不应该说这样的话,爰盎采纳了爰种的计策,迄善于吴,这是侄子规劝叔父的一个例子。唐朝时期比如沈亚之、欧阳詹、权德舆这些人,都有作《送叔序》,是不是也是延续汉朝人? 芮城府君任御史,临行前,对文中子说“有什么话要赠送我的吗?”文中子说“清而无介,直而无执(大意:清高而不孤傲,正直而不偏执)。”这是弟弟献言的一个例子。柳子厚等人也有作《送兄序》。 二史下即字 班固、司马迁的历史记载里都有“即”字,比如说“所治即上意所欲罪,予监吏深刻者;即上意所欲释,予监吏轻平者。即豪必舞文巧诋,即下户羸弱,虽文致法,往往释之”, 或说“其在朝,君语及之即危言,不及之即危行。” “国有道即顺命,无道即衡命。” “今单于即能前,天子自将兵讨,即不能,亟南面而臣于汉。” “言无男即喜,言汉廷治有男即怒。” “温舒善事有势者,即无势,视之如奴。” “今能入关破秦甚善,即不能,诸侯虏吾属而东。” “即有缓急,真可将兵。” “即无事,当穷究。” “汉即来,我即发。” “即上云云,大王即有周召之名。” 像这样的话非常多,“即”就像人家说“就”,“即”也是当时写历史记载的语助。 丈人 现代人称丈人为“泰山”,或有人说“因为泰山上有座丈人峰。” 根据《杂俎》记载唐明皇封东岳时,任张说为封禅使。及已,三公以下的官员皆转为一品。张说的女婿郑镒原本是九品官,因为张说的缘故,升迁为五品。玄宗感到很奇怪,问郑镒怎么回事?郑镒无法回答,黄番绰出来回答说“泰山之力啊!”这种说法,与之前的说法不同。 陈后山送外舅一首诗,诗中有句“丈人东南来”,其中注解说丈人,世俗是用以称呼妇翁,但“丈人”二字离原意很远。注解如此说,可见其不考究。我个人读裴松所注解的《三国志》,里面有句“献帝舅车骑将军董”,这句句子下面说“古无丈人之名,故谓之舅。”裴松之,南朝宋元嘉时期人,称妇翁为丈人,那个时候已经了。 晋官品占田 晋平吴之后,制定依官品占田之法。第一品占五十顷,第二品四十五顷,第三品四十顷,第四品三十五顷,第五品三十顷,第六品二十五顷,第七品二十顷,第八品十五顷,第九品十顷,再根据官品的高卑,庇荫家属,最多的庇荫九族,最少的庇荫三世。我朝最近制定官品限田多寡,与晋相同,但与旧制减半。 王勃等语 王勃说“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当时的人们以为这句极为工整。 我个人读《骆宾王集》,发现里面也有“断云将野鹤俱飞,竹响共雨声相乱”的句子,还有人说“金飚将玉露俱清,柳黛与荷缃渐歇”。也有人说“缁衣将素履同归,廊庙与江湖齐致”,这类的写作也不少,从中可以知道当时的文人都在作这类型的句子。而且王勃不只是在《滕王阁序》里,比如他的《山亭记》也说“长江与斜汉争流,白云将红尘并落。” 欧阳修的《集古录》里记载了德州的《长寿寺碑》与《西清诗话》,这类型的话也不少。于是我去读《文选》发现晋、宋之间的书集,比如刘孝标、王仲宝、陆士衡、任彦升、沈休文、江文通这些人也喜欢作这样的句子,如此可知唐朝人作诗的格式都有源头可找的。李商隐说“青天与白水环流,红日共长安俱远”,陈子昂说“残霞将落日交晖,远树与孤烟共色”,还说“新交与旧识俱欢,林壑共烟霞对赏。” 王圭母妻识见 《新唐书》记载:王圭刚开始隐居时,与房玄龄、杜如晦来往密切,王母李氏曾经对王圭说“儿子啊,你是个贵人,但我不知道与你交往的都是些什么么人,哪天带来让我认识认识。”王圭便邀请房玄龄、杜如晦到家,李氏见了二人,大吃一惊,急忙吩咐家人准备好酒好菜,房玄龄、杜如晦尽欢而归,王母李氏很高兴对王圭说“你的二位朋友是辅佐国家的人才,你是个真贵人。” 杜子美《送重表侄王砅诗》说“我之曾老姑,尔之高祖母。尔祖未显吋,归为尚书妇。隋朝大业末,房杜俱交友。长者来在门,荒年自糊口。家贫无供给,客位但箕帚。俄顷羞颇珍,寂寥人散后。入怪鬓发空,吁嗟为之久。自陈剪髻鬟,鬻市充栢酒。上云天下乱,宜与英俊厚。向窃窥数公,经纶亦俱有。次问最少年,虬髯十八九。子等成大名,皆因此人手。下云风云合,龙虎一吟吼。愿展丈夫雄,得辞儿女丑。秦王时在坐,真气惊户牖。及乎正观初,尚书践台斗。夫人常肩舆,上殿称万寿。