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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无恙8(羡忘)帝王羡×质子机结局篇

2021-02-05 20:16 作者:欲归处  | 我要投稿

  冬天落第一场雪的时候,南诏挂战旗,正式向云邑宣了战,誓要夺回失去的那十城。

  成德帝魏无羡决议御驾亲征,将京中事宜,全权交由温相与江太傅处理。

  自下朝堂归来,魏婴去了皇室宗祠,独自站了很久,他细心亲自替父皇的牌位拂去细小的灰尘,像许多年前父皇还在世的时候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他说,父皇曾经为了云邑的江山,也放弃了许多故人吗?

  可是这种撕心裂肺的疼,好像一生都无法愈合,儿臣都不敢想自己未来要背一辈子啊。

  父皇,您在最后一刻,除了惦念云邑,是不是也会想到您的故人,那会不会还是有些遗憾。

  父皇,为什么为帝王者,能护住万里河山,能护住万万百姓,偏偏是最想保护的那个人,怎么也保不住。

  明日,他就要披甲出征了,去见一见他从未见过的,无数英魂为之奋斗,最终永远留下来的战场。

  魏婴走出宗祠,常玺连忙撑了伞上来,被他摆手拒绝了。

  “孤去走走。”他说:“叫阿澄陪着我吧。”

  常玺目光中是了然,嘴上却没有说什么,躬身下去了。

  宫中凡是帝王者涉足的地方,台阶总是修的特别高,魏婴站在高台之上,望着漫天的雪,总是高处不胜寒,站的有些冷。

  “温情出宫了?”冷不丁的,他问了这么一句。

  江澄闻言点点头:“皇后娘娘这个时辰,该是到诏狱了。”

  “那便好。”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魏婴垂着目光慢慢往下走。

  他一路走到了朝歌堂,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住,院里铺满白雪,走过就留下一串痕迹。

  案前放着一把琴,安静的回应这往昔许多时光。

  思追曾在最后关头问那人,这琴,还带吗?

  蓝湛站在院子里久久望着那琴,终于淡淡的笑了。

  他说,不必了,我以后……再不抚琴了。

  雪落无声,白了年轻帝王的发。

  魏婴想起前些天他终究是没有管束住自己,暗中悄悄去了一趟诏狱,没有敢上前同他说句话,只站在长廊的一片黑暗里,安静的看了他一眼。

  蓝湛靠着墙蜷缩在角落睡着,苍白的脸在昏暗烛火下更显憔悴,许是真冷了,梦中又缩了缩身子,一副可怜的样子。

  “……这狱中积年不通风不见光,更是沉积多年疫症气,就算不动刑,也在无形间消磨着人的身体……这些天冷,人都反反复复的烧了好几日了,也喂不下去水和食物,再过两天怕是逃不过一个油尽灯枯的下场……”

  又忙着暗中叫人送了药来,却是怎么也灌不下去,无奈之下,只好亲自一口一口的渡下去。

  那人始终神志不清的睡着,全然不觉有泪落在自己脸上。

  药的苦涩在唇畔留了很久。

  想到那素日清冷干净的人儿,置身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想到他徘徊在生死边缘,想到他呆在诏狱里,未来的下场无非是两个,一是在地狱里油尽灯枯,二是两军开战之时,由他亲自血祭战场。

  魏婴觉得自己一定会疯。

  就算背上千古骂名也好,就算做个昏君也好。

  湛儿,我答应过你,我永远不会放弃你。

  蓝湛是在迷迷糊糊中被马车晃醒的,睁眼只见一位素衣女子,就算是一身粗糙的素衣,眉眼间透出天成的气度仍旧掩盖不掉。

  他从前深居简出,并不多见旁人,混沌的大脑反应了一会儿,才认出温情来。

        “拜见……皇后娘娘……”

  挤在温情身边的是思追,他先前一直不大敢说话,一直到他醒了,才忍不住小声哭出来。

  “公子……”

  以前倒也没发现,思追竟是这般爱哭的。

  他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手,有些迷茫的看向温情。

  他是没想到还有离开这诏狱的一天,更没想到来接他出来的,竟是温情,是魏婴的妻子,是云邑的皇后。

  “南诏已经挂出了战旗,战事不日将起,陛下决议御驾亲征,命我秘密将你带离诏狱,这里有我备下的盘缠,自今日起,蓝忘机已经死了,这天地浩大,随你们去哪里。”

  温情表情并不多,说话亦言简意赅,但却细心的摘下自己身上的披肩盖在他身上。

  “陛下说,你已经做的够多了,云邑是他的江山他自己守,你不必真的走到穷途末路的一步。”

  “这是他最后一次信守承诺,他放你走……山河广阔,总有你可容身之处。”

  魏婴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事,他为什么会交给温情。

  或许是无可奈何,也或许是因为她一句,我很羡慕他,做了我从不敢做的人。

  远征军的号角在清早时已经吹响,年轻帝王身披盔甲昂首于万军阵前,眼中落着雪。

  京郊城外,杳无人烟,寂静荒凉。

  “温情送二位至此,万望二位珍重。”说罢,她抬起眼,目光在那人苍白清秀的脸上停了片刻,道:“这也是他的心愿。”

  蓝湛张口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张口,只是目送那女子重新钻进马车,风雪很快掩了她的归途。

  他在风雪里站了一会儿,默不作声的往前走去,思追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只要陪着他就好。

  行了一日的路,两人在附近小镇的客栈落了脚,思追捧着蓝湛递过来的热茶,这才问道:“公子这是打算去哪里?”

