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王贵祥老师的信
王老师:
您好!
距上一次在建院工作室向您请教(2015年10月 14日),已经过去有整整两年有余。
此次提交的作品集中的三件拙作的创作过程,如同在孵化三枚“茧”一般,年代经历了2008到2017整整9年,特别是最后一件硕士毕业设计作品 《中央苏区烈士陵园景观设计中场所精神空间模型的营造》,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五年之久。
之所以在2014年7月毕业后,再三将其修缮,究其始因,是因为在而立之年(2012年)我游历南京中山陵景区灵谷寺时,偶遇一代宗师杨廷宝所设计的中央体育学院(毕设完成后,我才知晓他完成这个设计时还不足三十岁)。漫步其中,我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永恒的“场所”的设计,作为一名设计师对于自己所处的时代应当担负怎样的使命,自己的创作应当具备怎样的品质才能穿越时空的限制,实现永恒的“场所”的营造。
故而在朱育帆老师的指导下选择了《中央苏区烈士陵园景观设计中场所精神空间模型的营造》这个题目,并且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像他那样的设计师,所以才在答辩后仍旧一次次地修改方案设计,希望自己所掌握的设计语言能够一步步走向成熟,建立起一套完善的秩序。因为人一生中像恋爱一样,用数年时间、全身心投入地去创作的经历,应该没有几回,况且,人活一世,总想留下些什么……
您曾问我如何理解“场所精神”,其实我真的不知道,如同曾有记者问李昌镐什么是围棋,李昌镐说他若知晓,就不下围棋了。但我确定的是:置身于天坛、故宫、中央体育学院时,内心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它的存在。如同小说家无法给“爱情”一个定义,但可以通过自己创作的爱情故事来演绎爱情一般,我希望自己通过自己的设计来营造永恒的“场所”。
不过,当我与北京林业大学的林菁老师、清华大学的周燕珉老师与王丽方老师交流时,她们总是在反复强调每个学生的专业背景,但在我以为,其实我们最终学习的是我们存在于其中的这个世界,在观察、感受和理解这个世界的基础上,我们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进而通过自己所掌握的工具与语言创造一套秩序(无论音乐家、画家、作家、科学家都是如此),并利用这套秩序去营造自己心中的那个世界,最终使自己的存在获得意义。
或者说在自然场所的基础上,创造一种秩序(即人造场所),并使两者并置,相互定义,如同在河流之上建一座桥,使河流成为河流,桥成为桥。最终,当人置身于场所中时,场所成为“人的场所”,人成为“场所的人”,会知晓自己存在的意义与归属。
上周我有幸观摩了北京法海寺的明代壁画,当手电筒的灯光沿壁画墙面扫过时,平面的一幅幅图画瞬间变为一座座浮雕,那一刻一切都凝固了!令我再一次确信当信仰与艺术相遇时,当自己对于世界的理性与感性的认知叠加和累积到一定程度时,一切都孕育而生了,到头来,学校所教授的技法早已不再重要。
只是任何一种艺术创作都无法摆脱所处时代的束缚和羁绊,唐宋之后,汉民族曾经盛极一时的豪放气质沦陷了(所以《刺客聂隐娘》的美术设计组选景地址从中国转移到了日本京都的几家寺院),到了明清时期,汉民族整体的精神状态愈发走向萎靡,当下的中国:”精,气,神”已经几乎丧失殆尽,令我常常感到窒息与无助,以至于往往要通过很多影视作品来寻觅昨日的中国印象(诸如贝托鲁尼的《末代皇帝》,以及李翰祥的电影作品《垂帘听政》等),甚至在很多日本影视作品(《源氏物语》,《春之雪》,《寻找千利休》)中我发觉邻国日本的寺院、神社在精神的纯粹性上要远远高于当下中国的明清遗迹……
结果,我作品集中的设计语言出现了日本与中国杂糅的现象……
因此,非常希望您能针对我的 “场所”的设计多提一些宝贵意见,以便在将来我能够更好地提升和完善自己,化茧成蝶。
最后,祝您在退休后的生活与工作中,心情愉悦,身体健康!
此致
敬礼
杨亮
2017 10 17 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