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文】《轮》

封面图来自《Changed》

小作初成，还望笑纳。

观前提示：本篇并不是轻松愉快的文章，只想以笔者浅薄的阅历，展示对现实的简单思考。话先说在前头，内容有点抽象，如果能多想一想，会大有裨益；想不到为什么要如此写，便是略过也无妨。

文中列举的所有“技术措施”及其具体细节纯属想象，不代表业内常用方案，也没有任何可行性保证，特此声明。

无限的世界，子雨的生活。

繁华的城市，作茧的聚落。

分秒的流转，隐藏的灾祸。

染血的▒▒▒，无主的过错。

显示屏上光标闪动，未完成的代码块静候谁来填充。

子雨睡前也在工作。他另起一行，写下半个循环结构，就去睡了。

while ( 1 ) {

然而终是没有睡觉的感觉。

……

23:23:54，子雨再次清醒过来。

屋内一片漆黑，习惯性感慨为什么身为狼兽人没有狼的夜视能力，子雨举起爪子拍向床头的开关，流光倾泻而出。立刻被光芒包裹的他，甩走困意，起身。

黑黑的窗吞噬着微小的光亮，子雨走出卧室后，这片黑暗终于如愿以偿，将其赶尽杀绝。

被压成一团的狼鬃不是很听刷子的话，梳洗完毕，时至23:36:16，该出门了。穿上标志性的格子衫，背起电脑——一个程序猿的标准搭配（当然，没有冒犯猿人的意思），子雨踩着路灯的光，走上工作的路。

路旁的早餐店没有几家，各个种族的兽人进进出出，多是随性放纵之流，也不乏身着正装的人。进，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出，东倒西歪，胡言乱语。也许这就是夜半的魔力也说不定。子雨自知时间紧张，不凑这个热闹。迟到的麻烦远比不吃早餐大。

00:31:44，子雨如往常一样入座。放下随身的装备，剩下的时间刚好够联网打卡。历时一分钟，今天的工作已然占据了眼帘，该动手了。

——不过，有点好奇原始的机械打卡机呢。小小的硬卡纸，刻上几个微微凹陷的数字。特别是，可以打个电话让别人代劳。

冲到工位带来的气喘吁吁开始显露，子雨早已习以为常。既然暂时不便工作，倒不如休息片刻，看着眼前的待办数量如细胞分裂一般猛涨。子雨心中反而很平静，似乎这是自然而然的过程，不容任何人染指。

从敲出第一个字符开始，他就没有再休息——也不必觉得很艰辛，子雨看来，眼前的工作不过是“几个问题”重复出现。换句话说，解决方案早已饱和，“拿来主义”一用即可。从键盘上便能窥得，C键和V键磨损严重。而不少字母，几乎没有打出来过。

“又是索引超出范围，只好再给数组扩容了。”

“非法的输入？捕捉异常兜回去即可。”

“怎么会有新属性？加一个重载得了。”

挺恼人，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类似的异常，至多五分钟前才见过。

03:14:47，子雨还在工作。重复劳动，反复劳动，总是这么些问题，一直不能禁绝。有时候，用户们真是一群麻烦鬼；但反过来想，假若没有他们，自己可就要失业了。从这方面说，还得感谢他们，不是吗？

眼睛仍然有点干涩，好在这也不是头一回了，熟练地抓起眼药水，往眼睛上一戳——当然，没有接触——再挤一点液体，就像是喝水一样简单。异物进入的冰凉与刺痛，一眨眼便无影无踪，在多种意义上。

白色灯光下屏幕亮着蓝光，覆盖不到的地方，黑暗张牙舞爪。子雨目不转睛，看着眼前的文字，没空理它，任凭黑暗抓走身边的小物件——反正，它玩腻了，就会还回来的。自己暂时也用不着，随它去了。

他继续工作。同事离他不过一张办公桌的距离，自己却没有一眼落在他们身上。除去敲键盘的噪音，也没有一点声响引人注意，每个人都处在自己的道路上，无暇顾及他人的动静。

秒针旋转到44秒处，已是05:32:44，座椅终于吐出子雨，留下不满的空缺，它想必不习惯没人深居它的环抱之中。偌大的办公室，职员们来的快，去的也快，霎时间此处就空无一人。

子雨，累吗？这个概念似乎不适用于他。稍微有点生活经验就会知道，工作五小时，说不累是假的，子雨却没什么感觉。就连自己都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来，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很快这个念头被抛诸脑后，毕竟昨天也这么想，最终不了了之。

