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さよひな】逃亡
*因为不会起题目就和之前的题目相同了
*不是很虐的刀,祝阅读愉快
“冰川上尉,现在情况怎么样?”对讲机中传来指挥部那边紧张的声音。
“第九大街全面沦陷,我正在向12号街区撤退。”纱夜用她军人独有的平稳声线回应,“Over”
纱夜没有提到的是重伤的日菜——她的亲生妹妹。她从敌人的枪林弹雨中掩护妹妹逃脱后穿梭在城市废墟之间,才终于勉强从虎口脱险,来到了这幢废弃建筑的高层。
“我还能继续跑的”,日菜想要从地上站起,反复尝试最终还是放弃了。她腿部的伤势严重,黑色的血凝固在撕破的裤子上,伤势还未止住,新鲜的血液还在沿小腿缓缓流到地上。
再不得到有效治疗的话日菜多半会因为失血过多会危及生命,纱夜如此判断,但她还是用自己强装平静的声线把日菜劝住了:“你的伤还没好,先休息一会吧”
“但是……”
“坐下!”
日菜在姐姐的命令下只能安分地坐回烤火旁边。纱夜用最后一根火柴和周围的碎木屑生起的火,在大雪纷飞的冬日无力跳动。把手贴近到快要被火焰烫伤的地步,日菜才感受到了它的温度。她不确定火焰的温度和自己的体温相比哪个比较高,或许都和她的心一样寒冷吧。
咔嚓咔嚓,一阵枪械的声音和人的脚步声从楼下街道传来。纱夜有些庆幸自己把日菜背到了高楼上,不然自己和妹妹必死无疑。
“姐姐,为什么不先走呢?”日菜缩成一团,小心翼翼地,用不大的声音问了出来。
“为什么要问这个傻问题?他们会把你杀掉的”
“他们贴过公告不会伤害平民的,要逃的是姐姐……”日菜本来不大的声音更加低了下来。她的眼睛中仅属于这个季节的灰白色光芒,即使是在火焰的照耀下也不能改变原有那种略微的呆滞,“而我只是普通人……”
“日菜,”纱夜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打断了日菜消极的话题,“不管你怎么想的,有些事情我不能退让。现在我要做的是必须把你带出这里”
“嗯……”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应了一声,日菜的头就如同房间摇摇欲坠的天花板深深低下了。
这点温暖是肯定不够的吧。纱夜把大衣脱下,露出放在腰间的手枪和短刀,在日菜的大衣外又披上一件她的大衣。纱夜对冬天的记忆仍停留在几年前,两个人都还是学生的时候在温暖的街灯下和乐队朋友们堆雪人的事情,而今年的冬天却似乎因为战争意外寒冷。
雪花不紧不慢地飘落,彷如死神派来的使者,把城市的温度缓缓带走。日菜一直觉得雪花应该是细腻的,绵柔的,能给大家带来幸福的事物,现在这样纯白的寒冷降落在皮肤钻进骨头,麻痹着神经掠夺着她的体温,渐渐把她生命的火花一点点压灭。
目眼所见都是黑色的,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去用生命争夺的城市废墟。被轰炸的只剩下断壁残垣的高楼掉落的钢筋破瓦割碎了原本完整的灰色天空。街道上除了老鼠穿行而过的声音,剩下的都是随时可以将人杀害的冷冰冰的脚步声。纱夜只能把自己和日菜困在这个不知还能安全多久的废弃房间中,等待把她带到安全区的机会。
“还冷吗?”
“还有点,不过好很多了”日菜一直想成为姐姐眼中懂事的孩子,却一次次因为自己的想法与姐姐不同、自己做事情比姐姐更有天赋留下了坏印象。
“这样呢?”参军后就面无表情的纱夜,贴着日菜坐到烤火前。
“嘿嘿~感觉噜起来了”日菜许久没感受过姐姐的温暖了,“上次这样靠在一起是什么时候了呢?”
“战争开始之前,至少有两年零三个月了吧”纱夜总是这样严谨甚至显得有些刻板。
“以前,真好啊”日菜也不知道为什么战争就莫名其妙地打起来了,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姐姐参军后不久也被打破,“什么时候能回到家呢?院子里的树应该长高了吧,不知道Pastel*Palette的大家怎么样了呢”日菜凝望着她眼前仅有的橙黄色光点有些发愣地感慨。
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双胞胎姐妹,连走路跑步都是在院子里一起学会的。在生活还很平静,父母都还健在,阳光也很明媚的某一个下午日菜不知怎么就学会了从楼梯上跳下,纱夜跟着雀跃的日菜一起跳下的时候却摔倒在了地上。从那以后纱夜就发现自己渐渐不如妹妹了,不管她多么努力,总是和日菜差很大一截。
不过她对妹妹的嫉妒,早已被这冬日和望不到边的废墟逃亡消磨殆尽。
“战争一结束,我们就回家噢”许久未见到的纱夜的笑容,竟让日菜觉得有些新鲜。
“约好了呢……”走到现在,日菜才知道自己在长年战争中带上的乐观假面是如此不堪一击。她清楚地意识到了,不仅是自己,自己最重要的姐姐也即将死去。
“日菜?怎么哭了……”纱夜想要为她抹去眼泪。
“没什么,”日菜转过头,拼命掩饰着不想让姐姐看到她噙满泪水眼睛,“只是……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有些……感慨而已”这或许是纱夜长大后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妹妹。
“我也是呢”不知道怎么安慰妹妹的纱夜只能这样用最轻柔的声音回应。
哒哒哒的脚步声带着些废墟中前行独有的回音渐渐变大着从下方传来,纱夜可以断定这是敌人军靴的声音。平稳燃烧的火焰突然熄灭,薄荷色融入了苍白的雪花,方才还反射着些亮光的墙壁一下子变得如布满阴云的天空一般惨白。两人相靠而坐的地板温度也被冬日寒冷的空气一并带走,只留下地面上一片黑色的余烬,带着它生命最后的温暖逐渐冷却。
纱夜把日菜背到离门最远的阳台处,在日菜身边准备拔枪警戒着门的方向。
“对不起……姐姐……”身后传来柔弱的妹妹的声音。
“诶?”
