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博】我是一名保安,守护博士平安(五)

“你曾经是佣兵,女孩?”
“嗯……准确的说,现在也还是,我的老板还没有把我革职。”
“……好吧。”
篝火旁,点点星芒闪烁。
我用匕首切割着鹿肉,改出了不深不浅的花刀。
没什么意义,我并不饿,只是手上有点闲。
“那个,保安先生……我们明明带足了干粮,您为什么还要……”
“我的习惯罢了,以前每次和博士出去,我都不会吃提前准备的食物,我怕会发生什么,他会不够吃。”
我看着她稍稍愣神,嘴角的残渣也再未增添。
似乎开始小心翼翼地收拢起那块压缩饼干。
“吃吧,不用顾忌什么,我们干粮带的很足,只是我这个习惯衍生于那段日子,和现在不一样了——你就吃吧。”
她果真是个敏感的小姑娘,但似乎还好,她接受程度不低。
她又开始小心地抿食,吃东西的样子活像个贵族大小姐。
我继续割我的鹿腿。
这次出行在我的意料之外——博士的安全已经不需要一个没有文化脑筋呆呆的笨鸟来保护了,他更需要一位知书达理的姑娘来伴随他的旅途。
不过这次,他主动邀请了我。
两件事忽然袭上了他的生活——一只菲林的归队,和一份冒昧的邀请。
菲林原属黑钢国际,我并不讨厌的组织,听说犯了事,被发配到了拓荒地,如今刚回来,于是便来找博士了。
对她自己的决定,她似乎有些怯懦,她似乎害怕博士会生气。
讲真,博士才没那个心思对那么多事情触动情绪呢。
他也舍不得。
姑娘叫杰西卡,年龄和我差不多大,但看见我总把我当成保安大爷一般尊敬,她也是为数不多经过保安亭会主动和我问好的人,我大抵对她有个好印象。
至于邀请么……
我有些嗤之以鼻——一个依托着卖手工纺织品来维持全村生计的小地方,不幸地感染上了役疾,想方设法地找到了名声最好的医药公司,想要用纺织品更换药物。
啧。
我对那种手工的,花花绿绿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好不好看我也不好妄加评定,但用这种东西来抵钱币,是不是太幼稚了一点?
好在他们也没那么蠢,只是“暂抵”,并不是不给钱。
我们岛可爱的小兔子当然心一软,答应了。
这本不是件大事,但似乎博士对照顾杰西卡的软弱内心需要一次契机,他揽了这份先行探察的责,叫上了我和杰西卡一起。
叫我就当保镖了,叫那个小菲林干什么?度蜜月也不该是那种地方吧?
菲林身上发生了我不知道,但博士似乎很关切,或许他只是……想知道这只小猫身上的成长吧。
我没什么所谓,我只是跟着走而已。
现在大约行了半程,博士在安睡,本该我来接替守夜,但似乎这个小姑娘不是很想睡觉。
她蹲在篝火旁,抱着膝盖,似乎想着些什么。
“保安先生……我不在的时候,博士怎么样?”
“很好,按照我所看到的话,毕竟待在一个谁都喜欢你的地方,哪有不开心的道理呢?”
“阿——嗯……也是呢……
“那,博士会不会……已经忘记了我呢……”
“……”
我皱了皱眉。
得嘞,这种失眠我还真没少见过。
“姑娘,你真是很不自知,先不提你这种思想博士会不会考虑到,你猜猜为什么博士要专门和你一起去那个破村庄探察?那里可是犯着疾病呢。”
“是,是么,抱歉……我只是,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只要你一门心思喜欢博士,博士不会辜负你的。”
她的脸在火光的照映下愈发红润,很明显,我说出个事实就足够让她害羞了。
博士身边的小姑娘似乎很多都这样吧。
“话说你犯了什么事,去拓荒地那种鬼地方,你们黑钢的老板不保保你么?我觉得你们应该不用那么守规矩,或者说,你逃到罗德岛来也行呗。”
“保安先生,我是自愿的……我……拓荒地本身也并不是那么令人失望,当满揣着希望的人民踏上那里的土地,一切都会欢欣的。”
“可是姑娘,一般拓荒地都是毫无希望的人被赶过去的。”
事实如此。
我明晓那些政府的手段,我看惯了。
但不知怎么,这姑娘突然舍了羞涩,轻轻笑出了声,仿佛想到了些什么。
“是啊,先生,但是如果有人肯为他们带去希望……”
“那么那个人还挺伟大的。”
“伟大……么……”
她笑的更开心了。
我有些无语,我只能把她的情绪变动赖在对陪伴博士的幸福畅想上了,又或许她回忆起什么令人难以忘怀的故事吧。
“好了,姑娘,睡觉去吧,明天还要赶路,这地方还是有点冷的。”
“嗯,好的……”
她起身,姿态端庄,小心翼翼。
浅浅地回眸,似乎看我没有注视着她,开始挪动步伐。
“姑娘,你的帐篷在那。”
“呀——我,我记错了……抱歉……”
“……”
她几乎是飞速逃跑了。
言语里完全没有刚才和我说话时的从容。
嗯……
干坏事了。
那种小姑娘,想着晚上去博士的帐篷,大概要积攒好些时候的勇气吧?
