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艾克塔纳斯45星系，凯乐星

       杰弗里斯临时改变了飞行计划，让运输机从一座大型公园的上方低空掠过，周围的树梢被引擎的气流吹得东倒西歪。鸟儿们受到惊吓，纷纷挥舞着蓝色或绿色的翅膀飞上了天空。

       他将鹈鹕号的姿态归正，然后展开起落架降落地面，吉斯被这种刺激的降落方式吓得紧紧抓住座椅的扶手。杰弗里斯又显摆了一回他的高超技巧。

       杰弗里斯关闭电源，引擎的轰鸣声逐渐变小，扬起的尘土也逐渐回落。吉斯本想就杰弗里斯的乖张行为说上几句，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他不是这个人的舰桥上司。随他去吧，他心里想着。

       “我会留在这儿等您回来，长官，”杰弗里斯说道。“然后送你去下一个地方。”

       吉斯解开副驾驶座上的安全带。“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不知道，长官，”杰弗里斯扭过头说道。“我的命令就是等您回来，至于接下来要去哪儿就只有您能知道了。”

       吉斯起身走到驾驶舱前部，透过玻璃向外张望。“那是什么？”

       在他们降落的泥土地周围，有一排排扎根地下的小树桩。更远处是一片耕地，上面正生长着形似玉米幼茎的嫩苗。

       但就在这些最近才被砍伐的树木附近，吉斯却看到了印有“巴奇加卢皮纪念自然保护区”字样的巨型标牌。

       “胜利花园，”杰弗里斯说道。“不过依我看倒更像是胜利农场。我们已经给每一块土地都种上了粮食。以前呢，我们的食物基本上是由远地殖民地一手供应，所以我们现在的粮食就不够吃了呗。我这就为您放下坡道。”

       吉斯走向鹈鹕号的后段，阳光透过舱口照射进来。坡道越降越低，一辆疣猪号正停在外面，旁边还站着一名身穿橄榄色迷彩服，满身灰尘、一脸苦恼的二等兵，他正用一条胳膊夹着一支战斗步枪。与巨大笨重的装甲全地形车相比，二等兵的身体显得十分娇小。吉斯一直很中意安装在疣猪号卷扬机两侧的金属獠牙。

       二等兵举手敬礼。“吉斯上尉？”

       吉斯点了点头。“正是我。”

       “二等兵汤姆·葛瑞哲。接下来由我负责接送，长官。”陆战队员跳上了疣猪号的驾驶位。吉斯也坐了上去。“很抱歉让您在这儿下机，但我们的主站点已经被帐篷挤得挪不开脚了。交通也是堵得一塌糊涂，所以这点不便也算是物超所值吧。要是被堵在半路上的话那可是有够受的。”

       “帐篷？”吉斯盯着他旁边的陆战队员。情况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了吗？他感觉到自己的胃部一阵抽动。吉斯和他的邻居们曾经常乘坐飞船到地球上探亲，享受美食与风景。与此同时，这里却有无数人只能过着勉强糊口的生活。UNSC对消息的审查力度竟如此之大，以至于连一丁点消息都没有传到地球上？定是如此。这真是太吓人了。

       葛瑞哲点了点头。他驾驶疣猪号在土路上飞速驰骋，然后将强抓地力的巨大充气轮胎猛地一扭，拐进了保护区的另一条土路。“远地殖民地的难民们，长官。他们不断涌进这里的太空港，却又无处可去。为了他们，我们关闭了竞技场，停车场，甚至是整条街道。帐篷和食物每一天都在急速减少，不少人已经要失去耐心了。外头现在非常混乱，长官。我还被拉去干过一两次巡逻任务呢。”

       “巡逻？”吉斯问道。“UNSC怎么会在干警察的活儿？”

