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凡、邵智杰

• BBC记者发自新加坡及香港

2023年7月28日

作为中国女子足球的前国脚，薛娇印象最深的比赛是2015年击败美国队的一场邀请赛。当时中国队在洛杉矶以1比0小胜世界冠军，终结了美国女足连续11年主场不败的纪录。

“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一定会是输的……但是足球这东西是圆的，没有比赛结束吹哨的那一刻，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这名现在已经退役的左后卫在接受BBC电话访问时说。

薛娇表示，这种永不放弃的意志品质是中国女足被称为“铿锵玫瑰”的原因。

本届女足世界杯，她希望中国队在新西兰也能对得起这个外号所承载的精神——她在2018年一次严重受伤之后渐渐淡出了国家队，但是目前中国队中仍有许多她的前队友，她将在大连的家中观看比赛。

但是，中国队目前正面临着一个艰难的任务，因为她们在小组赛首战中输给了丹麦队。她们必须要在第二场比赛中击败海地，才能在最后一战面对欧洲杯冠军英格兰队前保留进入淘汰赛的希望。

不过，无论是世界杯还是整个国际赛场，中国女足在历史上的表现都要优于中国男足，这在一个长期将足球主要视为男子运动的国家，是一个了不起且值得玩味的成就。

无论在本届世界杯的最终成绩如何，中国女足国家队在国内都会被视为英雄。

“姑娘们在这场比赛中展现出了女足的风采，展现出了对胜利的追求和渴望——这是一代又一代女足传承下来的最宝贵的特质，”中国知名足球评论员黄健翔在首场比赛之后这样表示。

“中国女足比男足好看多了，”中国社交媒体新浪微博上的一条评论说。

“铿锵玫瑰”奠定的传统

多年以来，那是中国球迷当中常有的直观评价。在中国男足持续令人失望的时候，中国女足一直是球迷的骄傲。中国女足目前在国际足联世界排名第14位，而男足则排在第80位。

中国男足的巅峰是在2000年代初，他们在2002年首次、也是唯一一次进入世界杯决赛圈阶段，之后又在2004年亚洲杯上获得亚军。

相比之前，中国女足长久以来在国际赛场上的战绩要优秀得多。中国主办了1991年首届女子足球世界杯，中国女足国家队在上世纪90年代也是世界最强的球队之一。

在那十年里，中国女足在队长孙雯的带领下进入顶峰。她们包揽了1990年代全部五届女足亚洲杯冠军，并且两次几乎站在了世界冠军的领奖台上——在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和1999年女足世界杯的决赛中，中国队都惜败于美国队脚下。孙雯也被广泛认为是女子足球历史上最伟大的球员之一，与美国名将米歇尔·埃克斯（Michelle Akers，雅克斯）一同被国际足联评为20世纪最佳女子足球运动员。

在国内，中国女足被爱戴她们的球迷称为“铿锵玫瑰”，这是来自于90年代一首中文流行歌曲的名字。这个外号被中国球迷一直传颂至今。

薛娇相信，她们的成功关键是刻苦的训练以及在此过程中所建立起来的紧密情感联系——这是从过去好几代女足传承下来的传统。

薛娇记得，她们的训练时间比大多数球队长——有时候一天三练，每次持续两到两个半小时，从早上练到晚上。

这种拼劲会延续到赛场上，“就算你想着球可能要出界了，但我们肯定是会追到最后一刻的”，薛娇说，

真正的“国足”

进入21世纪，在孙雯等一代功勋球员退役后，中国女足经历了一段低潮。如今她们在国际比赛上的成绩尚未能回到1990年代的高峰，但是与男足相比，她们的成绩仍然更好，以至于中国国内很多人说女足才是真正的“国足”。

然而，中国社会的父权传统，使得人们在谈论足球的时候，仍然主要集中在男足上。

“这些国家足球发展计划基本上是以男性为框架构建的，”巴黎的欧洲知识经济与管理学院（Skema Business School）体育和地缘政治经济学教授西蒙·查德威克（Simon Chadwick）说。

薛娇表示，男女足运动在竞技层上的成绩无法放在一个维度上去比较，但是她承认，中国足球和中国社会其他方面，还是存在着一些“重男轻女”的因素，令她觉得“女孩子踢足球相对有点难”。

“经济上的差距特别大，而且关注度也根本不是在一个层次上面的，”她说，“就说上座率吧，他们踢比赛，可能整个体育场都坐满了，我们踢比赛，可能就是一些家人朋友，还有少数球迷去观看，就觉得心理落差还是挺大的。”

而且，最挣钱的也是男足。根据政府支持的《上观新闻》网站（原名“上海观察”）的数据，中国女子职业足球联赛的平均收入比男足低60至90倍。

（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