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优同人合集《River to River》短篇小说汉化 ——「足迹」(上)

今年的樱花,和四年前一样姗姗来迟。
大讲堂中主持研讨会的教授正站在讲台上口若悬河。名为“合成谬误”的经济学用语,不知为何令我很是在意。
——对局部来说是对的东西,当放在宏观的世界中时却并非一定如此。
据教授所言,社会里充斥着印证这一结论的现象。善意的集合将演变成恶意。我百无聊赖地托着腮,在脑海里感叹道“如今的世道还真是不太平啊”,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抵消心中的躁动。
大四的开端便是这样的感觉。即便凋零却依旧惹人怜爱的淡粉色花瓣徐徐飘落,为大地铺上一层鲜花织就的地毯,时光如白驹过隙般飞速流逝。
如今正值梅雨时节,时常能看到停留在紫阳花叶片上的雨滴轻盈地滑落。那种摆脱桎梏的解放感,就像是从泥泞里将脚拔出来一样。
明媚的阳光刺破铅灰色的天空,炙烤着沥青铺就的路面。我小心翼翼地迈出脚步,似要将蒸腾而起的水汽踩在脚下。
路面铺满落叶的季节。我谨慎地迈着脚步,尽量避免将沾在鞋跟处的深红或者枯黄色的落叶踩碎。走着走着,我猛然发觉,如今已然到了这样的时节。
前不久才刚刚立春。我跑出教学楼,抬起头,仰望冬日的天空。
在因积雪而变为一片白色的道路引入眼帘之际,我慌忙停下脚步,转过头朝身后望去。靴子的橡胶鞋底如盖章般留下一长串鞋印,纷纷扬扬的雪花不断地落在上面。
步入三月,意味着四月也就不远了。“入学”这一词语与我缘分已尽,取而代之的,则是“毕业”。
我迈步走进刚结束外部装潢不久的崭新教学楼,伸手拭去落在外套上的雪花。这些原本是雪花的东西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股莫名的留恋没来由地涌上心头。
最近这段时间,我常常会陷入无谓的感伤之中。
“你指定又在想些无聊的事情吧。我知道你就是这样一个性格”
脑海里浮现出七年来的恶友带着无奈的表情叹了口气的画面。
在就职活动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后,时间已是盛夏。
挥别漫长的暑假,带有秋日气息的内定仪式紧随而至。一切都在既定的轨道上,不带任何情绪地稳步前进。本应无比宝贵的一年时光,却仿佛给我一种不受阻碍从指缝间溜走的感觉。
紧了紧秋末外套的衣领,分不清是否已然步入冬季。
天朗气清的午后,仿佛宣告着春日即将来临。
不知不觉,悄无声息,蹑手蹑脚。
默默地靠近,如今已轮廓分明。
今年的冬天结束后,我们就毕业了。四年的时光,从毕业走向另一个毕业。
提到毕业,脑海里最先浮现出的便是好友的发带与信。一边说着 “给,拿去” ,一边为掩饰自己的难为情而硬塞到我的手里。像是为体现她的心口不一,信封上的小号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快活地演奏着乐曲。每当我回忆起那股音色,它总是闪耀着光辉,裹挟着温柔和酸甜的情感迎面涌来。
毕业。其背后蕴藏的含义与四年前的那次截然不同。并非源自因失去学生这一身份而感到的不安,而是更加本质的,基于现实的因素。
“干嘛一副感伤的模样,跟笨蛋一样。知道吗?我不想看到你露出这样的表情”
尖锐的语气,毫不客气的抱怨,不由分说地劈头盖脸而来。我从无果的思索中获得解放,笑容在不经意间绽开。视线透过窗户朝外望去,原本布满雪花的天空如今已然放晴。
虽然最近没怎么见到她,但是这声音的主人应该过得还不错吧。
我将厚厚一摞打印好的毕业论文抱在怀里,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些事情,如是,二月始至。

夹在干道与步行道之间的围栏笔直地朝车站前延伸而去。或许是星期六的缘故,即便已经过了晚上十点,街头依然满是来往的车辆与行人。每当车辆驶过,头灯的亮光便借围栏的反射为京都四四方方的街道增添一抹色彩。
因为电视里的气象播报人员说今年的冬天会特别冷,所以我并未多加思考便买了一件粗呢短大衣。“你这样就是乱花钱啊”,因为身边没有会像这样抱怨的人在,只要将手插进口袋,应对严寒的手段便万无一失。
只需步行5分钟,就能看到我此行的目的地。呈纵向排列的商城大楼,没记错的话,她应该说的是三层。我靠在围栏上,注视着贴在楼面上的广告牌里的文字。
意式餐厅。和式居酒屋。最顶层似乎还有可以玩飞镖的酒吧。漂亮圆润的英文字母,以及书法式的明朝体映入我的眼帘。一辆摩托从身后飞驰而过,引擎的轰鸣声逐渐变小。
(校者注:明朝体为日文最常用字体,可类比为汉语的宋体)
我顺着大楼的表面缓缓朝上望去。藏青色的夜空本应有漫天的繁星点缀,却被都市的灯红酒绿以及红尘喧嚣而掩盖,难觅群星的踪影。
“诶,夏纪……?”