我的错。
但我也舍不得叫醒博士,让他去陪陪那只菲林。
……算了,大不了以后吹吹那么什么枕边风吧。
还是叫耳旁风来着?
罢了。
没有任何佐料,单单只是烘烤的鹿腿味道很差。
很柴,没有汁水,皮和肉完全连在一起。
我淡然地咀嚼着。
一口好牙倒是和那些日子差不多,什么都咽得进去。
但是……
呵。
不必如此了。
不必了。
……
……
“杰西卡,睡得如何?”
“嗯……挺好的,谢谢博士关心。”
听到声响,我也不必蹲坐在已经消弭的篝火堆旁了。
拍拍手,我站起身,看着他们并排走来。
“你没把你的盾炮带过来?”
“嗯……我,我担心博士会觉得,我带着那些装备……不再那么……好相处……”
女孩点点指尖,声音很小。
博士勾了勾嘴角,默默往她身边靠了靠。
“你的成长会让我感到高兴,杰西卡。”
“是,是么……好的,博士,我会努力的。”
他的话术还是那么精湛,我始终十分钦佩。
眯起眼,感受了一下风向。
“巧是顺风,我想该启程了,博士。
“上车吧。”
我讨厌开车。
讨厌!
但我得学会,因为当上博士的司机,这样才有更多的机会和博士一起出去。
而且,再怎么说,都该我来当博士的司机才是。
那些胡子拉碴的老男人配吗?
配吗?
“好,慢慢开吧,档案上的文字实在是没什么感情,我想听听杰西卡自己经历过的故事,可以吗?”
“好,好的!博士。
“我尽量叙述完整……”
明明中间的车位很大,副驾驶怎么看也是需要一个聪明伶俐俊秀有度的兜帽人坐好的地方。
但他们就是要一起坐在小小的后座,心照不宣地慢慢贴近。
我把镜子往上调了调,开始专心看路。
饶是我听力良好,注意力也足以在开车时分散出那么一些,听听这姑娘的故事。
来品一茗旧茶。
……
……
“老村长,你好,我是罗德岛负责探察情况的人员,进行分析和数据提取,然后发配药物过来。”
博士和一个胡子比头发都白的老伯交谈起来。
我对他有那么些些兴致——因为那老人头上的光圈。
总让我想起一位,样子模糊的故人。
“谢谢你,先生……实在抱歉,我们走投无路,也没有那个能力一次性支付完……但我们村的纺织在附近小有名声,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如果需要什么特制,我们也一定答应……”
那老家伙一点萨科塔的骨气都没有,诺诺地答应着,恳求着。
当然了,我不怪他,在来之前我就了解过这里,说是一个镇未免也太寒酸,不知哪次天灾引起的地块移动把他们困在了这里,想要到最近的,设施完善的城镇,少说要跑死三匹马。
更何况这破村都没几个四条腿战立的东西。
同行的姑娘站在街口,眼望着下方的那些称不上道路的路上。
人稀稀松松,并不成群结队。
他们佝偻着身子,脏的可怕的布料捂着口鼻——但那布料上偏偏也有绣印,暗淡的颜色说明它们之前的姿色如何。
面黄肌瘦,在这个世界里,连和最原始的自然搏斗的资本都没有。
我不知道这个地方有没有猎人,但附近也没什么像样的猎群就是了。
按照我的猜想,咱们这次来也就是做做慈善,救救人,帮他们把东西卖一卖,按照阿米娅的性格,估计还要悄悄少些回扣。
我不太支持这种做法,但我总帮她瞒着凯尔希,博士没关系的,他最宠阿米娅。
更何况他也善良。
我百无聊赖——这种涨名声的事情让我做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吧?不过既然是陪他……无聊也就无聊了。
无聊至少代表着安全。
想来这村也翻不起什么让我动容的浪来。
我本想眯起眼,听着博士和那个老头愈发和谐的攀谈。
但我口袋里的终端突然变了颜色。
猛烈颤动着。
这次是真的要皱眉。
“老东……老伯,这个村庄是因为流匪才如此破败的么?”
