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西妲」林海缘梦

“头好痛啊…” 清晨，一缕阳光穿透玻璃窗，穿透细密尘埃，照射在旅者憩息的大床上，似乎一切照旧，似乎一切全新。 “呵——欠。为什么总有一种忘记了什么事的感觉呢？” 来到须弥已然半年之久，从接受凯瑟琳的委托，到结识须弥城的各位好友，携手解决教令院的异变。在领略过梦境的奇妙后，还是要睁眼面对现实呀。 可是…这个过程中，到底缺少了些什么呢？ 难道我失去的是自己吗？ 倏然，耳边虚空终端闪过一道熟悉的绿光，为旅者带来悠远的歌谣—— 「花车颠呀颠，■■■睁开眼。她说刚刚做了梦，梦见■■■的生日就是今天。」 那三个字是以极模糊不清的语调带过去的，就好像浓雾背后的树叶。 “生日…今天？今天是…10月27日，谁的生日呢？” 细细想过在须弥的所有伙伴，并没有谁的生日恰巧在这一天。难道是谁的恶作剧吗？ 为什么这串声音、这串旋律这么耳熟呢？就好像昨天是听着它入睡的。 从而得享「美梦」。 梦中，我独自穿行了整个须弥，踏遍了须弥每一片草地，走过每一块被清除的死域，漫步每一粒细小的沙砾。我见过了花海的盛大、森林的茂密、泉流的通达、沙漠的雄伟。这种感觉很神奇，就像和整个须弥融为一体。 仿佛，我才是须弥的神明。 “…神明？” 反应过来。之前走过的每一个国家，旅者都会交往它的神明，可是须弥的神明，好像自始至终都没露过面呢？ 曾经听说须弥的神明只是个五百岁的小孩，足迹却遍布须弥的每个角落，我应该见过的吧？ 还是说她不愿见我呢？ 试图追寻代表智慧的神明的踪迹，以期补全记忆中的残缺，旅者决定重走须弥的旅途。 “这样，总能想起来的吧。”旅者如是说道。 初入须弥进入的梦境无法重现，世界树的影子却烙在了旅者心中。细细品味，发现它早已化作一颗小小的种子，在心头生根发芽。如果观察得再仔细一些，会发现一只白鸟悄悄地停在新芽上。那是世上最纯净的事物。 向深处走去，一切如旧，只是曾经初逢的朋友，这时却没了踪迹。即使相遇，也只留存者老友间的默契。见过了这么多美丽的风景，能引起好奇的或许只有那小小的残缺了吧。 穿过一片森林，来到了须弥城的大门。望向眼前高耸入云的巨木，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到达顶端时气喘吁吁的样子，以及内心泛起的，一点小小的成就感。毕竟，从一开始就坚信着，走过的每一步都有意义，哪怕必须付出些什么。 过去，巨木之下是不同于教令院的另一个世界。教令院的学者不屑于所谓“低劣”的艺术，却意识不到它们才是最亲近民众的形式。艺术从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艺术是人的艺术，当时，正是妮露和大巴扎的大家，共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典礼，向大家证明了这一点。 宴会上，大家载歌载舞，享受着偶尔逃避现实带来的乐趣——人们总是借着这些机会为自己寻求解脱，却又不得不在这之后回归生活。但这也好，偶尔的放飞之于人是必要的。 突然回忆起，好像有谁也这么说过。她向我解答了许多有关生命本身的问题。 她说，「生命的意义在于生命本身。」 至今没有理解这句话。 思念愈加深切，旅者心中一直渴望着什么，就像嗷嗷待哺的孩子对奶汁的渴求，那是生命最真诚的希冀。 抬头望去，巨木上最高的建筑——净善宫，正在阳光的沐浴下熠熠生辉，散发着光泽。 可是心中期盼的，似乎不是太阳呢。而是光芒相对微弱的…月亮。 终于等到了晚上，月亮该出来了吧。 漫游已久的旅者，终于等来了合适的契机，即将迎来月光的身影，却在黯淡的天空下一筹莫展。 这是一个怪异的夜晚。万里无云的夜空繁星点点，唯独不见了月光。 最明亮的星星闪烁着双眼，向旅者传达它的预言—— 「即便是没有月亮的夜晚，一众星光亦足以刺破虚幻与谎言。」 虚幻是什么，谎言是什么，我所处的世界难道是不真实的吗？ 