       “收容难民的开销实在太大了，长官。我们本来还计划着，如果……或说是当星盟进攻这颗星球的时候，我们能跟它们打一场持久战。但那些像活靶子一样聚集在星球地表上的难民们，他们每一天都要消耗大量的食物。他们每吃掉一份配给，等我们坚守战线的时候就要少吃一顿。真不知道当官的什么时候才能收拾好这烂摊子。”

       疣猪号呼啸着从几台君特机器人联合收割机旁边驶过，然后开进了农田外围树林中的一道缺口。

       “就快到了。”葛瑞哲说话的同时，载具在土路的车辙与缝隙上一阵颠簸。

       葛瑞哲油门一踩，将疣猪号开进一个由树木围成的小圈，并最终停在一块陈年泥地上。

       车底下传来隆隆声，四周的地面升起，他们沿着一条长竖井缓缓地进入地下。

       “欢迎来到拔摩营地，上尉。”葛瑞哲咧嘴笑道。“在这儿，我们每天都在讨论着要如何攻破星盟的金钟罩。”

       金属洞穴的墙边停放着一排又一排的疣猪号。在那些车后的阴影之中，还隐藏着陆战队的坦克部队，它们由两对前后履带传动装置及一间长驾驶舱组成，就外观来说很像是扁平且笨重的装甲四足蜘蛛。它们的长炮管气势汹汹地指着吉斯。星盟只要敢闯入凯乐星，就会受到炮火的热烈欢迎。停放在这儿的M808B天蝎号主战坦克足足有一个师的规模。

       “吉斯上尉！”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真高兴见到你。”

       吉斯看向黑暗深处的超大型机库，等着眼睛适应这里的环境。两辆猫鼬号四轮摩托中间的门口透着光亮，有个人正站在门框之中。

       吉斯跳下疣猪号，右腿有些微微发麻。他咽了咽口水，然后快步走了过去。尽管只能看到一个人体轮廓，但那套制服上的三颗星星却异常醒目。吉斯已经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份。凯乐星上只有一位海军中将。这个男人不顾危险，自愿来到前线，并且揽下了所有的殖民地防御事务。

       “吉恩·马维基中将。长官！这是我的荣幸。”吉斯干净利落地敬了一礼。马维基曾在三颗星球上带军打仗，但每一次都遭惨败，最后万般无奈地撤离战场，眼睁睁地看着星球被玻璃化。

       身材瘦削矮小，皮肤黝黑的马维基微笑着回了一礼。“能这么快把你调来这里，可是花了我不少人情啊，吉斯。”他为吉斯打开门，上尉前脚刚刚进门，后脚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跟我来吧。”

       前方是一条粗糙的凿岩走廊。马维基领着吉斯走过办公室，头都不回地从起身立正的士兵与军官身边路过。

       吉斯看着地下走廊，以及更远处的兵营。这些地下设施都是新建的。马维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他们把我从布隆迪的退休生活中拽了回来，让我去管理一支几乎每天都在溃败的舰队。我正在凯乐星上整编部队，为大战做准备。我们把洞尽可能地挖向地底。这样的话，星盟就不得不深入地下，一点一点地将我们驱赶出去。”

       “长官，那难民们怎么办？还有花园呢？事态已经如此严重了吗？”

       马维基兹打开了他办公室的门。“非常严重。我们曾命令当地殖民者去收容难民，但当地人认为难民们可以靠自己生存下去。昔日里，当地人也是靠自力更生才挺过殖民前期的种种困难。这些生活在各大洲上的家庭已经习惯了自给自足的生活，因此不愿意救济外人，只同意让出一部分的土地。我们要求分享物资的命令更是引发了他们的强烈抵触……他们的文化里根本就没有乐善好施这条传统。这种事儿我们毕竟不占理，所以也不能叫警察将当地人和难民关进牢里。我们准备在星盟攻击到来之前将他们转移出去，总不能真让他们在这里定居下来。”

