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战线（21）

一般而言，一群流浪者聚集在一起，往往就像垃圾场里的野狗一样，为了抢地盘而争吵不休。但是这群流浪者却很安静，这完全都是拜镇静剂所赐，再加上酒精，效果更佳。其中威士忌似乎是他们的最爱，他们用便宜的玻璃杯倒酒，然后加上冰块。洛克原本以为他们会往酒里加上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结果大部份人都没有，这颇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们的身体状况也还好。不过，事实上这些人都可以算是病人，虽然他们外表上看来没啥问题，但是每个人都有一些糖尿病、肝炎之类的慢性疾病。其中一个人有严重的前列腺癌，他的PSA指数已高到接近表格的顶点，但并不影响这次的医学实验。另一个人的HIV病毒测试结果甚至为阳性，但是他的症状并没有发作，所以也没关系，他可能是因为吸毒而染上艾滋病的，不过他们似乎只需要酒就够了，真奇怪。

洛克其实可以不必在场，但是他们是他的“小白鼠”，注意他们的状况是他的责任。

他现在坐在单面镜后面，一方面观察他们，一方面整理报告，并戴上耳机听着音乐。“流浪者”  或 “无业游民” 是现今一般社会对他们的正式称呼。虽然他们的计划不是完全人道，但是他们的确改变了这些人的生活。现在他们按时洗澡、穿着干净的衣服、有电视可看，有些人甚至还看起书来——先前他还认为设立一个图书室是个超级蠢的主意。不过他们还是不停地喝酒，每个人每天大约花了六个小时的时间在喝酒上，再加上镇静剂缓和情绪，使得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需要警卫来解决的问题——隔壁房间随时有两名警卫待命。另外，装在天花板里头的麦克风会把他们的声音传送到外面，使观察人员可以听到他们有一搭没—搭的谈话。

其中有一群的话题始终围绕着棒球，整天都对着任何愿意听的人讲关于棒球的事。洛克博士不喜欢运动，所以他感觉十分无聊。这时传来敲门声，洛克转头。

 “嗨,博士。” 进来的是一个警卫人员。

“嗨。状况如何？”

“都睡着了。” 警卫回答，“他们像孩子—样，过得挺开心的。”

“是啊。” 洛克博士说，管理这些人其实很容易。每天下午他们会把这些流浪汉赶下床铺，强迫他们在院子里散散步这是为了让他们保持一定的运动量。

“博士，我从前还真不晓得有人可以像这样过日子的。我今天才扛来一整箱的威士忌，现在已经喝得只剩两瓶了。”

“那这是他们最喜欢的酒？”洛克顺口问道。

“似乎是，先生。我自己喜欢杰克．丹尼牌威士忌，而且通常会在礼拜一晚上有精彩足球赛时喝上两杯，不过我可不像那些人一样在烈酒里加水。” 这名警卫一面讲着，一面笑了出来。这个警卫是个好人，他会照顾流落到公司庭院里的受伤动物，也是第一个叫这些实验对象 “人” 的人。的确，你得找个词儿来称呼他们，“小白鼠” 实在是太不尊重人了。洛克看着编号6号的实验对象，他又喝下一杯酒，跌跌撞撞地走到床前，躺下来看电视，不久就呼呼睡去。他不禁好奇，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有几个人的确在作梦，因为他们正大声说着梦话。心理学家对这可能会很有兴趣。

洛克低头看着眼前的表格，再过十分钟他就可以下班了。这些人明天将在一个新的世界中醒来，到时候可不会再有礼物给他们，取而代之的将是一些比较肮脏而且令人不快的事。呼，这位医生吁了一口长气。也许我自己也该喝上—杯，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