那老人本举起手,凝着欣慰而感动的笑,听到我的声音,忽是浑身一颤,凌冽了。
扭头对向我。
“这个……”
“那就是有了?任务报告里可没写啊,你和我一样认字认不全么,嗯?
“博士,车被动了,我去看看?”
兀然间,良好和睦的气氛被撕得粉碎。
我的余光看见杰西卡挽了挽博士的手臂,低下眉。
“我们一起去吧,说不定是其他情况,不用太担心。”
“嗯。”
我点点头,又看向那个长得完全不像老主教的萨科塔。
他在微微颤抖,嘴里念诵着什么。
“老东西,站这别动,等我们回来。
“别害怕,只要你没起什么心思,我们也就是来帮忙的。
“记住了。”
出门在外呐……
离开了罗德岛,我又想起来。
这个世界,是如此想让你跪着咽下残酷。
吃人不吐骨头的泰拉啊。
我浅浅威胁了一下老萨科塔,转身就走了。
我听见博士他们两个回头,说了些什么。
杰西卡那个小姑娘的话语里带着那份,她永远抛不掉的,我有些无语的,道歉的腔调。
或许是我太冷酷了吧,但我总觉得,她没必要和所有人道歉的。
没人欠她,没人欠这个世界,没人欠自己。
没有人。
……
……
我的脚步很快。
说实话,我此时此刻还保持在“走”这个状态,无疑是因为博士也如此罢了,我早该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混账敢动罗德岛的车。
博士和杰西卡在我身后,没落下多少距离。
彼此之间,保持着静默。
“有点点刻薄了,不用这样的。”
“……是。”
我知道到底是谁想说这句话。
我也知道,他并不怪罪我,他只是想安慰她,而他知晓我并不会置气。
不会。
我的眼睛望得很远,很仔细。
我也听得清,那些隐隐约约的声音。
在一望无际的平原远处,有个山丘,山丘上则停着一辆阔气的动车。
车子旁,是个焦躁的少年。
拿着锤子砍刀,气喘吁吁。
我伸出手,翻转一下方向,示意博士二人暂且停下。
缓步上前,细细看着那少年。
他的头发透着一丝焦黄,脖颈处满是显而易见的青筋。
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细胳膊细腿。
面孔棱角分明,眼旁的龌龊一看就是许久没有清理。
他手中那称不上武器的工具已经满是缺口,想来对眼前的车辆无计可施。
那是自然,如果博士乘坐的车辆能被这种东西轻轻松松地击破,那不知多少人要被吊死。
他真的是个毫无心计毫无能力的少年,执着于车辆里可能的战利品,并不关注四周。
直到我一脚踢向他的小腿,从身后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摁倒在地。
“啊——你……你谁啊!松开!疼死了……”
“再叫撕烂你的嘴。”
“你凭什么——”
我一直觉得我是个很真诚的人。
我很少撒谎,就算有,也是善意而无害的。
为什么总有人不听呢?
聒噪的东西,把嘴缝起来太麻烦了,还是直接把舌头割掉来得方便。
我都能看见他舌尖被割裂开的凹陷了。
“别——!”
“别动。”
紧张或淡然的。
急促或平和的。
血沿着缝刃汩汩流淌,倒是不多。
我的手指停在这里,一动不动,全身也一样。
他的命令。
“好了,松开吧。”
这个蠢东西总算得到了自由,不过,看来他并不是很敢继续说话了。
至于逃走……
我毕竟还是踩着他的小腿,想来他也没有壮士断腕的勇气。
就算我把刀递给他,也一样。
博士看着我,没有什么表示。
他身后的菲林则是估计看见什么,瞳孔瞪大,一脸愁容。
恻隐之心大动。
“保安先生……请……放开他吧……他估计是来夺取钱财的,赶走他就好……”
这次轮到我看着博士了。
我还没有搜身,也还没审问,这时候放开对可能敌人的控制是很愚蠢的。
博士教我的。
但博士闭上了眼,似乎筹谋着什么,淡淡的点了点头。
于是那男孩小腿的肌肉又恢复了正常的形状。
他理所当然的害怕,而我也顺理成章地盯着他。
他在抿血,瞳孔颤抖。
“我说,你回答。
“敢跑,打断你的腿。
“你是流匪?”