       中将的办公室配有窗户和阳台，能够俯瞰一条直通地下深处的竖井。毫无疑问，竖井的底部就停放着鹈鹕号和其它支援飞船，它们将在必要时升空并投入战斗。“但星盟会在什么时候发起攻击呢？这恐怕没人知道。星盟从九年前开始玻璃化星球。它们可能下个月就来，也可能是好几年后。但无论是何种情况，吉斯上尉，我们都是一具还没死的尸体罢了。”

       外面的办公室里充斥着各种行政办公的声音——士兵们对着耳机的低语，军官们对着全息作战报告的讨论；这里是众多边境决策的源头。

       吉斯走过几张办公桌，进入更里面的一间办公室，马维基关上厚重的防爆门，将所有的吵杂声挡在了门外。

       “吉斯，这位是迪米特里·郑中校。”

       郑坐在中将办公室角落的一张会议桌旁，他站起身和吉斯握了握手。他的个子比吉斯高，有着外凸的颧骨，锐利的灰色双眼，以及剃得光光的脑袋。他看上去和吉斯差不多大。

       “郑是一名护卫舰舰长，最近才被调来前线。”中将的声音有些疲惫，吉斯想道。重回战场的这五年一定让他累得够呛。中将一脸憔悴地在小会议桌旁坐下。“好了，二位，我们该谈谈正事了。”

       马维基打开一个信封大小的塑料封套，将里面的文件从桌子上递给吉斯。“每位海军舰长都要熟记这道命令。虽然它才被颁布不久，但就在我们说话的同时，它已经传遍了UNSC的每一艘船舰。”

       吉斯拿起一张塑料薄片，阅读起来。

 

联合国太空司令部 紧急优先命令 098831A-1

加密代码：红色

公钥：文件／曙光／

发件人：UNSC／海军司令部舰队 H.T.沃德

收件人：所有UNSC人员

标题：常规命令098831A-1（“科尔协议”）

密级：受限（BGX指令）

       科尔协议

       为了保卫近地殖民地和地球，所有UNSC飞船或是空间站被俘时都不允许拥有完整的会将星盟引向人类平民人口中心的导航信息。

       一旦侦察到任何星盟舰只：

       1. 激活所有飞船和行星数据库的清除系统。

       2. 重启并检查系统三次，确认所有数据及备份均已清空。

       3. 执行病毒文件清除程序。（UNSCTTP://EPWWW:COLEPROTOCOL/VIRTUALSCAV/FBR.091）

       4. 一旦成功逃离星盟的攻击，所有的飞船必须立刻采用随机航线进入跃迁断层空间，绝不要选择任何指向地球、近地殖民地或者其他人类居住地的航线。

       5. 一旦预料到会发生被星盟俘虏，所有UNSC船舰必须立刻自毁。

       任何违背此项指令的行为将被视为叛国，根据UNSC军事法律JAG 845-P和JAG 7556-L条款，此类违法行为将被处以终身监禁或死刑。

 

       吉斯扭头看向马维基。“科尔将军认为我们会继续溃败下去。”他想了想便发现，自从四年前科尔在丰饶星之战取得大捷以来，人类就再也没有过任何重大胜利。

       “这道命令已经在UNSC军中传来。藏好内地殖民地与地球的坐标信息已成为重中之重，对于靠近前线的这儿来说更是如此。而这，吉斯上尉，就是我把你调来的原因。”

       “那些人决定调你去闲职的时候，我人就在现场。我提议让你继续在舰上服役。只可惜你还是因为伤病而被取消了现役资格。”

       “的确可惜，长官。”吉斯捏了捏他的大腿。

       “把你丢进月球的教室，这是对人才资源的极大浪费。你是一位杰出的战术家，吉斯。我读过你的论文，也看过你的训练。更重要的是，纵使当时的你只有一支手枪，却依然大吼着朝侵入梅里韦瑟·刘易斯号的敌人发起攻击。我很欣赏这一点，吉斯。只要有需要，你总能挺身而出。”

