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之相思》第三章
静玄去了王家,按照说好的话应对。
带去了两锭银子,是定金,摆在了桌上。王鼎看了看,笑着问,“玄师父,所保何物?”
静玄笑回,“一些私物,请王当家去庵堂清点封箱,运往京城。去了一看便知。”
王家大哥执礼回道,“好,我明日便去。”静玄笑着点头。回礼告退。
院子里王若正在读书。
王若见静玄离开,想上步前去问话,见大哥看着他,停下脚步。原地叹气。王若几年前曾去过静庵问话,当时接待他的是静慧,静慧很明确的告诉他,没有一个叫苏靖的来过。王若也就没办法了。那时候他看到静玄神情似乎有不安,还想一问,可是被静慧挡了回去,静玄也说自己前日练功过度,有些累而已,躲出去了。这件事,王若心中多少有过怀疑。
他打听了静玄静慧的身世性情,知道这个静玄生性木讷老实,不善掩饰,只好一心研究武学,这个静慧是个精明的,庵中俗事全由她来管。他觉得静玄的表情能说明些问题。可是最终也没查出来什么。他们隐瞒的太好。庵中时常会收留一些困苦之人,有来去匆匆的,也有就此住一阵子的,人员杂乱,不好查。静庵奉公守法,他也没法过分查访,而这些年来苏靖在静庵,用的是假名,且有专门的小院子,一直装作身体不好在修养,见人都是病弱模样,庵中偶尔做些琐事,人们一般称呼她小静,静玄静慧的静,很常见的名字,只有静玄静慧知道她的身世。对外说起身世来,就说是外地逃难来的,这事也就瞒过去了。
王若虽然对苏靖用情很深,可是拗不过大哥,他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家族考虑,在周家姑娘示好之后,便同意了。这位周家姑娘,名若若。王鼎曾经还开玩笑的说,一个王若,一个周若若,名字都这么像,可见是命中注定的缘分。王若只能无奈应承。这位周若若很贤淑,成婚不久,王若就将所有事情告诉了周若若,周若若自觉有愧,可这事情她实在不知情,也是无辜。王若说,他想和她相敬如宾,保持距离相处一年,以此来祭奠苏靖,周若若念他情深,答应了。头一年他们果然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外人前很好,回家很客气。在这样相处了一年以后,两人互生情意,才正经像个样子。
起初是在王家住的,周大人是文官,见不得刀兵,另给他们置了宅子。但是王若有时候想到苏靖了,便会回来住几天,回忆往昔开心快乐的日子。周若若以为苏靖已死,也没必要跟他计较。两下相处无事。
王鼎到了弟弟跟前,有些烦的说道,“回你自己家去,老来这里做什么?”
王若道,“这里有我和阿靖的回忆。”
王鼎不满道,“又想她了?”
王若扯开眼前的书,回道,“当年阿靖求告无门,绝望之下,焚了苏家,让这件事满城皆知。人们私下议论此事,有人说她已葬身火海,还有人说在城外庵堂见过她,我去问过,那边的人说没有来过。我...本想上去,再问一问的。”
王鼎回道,“苏靖性子这样刚烈,你们不是一路人。”
王若有些急了,质问道,“难道不是你做事太狠了吗?我与妻子成婚后,听人私下议论这事,说我为攀周家门楣,害死苏父,抛弃苏家女,这才逼得她焚家焚身,自尽于火海。人们怜她,我,王若,成了一个负心薄幸之徒。眼前的结果,我的名声,都是拜你所赐。”
王鼎笑了笑道,“二弟,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不好过。咱家开的是镖局,你若将来走镖,自可跟她一路。可是你读了书,偏偏还读得这样好。父亲自然觉得我们家将来会出一个状元郎,至少是可以进士及第的。到时有了身份,王公贵女都可娶的,怎会让你娶一个武夫之女。所以眼见你们那样好,父亲在世时也未替你向苏家提亲,后来吩咐我,让我访问其他家的姑娘。
远的不说,眼前的周姑娘就喜欢你。我自然促成此事,弟妹温柔,这几年待你很好,周大人虽已不在官场,总是有些故旧人脉的,可以说上话,对你前程有益,咱们家也能换一番景象。”
王若知道哥哥说的有理,沮丧起来,叹道,“既不许我们的亲事,父亲和大哥你可以明和我说,也可以明和苏家说。你们却不说,你还杀了苏伯父。我们欠她的,我永远欠她的。”
王鼎不想看他这个样子,抬步便走。王若喊道,“大哥,你做错了,你不该杀人。我不是固执的人,阿靖也非不知廉耻,非缠不可,本来一切可以好好说的。这样一来,我成了不义之人,你更是,你是凶手。”