“不是……”
“哦……你的父母还在世么?”
“嗯……”
“是你砸的车?”
“是……”
“博士,怎么办?”
按照我的考虑,打一顿,然后吊起来,等他娘老子来找。
按照如今博士的习惯,假意放跑,让他回去,暗中观察情况,检验真假和可能的报复。
按照杰西卡的想法么……
“博士……就放他走吧,为了活命,他们都已经被迫忘却了道德了……
“车,我会安排人修的。”
她也总算明白我们这个队伍任何行动真正的指标是什么了。
“放心,杰西卡,不算什么大事,听你的吧。
“送他回去吧,我和他父母说两句。我想,杰西卡也是这么想的。”
“好的,博士。你比以前要善良得多。”
善良是需要资本的,软弱的善良和愚昧没什么区别。
好在,如今的博士在善良这方面可以挥金如土。
我把少年提到车子的后备箱——我想把他放进里面的,但杰西卡阻止了我,让他坐在副驾上。
我们上了车。
“往哪走?”
“前面……一直往前……等看到一处树林……”
“到了记得说一声。”
一脚油门,落叶纷飞。
……
……
“好了,别哭了。不是你的错,我的反应慢了。
“……真不是。”
好吧,我该怎么办?
我身前是手腕带伤的博士,在被杰西卡一边流泪一边小心翼翼舔舐着。
我身后是十数具尸体,包括那个少年。
这个小畜生真是有够不知好歹。
胆子倒是大,直接把我们骗到了他们的老巢。
突然的暴起也很迅猛,不知从哪里扔出了小刀,直直对准了博士的咽喉。
刀身穿过林内繁茂树叶遮掩的阳光,摄人心魄。
少女挡在男人面前,而男人又伸出了手臂遮挡住少女。
好在,我终究没有那么窝囊与无用,还是在空中握住了那把刀。
曾经……我可以抓住飞来的箭支,甚至是子弹的。
可能是我老了吧。
博士的手腕被割裂开了伤口,埋伏的流匪也一拥而上。
幸好,剩下的事就很轻松了。
说是流匪,也就是一群普通人罢了。
我做了我最熟悉的,也是最简单的事情。
他们的规模真是有够小的,种族也很杂。
实力就更不用说了,连个感染者都没有。
我踹了踹那少年不能瞑目的脸,他最先死,倒得也最久。
……便宜他了。
这些事永远在我的意料和准备中,但这次我失手了,让他受了伤。
好在这群流匪没那个钱给武器上毒。
博士只是受了轻伤,人我也解决完了,这件事本该是结束了。
但麻烦的永远是武力解决不了的事情。
少女哭了,又。
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她总喜欢把一切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吧,又或许她太爱博士了,又不敢怪罪我什么的……我不知道,总之,她很自责。
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常态,但我……习惯了。
和阿米娅如出一辙,但要更软弱些。
我把这些都归于软弱。
“对不起,博士……我……又……”
“没事,杰西卡,倒不如说,我很高兴你经历了那些事情,你的内心依旧善良——你还是会为那只幼兽祈祷,对么?”
“嗯……”
她流着泪,不可置否。
跪在地上,将绷带一圈一圈地绕在自己爱人的手腕上。
博士轻抚她的背,轻声细语。
“善良是我们不可抛弃的东西,尤其是你,我的责任就是让你能拥有怀着善心,我会保护你的,好吗?”
“博士……我……我不知道我还该不该……但我真的,不忍心……”
“应该的,是你的话,就应该这么做。放心,我不会怎么样的。”
……哼。
你谈你的恋爱,反正我怎么都会保护你。
哼!
那天我死掉了,你怎么办!
不过,他就会换个保镖了吧……
呜……
“好了,回去吧,都是小事,影响不了什么。
“你的故事还没和我讲完,去拓荒地之后,你看见那名老维修工了么?”