如果世界是真实的，那又是谁偷走了月亮？ 星光又是什么？ 一个又一个问题迫使旅者停止一切行为，就像孩童不经意却又深邃的提问打断了母亲的思考。 举目，星光璀璨，一条带状星河进入了视线。它始于须弥东界，跨过整片森林，一直向沙漠延伸，看不清终点。 “一路的暗示越来越明显了，如果是暗示的话。那么，下一站，沙漠。” 等不到下一个白昼，那就就着星光出发吧，说不定有万千美梦作伴呢？ 思及美梦，似乎有什么东西触动了旅者的心弦，那只白鸟随着音符欢快地飞舞，随后，衔住了一片初生的绿叶，猛然飞回枝头。随后，星光消散，旅者的心亦重归宁静，祥和笼罩万物，唯有草木随风飘动。 “是幻觉吗？为什么这样真实呢？” 明知是不可能出现的情景，却不愿归结于幻觉。“如果是神明的权柄，或许能做到这样吧。” 难道与神有什么交集吗？ 抵达大赤沙海，已是第二天早晨。一轮明日照旧升起，在无际沙漠的映衬下格外耀眼。阿如村口的枣椰树上已结出果实，等待缘分的邂逅，也勾引旅者的味蕾。 「哈瓦玛玛兹」，须弥的经典甜品，以枣椰和杏仁为主要原料，点缀着馨香的须弥蔷薇。据说玛兹在须弥有「智慧」的意思，吃下去能变聪明吗？ 依稀记得有个人特别爱吃这样的甜品，可总是一不小心打翻了装糖的罐子。是谁呢？ 摘下一枚枣椰收入行囊，就当是带给她的见面礼好了。 在沙漠，旅者曾拜访古老的赤王遗迹，窥见须弥历史的一角，从而知晓了森林与沙漠间久远的矛盾。魔神的怨气再深重，最终也消亡于历史了，那么又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呢？ 只要能跨过心中的「壁垒」。 无论过去多久，无论是否有一粒细沙随风而去，沙漠就在这里，须弥就在这里，在每位须弥子民的心中。 旅者觉察到，须弥之行让自己的头脑变得更加清醒和灵光，离这个异界的真相又近了一步。即使不知道旅途的终点在何方，可为了妹妹，总是要不断前行的不是吗？ 谁都不可能永远「驻足」。 沙漠之行已然告一段落，前往枫丹的路途仍未开放。只得落足须弥，更无法摆脱对心中残缺的渴望了。 烦闷异常，便散步来到森林的最深处，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已成了暝彩鸟的乐园。杂草没入膝盖，每一步都能踩到地上的落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亲近自然总是有好处的，无论对身体还是心灵。草的国度亦是生命的国度，草木也沾染了智慧的气息，带上了几分灵性，轻轻撩拨旅者的耳朵，像极了恋人间的亲密。 行走在林间，自然哼起了「新芽的曲调」，随后，传来回响。这回响的旋律有所不同，似是…大梦。 「大梦的曲调」。 旋即，天色变幻。原本被绿叶晕染带上绿色的蓝天，刹那间变为红色，慢慢淡化为粉色，宛如梦中的晚霞。 恰好，须弥城的最顶端泛起绿光，颇有与这满天雾霭分庭抗礼之势。注意到异变发生，旅者以最快的速度攀上巨木，前往了最高的建筑——净善宫。 净善宫是神明的居所，自教令院高层的造神计划以后，再未有人注意过里面的情况。人类总是如此，为追求极致的力量，可以做到抛弃守护千年的神明。 旅者尝试推开白绿的大门，却未能推动分毫。骤然，仿佛感应到门前的人是拯救须弥的英雄般，大门向外打开，伴随着强烈的绿光，草的颜色。 许多，绿光仍未消散，旅者尝试触碰绿光，只觉强大的吸力将它往里拖去，丝毫无法抗争。 「答案…就在门后。」软软的声音如是说道。 走到这一步，无论里面的意图如何，已经不是由旅者决定的了。 净善宫内，女孩端坐莲台中央，平视善闯入内的旅者，眼神复杂，像在观看求之已久的宝物，可又夹杂着些许无奈。 这位便是须弥的神明，小吉祥草王布耶尔，或者用旅者更为熟悉的名字，纳西妲。 「我叫…纳西妲哦。」神明如是开口，微微笑着。 「这里并不是净善宫，而是我的内心世界。我知道你的心中存在许多疑问，想要向我寻求答案。我可以向你解答一切，而代价是，繁杂的矛盾将吞噬你。