王鼎让弟弟骂得很是恼怒,回道,“义,你跟我讲义,天下的事你知道多少。我们去送镖,那些土匪强盗跟我们讲义吗。他们刀刀见血,要我的命,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我过够了。你读书用的笔墨纸砚,请先生的钱都是我用命给你挣来的。你荣耀了,同是送镖,官镖要比庶民的镖送起来轻松,我想过几年好日子,不可以吗?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已有妻室,还念着故人,你享受着周家给你带来的一切,周大人给你请的好老师,多少孤本藏书给你看,享受着现在的美人,却还念着那个泼货。王若,说好听点,可以说你重情重义,说难听点,贪心不足而已,既想要前程,又想要故旧,哪里有那样的好事。”
几句话把王若给骂得懵了,王若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鼎是痛快人,平日里虽然嚣张,但办事利落干脆,考虑事情清晰,要么逐利,要么除害,清清楚楚,最是讨厌这样不清不楚,不能做决断的人。他长吸一口气,道,“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只能说我当年做对了,省了你们牵扯不断,如此做成死局,一了百了。
哼,跟我讲道理,等你做了官,能让这天下无盗无贼,立一个清平世道出来,在跟我讲道理吧。”
王鼎很生气的离开了,他考虑问题的思路很直接,他没有时间来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每次送镖碰到那些强盗劫匪,他没有时间来考虑跟这些人讲道理,面对挥来的刀,他第一时间比他们更重更快的挥过去,有些时候手下的镖师会觉得他太狠,有些人已经求饶,可以不杀的,赶跑就是。可是王鼎不管这些,刀见了血他便收不住了。而这也是最快解决,最彻底解决事情的办法。他有一身的力气,这是他最方便做到的事情。当年他杀苏父时也是这个原因,他们打得很是酣畅,他的好胜心一下子起来了。再加上涉及利益争斗,他毫不犹豫的将大刀砍向苏父的身体。
见哥哥正在气头上,王若也不敢说话了。目送他出了门。
第二日,来到树林,去庵堂的必经之路,这里平时少有人。手下镖师曾提醒,要不要带个人。王鼎想,这是生意,那里又都是女人,没有危险,便放心去了。弟弟的话搅得他不安,他是杀神,什么都不怕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的勇气不如以往了。
王鼎想是自己老了几岁吗,还是过了几年好日子,舒服了,也便知道怕了。不像以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死在路上,只要平日里是痛快的就行。可是这几年,太舒服,官镖比庶民百姓的镖好送太多。周家做了这么久的官,有自己的人,王鼎过去只是分担了很少一部分。周家当初要找镖局的原因,也是因为离了故乡很久,不太熟悉这里的人事了,想重新认识这里的人,那本县武功第一的人自然是他认识拉拢的对象。
好日子过久了,这几年所见都是些文质彬彬之人,他的莽汉之气也稍稍减了些。回忆起往日的杀戮来竟然偶有心惊。王鼎自嘲的笑了笑,就算是为了未来的家人吧。他刀山火海的闯,一直未娶亲,如今过上了安稳日子,该考虑这件事情了,怕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去了庵堂,顺便拜拜菩萨,当是为以后积福。
到了树林里,觉得不对,有暗箭射过,王鼎躲了过去,胳膊上擦伤了一点。是苏靖在暗处。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苏靖不想跟他讲什么公平了。兵者轨道也,能报仇就是好的。
到用完了箭,苏靖才站了出来。
王当家微微一惊,道,“苏靖,是你,你果然没死。”他又瞅见出来的静玄,道,“你们是一起的?”
苏靖:“这几年我就住在静庵。”
王鼎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玄师父,还有慧师父,你们怎能欺瞒?”