突然响起的话语吸引着我将视线投向前方。优子歪着头,将半个脑袋埋进围巾里,疑惑地看着这边。看见她之后,我像是条件反射般将脑袋歪到和她一样的角度。唯有我们眼中的世界,呈现出一副倾斜扭曲的模样。我从口袋里将手掏出来,伸到脸边冲她挥了一一挥,优子略显夸张地抬了抬眉毛。
“为,什么”
“谁知道——,为什么呢”
电梯门朝左右滑开,从方形的空间内传出阵阵欢笑声。优子,再加上和她隶属相同学科的朋友们一共五个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正准备出声招呼优子,和我的视线撞了个正着。我和这个人有过几面之缘。“你好”,她微微低头,用稍显生疏的语气简单跟我打了个招呼。“优子,我们先走了”,她凑到优子的耳边轻声说道,随后拍了拍优子的肩膀。其余的人一一跟优子道别,看优子的口型,她应该是在说“回头见”。
“你不跟她们一起去吗?”
我伸出食指,指向那些人逐渐远去的背影。虽说我知道问也是白问,但姑且还是提了一句。心情的转变是常有的事,优子和我亦是如此。举例来说,在她家里过夜时,我说要给她做早饭以示感谢,她说想吃搭配味噌汤的米饭。结果在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当我正准备淘米煮饭时,她却制止了我,“夏纪,我今天还是想吃披萨烤土司。”
任性地对待轻易便能做到的小事的情况,在进入大学后愈发变得严重起来。虽说我也差不多(但还是比不过她)。
“今天不和她们一起啦,邮件里不都告诉你了么”
“这样啊”
“没错,所以你才过来找我的,不是吗?”
优子在短暂地沉默了一阵过后,露出稍显难为情的神色,抱着胳膊,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不是来接她的,优子并不知道我会过来。
“啊,之前打过电话吧。我想起来了。反正没什么事要做,我就来了”
“哎呀,是这样么。真会替自己找借口”
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像是刚喝完酒的上班族,兴致勃勃地从我和优子的身边穿过。几辆自行车紧随其后。
我站起身,迈出脚步。将优子紧抱在一起的胳膊分开,握住了她的手。即便隔着手套,我也能凭感觉知道这是优子的手。她手心的感触已深深地刻进我的内心。虽说如果被问到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触,我没法说得很明白,可是不是优子的手,我却似乎能够凭借指尖分辨出来。听上去没什么道理可言。
“闭上眼”
啥?为什么啊。优子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合上了双眼。
见她眉头紧锁,我不禁笑了出来。而当我说道 “听话就好” 时,她的表情进一步变得阴暗起来。
“回去吧”
“诶、闭着眼回去?”
“你就相信我吧”
注视着她泛红的眼睑,我用比预期中还要低的声音说道。优子动了动左边的眉毛,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是针对我上一句话的回应。可她最终还是没有开口,选择了无视。
那我们出发吧。看她点了点头,我抓住优子的两只手,背着身子走了起来。虽然优子嘴里不停地抱怨着,但她依旧紧闭双眼。
路过的行人无需在意,避开横冲直撞的自行车。我时不时地转过身,确认背后的情况。优子问道 “你打算一直这样走回去?”,我没有回答。因为我还没决定好要怎么做。
途中,我担心优子会不会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视线总是停留在她的脸上。没成想,她却一直闭得紧紧的。
对于她会相信我的这份信任,得到了信任的回应。即便是小学生不会去玩的傻瓜游戏,优子却在认真地配合我。仅是如此,二月末的寒冷对我而言已犹如他物(谁才是傻瓜啊)。
我们奇怪的行径,引来过往行人好奇的目光。可能够观察周遭环境的人只有我,优子是看不到的。这倒不是件坏事,置身跨越黑夜的光明之中,无需犹豫,只消不紧不慢地稳步前进。
离开高楼林立的商业圈时,我和优子已是手牵着手并排站在一起。
她依然闭着眼,遵守着和我的约定。
“现在走到哪里了?”