天还没亮，也还没有亮的迹象。踏出办公室，恒定光源铺满了整条走道，好像比来时暗一些，或许是屏幕太刺眼，模糊了感觉？最新款的恒定光源无愧于“恒定”二字，即便日月颠倒，其光芒也不会变化一毫。当然日月也不会混乱啦，只是个例子而已。

与办公室相对的是，食堂迎来它的一次高峰。

说是食堂，却不供应正餐，都是些包子煮蛋蒸饺之流。“这哪能吃饱啊，”子雨心想，“没有一点合适的东西。”不愿将就，他打开外卖平台，随意滑动，居然没有一家供应正餐的。没办法，被狠狠拿捏住了。

取来少数稍微能吃下的餐点，子雨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就坐。东向的窗给予他绝佳的观景体验，天际线微微发亮，紧接着是一轮红日，晃得眼睛不舒服。好在对他来说，身边没人，独自用餐就已经是享受了，无论别人是被耀眼的阳光，还是一脸严肃的自己所驱赶。

“今日日出：05:41:25。”

是时候午休了。

05:51:24，子雨回到了自己的工位。短暂的休息时间容不下通勤，因而只能在自己的那一块领土蜷缩。但往好处想，这段放松的时光依然值得珍视，无须多费心思，享用这份馈赠。

——直到他被闹钟吵醒为止。

压住一些不能过审的粗俗字眼，他只好用“不太愉快”描述这种情绪。只可惜没有多少时间留给自己发牢骚，06:21:50就要开会。拿起桌上的手机，显示的数字告诉他还有三百多秒，不能不立即出发。

极其相似的走廊没有窗户，靠眼睛找路不如凭感觉。一股无名的力量推动着他，赶着到了会议室。

会议准时开始，不容任何例外。子雨找到了自己的名牌，坐在对应的位置上，预备抓取些有用的信息——这种干劲只持续了不到30秒，思绪就飘到了九霄云外。“好无聊。”子雨在心里暗暗叹息，冗长的会议真是浪费生命的好手，明明只是坐着，一小时悄然流逝，几近毫无知觉。

而子雨却没法抵制。现代社会的优势在于，种族间的差距几乎被抹平，牙尖爪利并没有什么作用，只有时兴的规则才能主宰秩序。每天的例会雷打不动，所谓“企业文化”的精髓便在于此，但在自己看来，除了浪费时间别无他用。信息时代，还有什么任务不能直接给到个人，这种糟粕……自己只能在心里叹息。

恍惚中，子雨听到掌声响起，台上的人已演讲完毕；思绪重返他身上，众人正鱼贯而出。挨到会议结束也没听出什么特别的，子雨晃晃脑袋，准备走出这监牢。

迎面走来一只猪，站在子雨前方，后者只好站住，等待一场训斥。哦，不能忘了，要摆出笑脸，朝气蓬勃可是工于此行的标配。面对领导，很难不显示出最优良的一面。

可眼前这猪显然是“外行”。怒意似乎要溢出来一般，准备往子雨身上倒。耷拉的嘴流出的字眼也令人沮丧，尽是说些开会要认真记录之类的话。子雨只好应承着，频频称是。“是我不想认真吗？”

这话终而没有说出口。为了团队的凝聚力，破坏和谐的话也需要自己咽下去。等到猪终于结束了训话，子雨长出一口气，庆幸单向口水仗的结束。

锁会议室的门，这光荣的任务自然落在子雨身上。很快，房间再度被黑暗笼罩。这其中并非空无一物，却说不清遗漏了什么东西。

那张办公椅，在07:19:46等到了子雨归来，后者继续他当天的任务。偶尔他也在想，这工作请条狗都能做，又想到狗和狼同祖同宗，时至今日差距好像也不大，立即剔除了这个糟糕的想法，转而投入到程序之海。

08:17:34，一声单调的蜂鸣响过，子雨注意到徒弟发来他当天的工作总结，目光只停留了一瞬。同样是“传统”，同样没什么可以议论之处，只要看上去遵循就好，挺简单的。

不去理会，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邮件被留置在收件箱。

日上三竿，子雨注意不到，恒定光源的亮度之大，使太阳的光芒黯然失色。他隐约感受到，自己被无边无际的白所包裹，任何位置移动和时间变换都失去了意义。唯一能做的，是活动自己的前肢，操作键盘与鼠标。无限的空白世界之外，子雨想象不到，也不愿意去空想。把眼前的事做下去，就可以了。