六宫师柔顺,法则化妃后。至尊均嫂叔,盛事传不朽。”杜甫的诗说得很详细,按照杜甫诗中所描述,房玄龄、杜如晦等人来找王圭,家人沽酒留客人吃饭,和《新唐书》所说是一样,但杜甫的诗中的主角是王圭的老婆杜氏,不是母亲李氏。 前辈也经常为这事争论,但最终没法证实到底是王母李氏还是王妻杜氏,或许是传说的失误。我个人以为,这类事主角是谁?根本不必去追究得那么正确,要详究的是里面所要说的道理。传说的主角是王母李氏,杜甫诗中的主角是王妻杜氏,我们只需知道王家的妇姑(指婆媳)的见识,不是一般人所能达到的。王母见了房玄龄、杜如晦后,便认为“你的二位朋友是辅佐国家的人才,你是个真贵人。”王妻见了太宗皇帝,以为“您们这些人之所以能出头,都得靠这位先生提拔。”事儿太过奇异。杜甫的诗、《新唐书》的记载都可以成为证据。 赵次公说,诗中的“虬髯十八九”是指太宗皇帝。有人说是“引自《虬髯公传》”我个人以为说引自《虬髯公传》是失误,因为《虬髯公传》的虬髯公不是太宗皇帝,说李靖所遇到的是张三郎。虬髯公,也是位伟大的人,见隋朝末日到了,他开始图谋隋朝的江山,之后出现太宗皇帝,公见他夺取隋朝江山的概率比自己的大,于是便渡海到扶余(朝鲜半岛北部与今中国东北地区),自立为扶余国王。这件事非常明了,可读《太平广记》,而且意思与陈希夷返华阴山类似。 贾岛事众说不同 《新唐书》记载说:贾岛最早是位出家人,名无本。他到东都时,洛阳有令午后禁止僧人出门,贾岛因而作诗感伤,韩愈怜悯他,便亲自教他写文章,后来贾岛还俗,考进士。每次他都很认真作诗,但即便当着公卿贵人,这些人也都看不上。某天,骑驴遇到京兆尹,不回避,京兆尹将逮捕诘问,很久才释放他。贾岛考了好几次都没中举,文宗时,他受人诽谤而被贬为长江簿。 《唐遗史》记载最初贾岛到京都考举,某天骑驴出门,在半道中想到好句子,不知不觉双手动作推敲句子。当时韩愈任京兆尹,车骑遇到贾岛,贾岛不觉,行到第三节,韩愈的手下将他带到面前。贾岛向韩愈说自己不知回避的缘故,并吟诵了诗句,韩愈便邀请他到府上,二人并辔而归,为布衣交。之后贾岛屡次考不上,于是出家为僧,号无本,居住在法乾寺。一天宣宗微服到寺中,听到钟楼上有人在吟诗,便登上钟楼,径直走到贾岛的书案前,取诗观览,贾岛攘臂抢过诗稿,问“您怎么能到此?”宣宗即刻离去,后贾岛知道他遇到宣宗,赶紧谢罪,于是他被任命为遂州长江簿,后升迁为晋州司仓卒,所以程锜作诗悼念贾岛,有“骑驴冲大尹,夺卷忤宣宗。”这样的句子。 《摭言》记载贾岛在太和中,曾经骑驴张盖,横截天街,当时是秋天,风很大,整条街都是黄叶,贾岛吟咏道“落叶满长安”,但想不出第二句,因沉迷于思考下联,而冲了京兆尹刘栖楚,他因此被抓,第二天才被释放。还有次,他和武宗在定水精舍相遇,贾岛表现的极为放肆傲慢,武宗很惊讶,说“给你一官当当。”任他为长江簿,后升晋州司仓卒。 三书的记载相差到如此,《新唐书》是说贾岛先是出家人,后考进士;《唐遗史》则说贾岛因屡次考不中,才出家为僧,作了“僧敲月下门”这样的好句子,冲了京尹韩退之;《摭言》却说因为沉迷思考“落叶满长安”的下联,而冲了京尹刘栖楚。 《新唐书》说文宗时,贾岛因被诽谤而贬为长江簿;《唐遗史》则说因为夺宣宗手上的诗稿,违逆了宣宗,后被任命为长江簿;《摭言》却说因为在武宗面前放肆傲慢等等。 这么不同的记载,真不知道哪个说的是真事? 我个人读贾岛诗集,中记载记载贾岛于大中八年被赐任长江簿,墨制九十四字。如果属实的话,那么贾岛是在宣宗时期为官,这正合《唐遗史》的说法。考究苏绛所编撰的墓志,里面说“罹飞谤,责授长江簿,三年秩满,迁晋州司仓,会昌癸亥岁,终于郡官舍,殁未浃旬,又转当州司户,于我何有?”正合《新唐书》记载,我们要以此记载为事实。贾岛离世时是武宗时期,那就不应该在宣宗时任官职,所谓的墨制估计是后人所编造的,目的是附会《唐遗史》的记载。要不然就是将太和误为大中,但这也无法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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