“我看看,啊,三丁目的拐角”
“你这样说谁能明白啊”
“哈哈,也是”
穿过主干道,路上的行人逐渐变得稀少起来。不知不觉间,原本用来保护步行道的围栏变成了一道道粗白的线条。
继续走下去的话,就能看到那家时常光顾的便利店了。
“我们到了,睁开眼吧”
“诶,又是便利店? 你说到了,我还以为到家了呢”
至于牵在一起的手要怎么办,我最多只思考了一秒的时间。以脑海中浮现出“重新系好围巾需要用到两只手”作为借口,装作自然地放开了她的手。优子买了热饮,而我则是买了特制肉包。塑料袋里同外界温度互相交合,散发着暖意。
走出便利店,优子默默地接过挂在我手腕上的塑料袋。不知为何,她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嗯? 怎么了”
“这次轮到你闭眼了”
“啥?没有比让一个醉鬼带路更加可怕的事情了”
“你不相信我吗?”
中计了,我瞬间便领悟到了这一事实。这是她对我的回击。优子十分清楚,只要她说出这句话,就能堵住我的嘴。真是拿她没办法。仅限今晚,我就信你一次吧。话音未落,在闭上双眼前,我感到她用手肘轻轻地捅了捅我。随后,优子便牵起我的手。
在从车站走到这里的途中,远远望去,便利店像是被包裹在犹如萤火虫尾部一般的温暖的光亮里。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透过薄薄一层眼皮感受到的这阵亮光却逐渐远去。
“我以前骑自行车来过这里,不用担心”
闭着眼走路这一行为,自然会令人心生恐惧,但这并非我此刻全部的感受。仅遮住半边脸庞的围巾,散发出冬日特有的味道。我以前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头脑中获得的情报大约有八成来自于视觉,这样的说法或许没错。
优子的手是我唯一可依赖的东西。虽说我知道她想要去哪里,这段路我也不算陌生,可胸口内却像是盈满了薄荷的香气一般,通透,清醒。我想,之所以会涌现出这种怀念感,大抵是由于成为大人的缘故吧。另外,恐惧的心情最终还是在与冒险的心情的较量中占据了上风。磨蹭的脚步,以及试图掩饰内心的紧张却未能如愿的举止,难免不会被敏锐的优子察觉。
身旁猛然响起一阵电动自行车转向灯的声音。优子用力地握住我的手。“没事的,不用怕”,像是在唱歌一般的明亮声音传入耳畔,刻进心底深处。
“到地方咯——”
“诶,这么快就……?”
我面露怀疑的神色,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出现在视线当中的是小公园的入口。忽闪忽灭的电灯,散发出的淡淡光亮仅有便利店的十分之一。微弱的亮光撕破黑暗,浮现出灯下秋千的模样。
优子蹦蹦跳跳地过去,将挎包搁在长椅上,弯腰坐到了秋千上。
“好久都没有来过公园了”,莺声般的话语淹没在冬日干燥的空气当中。
“给,请慢用。还是有些烫喔”
她打开袋子取出肉包,递到我的手中。触碰到肉包散发出的热量,我这才察觉自己的指尖无比冰凉。优子喝了口热茶,抬头望着天空,呼出一团白色的气体。这团白色的气体随即便消散在空中,难觅其踪影。我默默地将肉包递到她的脸边。
“要尝一口吗?”