  “……”

  “去寄柳关。”

  思追顿时皱起眉:“公子还去哪里做什么?陛下既然有意放我们走了,何必还要去趟这趟浑水。”

  是啊,既然他选择放他走,聪明些的,就该从此销声匿迹,潇洒于天地间。

  可是,那样沉重的宿命,他不忍让他一个人背负。

  思追急道:“是南诏先发动了战争,是……”

  “我知道。”蓝湛苦笑:“我的父皇,我的国家选择了牺牲我,他们不要我了,我承认我很难过……可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只有继续保护我的国家这一条路可以走,思追,因为我是南诏的五皇子,这是我生来的责任。”

  许就是他是个俗人,真没有那般宽广的胸怀管所谓芸芸众生,他只知道他的公子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却吃尽了天下苦头。

  就是绑也要绑走他。

  思追心下冒出一阵火来,猛地站起身来,只是脑袋一阵眩晕,生生跌了下来。

  手中快要喝尽的热茶洒了一地。

  “公子……”

  那人十分沉静的将已然睡过去的他扶到床上,细心掖好被角,他将大部分盘缠留了下来,同两封信放在一起,而后浅浅的笑了。

  思追,谢谢你也没有放弃我。

  外面雪小了许多,清瘦的白色身影渐渐远行。

  寄柳关的风雪不比京城的温柔,总是像沙砾似的,被北风裹挟着,刮在脸上生疼。

  黑云压城,甲光阴森,两军对峙。

  战场比他想象中要苍凉。  

  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

  魏婴神色漠然的看着对面阵前红马上的人,亦是亲征的帝王,若是放在年少,他还真没有仔细想过,有一天是以这样的方式见到蓝湛的父亲。

  作为父亲,他可曾心疼过蓝湛,那个生长在冷宫,年少离乡为质,被他毫不犹豫放弃的儿子?

  魏婴在心里默默揣测。

  “……过往之战至今日,当一雪前耻!佑我十城百姓,回归故国,自掠夺中解放……”

  “非也!”

  血煞之气冲天的战场之上,没有人知道那白衣人是怎么登上城楼的,可是那一抹极清瘦的身影,站在风雪肆意的城墙之上,叫万军生生愣了一下。

  蓝湛……

  不想再相见,短兵相接,战火燎原。

  隔着遥远的距离,魏婴死死盯住那抹身影,握住缰绳的手抖的厉害。

  “忘机!”

  南诏帝的声音带着几分被风雪扭曲的颤抖,他以为,他的儿子,早已成为了战争第一个牺牲品,数年未见,百味杂陈。

  “父皇,可否听儿臣一言。”

  “父皇……或许儿臣更该叫您一声师傅,师傅教导我,皇室子弟,当心存三窍,儿臣至今,未敢忘却。”

  “一曰仁。成全百姓的喜乐安康,才是为君者最该做的事,方是为仁。”

  “二曰明。儿臣明白您日夜筹划的苦心,明白您希望我南诏子民重归故国……可这个过程中,又要流多少血,多少将士枯骨,真的值得吗?对于百姓而言,脚下这片土地是属于谁的真的重要吗,他们爱戴的帝王,本质上根本不在是谁,而只是……让他们安居乐业的人,孰轻孰重,筹的清是为明。”

  “三曰忠。父皇,儿臣不曾为君,不曾筹谋天下,今日一言以谏,忘机身为南诏皇子,当身先士卒,若战事必起,今日当血祭疆场,以身殉国,领我南诏将士踏血而战,是为忠!”

  南诏帝仍是难以琢磨的神情,到了这一步,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父皇,儿臣已尽我所能,不欠南诏什么了。

  苍白清瘦的身影,如枯叶般纵身而下,只剩风在耳边呼啸。

  或许是错觉,最后那一瞬,他似乎看见那昂首在大军阵前的云邑帝王落下的眼泪。

  他闭上眼,脑海里晃过那年月下墙头,绑着红发带的少年郎,明晃晃的朝他笑。

  于是他也笑了。

  魏婴,我的爱是属于你的,可我的性命,终究是属于南诏的。

  这一生,我们,终究是缘浅。

  “蓝湛!”

