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文学圈对徐志摩及新月诗派的错误认识的思考与讨论
圈内人都知道,在圈里有一个“共识”性的观念,那就是徐志摩的诗不太好,而原因居然是其诗不太具有哲理性,还有人认为他的诗是堆砌辞藻。
针对这一现象,我切实感到如今中国的文学圈存在严重的病态风气和错误观念,如果不尽快加以纠正,未来我们中国的文学将不可能跟上民族复兴的脚步。
首先来看看经常被圈内黑的徐志摩,我们把他的一首诗放在下面作为案例进行讨论:
《再别康桥》
轻轻的 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宏观分析:该诗表达的,是作者离开康桥(即剑桥)时,意欲放歌道别,却不忍打破康桥寂静祥和氛围的一种浓烈而不失微妙的情感。全诗语言优美、庄重,优美使情感具有了“高颜值”,庄重则使情感的表达变得严肃、真诚、具有可信度。除此之外,该诗全篇无语气词,也无感叹词,但却具有极其鲜明的语气,达到“无叹而叹”的境界,“演技”自然生动、深入内心,这在诗歌中当属极上之品。在思想气质上,该诗虽不包含所谓深刻的哲理,但却体现了一种开旷而不失细腻的思维,特别突出了浪漫主义思想特征,这意味着作者的视角已经不仅仅局限于现实生活,而有了一个独立的、理想化的世界观,作者对生活的认识已经超越了生活本身,具有极大的广度和深度,类似于一个成熟、稳重、矜持的文艺小哥的形象。
与之做对比的,我们不妨用被很多人奉为经典甚至佳作的,郭沫若先生的某一首作品作为案例:
《天狗》
我是一条天狗呀!
我把月来吞了,
我把日来吞了,
我把一切的星球来吞了,
我把全宇宙来吞了。
我便是我了!
我是月底光,
我是日底光,
我是一切星球底光,
我是 X 光线底光,
我是全宇宙的 Energy底总量!
我飞奔,
我狂叫,
我燃烧。
我如烈火一样地燃烧!
我如大海一样地狂叫!
我如电气一样地飞跑!
我飞跑,
我飞跑,
我飞跑,
我剥我的皮,
我食我的肉,
我吸我的血,
我啮我的心肝,
我在我神经上飞跑,
我在我脊髓上飞跑,
我在我脑筋上飞跑。
我便是我呀!
我的我要爆了!
宏观分析:该诗表达的是对革命的狂热的欲望和追求。在语言上,该诗语气词与感叹词使用量极大,语气极端外化,且过于随意,显得不够严肃和真诚,“演技”浮夸且流于表面,使抒情的一切表达皆变得刻意、虚假而不可信。过于外化的语气也使该诗显得歇斯底里,产生了严重的失态感,美学价值处在极低的水准,是诗歌中的下品。在思想特质上,该诗表达的仅仅是一种极端化的、狂飙突进的革命欲望,激进有余而理性不足,显得青涩甚至幼稚,且具有明显的“中二病”特征。可以比作一个未上小学的孩童,想象着自己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英雄,为“拯救世界”做着子虚乌有的事。
从上述两首在风格特色上极端迥异但年代相近的诗中,我们不难看出,以徐志摩为代表的新月诗派,其诗不仅讲究“三美”,更以成熟、稳重、矜持的表达和缜密的理性逻辑为特色,且多具有浪漫主义气质,是同期在诗歌领域上艺术水准、思想层次、技术把握水平最高的一派,甚至可以说,有至少90%的当代诗歌作家,继续潜心磨炼20~30年,都不一定可以达到此等艺术水准,新月诗派不仅超前于当时的时代,甚至也超前于我们如今的状态。说他们的诗歌不好,对于圈内绝大部分人来说,等同于文盲说纪晓岚不识字,等同于盲人说徐悲鸿不会绘画,等同于先天瘫痪者说博尔特跑得不快,是一种非常可笑的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