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明唐毒）沧海有时尽（十）
“我原以为，是我生死不定，不能耽误他此生，却不曾料到他先我而去。”
“既然生前未能合卺，死后便全了我们彼此的念想。”
唐洄与曲溯的相识源于师兄唐酆被逐出唐门之后，那时他不放心师兄师嫂的境况，便在接到师兄相邀之时，匆匆忙忙赶往了苗疆。
“师兄，唐酆师兄，你们在等谁？”曲溯手中拿着一枝刚刚折回的桃花，人比花娇。
“在等你唐酆师兄的师弟，说来你们也算有缘，你叫曲溯，他叫唐洄，溯洄从之。”曲执轻笑出声。
“是吗？那倒是巧了。”曲溯眉眼含笑。
唐酆注意到曲溯手上的桃花，有些讶异，“桃花开了？”
曲溯闻言，也看向了手上的桃花，“听教中弟子说，今早一阵暖风吹过，桃花便开了。我看它长得正好，便折了一枝，权当是春意先闻了。”
“师兄！曲执师兄！”唐洄到了，“你和师嫂没事真的太好了！”
曲溯闻声转身，至此，一个手握桃花的少年，便就此撞入唐洄的心间。
“第一次见面，我本想着送些什么作为见面礼的，既然相见匆匆，想来是缘分使然，不若我将这枝桃花予你，算是赠你一春。”曲溯将桃花递给唐洄。
唐洄看着曲溯，眼神幽深，接过了桃花，想了想，“先欠着，过几日，我送你一只机关小猪。”
曲溯的眼睛亮了亮，他一直想要一只机关小猪，但是他还带着些矜持，依旧有礼，眉眼间却是掩不去的开心，“多谢。”
唐洄想，这就是他想要一辈子守护的人了。
唐洄待曲溯很好，却从不表明心迹；曲溯拒绝了很多人，却等不到那个他真正希望的人。
曲执与曲溯说，不要再等唐洄了，唐洄是唐门五大杀手之一，生死不定，不会与你在一起的。
曲溯笑而不语，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等着唐洄，然后再送他离开。
曲执不解，曲溯却说，“我知道他怕耽误了我，可我就是喜欢他啊。师兄，我与他相爱便以足够，何必痴缠相守。我若是弃了他，那便不是爱了。”
唐酆被逐出唐门之后，为了获得唐门的话语权，为师兄一家搏得生机，也为了五毒和唐门的关系不为此恶化，他都必须往上走。
那些年，唐洄出过很多任务，受过很多伤，却总是在空闲时间乐此不疲地去五毒见上曲溯一面。
“师兄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去五毒啊？五毒有师兄要见的人吗？”
“嗯，五毒有个我爱的人，还在等我去看看他。”
“师兄很爱他啊。”
“当我对所有的事情都厌倦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他。只要想到他还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生活着，存在着，我就愿意忍受一切。”
他是他的光与救赎。
直到那一年，唐洄去执行最后一个任务，他答应了的，只要任务结束，此后他将长留五毒，与他完婚。
也就是那一年，五毒内乱再次爆发。
“跑，跑得远远的，君儿，从今往后，除了你唐洄叔叔，谁也不要信！”
“师父！”
“我曲溯，是五毒大祭司曲执的师弟，若要为难师兄遗孤，尽可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跑不了吧，唐洄不在，小崽子，你就去万蛊窟待着吧！”
“曲溯，曲缘君已经落入万蛊窟中，他不可能活着了。我要你看着我登上大祭司的位置，你什么都改变不了！哈哈哈哈……”
“我父亲的位置，你还不配染指。”
曲缘君杀回来的那一天，曲溯被吊在祭坛前，他又想起了那一年与唐洄初见的模样，要是能再见他一面该有多好。
“阿溯！”
唐洄来得及时，又来得太迟，曲溯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对不起啊，我怕是不能嫁给你了。洄哥，君儿年幼，我走后，你帮我照顾好君儿，师兄的位置绝不能落在那些人手中。还有，为他们报仇……那些人……付出代价。”
“阿溯，你不会有事的！你别说了！”唐洄抱着曲溯，曲缘君跪坐在曲溯的身边，强忍着哭意。
“君儿，”曲溯唤到，怕是进入回光返照了，“你长大了，以后要听你唐洄叔叔的话，不要再哭鼻子了。抱歉啊，我实在太累了，不能再陪你们走下去了。”
曲缘君红着眼睛摇头，“不要，师父不要。”
曲溯的眼神突然变得很亮，“是不是，桃花开了？君儿，去折一枝来。”
曲缘君依言，他折了一枝递到了曲溯的手上，他笑着将桃花又放到了唐洄手上，“嗯，聊赠一枝春。”
“师父！”
“阿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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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这……教中是办喜事还是丧事？”
“都办。”
成婚的那一天，唐门和五毒并没有请很多人，唐洄和曲溯皆是孤儿，也没有高堂可言。
拜过天地，拜过夫夫，唐洄咬碎了嘴中的剧毒，这毒他准备了七年，总算是用上了。
世有含珠，保尸身不腐，而今它的使命终于完成了。
他抱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棺中。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阿溯，我来找你了。”
他们一起躺在棺中，唐洄又为他理了理头发，亲了亲他的额头，在旁边慢慢地闭上了眼。
“合棺。”曲缘君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地说着。
棺椁缓缓合上，曲缘君突然就笑了。
他问旁边的唐不期，“你看到了吗？”
“什么？”唐不期愕然。
曲缘君笑着说，“他们的桃花开了。”
笑着笑着就哭了，他说，“嗯，聊赠一枝春。”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所爱隔山河，便山河皆可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