他站起,牵着杰西卡的手,替她揉去眼泪。
仿佛习惯了,仿佛看惯了。
他的感情依旧。
有时候……你明知道你的情感你的作为可能是错的,可能会被抨击,被嘲笑,可能有时候你自己都会怀疑你自己。
但当你的那些作为被一个人包容,肯定,接纳……
你会爱上ta的,对吧?
……
……
“哦?你真的没动啊?外面可冷了。
“也是,你大概有些心虚,要做些事情缓解一下自己的内疚吧。
“来吧,说说看吧。”
博士领着杰西卡去养伤——没那个必要,但杰西卡坚持。
这地方也没有诊所,老村长是懂最多医术的人了,但甚至还不及我。
所以,只能我来和这个老萨科塔掰扯掰扯了。
我相信我是他最不想看见也最不想交涉的人。
“先生,抱歉……我们……我们无计可施……”
“不图你们反抗,没长嘴么?”
“……诶。”
他忽是低了低头。
光圈也暗淡。
翅膀低低收拢,胡子没有规律地颤动。
“实际上,我们需要那群流匪。”
“……呵。
“继续说。”
“他们之中的很多人,本就是从我们这里逃出去的,也有流浪者,或者被通缉的城里人。
“你说的那个少年,他……就是我捡到的。”
“……”
“流匪来我们这里,会把几乎所有纺织品抢劫一空,然后去往中心城镇售卖。
“之后……他们中的一群人,会拿那钱中的一些,给我们,还有各种生活必需品。
“我们知道,他们只为了下一次能继续劫掠,但我们……也需要那些东西,我们运不出那些纺织品,外面……太危险……不是成群的组织,靠我们村里的老弱病残,根本就……
“我的铳早就没了,我也,只会祷告了。
“所以,久而久之,那群流匪,反而是我们不能缺少的东西了,哪怕他们给我们的少之又少,连温饱都难以维持,但我们……需要啊……
“所以,我不敢和你们说,我们怕……
“怕这个村子,没有以后了……”
他似乎是绝了望。
没有流泪,只是闭上了眼睛。
默默念诵着。
拉特兰语,我听得懂。
……那些经文,我也听得懂。
甚至,很熟悉。
“那个少年……他被流匪收养了?”
“是……我本养着他,但……但他逃走了,他受不了在这里的日子,去和流匪打交道了……被流匪头子看中……”
“……我知道了。
“我杀死了他,你恨不恨我?他死了,你伤不伤心?”
他满是愁容的面孔朝向我,眸子里混混浊浊。
似乎不懂,凶神恶煞的我为什么要这么问。
“这是他的选择,他迟早要面对这些……我不恨你,但是……我确实……很心伤,他毕竟……
“毕竟是我捡到的孩子……”
“……
“……你不该,那么轻易的,舍弃他……
“不是谁都会被好人收养的,不是谁,都那么好运的!
“不是的……
“你……我不追究了……你给我活着!活着!你最好给我活的好好的……我会帮你的,还有你这个破烂村子。
“给我,活着!”
记忆,在回闪。
我本来,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我是个没有感情,也没有牵挂的人,我连我的父母都不知道是谁。
……我,什么都不在乎。
“明天我们会进行全面探察,根据需要提供疫苗和药物,你统计好人数。”
“好的,先生,好的……”
“……老头。”
“怎么了……先生?”
“对不起。”
老主教……
我……
杀死了,过去的自己。
……
……
“没事的,吃吧,别害怕。
“我们就是来帮你们的。”
尾巴摇摇晃晃的女孩很开心,小口小口地抿着干粮。
一嘴的渣。
杰西卡和博士立在大街上,在萧瑟又破败的房屋旁。
一位衣衫褴褛的妇女此时有些手足无措。
“先生,和这位姑娘……谢谢你们的食物……那个……我没什么可以筹还的,如果你们不嫌弃……”
她紧张地吞了吞唾沫,从贴身的小包中取出一段怎么来。
“这是我年轻时绣的……是我家乡的花……很抱歉,我们这里,能拿的出手的只有这些纺织品了……”
她怀里的女孩掰下一半饼干,往妇女的嘴里塞,但妇女只是溺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又给了回去。
我看见杰西卡接过那段布一样的东西,细细鉴赏着。
我听见她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温和。
“谢谢你,女士,我很喜欢,那我就收下了。”
“是么?那太好了,太好了……”
仿佛自家女儿可以安安心心地进食了,那妇女满是皱纹的面孔总算松懈了点。
她家姑娘挺可爱。
我走过去,和博士交换了一下眼神,确认了他的状况。
顺手把压缩饼干扔到妇女那边。
她孱弱的身子一抖,用干柴一般的手指匆匆忙忙地接住,却只是塞进她的小包里。
或许,在她心中,过往和家乡已经和吃食一样廉价了吧。
“谢谢你,先生,谢谢你……”
“谢谢你们村长吧,他是个大善人。”
“我们一直知道,村长为了我们,用尽了一切,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日子……他甚至连孩子都没有……”
我的心有点疼。
谁的刺针猛地扎了一下子,让我的呼吸有些困难。
深呼吸一番。
“博士,已经交涉好了,明天就开始统计吧,今晚我会排查隐患。”
“好,辛苦。”
杰西卡蹲下身子,和妇女的女儿一起研究着那刺绣。
我和博士站在一起,和她们保持了些距离。
“想起些什么了?”