       “谢谢您，长官。”吉斯迫不及待地想要听中将继续说下去。他的心跳逐渐加速。他也许能重返船舰了！

       至少，他应该也能在马维基中将团队里谋得个参谋职位，为舰队行动与战略出谋划策。他要将米兰达从月球接到近地殖民地。新家不能定在这儿，这儿离前线太近了，但也不能离得太远，这样他才方便在休假时去看望她。

       “所以，我有一份工作要给你，吉斯。”马维基瞥了一眼郑中校，后者在此期间一句话都没说过。

       郑按下一枚藏在桌下的按钮，一艘护卫舰的比例模型出现在三人的面前。它的外形与其它护卫舰一样，仿佛是一把卸下弹匣后的笨重步枪。只不过这支“步枪”有一上一下两根枪管。

       这艘护卫舰并没有像其它战舰一样被涂成灰色，而是午夜黑色。电脑在舰艏位置显示出它的代号：FFG-209。在靠近船体中心的地方，则是这艘护卫舰的名字：仲夏夜号。

       “她是一艘轻型护卫舰。”郑陈述着大家都能看出来的事实。“但她的能力却非同小可。”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仲夏夜号是一艘远程隐形舰，”马维基说道，“类似巡游舰，但她的攻击手段要更加丰富。”

       “只不过航速还是和护卫舰一样慢。”郑补充道。“她还能运载大量的陆战队员与轨道空降特种部队，这让她有能力去承接更加多元化的任务。”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嘛。”第四个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吉斯在椅子上转过身，惊讶于有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渡边绍夫少校，隶属巡游舰军团。ONI人员。”郑介绍道。

       吉斯没有听到开门声。不过嘛，这个人本就是一名探员。海军情报局总喜欢把自己搞得神神秘秘，就连与人接触都搞得这么吓人。

       ONI人员似乎把这样的行事风格当成了职业操守。

       吉斯却只觉得毛骨悚然和令人厌恶。

       渡边坐到一张空椅子上。他穿着一件长袖高领的灰色制服。深黑色的双眼似乎能洞穿人群看见远方。“看起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他四下张望。“我同意了，中将，我们之间的协议还算数吧？”

       马维基露出非常不满的表情。他叹了口气。“我说话算话，渡边少校。”

       郑摁下按钮，仲夏夜号的全息影像消失了。“此舰即日开始试航，吉斯上尉。试航的前三天，我们将协助推行科尔协议，同时熟悉船舰的各项性能。”

       郑转向渡边。少校点了点头。“在结束快速试航后，将由我来给舰桥船员下达保密指令。”

       吉斯皱着眉看向中将。“长官，我们要给ONI打工？”

       马维基兹噘嘴唇。“就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全当是帮我们了解隐形舰的专业交流活动吧。”

       “只是一次非常简单的任务。”渡边保证道。他瞥了一眼正抱着双臂的郑。“然后我就会闪人，不再打扰你和中将摆弄你们的新玩具了。”

       吉斯看向马维基。这位布隆迪老人现在的表情就像是在他刚刚擦亮的员工车上发现了一泡鸟屎。然后他看向吉斯并咧嘴一笑。“郑和我都希望你能加入舰桥。我们正计划着去非常远的地方侦察并骚扰星盟部队，然后伺机摧毁目标，给予敌人重创。因为我们要以非比寻常的方式来使用这艘护卫舰，所以我们很需要你在远程导航和战术技能上的卓越才能。我们需要一个能够与郑合作，能够打破常规的人。”

       “有多远？”

       “非常远，”马维基重复道。“我知道你有家人，但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让你去慢慢考虑。”

       吉斯身体前倾。“说实话，长官，”他喃喃道。“我不想离开我的女儿。”抚养米兰达是他在学院任职时最大的幸福。

       如今一个能让他重返船舰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吉斯不知道是该继续陪伴女儿，还是回归船舰出航冒险。

       “我知道，”马维基说道。“我知道啊。”

       “但另一方面，保卫我们的世界免遭星盟侵略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父爱，”吉斯又说道。“能在仲夏夜号上服役是我的荣幸。感谢您给我这次机会。”严格来说，他们根本不必询问他的意见。这应该只是他们为了给他面子而说的客套话。