静玄:“我与二妹没有出家,只是在庵堂修行而已,苏师妹有心愿未了,我帮忙。”
王鼎变了脸色,严肃起来。当年王若去庵堂问过后,他又派人盯了庵堂好久,硬是没有发觉。王鼎此时心里升起被愚弄的感觉,很是火大。但他也明白,此事与眼前的静玄无关。静玄的木讷是出了名的,去过庵堂的人,凡和她聊过的,都知道她与人情世故上实在不聪明,甚至有些糊涂,善男信女有问题问到她那里,她只能说几句佛语,只能很诚实无奈的告诉对方,我解决不了你的问题。倒是问到静慧那里,静慧能给与实际上的思路,虽然不多,总是有点。所以去庵堂的人多与静慧接触。王鼎在杀了苏父后并无悔意,一直在这两年,才渐渐的想,当年是不是有更好的方法。
这两年他来过庵堂几次,跟静慧聊过一回,请教当年是不是有更好的方法。王鼎那时候觉得,王若与苏靖青梅竹马,感情实在要好,实在是想不到办法分开他们。 一直到这两年,眼见弟弟和周姑娘相处极好,有时会冒过一个想法,早知弟弟能抛下苏靖,能和现在的妻子相处这样好。二人多年的情义是这样的浅薄,自个儿当年真是枉做小人。真不如直说来的痛快。这个疑问问过静慧,静慧答道,就是如此,不必杀人,直接去苏家羞辱一顿,说她武夫之女,配不上王若。事后看苏靖焚家焚身的举动,这个性子足可以因为这一句话结仇,同样是结仇,总是比现在好一些。
王鼎直言,好主意。不过一切都是事后诸葛而已。王鼎也便不想了。现在让他羞愤的是,好个静慧,脸不红心不跳,在他跟前隐瞒,侃侃而谈。他一身本事,勇武过人,却被一个女人耍。王鼎突然发起脾气来,道,“叫你二妹来,叫静慧来,我要砍了她,我要跟她决斗。”
苏靖自小见这个王大哥,知道他性子直接,行事狠辣,也狠得直接,从不会弯弯绕绕。如今被骗了,心下肯定愤怒。
正想着,又听见,声音朝自己这边来,道,“阿靖,想想,少年时我还指点过你几招呢,骗我出来,是要报仇?来吧,试试你现在的本事。我先杀了你,再绑了她回庵堂,连静慧一起,将他们一道砍了。”
苏靖叹了声道,“王大哥,我们本不至于此,即便你不同意婚事,说明就是。我们本不必走到这一步的。”
王鼎怒道,“我二弟昨日才训了我,你又来说话。都给我闭嘴吧。问我,为什么不问问你爹,一大把年纪了,本可以安享晚年,为什么要跟我争这趟镖。我们是要争一个前程,他在争什么,就为了与我为难吗?苏王两家不分伯仲,是不服老,为了跟我争本县第一的名头吗?”
苏靖沉思道,“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了,已享了几年福,为什么突然来了兴致,跟人比武。”苏靖有些痛苦。
听不远处静慧的声音传来,回答道,“人们都说王家为攀周家门楣,做了不义之事,其实你父亲也是一样的想法。王家迟迟不肯来提亲,他知道,你与王若不成了。也许是为赌口气,寻一个比王若还好的少年,只是不想让你来日嫁于同等人家,跑镖受苦,所以他要争这个机会,效力周家,认识周家的亲朋故旧,是在为你争一个前程。”
苏靖明白过来,含泪道:“两家大人都各自有了打算,只有我和王若在傻傻的等,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为何不说?”她问王鼎,问天地,天地间只有她自己的回音。
王鼎也明白过来。向静慧道,“慧师父,这两年我去庵里,与你攀谈几回,你丝毫口风没有露,这苏靖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你,瞒我好苦。”
静慧笑道,“是又如何?你能怎样?”
王鼎瞪了她一眼,抽刀上步劈向苏靖。来回几个回合。苏靖先还能支撑,后落于下风。
王鼎得意道,“这几年没多大长进呀,事情我已做了,你能奈我何?你很聪明,当年若不是跑得快,我早下手,哪能留你到今日。”
眼见情况危及,静玄上步帮忙。王鼎只知静玄性子安静,却不知道她潜心武学,早已是高手。
王鼎依旧嚣张道,“你们,一起上啊。”可与静玄只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静玄没有杀过人,伤了他后便退步,苏靖趁着机会杀了他。静慧带着一名小弟子,见事情已结束,嘱咐他去王家报丧。 来人将尸体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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