“要,想尝两口”
“你不是刚从居酒屋出来么”
“我们又没要饭后甜点”
她递还回来的肉包,只剩下了半个。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咬了大大的两口。我接过她递来的热茶,将剩下的半个肉包送入口中。绿茶流过喉咙,口中一阵清爽。好温暖。
我将塑料瓶塞入口袋,抓住生锈的铁链,身体向后用力。双脚离开地面,缓慢地沿着弧线前进。优子出神地望着我,随后也开始学我荡起了秋千。
小时候荡秋千的速度应该要比现在快得多。只消数秒,脚尖便高到似乎能够触碰天空。即便我拼命地挺直腰板,活动腿脚,却依旧找不回当初的感觉。
我荡到前面时,优子荡到了后面,而我荡到后面时,优子则荡到了前面。随着我们伴随着尖锐的吱呀声一前一后地荡着,我们的动作也终于逐渐同步了。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吗”
心脏如同触电一般颤动。她的话语,犹如寒冬凛冽的空气。因肉包而温暖起来的身体也因此产生了一些动摇。
在毕业典礼结束后,我将前往东京。原本我将入职位于关西的总公司,但在同一大学的
前辈的招呼下,我最终去了东京的分公司。从四月开始的半年时间,我都将在东京度过。在那之后,我的调度也仍是未知数。
“我们一起努力吧”,在为内定者举办的联欢会上,前辈带着爽朗的笑容冲我伸出手。他的模样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嗯—?我还在慢慢收拾”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着急”
“我只最低限度买了些生活必需品。其余的,等到了那边再置办比较好吧。毕竟是东京嘛”
“你一个人在那边能好好生活吗” 我妈也是这么问我的。
“总是会有办法的,都是小问题” 所以,我也给出了在面对母亲的询问时同样的回答。
“感觉你一去就会错过末班电车”
优子将留在京都。虽说她将会搬到通勤比较便利的地方,但对很早以前便一个人生活的她而言,“不过是将行李挪个地方而已”。准备起来似乎也乐在其中。
秋千向前,向后,随即又向前。像是约定好了一般,秋千在抵达某个位置时便会发出吱呀声。即便如此,我和优子仍旧不停地往高处荡去。
我猛吸了一口冷空气,随后屏住呼吸。仿佛想把冬天封印在体内。带着这种感觉,抬头仰望,藏青色的夜空里不出所料地缀满无数繁星。在低空,呈W型的仙后座散发出灿烂的光辉。
伸出手,是不是就可触及呀。我深信着这点,朝着天空伸出的手和群星的光辉重叠在了一起。
“……发生了,好多事呢”
优子抬起头,望着寒冷的夜空,吐出一团白色的气体。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直至它在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随性地荡着秋千,锁链刮过立柱的内侧发出阵阵尖锐的吱呀声,刺破萦绕在四周凝重的空气。刚才听来很吵的噪音,如今却不知为何觉得很是难得。不禁令人感叹,到冬天了啊。
“是啊—”
很多,真的,发生了很多事。

我绝对不会忘记,乐队仅仅是因为名字的问题而起了很大的纠纷,在那之后的两天便面临解散的危机。优子的性格十分强势,而我对某些事情的坚持丝毫不逊色于她。
“即便解散,乐队名也不会消失。它会跟随我们一辈子”
所以乐队名是很重要的,隶属其他轻音乐队的前辈是这样说的。
我们在那名前辈介绍的Live House里举办了第一次演出。一遍又一遍认真仔细地进行合奏练习,在睡眠不足的状态下迎来登台的那一天。然而买票来看我们演出的,只有不到20个人。
在大楼地下狭窄的空间里,我们头一次振翅高飞。
热烈的掌声。盖过麦克风的声援呐喊。歌唱所带来的兴奋,以及肩膀随着呼吸不断抖动的优子转身望向我时露出的表情,所有这一切,至今仍旧历历在目。
达成目标的满足。畅快的成就感。以及,感谢。优子的表情诉说着上述这些情感。
这便是我们的乐队崭新的开始。依然能够再次前行。那时的我,脑海里在想着和她截然不同的事情。
事事都称不上顺利的乐队。动不动就意见不合。更何况,彼此都不会轻易让步。原因就出在我和优子的身上。同两个人比起来,四个人待在一起时,彼此都会比以往更加坚持自身的主张,绝不轻易放弃。不过,这也证明大家是真心实意想要让乐队变得更好。
足以导致乐队解散的危机,至今为止究竟遇到过多少次呢。光用两只手是没法数清的。在我因思考这些事情而感到疲惫,去找希美商量时,她总是会托着腮说道 “又遇到问题了?”。希美那夹杂着无奈的笑容往往会令我的头脑冷静下来。
“是你提议说,要不要组个乐队吧。在唱完卡拉OK回去的路上。虽说感到有些惊讶,但我很开心。最后一场演出真的太棒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感到激动不已”
