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畏威不怀德
距离第一场人虫角斗场比赛过去了一周后，圣珂缇星人类废都附近再次发生了生化武器袭击，除了多处蚔族生物设施发生瘫痪外，基本没有大量虫族伤亡，而人类伤亡虫族方面大致给出的数字为七百到八百人。
圣珂缇星，螯肢族蚔宫。
秦夷吾：“这次请二位来，一是为了调查此次袭击，二者是为了向二位转达圣朝旨意。”
蚔圣鲎：“秦宗政，在下向以御禁的身份求问：既然此次生化武器袭击能够确认又是人类莱杰尔公司所为，想必先师（指的是任子灵）也早已想到，那为何先师愿意与那人类莱杰尔公司领导讲和？”
秦夷吾：“某不能揣测圣子之意，大约是虫之将死，其心也善。而人类莱杰尔那边，人类华夏之裔任家军任首领那里，一时前，根据蚔圣螯肢那里得来的消息，他们已经控制住了人类莱杰尔总部。”
“现在只需要螯肢族去清理周遭地区的生化武器遗留，然后再结合情况是否需要对人类进行武力威慑即可。”
蚔圣鲎：“在下对如此决定没有异议，只是在下仍需以御禁的身份求问秦宗政，您是如何拥有决策此类行动的权力的？”
“这正是某要说的。”秦夷吾拿出一个看起来很特殊的官印，蚔圣鲎仔细端详一番后惊讶地说道：“这是品阶系统外的官印......在下向国安司荒服总督行礼了。只是，在下还有一点不明白：我大芈是严禁政教合一的，您作为宗政，是朝廷破例让您担任此职责的吗？”
秦夷吾：“在下在一个月前被圣上秘密召回，对此事与内阁进行了议论，最后在下自愿承认德宗不被朝廷承认，并且在下宗政一职也因此作废。”
说道此处，蚔圣螯肢先是震惊地看着秦夷吾，然后表情变为了悲痛。
秦夷吾：“螯肢威远侯不必悲伤，德宗虽然不再被承认，且礼仪也因此作废，但是德宗的职责与信义仍在。”
蚔圣螯肢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夷吾：“接下来则是圣朝之旨意——我大芈圣朝最新的百年大计有三：一，我大芈朝百年内畿内虫族户口数量必须达到增加一半，无论生育或是移民；二，进一步搜索蝤蛑旋臂中的未联系泛虫族殖民星球，并进行保护、救助、并使之承认羋朝之存在，同时进一步增加相邻的大蛉、金刚旋臂中的未联系虫族殖民星球；三，则是进一步进行‘天津系虫-人-泰三族朝贡体系’，但介于历史与其余二族内部原因，圣朝之旨意是利用其余二族中的与圣朝友好往来的群体与其他非盟友群体进行威慑并维持和平对峙，允许蚔族或泛虫族的地方总督或其他武官进行必要的军事行为。”
“唉...每当我看着那些从废弃殖民星球上救出的难民，我都寝食难安。每当他们问起这是什么时代，而救援队说是羋朝时，他们以为是米饭的米，认为回到‘米朝’就有米吃了......”
......
距离拉卡比达星四光年外的一颗由人类改造的流浪行星上。
莱杰尔公司圣-零号总部星球。
经过了数天的探测、探索、与星球表面设施中的零星几个没有组织性的反抗后，任守鬯的军队很轻松地拿下了整个设施。
身穿比其他人大一号的单兵外骨骼作战服的任守鬯望着地面上被判断为自杀的本杰明·莱吉尔的尸体，说道：“我刚刚才意识到，虽然拉卡比达星上已然进入了无政府状态，但那也意味着我们要对抗无数个小莱杰尔公司了。”
一旁的墨景正想问此话怎讲时，想起了之前在圣珂缇星上发生的生化武器事件后，认同地点了点头。
“你说，昂撒人为什么突然性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也开始信仰虫族了呢？”墨景问道。
任守鬯：“之前，我认为，它们只是一群为了利益其他万般皆可为下品的民族，毕竟虫族那甚至能带来永生的生物科技对它们来说也确实值得牺牲一切。”
“但是，我最近心中升起了一个猜想，一个可怕的猜想，我怕任何我告诉的人会好几天睡不好觉......”