“不想也罢,都过去了。”
“放心,我在。”
“……嗯。”
“杰西卡,感觉她怎么样?”
“博士怕我对她有偏见?放心,阿米娅不也差不多么。
“温和,善良,包容,以及——软弱不堪。
“对什么都自责,对什么都抱歉,不敢反抗,不敢质问,不敢——”
“不对哦。”
“博士,我也就和你说说罢了,也不算坏吧,至少是个纯种的好孩子,也很依着你。”
“不,杰西卡,绝对不软弱,在我眼里,她反而比很多人都要坚强——当她看透了一切,她还继续坚持着那份善良。”
“是么——或许以后吧,反正就现在这个样子,恕我直言,她浪费几年大好青春,她更应该当个慈善大使什么的?”
我听见博士的轻声。
眸子斜向我,满是笑意。
“要不要试一试?”
“嗯?怎么试?她要是在我手底下撑过三合,就没必要被那个杜宾训了。”
“有的时候,我们都深深地寄托于某些事情,某些人。
“把我们情感,温柔,善良,未来。
“通通寄托。
“不是么?”
他怎么开始和凯尔希一样,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嗯……
不管那么多。
他说什么,我都点头。
“博士,至少我猜她一定会把那刺绣偷偷还给那女孩,也不去考虑那妇女仅剩的尊严和平等什么的,对不对?”
“呵……对。
“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啊。”
……
……
巡街。
这个村比我想象得还要清净。
也是,不是种地就是做手艺活的日子,能热闹到哪里去。
我需要排查一下,是否有可能的安全隐患,村子里是否含有陷阱之类的东西。
可能没这个必要吧,他们哪来的钱搞陷阱。
而且,就这么小片地,就算一家一户犁过去也不需要多少时间。
他们太弱小。
在这个世界里,平凡而弱小。
没有蝉鸣,没有狼嚎,什么都没有。
危险的和平安的什么都没有。
安静地令人窒息。
在这村子里,我觉得我应该听不见任何刺耳的。
但终端却来了动静。
“喂,凯尔希医生。”
“情况如何?”
“还行吧,剿灭了一伙流匪,博士手腕受了点小伤,已经包扎好了,明天应该就能统计完成了,到时候我用运输机送吧。”
“好。
“现在,去找一趟博士,记住,一定要当面看见他。”
“为啥?”
“去做。”
“!
“明白!”
发生了什么?
凯尔希上一次用这种语气命令我……
是那个夜晚,我护送阿米娅逃走……
博士怎么了?
谁,谁他妈敢?
风很大。
很大!
村子很小,路也很短。
我疾驰着,和那个夜晚一样。
距离那座唯一品相好些的房子没多少距离,老村长特意拨挑的客房。
弱不禁风的木门能关上已是万幸。
踹开房门,却看见一双无辜的眼睛,四处搜寻,却怎么也看不见那套风衣。
“保安先生……”
“博士在哪?”
“在房间里,但博士说,不要让任何人进去,哪怕是您……”
怎么会,怎么会?
一来,一去,博士和凯尔希?
又发生了什么,谁找过来了?
他有危险……?
“先生!不行!”
“我有事,很紧急的事!”
“那也不行!博士拜托我时,很郑重!说这关乎所有人的性命!”
“那就说明事情更大了!让开!”
这种木门,装个把手都算高攀了!
我可以直接把手钳进去,扭开这种破烂废锁。
“先生!
“松手!