从自己的梦中惊醒，周遭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除了手机上的数字是11:30:56，过去四小时了吗？

“一点感觉没有。”子雨暗叹，待办没减少，手也麻木到无法感受酸楚，工作真是太好了。

最后一串数字跳到44时，一阵跳闸的声音响彻办公室，恒定光源下班了。人性化的公司不忍剥夺自由而神圣的下班时间，希望大家都能够歆享生活，特用恒定光源昭告全公司：该离开了。不出所料，子雨又被这噪音吓了一跳，旋即保存文件，准备收工。在这方面公司更是雷厉风行，磨磨蹭蹭有你好看。

下班卡比上班的卡还要紧张，数分钟之内，整栋楼会完全断电，只留出安保与消防所需。换句话说，打卡机没电，自然不能成功记录数据。子雨抱头鼠窜，离开了这幢大楼。

阳光暗淡，与数分钟前的光芒相比，实在相形见绌。宛如阴影笼罩一般，周遭皆是。

11:35:12，不用看都知道，每次进入商超都是这个数字，每天都以为是显示屏坏了。驻足一秒，数字跳了一位，子雨的怀疑烟消云散。

购物中心真是名不虚传，子雨很高兴能选购到真正的晚餐，而不像食堂的“午餐”一样，压根没什么可吃的。巡视一圈，购物车吸取了需要的商品，自顾自地溜到了收银台，似乎比走在它后面的狼还要熟悉路线。成功通过收银台，子雨拎着购物袋往家走去。

午后的黑暗笼罩整间居室，只能隐约看见灯的开关，所谓“在昼犹昏”也不过如此。按下它，微光不及恒定光源，却也足够照明。桌椅清晰可见，子雨径直走去，将晚餐放在桌上。

他迟疑了一会儿，不急着打开包装。似乎自己每到十三时总会有点迟钝，脑子断开了一样。子雨看着桌子，有着类似银的光泽，锃亮到能够衬出自己的倒影，却显现不出为何会断片。

悠扬的手机铃声响起，子雨冷不丁一激灵，他按下接听键。

猪的声音从另一头穿透过来，震得扬声器和狼耳都在发痛。“今天是ddl了！这工作上周就安排给你们，怎么还没收到成品？”

好像确实有这件事来着，但是我记得安排给了徒弟啊。他……子雨想起了邮件，想必是自己遗漏了吧。

子雨打开电脑，找到那封蜷缩在收件箱里的邮件。附件的大小引起了子雨的警觉，得先向徒弟确认一下，他如此想道。

“这个附件只有几百个B，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啊？我传的是个很大的压缩包来着。”

根本是没传吧，子雨心想。

“那你再发一遍吧，今晚就要用。”

没有回应了。虽然不像某些工作软件一样显示“已读未回”，但想也想得到。子雨又气又笑。

上周交给他那时，自己大概语气重了点，致使他生出一点不满。但再意气用事也不能拿自己的工作开玩笑吧，年轻人还是缺了些忍耐力。想当年自己啊……

然而回忆过后，反倒是子雨进退维谷。既想给后辈留个机会，又没法提交成品，确也不太好办。好在凭着一股聪明劲，子雨决定自己粗略写些，也算是契合“组内共事”的宗旨。

还未完成第一行，忽地想起为什么要扔给他做：因为自己太久没创造，难以实现领导要求的新功能，只能干些缝缝补补的活。这下可好，束手无策的自己，简单写了几百行废话，难以为继。

还是放弃吧，这个烂摊子只能他自己担着了。从某种意义上讲，没有完成既定任务是徒弟的过错。虽然自己不可能全身而退，但想必凭借资历，不会有多大的惩戒。

恰恰相反。这一行内，“经验”没有价值，工作年限极短的行业特色，带来的是被抛弃的恐惧，进而催生出同辈间的压力。不知是谁发明的一个新词，“内卷”，深得其心。

因此，子雨开始盘算自己的将来，有多少概率会急转直下。利爪掰不清上司下属，敏鼻也嗅不出世故人情，并不工于此道的子雨无法辨出由人造就的未来。

任何一个程序都难以胜任，精确计算思想与行为的工作。这是“人”的变数，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源。

子雨停止丰富的想象，将目光转移到如何面对领导的问责上。很快就写出一份说明，子雨窃喜，道歉和补偿相比确实简单不少。最后整体审视一遍大作，简直应该裱起来，任谁读了都不忍心责罚一只没完成工作的狼。