  ………

  成德帝四年,战事再起,两军对峙于寄柳关,雪落三日而不绝。后有南诏含光君,孤身登城,以死为谏,血溅白衣,满场数十万兵,皆哗然。

  次日,云邑,南诏相继退兵,含光君身死,当魂归故国,两国重划分治之区,自此,边关三十年,安。

  江澄拿着信件,在大帐外徘徊了好一会儿,这才蹑手蹑脚的掀帘进去。

  魏婴正呆呆的看着架设在大帐中间的地形布阵图,不知已经站了多久,仿佛凝固在时光里,原本很年轻的眉眼像是忽然被搅起来浊了的水,突然便老了。

  “陛下,外面有人送信来,还有……这个……”

  目光落在江澄手上的白色绣着卷云纹的帕子上,总算有了波动。

  魏婴,若你见到这封信,大约我已身死。你跟我说过你永远不会轻易放弃我,从未食言。谢谢你让我知道,一直有人不会放弃我,我才敢一直往前走。

  我知道见字如吾几个字,不知于你可还是件好事,我曾以为自己此生不过是从囚禁的一座孤城出来,再走进另一座孤城,我生我死,轻如鸿毛。与你共度数年,已属馈赠,走到今日这一步,只是天命攸归,谈不上是任何人的错,我命数浅薄,能换一方早日安宁,也算功德圆满,切莫伤悲。

  往后再无朝歌,惟盼君走君王正道,护国于安然。

  魏婴,我说过等着你,等天下太平,等海清河宴,此生等不到,我就等来世。

  愿君余生安,愿君所愿得偿,山河无恙。

  蓝湛绝笔。

  蓝湛的字一向清秀却不失力道,一笔一划,足可见执笔之人温柔而坚定的内心,如今一字一句,皆化作刀刃,一下一下剐着心脏。

  江澄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魏婴,想安慰他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他觉得或许魏婴该狠狠骂他一句,同他打一场,责备他为何还是将蓝忘机放上了城墙。

  又或许他该哭一场,可是魏婴一直没有哭,他自那天冲下马将那白衣染血的人抱进怀中,直至最后确认他真的死了,一直像个木头似的,他完成了作为帝王的责任,可是带不回他最爱的人。

  魏婴不声不响的摸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边关的酒烈,呛的人直咳,咳出了眼泪。

  指尖无力垂落,那信纸无声无息的飘落,染上灰尘。

  ……

  整军回京的那一日,寄柳关连下了九天的雪,终于停了,魏婴仍骑马在万军前,抬头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耀眼的白,宛若当年明月下那人的影子。

  归来玉冠束发,高堂之上,他还是帝王,他照常处理政务,再也没有提起蓝湛这个人。

  成德帝一生,整税务,清吏治,曾驰骋疆场,也曾提笔文墨,励精图治,心忧天下,得百姓称道,乃是一位难得的明君。

  可是只有极少的人知道,每年中秋,陛下总会去朝歌堂一趟,那朝歌堂一直都是老样子,什么也没有,只放着一把琴,积年无人奏响过。

  听众还在,抚琴人早已不会失而复得。

  年年景不改,岁岁人常在。

  积年景未改,朝朝空自归。

  “父皇……您既将这皇位交给儿臣,可能将帝王之道,一并告知于儿臣么?”

  魏婴歪头看着眼前跃跃欲试,指点江山的少年郎,终于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笑。

  “帝王之道有四,一曰心忧天下,爱民惜民,先天下而后己身。二曰审时度势,用人有道。三曰谋虑长远,揣度人心。”

  “那四呢?”

  “……”

  “四……须得你自己去悟……”

  魏婴目送着尚且疑惑的少年远去,轻叹口气。

  帝王的独孤之道,或许以后他会明白,又或许他运气会好些,一辈子不会明白。

        成德帝在位三十七年,后以其老而力不济退位,太子承席帝位,号成谨帝。

  新帝登基三年,政通人和,延先帝之治,云邑欣欣向荣,繁荣昌盛更甚。

  桂花再开时,先帝驾崩。

  先帝素来身体康健,忽然驾崩,令众臣皆始料未及,只听伺候的人说,前些日子他去挖出了封在朝歌堂的酒,每日会喝上一杯,至今日,已尽数喝尽了。

  成谨帝皱着眉头,看着底下伺候的人瑟瑟发抖,心道生死有命,父皇走的安详,怪不得伺候的人,便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走在队末的小丫鬟犹豫了一下,转头重新跪下来,道:“那晚……奴婢听见太上皇独自在院子里,好像在与人说话……”

  “说话?说什么?”

  “他说……”

  “久等……”

  蓝湛,久等。

       “然后呢?”

      “然后……”

      “他笑了。”

  

山河无恙到这里就完结啦,羡羡兑现了他的诺言,一生从未放弃过蓝湛,而蓝湛也从未辜负自己身上的责任,亦情深不负,最终山河真的无恙,羡羡终于卸下了一身负累,去赴那个生不逢时的约。

(be结局也没法有番外,就后面开新坑吧,最近脑子里有好多新脑洞,掂量一下先写哪个

(๑✧∀✧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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