       他们没看走眼。我这条狗可还没老到咬不动人呢，吉斯想着。

       “如果可以的话，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吉斯继续说道。“那名送我来这儿的鹈鹕号飞行员。我想把他调到仲夏夜号上。”

       郑中校看向马维基中将，后者耸了耸肩。“有何不可呢。你认识那名飞行员？”

       “今天刚认识。但是他的飞行技术非常出色，既然我们要去执行非常规任务，那他的本领应该能派上用场。他叫杰弗里斯。”

       “包在我身上。”马维基站起身，吉斯、郑和渡边也相继站了起来。中将握住吉斯的手。“真高兴你能登舰，上尉。”

       “这是我的荣幸，长官。”

       真是太好了，吉斯想着。终于能回归前线了。

                                

       杰弗里斯将双腿翘在鹈鹕号的控制台上，悠闲地等着吉斯回来。当他听到吉斯走进运输机时，他赶紧将身体坐正。“知道我们要去哪儿了吗，长官？”

       吉斯微笑着走到飞行员座椅的背后，送他回来的疣猪号已经沿着土路呼啸而去。“是啊，杰弗里斯先生，我知道。下一站是仲夏夜号。他们会给你坐标的。”

       “遵命，长官。”

       “对了，你知道迪米特里·郑中校吗？”

       “郑？”杰弗里斯思考了一会儿。“最近倒是有关于他的传闻。他来自远地殖民地，曾短暂出任护卫舰舰长。”

       “短暂？”吉斯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妙。

       “他用战舰撞击了一艘星盟驱逐舰。”

       “有时候，你根本别无选择……”

       “但那时候他已经被命令撤退。他没有被押进军事法庭的唯一原因，就是他的撞击暂时瘫痪了敌舰，让另一艘战舰得以用MAC炮炸毁对方。救援队从一堆船骸里把他捞了出来。”

       吉斯琢磨了一会儿。他即将与这个人一起共事。也许他不该脑袋一热，就接下这份差事。

       “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做吗？”杰弗里斯继续说道。“传闻他是因为悲伤发疯了。七年前，星盟在他外出巡逻时摧毁了他的家园。从那以后，他整个人就变了。”

       “行了，到此为止吧。”吉斯说道。谈话渐渐变成了含沙射影；他不想听到这些对自己未来长官的诋毁言论。等到他登上船舰，自然有时间去慢慢了解郑。也许这就是吉斯被召回的原因，为了给郑的行事作风添加一些策略与冷静。“哦，还有一件事，杰弗里斯先生？”

       “长官？”

       “身为一名指挥官，我要求你在送我离开军事基地时，严格遵照他们交给你的飞行计划。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比如擅自降低到树木高度并脱离雷达范围，这就表示他们完全有权力像拍死一只苍蝇一样把你从空中打下来。我们毕竟是在一个靠近前线的世界。这还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吉斯的态度强硬得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如果我们因违反飞行计划而被击落，士兵，就算是到阴曹地府，我也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明白了吗，士兵？”

       杰弗里斯透过玻璃，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遵命，长官。”

       “最后一点，你必须穿上全套的飞行装备。要是这架鹈鹕号被打出缺口，而我也因此无法呼吸的时候，我希望你能继续完成任务——即便这项毫无意义的任务只是做我的私人全职司机。听清楚了吗，杰弗里斯？”

       “一清二楚，长官。”

       吉斯坐进副驾驶的座椅，听着鹈鹕号的引擎声逐渐变响。他现在是一艘隐形舰的舰桥船员，三天后还要为ONI执行秘密任务。

       能重返现役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好了，杰弗里斯先生，我们出发吧。”

       吉斯向后靠在座椅上，享受着推背感。用三天时间来熟悉护卫舰，并敦促平民执行科尔协议，似乎没什么难度。这真是给他的船舰新生活开了个好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