生命的意义在于生命本身，是否要接受，取决于你自己。」 仿佛神明也囿于这份选择，或是她无法为旅者安排选择，不管怎么说，权利在旅者手中。追寻依旧而意志坚定的旅者，自认为有着克服一切矛盾的勇气和力量，欣然选择了接受。 神明的眼睛扑闪着，似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取出了一个苍翠的灯盏，倾述动人的童话—— 许久以前的森林里，天空中只存在太阳，为万物提供光热。森林中的生灵向往太阳，并将其作为智慧的象征。太阳亲近她的子民，她的子民也亲近太阳。知识于是在他们之间传递。 直到有一天，外界的漆黑渗入了森林，并不断扩散到每一片树梢。承担重任的太阳不得不倾注全部的能量，驱散黑暗，重新唤来光明。 漆黑终于消散，可太阳的能量也濒临耗尽，于是她找到最纯净的枝叶，注入仅剩的能量，期许她驱散余暗，用智慧为森林带来恒久的光明。 后来，这片枝芽成为了月亮，可她的光芒太过微弱，不能净化所有的黑暗，就连自身也被她的子民抛弃。她独自度过了无数个暗无天日的晚上。 后来的后来，一只飞鸟来到了森林，它被月亮认作最大的变数。它和理智的生灵举办盛大的舞会，用计谋解放了被禁锢的月亮。 月亮的光芒虽不够强烈，但余温亦足以温暖整个森林，她知道她比不上灼灼日光，但她决心将自己的光芒倾力奉献，成为所有人的「美梦」 正如：「初升的新月将日景仰羡，因为她的光芒遍照世间；沉落的暮日却向往月弦，因为她有万千美梦作伴。」 吉光片羽中的童话到此而止，神明的双眼依旧扑闪着，不同的是沾上了泪珠。 “纳西…妲？”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呢。你知道的，我对你的情感早已超出了感激，我想把你留在身边。可是你的路还很长，不仅限于须弥，甚至不仅限于提瓦特。你有要去追寻的东西，那我就只好…把有关你的记忆删除啦。」神明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颤音。 这或许是神明第一次为自己使用权柄吧，她已经受过一次忘却，虽然她并不知情。可现在，她愿意为了旅者，独自承受忘却的苦痛。 「可是，我还是低估你的决心呀。你早就注意到了吧，我的那些暗示。」 “你不也舍不得我吗？” 「呵呵，那你现在，明白了什么是意义吗？」 “对我来说，意义在于寻找我的妹妹，也在于这段旅途，在于旅途上我遇到的每一处风景和每一个人，在于我们之间的牵绊。从前也许是我低估了内心的情感。但今天，我发现心中缺失的东西是那么重要，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牵绊吧。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偶然，可是这些偶然交织在一起，就成为了我们的必然。虽然你说生命的意义在于生命本身，可我今后存在的意义，可要多一个你了。” 旅者拿出存在行囊中的枣椰，递向久违的爱人。 「嗯，我们也互相为对方而存在哦。」 欣喜至于，神明飞向旅者，紧紧投入他宽广的怀抱。含着甜丝丝的蜜糖，两人相依，她们的心已连在一块，这是谁也无法磨灭的「牵绊」。 「我要封你为…布耶尔最初的贤者。赐予你无尽的美梦，你以后的路程都会有我的美梦相伴。」 旅者的心中百花绽放，那只白鸟迎来了盛放的季节，也取得了做梦的权利。 旅者终究会踏上旅途，神明必须留守须弥，但这不重要，无论他们身处何方，相距多远，他们的心早已连在一块。 最后的最后，布耶尔最初的贤者跪坐在她的身边，如是唱道—— 「花车颠呀颠，纳西妲闭上眼；不用再害怕世间的恶与险，从今大家会在你的身前；睡吧，安心地在睡梦中流连；当你醒来那一天，世间的花儿只为露出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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