优子的手松开锁链,缓缓地置于胸口。“我从未像那般兴奋过”,她像是在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
她的脸埋在围巾里,不住地点了点头。似乎光凭言语没法表达那时的感受。虽然有些小题大做,或许还会惹人发笑,但她的神色却无比认真。像是切身体会到了人生的光辉。
日历上的“×”号逐渐增加,兴致也日益高涨。
绝对要让演出成功。即便燃尽自己化作灰烬也在所不惜。人活一世,如此纯粹执着的经历,今后或许不会再有了。待回过神来,我心中不禁觉得有些苦涩。
从各个方面来讲,都是无与伦比的一次体验。
只言片语,其中却饱含回忆。若是打开盛满回忆的匣子,就能回到过去的那一瞬间该有多好啊。
优子在今年进入冬天后便时常穿在脚上的那双黑色的高跟鞋不停摩擦着地面,鞋跟一遍又一遍地从细小的沙砾表面划过。优子放弃了荡秋千,出神地望着头顶的星空。
说不定,她在不经意间打开了装着最后那场演出的回忆的匣子。说起来,十一月初在学园祭上的演出同样令人难忘。
我们就读的大学会在每一年用单独某个汉字作为当年学园祭的主题。去年的汉字是「舞」,今年则是「刻」。我们一边思索着今年主题的含义,一边在残暑得到些许缓和的夏日末尾开始了练习。
“你们最近都没怎么吵架呢”
在挑选歌曲时,乐队的其余两名成员异口同声地说道。我和优子望了望彼此,我用表情催促她说些什么,而她则还给我同样的表情。我不想浪费四个人练习合奏的时间。若要争论无伤大雅的小事,挑只有我跟她在的时候就好。优子一定也是同样的想法。
载着四个人的船,朝一望无际的大海进发。
因要带什么东西上船而吵架,为船的命名而各执己见,争论不休。可即便如此,当暴风雨来临,四个人却齐心协力放下船帆共度难关,每天的打扫也不曾落下。四个人拿着扫帚和拖把,将甲板打扫得干干净净,闪闪发光。我们无一例外爱着这艘船。同时深爱着互为同伴的彼此。
优子手中的藏宝图,标有红字的粗线条格外引人注目。那是名为终点的目的地。
等抵达终点时,我才发现埋藏在那里的并不是什么金奖银奖。
即便如此,优子却深深地低下头,朝台下说道“十分感谢”。刚一退回后台,她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手掩面。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这幅场景是那么的熟悉。过去曾一度见过这样场景的我,不禁屏住了呼吸。
不过,随即我便更正了方才的想法。此刻流淌在她脸上的泪水,并非源自和那时相同的情感。
因为在那座岛上,没有金银奖之分。
努力到最后了呢。难以言明的感情取代结束后的空虚感流淌进心间,而毫不吝惜地将这些情感表现出来的优子则有些让我为她感到骄傲。选择和你一路走来真是太好了。现在的我,自心底深处这么想。
举办演出的会场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声音。接下来进行演出的乐队主唱正在大声地跟观众们打着招呼。我本打算用尽量温柔一些的声音进行交流,可实际发出的声音却小到甚至令我怀疑优子能不能听到。但至少,我能像那时一样贴近她的后背,握住她向我伸出的手。优子转过身,就那样顺势将我揽入怀中。呼地一下压到了肺部,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我实在难以想象连果酱的瓶子都拧不开的家伙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我被拥入了怀中。我得到了宽慰。这便是我在那时最为直观的感受,而这份力量,恰好来源于优子。
你们的关系真的很好。除希美跟霙以外,会这样评价我和优子的人又多了两个。带着些许颤抖的哭声,另外两只胳膊也搭了上来,抱住我们。
四个人视作目标的场所,是埋藏着无形宝藏的山峰。
“……那什么,演出结束后你哭得很厉害。第二天眼圈都哭肿了”
“那有什么办法,真是的,对不住了啊”
“就是说啊,感觉连别人的份都一起哭了”
“所以我不是道歉了吗!”
“啊,我没有指责这样不好”
“你的表情就是这样说的”
“可以不要用别人的表情来说坏话吗—”
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吹乱了额前的发丝。看来在我们交谈的这段时间里,风向发生了转变,刺骨的寒风迎面向我们吹来。
(未完待续)

原作:もーりす( Twitter:もーりす@morris1156 )
翻译:夏音诸汐
校对&文统:Chuuki
检查:Chuuki,凹先生是不咕鸟
文章提供:沧沐诶
企划:凹先生是不咕鸟,沧沐诶
发布:京阿尼语料
关于作品集信息:
《River to River》是一本由十九名作者完成的「なかよし川」CP向合志,合志的短篇小说部分包含《结晶》,《足迹》,《被炉与你的吻》,《视频信函》,《航行》五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