“我不想伤害您!”
“我不想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博士!滚开!我不能再错过了!”
她同我想象的一样羸弱,我能轻轻松松抓住她的脖子,把她提到高空。
但她……
并不如我想象的那么软弱。
门把手上有着火药的喧嚣。
和只差一指之距的手掌。
空气被兀然的枪响击碎,满是寂静。
枪口对准了面庞。
她的枪,我的脸。
“保安先生……请,别动……
“别动!
“关乎博士……我不会警告第二次!”
“……”
她的手端得笔直。
她鲜能顺畅的呼吸,手却没有颤抖。
她的眼神……
如此坚毅。
她明明只拿着手枪,却仿佛抵着盾炮,坚守在第一道火线。
她的指尖扣在扳机上。
我确信。
她一定会开枪的。
因为我也知道——
事关博士,我们没有谁会犹豫,会考虑任何其他。
我抬起手掌,击高她的手腕。
几乎是一瞬间,扳机也扣动。
天花板被凿出一个焦黑口子来。
我缴了她的械。
连带着那杆锁,和那扇本就破破烂烂的门。
一起拽了下来。
还有房门对面,握着另一侧把手的博士。
也被我顺带着拽到了地上。
他跌在门板上,有些急促地抬头。
看向我和一旁的小猫。
“门不知怎么坏了,我怎么也打不开……
“你们没事吧?”
……
……
“好啦,别生气啦。”
“我没生气。”
“呆毛都立好久了——诶,别揪啊。
“下次不这样了。”
“哪有你这么试的——你也不怕我把直接把她给……”
“我相信你不会的,她可是天天和你打招呼的好姑娘啊,你舍不得的。”
“……切,那是看在你的份上。”
“怎么样,不软弱吧?”
“嗯,我承认,我低估她了。
“她比我想象的……要明事理。是我的话,也会那么做的。”
“我说了,她比谁都坚强,最最勇敢的事情,不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么?她知道她的善良不被世俗所认可,所接受,但她仍那么坚持着。
“她不愿听到他人号哭。
“所以,她只能自己哭啦。”
“……她大概不会和我打招呼了。”
“会的会的,知晓了真相后,她和往常一样怪罪自己,还夸你厉害呢。”
“我还不至于和小女孩子争高低,那你安慰好她了么?”
“当然了。”
“怎么安慰的?”
“嗯……贴心的照顾?”
“……真的?”
“当然了,你不相信我么?”
“诶……你不知道这间房的隔音还不如罗德岛的游泳馆么?”
“……声音真的很大么?”
“我已经捂起耳朵了——你一直那么不温柔么?我要告诉凯尔希医生……”
“别啊!和我没关系……只不过……她还是个女孩。”
“好吧,我会替你保密的。”
“嗯,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你听凯尔希的,不听我的?凯尔希平时对你比较严厉?”
“……”
我低下头。
闭上眼睛。
脑子里,明明暗暗。
哭哭喊喊。
那位萨科塔的祷告。
那天阿米娅的抽泣。
那声凯尔希的叹息。
什么都,忘不掉。
“我怕,你又不辞而别。
“我怕,我又什么都做不到。
“我不想你被迫做些什么,我宁愿——宁愿我被关一辈子,孤独一辈子,也不想你受伤,不想凯尔希受伤,不想罗德岛的任何人遭受灾厄了。
“我答应过你,我会保护你的。”
“……我知道了。
“以后,我保护你吧,那些你所害怕的一切。”
“不用,博士,我最害怕的事情——
“就是不能为你而死。”
给大家磕一个。
怎么说呢,这篇我写的确实不好,尝试有点失败。
大概十几章左右完结吧。
像这种all博的dl文,同质化严重是很普遍的问题,同时第一人称视角能写的“甜”点也不多,我文笔烂乏,很难写出多少花来。
所以,我想写一个个故事,大家可以细细品味的故事。
没有太多那些喜闻乐见的,额,亲昵场面,就像一段日记一样,平淡而值得剖析。
似乎到目前为止,我写的字多的章节都不是很受待见哈,又臭又长。
但不管怎么样,我都尽力去写吧,伏笔我在埋,各种细节以及主角的形象我也都在塑造,怎么说呢,可能不是单单的甜文了,而真的是一篇故事了吧。
其实我个人还是挺喜欢这种形式的。
如果大家实在不喜欢,我就先提前开新坑吧。
再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