“虫族主巢意识的原理与功能，你应该知道罢？”任守鬯向墨景问道。
“就是这里......”恢复人身的克里夫带着泰当所带领的小队来到拉卡比达星上一个废弃的建筑前。
“叫你们的领头者出来！”克里夫对着废弃建筑门前的两个守卫喊道。
“哦上帝呀！是虫子！快快快！告诉首领！一级防御！”那两个守卫见到泰当带来的兵蚔们后立马惊慌失措转头进入建筑中然后拉下卷帘门。
泰当一脸无语地看向一旁的克里夫说道：“你说的我们直接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去的。”
“神族，神族，请别着急。”克里夫用虫族语连忙说道，“让我再去交接一下。”
“喂！朋友！”克里夫故意大声地喊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你们确定要将我拒之门外？本杰明那老东西的秘密你们不是很感兴趣吗？你们以为你们架些机枪和一扇破卷帘门就能挡住虫族吗？要不是我在说情你们早就没了，快开门！不开那我就走了！”
这时，二楼的铁网被撤走，窗户被拉开，一个拿着步枪的黑哥探出头来说道：“Yo！我们老大说你可以进，但是那些虫子不能进！然后管好你的宠物别让他们在外面做任何可笑的事出来！”
克里夫走进后，泰当通过克里夫体内的【连接器】从而可以共享他的所有感官，进入大厅后，泰当看到的景象，让他想起了人类有一种叫做集中营的地方。在拉卡比达星进入彻底的无政府状态后，人性之恶毫无遮掩地体现了出来。
除了那些持枪的人类以外，其他的男人、老人、小孩，全部如同蒙了一层画皮的骷髅一般，皮包骨，但它们还活着，抱着膝盖靠在墙边坐在地上，低着头，喘着气。
而另一边却出现了一座京观，那是由无数被先奸后杀的女人组成的。克里夫脚踩在沾满干血的地面上，需要稍微用点力才能把脚从地面拔起来。但克里夫看到这些心中也没有太大的波澜，因为他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克里夫被领上了三楼，与这里领头的见了面，曾经是这里的警卫长。二人稍微交谈了一番后，克里夫便将一个U盘交给了他，然后说道：“现在，能让我见见她了吧？”
警卫张不明所以地笑了笑，然后指着一旁的持枪小弟说道：“他们会带你去。”
十分钟后。
在建筑外，泰当敲碎了一个自动售货机，吃着喝着等待着的时候，突然扔掉手里的饮料起身说道：“雇主被阴了！把里面所有人类控制住！我们走！”
两个兵蚔将卷帘门撕成两片向两边扯开，小队鱼贯而入，看到一地不停抽搐的人类后，抬头说道：“在顶楼，我们走！”
来到顶楼后，引入眼帘的是两个倒在地上抽搐的警卫以及双腿被挑了筋的克里夫。
“礼赞神族......”被工蚔托起来的克里夫说道，“请让我再见她最后一次......”
泰当转头看向一旁倒地抽搐的警卫，过了几分钟，他们停止了抽搐，待到他俩清醒后，不顾他俩惊恐的眼神，泰当对他俩说道：“Bring him to see her.”
四楼，休眠舱存放处。
克里夫望着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沾满污血的破碎休眠舱，焦急地寻找着，快跑着。
“A区...111到130....B区...131到150...安妮沙，你究竟在哪里......”
终于，他突然停下，跪倒在一堆碎尸前。
克里夫：“迷途的安妮沙啊...我至今忘记不了你唤我为主教大人的那一天......”
克里夫魔怔了三分钟。
泰当掐着点，刚好过去了三分钟时，便粗暴地唤醒了仍在发愣的克里夫：
“做虫...做人，不能太贪婪，记得我们的契约。”
并不是泰当不尊重“失去爱人”的克里夫，一是他不配受到泰当的尊重，二是这其实是克里夫曾经从拉卡比达星强掳到地球的少女罢了，日久生情，但年轻气盛的他当时却在惊蛰刚发生不久后的地球上将她给“献祭”了。在那之后他十分后悔没有留下她，再也忘不了她，但之后听说在她的拉卡比达星上的老家还有人将之放入了永生腔，于是不惜求助虫族的力量来到这里。
在泰当看来，这不过就是一个小孩小时候看上了一个游戏机，但是父母说考上大学后再给你买，然后终于考上大学后发现这个游戏机已经被淘汰了的心理一样，只不过表面看上去是一个痛失爱人的男人罢了。
克里夫试图将自己的视线拉开看向泰当，但是好几次都会被安妮沙的残尸拖回去，最后终于用他那充满红丝的眼神看着泰当的脚面说道：“神族请宽心，我虽是昂撒人，但契约精神还是有的...现在我在莱杰尔公司那里的朋友应该已经行动了。”
“神族，在下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请你们杀了这里所有人。”克里夫抬起头，用他那布满血丝的泪眼直视泰当的眼神，希望能够打动这只异族巨兽。
泰当不置可否，只是迎上了他的眼神，直到克里夫再次低下头后才说道：“我们的合作结束了。”然后便往楼下走，准备离开。
而这时，楼下突然发出一阵枪声，但很快便停止了。
回到大厅后，泰当发现，之前的老弱病残全部被射死了，而那警卫长则跪在地上，面对着众蚔来的方向，胸口上也有几个枪伤血洞。
“虫族...我们没有对你们做任何事...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们......”