在纱夜拔枪愣住的这一瞬间,日菜一下子从地面忍着剧痛站起,把刀架在了纱夜的脖子上。
是这样啊……
早就知道自己不如妹妹的,连这个时候也是她做的比我好吗……?再次遇见日菜是在几个月前,原来这几个月她一直潜行在自己的身边。
最后还是敌不过她啊,纱夜在心中自嘲地笑了一下。
“一直仰慕着姐姐,最后终于赢了一次呢”在日菜心中,姐姐永远是她追随着的人。她做所有事的热情只不过是因为姐姐也在做而已,只不过自己正巧能做的不比姐姐差罢了,“姐姐当军人还不合格呢”日菜和以前一样的笑似乎有些冰冷。潜伏在敌人身边不暴露,是她作为间谍最基本的素养。
“是我心软了”纱夜把自己的脖子顺从地贴到日菜的短刀上,这是让日菜快速把自己杀掉的暗示。冬日的温度并不比刀刃温暖多少,如果说寒冷的雪花带走了火焰,那脖子上寒冷的短刀就是把纱夜的希望浇灭成冰冷的余烬。
“对不起,我可能也和姐姐一样,有些不能退让的事情……所以,对不起……”
仅仅是信仰不同,即使是双胞胎,也能做出这样的举动吗?
纱夜有些欣慰,有些失望。
一阵不长的沉默,纱夜却觉得度过了几个小时。握着刀的人身体渐渐抖动起来,一直潜伏在自己身边直到刚才刚刚还心如磐石的日菜啜泣着。纱夜被刺骨寒风吹得冰冷的后背被她的泪水打湿,温暖从那阵濡湿中扩散开来。
“做……不到啊……”
一向以果决著称的纱夜灵巧地挣脱了日菜的控制,本应夺刀的她却温柔地拿走了日菜已经快要抓不稳的短刀,把它轻轻扔向刚才那烤火的余烬。
“我们,都不合格呢”就算冒着被日菜杀掉的危险,纱夜还是不想动用她随时可以拔出的枪。此时她只想把额头贴在日菜的额头上,像小孩子的时候一样,用自己的体温和近在眼前的笑容,安慰自己唯一的妹妹。如同没有战争的时候一样,如同世界上每一个普通的姐姐一样,在他人的斥责面前保护着相信着她,在冬日的严寒中给她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不许动!”咔嚓咔嚓,从门口冲入一队人。端着冰冷的枪,把枪口对准了纱夜。只是看到日菜在纱夜身边,他们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开枪。
纱夜依然保持着这个与妹妹额头相贴的姿势,她要等到她停止哭泣。
“日菜特尉,请你立刻离开那边”那边的持枪人警告着,“否则我们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一边是冰冷的枪口,一边是望不到边的城市废墟,在凛冬随风飘舞的雪花下,两个少女穿着残破的衣服,贴着对方的额头,互相给予着对方温暖,站在废弃高楼的边缘。
这持久的寂静,这寒冷的冬日,这荒芜的废墟,这对站在死亡边缘的双生子,是否有让那边心如坚冰的战士们在某一瞬间有放下枪支的念头呢?
信仰着不同的事物,最终能否为了心中接近冰冷的余烬残留的一丝温存,达成和解呢?
如果一开始,这些都没有发生会怎样呢?
这些复杂的事情,纱夜想不懂,日菜也想不懂。她们能懂的只有现在这样和孩提时代一样简单地靠在一起,实在是太美好,太幸运了。
“姐姐,还记得小时候一起跳下楼梯的事情吗?”
“记得噢,第一次跟着日菜跳的时候我还摔了一跤呢”
“还想,再试一次可以吗?”
“真是拿你没办法呢”
“我们只是孩子,是不合格的军人呢”
“是的呢”
“果然,我还是最喜欢姐姐了”日菜终于再次露出了纱夜熟悉的笑容。
战争早就把她们耗得一无所有,她们有的只剩下生为双子的默契。
咔咔——枪械上膛的声音。
要做什么已经很清楚了。让废墟作为背景,让雪花作为陪衬,让枪口作为指引,让心中的余烬作为信念。
把生命留在这个自己生长的城市,留在这片与她留下羁绊的土地。
然后两人一起,向着苍茫的冬日,纵身一跃,如同孩子一样,跳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