“……此时此刻，亦即15:25:52，我极度痛恨未能及时完成任务的自己，不仅由于极严重的安排失当给团队带来了不便，而且因为我对自己工作的认识不深刻迫切地需要以实际行动补救……”

多么惊天动地，多么刻骨铭心，比代码量多十倍（划掉），当然情深意切。至少，“当局者迷”吧。

简直无可挑剔，除了工作确实没有完成的事实。子雨正准备给猪送过去，文件下载完成的声音制止了他。正是没传过来的压缩包。

“……”，小人之心了。

不需要思索也明白，还是把成品发过去较好。然而对于凝聚自己才华的道歉稿，觉着有点可惜。或许下次用得上？

小插曲耗去两小时有余，晚餐早已褪去最后一丝温度。子雨瞥向微波炉，只能依托它给食物还魂了。正好炉门开着，线也插着，只消放进去，不久就能享用上。

“叮——”丝丝热气早已溢满炉腔，子雨小心地取出，预备大快朵颐。这肉变得太过软烂，而菜也没有嚼劲，想来微波炉能做到的还是极其有限。

炉门未关，无人在意，食物更为可贵。

填充完胃，却没有填充心。在心里发表完对食物的评价后，好像无事可干了。子雨坐在桌边，直勾勾瞪着包装袋，它洁白如雪，却陌生万分。

食物带来的饱腹感反倒令他很不舒服。事实上，全身都不自在，一绺绺的毛勒得难受，却没有动一下手的意愿。凭着“什么时候做某事”的强有力句式，到目前为止，生活很顺畅。但就如同火车到了断轨，前方无路可走，就此止步，再也动不了了。

自己向来不是个有情调有追求的狼，从自己的头二十年就是如此。这以后便一发而不可收拾，终而回归到闭锁的稳定状态，连兴趣也失掉了。

然而子雨安于此状，只是搞不懂为什么大家不喜欢工作，明明休息更加煎熬。站起来，又不知为何要起；坐下去，似乎屈着难受。

这无聊再也不能忍受了，子雨只好没事找事，看看新闻。

一点鸡毛蒜皮，几缕专家建议，最顶上的是政策方针，好像离自己很遥远。本来也看不透部分物种的自言自语，由着他们去吧。

刷到以提供海量信息见长的社交媒体都求饶了，实在没有任何新事件产出，子雨才停下。可惜时间并不如子雨所愿，不过十七分钟流逝，无聊依旧。这也难怪，短短一天之中，能有什么新内容。

子雨浑身难受，浪费时间宛若犯罪，自己竟然无法安静地坐下。一定得找点事做，纾解内心的慌乱。

一声提示音传来。“晚安。”小小二字显示在屏幕中央。

信息来自一只背负他无数往事的猫，知根知底，无处遁藏。

与子雨在同一所大学就读，想必此前同样品学兼优，毕竟子雨为了那时定下的目标，连着一整年拼命学习，终而天遂人愿。机缘巧合之下，二兽相识，由着相同的爱好，一见如故，很快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

只可惜，子雨沉醉于这美好，想要更进一步。埋头学习的劲儿用来讨其欢心，对方的态度却不冷不热，心思若即若离。第四学年的中段，于这个银装素裹的季节，子雨明白，再主动也不可能换来美好结局了。

“我们只是朋友，不是吗？”

暖洋洋是大雪包裹了他，因为内心，已然冰冷。

此后猫践行“朋友”的准则，开导子雨，好歹没让他寻短见。然而破碎的心，真能完全粘好吗？自己真的走出创伤了吗？直到现在，子雨也无法回答。

这也就解释了猫的“晚安”。起因本来是“每天看看你，别死了”，而时至今日，双方都习惯了这段简短的问候，便同意一直保留下来。

面对猫，子雨再度陷入沉思。

除了每天互道晚安，自己连对方的模样都淡忘了，遑论近况。留下的一片情感薄雾，还只有自己浸没在其中，如缺氧般珍惜这点残羹。而雾中的水汽太多，用来呼吸始终是不行的，子雨知道，却赌气般忽视。

是安慰吗？是补偿吗？子雨看着聊天框，似乎同时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轮廓和五官没有异样，眼神却比自己更加锐利，自己反倒要被刺破。不能再看了，扭过头来，但立刻又转回去。

“晚安\*^ω^*//”