泰当居高临下蔑视着它说道：“你们是我所知的第一个无知但却有罪的种族。”
警卫长仿佛突然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面色从面无表情变成了渴求，仰望着泰当说道：“虫族，我知道你们对克里夫做了什么，我也想活！我也要变强！请你们带我走罢，我可以为你们做任何事！”
泰当：“不准。”
警卫长的表情突然凝固，然后从胸中升腾出无比的怨恨显现在面庞，用尽生命中最后的力气咒骂道：“恶心该死的外星臭虫！你们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灭绝！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啊啊啊！”
咚！
泰当一记比那警卫长头还要大的巴掌扇在它脸上，警卫长直接向另一侧倒去，右侧的太阳穴狠狠地砸在瓷砖上，没了生息。
离开建筑后，泰当通过主巢意识向蚔圣螯肢说道：“圣，我们要撤离了，发射罢。”
十分钟后，作为唯一还有清醒意识的克里夫抱着安妮沙的上半身发着呆，突然听到室外一阵呼啸声，放眼望去，耀眼的白光冲碎了玻璃，并且吞噬了自己的肉体与意识，以及一切。
......
螯肢族母舰中。
站在驾驶厅一侧的以丹尼尔为首的德教徒看到那建筑被摧毁后，丹尼尔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赞美道：“虫神，是祂，也只有祂，方能灭除世间一切苦厄与疯狂！”
教徒也一个个下跪，双手伸过头顶，口中叨念着赞美虫神一类的话。
一旁的蛊蔑笑着指了指这群忘我的人类教徒，然后再也不屑看他们一眼便离开了。
而蚔圣螯肢盯着窗外的拉卡比达星，心中突然想到了虫族胡族文化近代的一首民谣：
“母亲从小告诉我 长生天是由无量的琼浆玉液铺就的
神圣的天可汗 要骑上骏马登上那长生天 去为草原万民祈福
即便如今 马非马 豕非豕 牛非牛 羊非羊
而那长生天却托梦给那天可汗 不要去摘取那不属于凡间之物
因为并非神弗福之 而是虫不自助
但那为民心切的大汗仍朝天去 并说‘行者’为吾名
毕竟那天上还有为休屠大神准备的琼浆玉液 而那酒浆中仍蕴存着先祖之灵
那天可汗 去兮不返
百年之后 草原之上
济农之子坐起身 亦是那成熟的大觋
回想起百年前那天可汗之事迹 说道：
‘吾祖千万年前生于荒漠 如今幸牧于草野’
吾虽礼赞那长生天 却仍需寻回天可汗之身
那济农之子 自称阿礼·银蜜舍
独自踏上地狱之路
来到地狱 见那地狱受血雨腥风摧残
在红雾之中 见到一大墓
上面乃是天可汗缚灵于此
‘为何我曾如此狂傲？我等世代饱受长生天恩泽
我凭什么强迫自己跋涉奔波？我经风历雨沿路受苦多
穿过白毛雪又遇暴风 路途浸水又湿了衣裳
生前为天可汗的我 如今受苦于地狱中’
济农之子轻触那碑文 默念道你曾忘了否？
说我等祖辈曾是伯劳之子 将要饮遍天河玉液
但饮黑溪之伯劳 怎可比之于饮甘河之天蝎？
狂傲伯劳 自以为能掌握溪林之中万物
却不知 休屠大神早已诰其无可入长生天
济农之子 那成熟大觋
于地狱之中当场作法 舞之蹈之
‘吾等何时才能幡然醒悟？吾等何时才能幡然醒悟？
悉心牧兽于野 悉心育子弯弓搭箭
才是那长兴之道啊！
您那份盛名 是否真的镶有黄金？
您那份狂傲 是否真的裹挟着烈火？
曾经盛名 不过化作地狱腥风血雨
曾经狂傲 如今化作无尽悲悔’
是啊！济农之子 成熟大觋阿礼·银蜜舍所言极是
正如那千万年前的中原伟虫所言：
‘如今圣虫何处寻？尽在无尽波涛中。’”
约十二个时辰后，紫微星。
墨景：“怎么样了？”
任守鬯：“螯肢氏族答应我们拥有十二个工蚔了。”说罢，回身摆了摆手，十二个工蚔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任氏集团（已经不再自称任家军）大厅中央。
任守鬯：“很期待他们的效率如何，同时也期待他们会给我们人类社会带来怎样的改变。”