还是有点放不下吧，子雨自嘲道。匆忙发送了晚安，熄灭荧光屏，子雨明明深居城中心，却仿佛身处孤寂的沙漠，有什么划过了脸颊，一阵冰凉。

本来就不同路，越回味，越伤感。咽下最后一点回忆，空虚卷土重来。

“似乎，‘晚安’本不只是一句问候语来着。”狼突然想到。但是有什么其它含义呢？不知道，别多想了。

本就昏暗的阳光渐渐褪尽，折射出绯色的光晕，终究被黑吞没。

太阳，为数不多比自己下班晚的实体，子雨心想。正因如此，他很愿意送别它，注视着它沉入黑暗。

最后一点变化也消失了，目光难以辨清窗外的物体，都只是一团黑影在伸展，在扭动。

即使如此，现在也才16:31:07而已。子雨重拾起手机，就连信息也不再弹出，三小时前的同事现在已然销声匿迹，似是从未存在。子雨早已习惯这似有似无的人际联结，时至今日依然叫不出许多人的名字，毕竟确实不需要。

抛开烦躁的思绪，子雨从生活入手，找点可做的。环顾四周，好像有很多逗留多日的客人躺在地上。先扫个地吧。

16:34:50，子雨抓起扫帚，开始把杂物都扫地出门。废纸纹丝不动，子雨定睛一看，是反光过度的瓷砖；瓶盖随风飞舞，凝视之，是细小的泡沫块；收银小票熔成一团，再审视一番，确实粘住了。

好像有点问题啊，子雨意识到，似乎心神不宁的，连垃圾都不认识了。灰尘扬起，遍布所有房间，惹得子雨打了个喷嚏。

揉一揉鼻子，似乎也不那么灵敏了，连味道也闻不明白，真是愧对了自己狼的基因。想必是灰尘太多，干扰了自己的判断。

子雨顺便拖完了地，可算是除尽了家中的杂质——但是自己与这环境便格格不入了，必须把自己清洗干净才行。

进入浴室之前，分针完成了它的一圈；沉淀的时光落到底端，分针超过了时针，方见一团狼球走出。

所有的毛恢复原样的一刻，子雨暗自感谢现代科技。

然后，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有些房间开着灯，有些没有；但子雨看来，好像并没有多少区别，都是一团朦胧。房间与房间的间隔消失了，只剩一片漆黑，一片亮白，两者交汇处，边界竟异常清晰。

子雨向白光前进。

一台办公桌。子雨的笔记本。

越来越清晰了，正是这两者无疑。但子雨没有停下脚步，径直入座，打开电脑。

映入眼帘的不是早先的业务代码，事实上，没有人见过这种文字。子雨同样不认识，但他能写，能写下去。

Days += 1;

一个变量，它代表的值增加了一。子雨不知道这个变量有什么意义，但是它应该加一，也只能加一。

if (▒▒▒) {

break;

}

似乎在打破什么东西，但是还缺少一个条件。这个条件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

▒𝙩hrow ▒▒▒▒▒▒▒▒

▒▒▒▒▒priñtf (▒▒▒);

▒▒▒▒▒▒▒▒▒▒▒▒▒

▒▒▒▒exît() ;▒▒▒▒▒

大段大段看不懂的文字从子雨的键盘下敲出，速度逐渐增加，增长到，脑子跟不上手，而后者仍在提速。

如同肌肉记忆一般，手指上下翻飞，而眼前的代码行刷新太快，不断闪动。

时钟的数字经过了无数次跳跃，抵达了23:23:52。子雨再度另起一行，“终于结束了”的喜悦萦绕心间，爪放在了正确的位置，却没有着急按下。

这一行只需要一个符号，然而不敢，轻举妄动。

一秒整以后，键盘发出了“嗒”的响声。

}

他写完了，却看不到自己的成果。

从今往后，昨日亦为明日。[注]

注：文章若是有一点c/c++的知识，会易理解许多。不过，既然都看到这里了，自是不能让看官们带着疑惑离开。

上述代码是一个循环结构，顾名思义，就是到达了“}”会回到“{”的下一行继续运行。这样，每一天都是完全的重复，即为“昨日亦为明日”。

代码内所有括号，引号等都需要两两配对，比如上面，如果删除最后一个“}”，程序不能正常运行。

最后一行由//开头，这一行字不会被程序识别。

虽然已经循环了，可是幻夜在文中埋了不少伏笔。过些日子，幻夜会续写这个故事的。

如果文内有错误或者您有什么建议，欢迎评论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